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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看到她的瞬间,众人的脑中不由齐齐跳出了这个疑问,竟然会是她!
大殿正中泰然而立的女子,一身宽松的白袍翩翩,面对着众多持剑的侍卫,唇角依然挂着冷冽的浅笑,眼眸中盛着的,不是怯懦,不是软弱,不是惧怕,而是一种近乎狂妄的不屑。
那犹如神祗一般的目光,让在场的皇后,慕容哲,百官等人,心思各异。
皇后依旧保持着高举玉玺的姿势,脸色铁青,怒问道:“安宁,你说什么?”
来人正是冷夏!
在这一国皇后的质问下,她的面色分毫不变,唇角的笑都没僵硬一分,淡淡道:“你手中的玉玺,是假的。”
这语声轻轻缓缓,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落在殿内百官的耳中,却似一个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溅起片片激荡的水花,他们在冷夏和皇后的身上来回扫视着,两人各执一词,竟是不知谁人是真,谁人是假。
皇后举着玉玺,气极反笑,冷冷的诘问:“你说本宫的玉玺是假的,有何凭证?本宫可要提醒你小心说话,污蔑当朝皇后的罪名,可不是你能担的起的!”
冷夏挑了挑眉,无辜摊手:“凭证还真的没有……”
啪!
“大胆!”皇后一掌拍在桌案上,眼中一丝狰狞划过,恼羞成怒:“你这是在戏耍本宫?”
刷!
侍卫中分出了数人,将手中的剑直指冷夏周身,严阵以待,只要皇后一声令下,就将她毙命在此!
冷夏轻笑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缓缓伸出素手,抵在面前两个侍卫手中的剑尖上,一点一点,轻飘飘拨开……
这动作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只是疑惑,这些侍卫竟这么轻易的就放了她,而真正知晓其中深奥的两个侍卫,却是惊恐的瞪大了眼,根本就不是他们仁慈放过,而是……
在这女人的手中,他们分毫没有抵抗之力,那拨过来的力道竟仿佛沉逾千斤,任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竟是毫无转圜!
冷夏一步步走到皇后的面前,直视着她怒不可遏的双目,悠然微笑:“我向来很大胆。”
不知怎么的,皇后竟在她这笑中,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仿佛有什么极大的危险正在缓缓靠近,将要将她一丝一丝吞噬,吞的体无完肤,渣子都不剩!
冷夏转过身,面对着众朝臣,嗓音缓慢而有力:“真正的玉玺,在我手里!”
哗!
又是一个轩然大波,这巨大的消息砸下来,朝臣们抻着脖子,不可置信:“安宁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玉玺为何在你手里?”
冷夏随手从怀里取出一方印章,和皇后的珍之重之不同,这印章外没有名贵的紫檀木盒,也没包裹着黄缎金丝,就那么孤零零惨兮兮的躺在她手里,可是却的的确确是和皇后的玉玺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是……”皇后惊愕失色,望着她手里的第二个玉玺,呢喃着:“不可能,玉玺只有一个,你这个……是假的!”
“对!”她眼眸一亮,脸上呈现出端庄的笑意,指着冷夏大喝道:“安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一个假的玉玺,来蒙骗众人,真当本宫和满朝文武,都是傻的么!”
皇后坚信她手中的玉玺才是真的,那么冷夏的一定必定肯定是假的!
冷夏高高的挑起了柳眉,撇嘴道:“我早就说了,我的胆子一向很大,既然诸位不相信,不妨对比一番。”
话音落,玉手一扬,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玉玺,就那么被她垃圾一样随手丢去了众官员之间。
这下可不得了,在这玉玺没确定真假之际,谁敢怠慢?
众官员瞪大了眼睛,也顾不得什么侍卫刀剑了,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朝着玉玺落地的地方猛的扑过去,叠罗汉一样的摔在一起,摔了个灰头土脸。
不知是谁喘着大气高呼了一声:“我接住了!我接住了!”
百官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露出了压在最下面的兵部尚书周寅。
周寅这一生还没这么狼狈过,头发已经被压的散乱,发髻歪歪扭扭的挂在脑袋上,鲜亮的官服上尽是一道道的褶子。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玉玺,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脸色越来越凝重,半响深吸一口气,在百官紧张的面色中,郑重的点点头:“是真的!”
皇后大惊失色,同样大惊失色的还有慕容冷娴,她抛却了仪态抛却了端庄,张牙舞爪的厉斥着:“不可能!是你看错了!你这个废物,绝对不可能!”
她这狰狞扭曲的样子,直让在场的众人皱了皱眉。
只有皇后,在方才的一惊后,迅速的沉淀下来,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冷眼瞧着百官传阅辨认玉玺。
其他看过的人,皆是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认出了玉玺的确是真的!
在确认了之后,脸上的汗“哗”的就流了下来,一个个汗如雨下,抖得跟筛子一样,将无奈的谴责的哀怨的目光齐齐投向了冷夏,只觉心尖儿咚咚咚的跳,比起方才被侍卫以剑抵着脖子的时候,还让他们后怕。
好家伙,这可是玉玺啊!
至高无上的尊贵无比的玉玺啊!
就这么被安宁公主给随手丢了,万一要是砸碎了……
众人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立马将脑子里这个念头给丢掉,欲哭无泪的瞪着满脸无所谓的冷夏,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掐着她脖子问一问。
这么禽兽不如的事,你怎么干的出来啊!
禽兽不如的某人,分毫愧疚心都没有,缓步走下去,走到最后一个察看玉玺的官员面前,伸出手。
官员瞅瞅她,再瞅瞅玉玺,真心不想将这尊贵的东西交到这不识货的手里。
他抓着玉玺,使劲儿摇头。
冷夏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来,高举起手,高声道:“诸位大人亲自验察过,自然知道断然无假,这玉玺,是父皇亲手交给本宫!”
“满口胡言!”一直冷眼瞧着的皇后,无奈的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慕容冷娴,朝着忠勇大将军递去一个眼色,大喝一声:“给本宫将这个信口雌黄的东西……”
冰冷的一眼射过去,这眼神犹如利剑一般锋锐,其内蕴含了冷冽的杀气,直让皇后浑身一颤,说到一半的话语猛然顿住。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省的一会儿……”冷夏唇角一勾,红唇张开,一字一字缓慢却杀气腾腾的吐出:“后悔!”
皇后攥着拳,抑制住微微的颤抖,在满殿的侍卫上扫过,稍稍镇定了几分。
事到如今,她已经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准备,虽然不知道她亲手偷出来的玉玺怎么会变成了假的,真的玉玺又怎么会在冷夏的手中,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即便她有玉玺又如何,只要拿下她,只要拿下她……
这么想着,皇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了端庄的姿态,金銮殿上全是她的人,这个女人插翅难逃!
她缓缓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下令:“拿下!”
令行禁止!
无数的侍卫们高举起刀剑,满身杀气汹涌澎湃,朝着冷夏围攻而去……
看着一拨拨涌来的人潮,冷夏轻笑着,丝毫担忧也无,和众人印象中那个废物天差地别,直到侍卫们齐齐冲上,攻击的刀剑只离着她差之分毫,凤眸中倏地射出凛冽的寒光!
她动了!
白色的衣袍浮动,仿佛透出了丝丝冷香,一眨眼后,原先站着的地方竟是凭空没了她的身影。
面色紧张的百官揉揉眼睛,再看时,她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倏地飙出了一道血线,然后只一瞬,那白衣又再次消失不见!
整个金銮殿上,只见花絮般飘动的白衣,只见道道残影幽灵般闪现,只见绚烂的血花漫天喷洒,只闻无数的兵器铿锵落地,只闻无数的尸体砰砰倒下……
等到那白衣女子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定在了一脸惨白双目呆滞的皇后身侧!
莹白的玉手缓缓的摸向了皇后的脖子,那触感落到脖颈上的时候,皇后周身的汗毛猛的倒立,毛骨悚然的大张开嘴。
咔嚓!
这叫声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就被一声清脆的骨裂代替,皇后的脑袋无力的垂下,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出,在冷夏松开的手中,“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她的唇角牵着冷冽的弧度,俯视着地上皇后的尸体,淡淡道:“我早说过,你会后悔!”
“啊!”慕容冷娴脸色苍白无比,浑身颤抖,抱着头缩在金銮殿的角落里,不断的发出杀猪一般的惊叫。
冷夏掏了掏耳朵,“闭嘴!”
话音落,她的尖叫戛然而止,上下牙齿磕撞着,却死死的捂着嘴,不敢再发出一丝的声响。
满意的勾了勾唇,冷夏的目光在大殿上扫过……
百官瞠目结舌的望着那浅笑盈盈的女子,眼中是不解,是疑惑,是惊讶,是惧怕,是从未有过的震撼!
她的面容依旧淡然,她的唇角依旧含笑,她的凤眸依旧清冽,她的衣袍依旧光洁……
那纯白的袍子上,没有沾染上丝毫的血色!
在这腥气浓郁的金銮殿内,她仿佛不是那个眼睛都不眨就杀了满殿侍卫的女子,不是那个清清淡淡间拧断了皇后脖子的女子,她就那么悠然的站着,不血腥,不肮脏,不歹毒,甚至不能让他们产生分毫的憎厌之心。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没有人能回答。
这沉默持续了极久极久,丞相郑寇施走出一步,拱手问道:“公主,你说玉玺是皇上亲手交予,那么皇上……”
这话一出,众人才反应了过来,既然是亲手交的,那么是什么时候,她来到凉都之时,皇上已经昏迷不醒,后来失踪,难道……
冷夏把玩着手中的玉玺,在百官期待的面色中,点头道:“不错,本宫已经找到了皇上。”
她转向大殿的门口,百官面色一喜,顺着她的目光跟着瞧去,殿门处一蹦三跳的进来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头,眼睛兴奋的四处乱瞄着,和他的年纪丝毫不符,极为古怪。
而他手中那垃圾一样拽着的,可不就是卫王!
“大胆!”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怒斥。
突然,半空中飞出了一物,在众人的眼前划过道悠长的抛物线,看清了这东西的官员们,那脆弱的小心脏“呼”的就提了起来,猛然倒抽一口冷气,直到那东西落到了进门的老头手里,才缓缓的将气吐了出来。
有了新玩具的老顽童,手舞足蹈的抱着玉玺,随手就将卫王给丢开,“咻”的一下蹿出了大殿。
朝臣们也顾不得他,向着倒在地上的卫王一拥而去。
卫王烂泥一样的瘫软着,浑身无力,口不能言,只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冷夏,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
可是他虚弱的目光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力,落在了别人的眼里,那恶狠狠,也不过就是直勾勾而已,众人更是相信了冷夏所说,瞧瞧皇上对公主依赖信任的,谁人都看不见,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公主。
就在这时,忽然一把长剑倏地刺来!
剑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不偏不倚的插进了卫王的心脏,在卫王不可置信的面色中,高高鼓出的眼珠中,一口喷出的鲜血中,慕容萧一把将剑拔了出来,睚眦欲裂的疯狂嘶吼着:“老匹夫!去死吧!”
卫王痉挛着,眼睛依旧一转不转的盯着慕容萧,终于在深深的不甘中,含恨咽了气。
朝臣们一时懵了,望着才刚出现就被亲生儿子杀死了的卫王,再望着手持滴血长剑神色狠戾的慕容萧,齐齐退后了一步。
慕容萧将狠辣的目光转向冷夏,半响后再次恢复了温朗的神色,笑着道:“九妹,还要多谢你将玉玺送了来,又解决了皇后,没了她的钳制,还有谁能阻挡四哥的大业!一旦四哥登上了皇位,必定封你为镇国公主!”
冷夏斜斜的挑起柳眉,轻笑着看向这已经被皇位想疯了的人。
她能明白他的想法,外面他和慕容齐的大军护城军、皇城卫,没了皇后的阻挠,这两万人将慕容哲的一万禁卫军吃掉,可以说是易如反掌,等到那时,没了倚仗的慕容哲落到他的手中,凉都城外的五万大军,也就不足为惧了。
而她一个女人,跟着慕容哲单独回来凉都,没有任何的势力,怎么可能和他争抢皇位,一个镇国公主想来也够打发了。
不过……
冷夏讽刺的勾起唇,慕容萧,注定要失望了!
慕容萧看着她的笑意,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缓缓的升起,就是这样的笑容,上次在画舫中,这个女人坏了他的布置时,露出的也是这样的笑容。
就在这时,金銮殿外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响亮的传来,一队约么四百人的队伍,迅速的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他们的衣袍上沾染着洗刷不掉的浓重血气,整个被染了个鲜红,无一不是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为首的一人,身着露出大片胸膛的绛紫长袍,长相俊美而妖孽,摇着一柄扇子晃悠了进来。
走到冷夏的身前,他咧开嘴怕怕的一笑,眼眸中含着无比的崇敬,嗓音邪魅:“王妃,外面已经照着你的吩咐,全部拿下!现在剩下的,只有凉都外的五万大军了!”
冷夏缓缓勾起唇,凤眸中划过丝傲然,点头赞道:“很好!”
慕容萧却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或者是根本就不想明白,他懵懵懂懂的看着门口站着的满身鲜血的弑天众人,再听了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金銮殿外,嘴里呢喃着:“不可能,不会的……”
不可能……
不会的……
慕容萧的脑中轰鸣着,一个箭步冲到了殿外,看着外面的情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忽然扭曲着一张俊脸,哈哈大笑:“朕是皇帝!朕是皇帝!”
半响后,好似完全疯了,张牙舞爪着爬起来,大笑着不知去向……
冷夏摇了摇头,这个人对于皇位的执念,甚至比慕容哲还要强,多年来一直不声不响,直到慕容哲离了凉都,才抓到了一飞冲天的机会,就在离着那个位置咫尺之遥的时候,却突然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有时,咫尺,亦是天涯!
她转过身,脚尖一挑,地面上一把散落着的长剑瞬时飞到了弑天众人的跟前,他们煞气腾腾的瞪着殿内的慕容哲,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却一直强自忍耐着的,此时见到冷夏这个动作,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慕容哲惊恐的看着门外的弑天,他认出来了!
他认出来了!
这些人,就是被他害死的太子亲卫,这些人,就是被他放逐远去大秦的那些……
废物!
然而此时,这些废物们满身杀气,一步一步的走近了他,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犹如泥沼的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然后……
没有然后,慕容哲死了。
冷夏看着已经死去的慕容哲,再看看齐齐跪倒在她身前的弑天,他们一个个虎目含泪,有的甚至已经仰着头,泪如泉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些忠义的汉子们,在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之后,终于可以亲手为他们曾经的主子报仇!
冷夏含笑点头,嗓音温和:“我答应你们的,今日,做到了!”
弑天们齐齐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久久未起身。
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炎炎夏日的正午,姑娘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踏着日光缓步走来,衣袂飘飘气度凛然,仿似踏花而来的林中仙子,步步生莲。
她说:“太子的仇,我抗下了!”
就是这一句,他们由开始的不屑讽刺,到后来的满心坚定,再到如今,终于成真。
没有什么能表达他们此刻的感觉,这一生,他们何德何能,跟了这样一个主子!
浓浓的主仆情意,浓浓的兄弟情意,在众人间脉脉流淌着,将他们的心,连成一线……
冷夏浅浅的笑着,转过身望着金銮殿上的其他人,慕容齐,慕容冷娴,还有朝臣百官。
众人呆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是个什么反应,其他的皇子皆大势已去,若是此时的情形,不让这安宁公主登基……
他们齐齐打了个哆嗦,这满地的尸体还近在眼前呢!
可若是登基,别说西卫了,整个五国千百年的历史上,也没有女子当皇帝这一说啊!
而这些人里面,心思最为复杂的就是老丞相郑寇师了,他是唯一一个看的明白的,自冷夏上次向他透露了皇上在她手里,他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这整个凉都的天翻地覆,都是由面前的女子一手翻覆。
包括了皇上方才的那个眼神,他知道那绝不是依赖和信任,还有上次的画舫事件,他的爱女……
以安宁公主的身手,若想从刺客的手中救下一个人,绝不是没有可能。
其他的人都活着,唯独慕容冷湘和郑芙死了,一个能让皇室手足间相互警惕,一个能让他远离众皇子的阵营。
虽然那个刺杀不是她所为,但是她要担上的责任,至少也有一个见死不救,可是如他这般,活了这么多年,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已经明白了,有些事无法深究,也不能深究,就这么懵懵懂懂模模糊糊,就是最好!
面前的这个女子啊……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郑寇师轻叹一声,率先撩起了官袍,伏跪在地,高声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方再次跪拜下两人,兵部尚书周寅,文渊阁大学士齐代,他们分别是画舫上下棋的周立武和齐召的父亲。
继两人之后,再次跪倒下数人,无一不是朝中极有分量的重臣,亦是画舫上冷夏救下的其他人之父。
有了这些朝臣的牵头,一个个的官员们纷纷跪倒,直到最后,连慕容齐也自嘲的笑了一下,弯下了高贵的膝盖,俯下了高贵的脊梁。
金銮殿上,一身白衣的女子负手而立,清风吹起了她的衣袍,尖尖的下巴微仰着,漆黑如墨的凤眸中,含着的是无与伦比的傲然,她似一个天生的王者,仿佛生来就该高高在上,俯视着身下跪拜着的西卫朝臣,山呼的声响,直冲云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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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面的事就极易解决了,慕容哲从西宁关带来的五万大军,一路上都是跟着冷夏来的,尤其面对着众多的刺杀,冷夏指挥部署,防守反击,早已让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慕容哲本身也不是一个御下宽厚的人,即便是那些亲信们,跟着他亦是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做错了事,就会一命呜呼,这样的一个主子,为他效力是身不由己,而此时他已经死了,又有他们所佩服的冷夏招安,保证弃械不究,一切依照原来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就这样,梁都城外的五万大军,顺理成章的放弃了攻城。
而皆下来的几日,冷夏处理了剩下的一些后患,如今卫王的九个儿女,除去冷夏,还剩下了四人,慕容齐,慕容冷娴,慕容冷娴的胞弟八皇子,真的已经疯了的慕容萧。
冷夏将慕容冷娴、八皇子和忠勇大将军流放边境,剩下的慕容萧慕容齐贬为了庶民,永世不得回凉都。
慕容齐在临走前,来皇宫中求见过一次,冷夏见了。
御书房内,慕容齐颓唐的坐着,久久不语,即便他知道自己已经大势已去,断然没有再翻身的可能,可是这些问题堵在心口里,整日整夜的折磨着他,食不下咽,夜不安寝。
半响后,他抬起头,望向龙案后闭目倚着的女子,实在不能明白,那么周密的计划,如何被眼前的女子翻手间倾覆!
冷夏睁开眼,淡淡叹了口气,开始解释。
“慕容萧的护城军都统,当日因为刺客进城,被罢免了官职。副都统是一月后,因贪污受贿死去的凉都知府的亲弟,因为此事凉都知府三族流放,副都统亦在其内。”
“护城军正副都统齐齐下台,群龙无首,新提拔上去的人没有威望,都统调度无法做到令行禁止,兵不从命,一盘散沙。”
“慕容哲那边就更容易了,他本身就不是个宽厚的人,手下没有归属感,有的只是利益上的牵扯,更兼之根本也不了解他手下的情况。”
“禁卫军统领因为布防犯了错,剩下的副统领原本正在筹备大婚,而对方……”
“正是被他揭发了滥用私刑的刑部右侍郎的爱女!他的工部左侍郎因为亏空,被慕容萧连根拔起,有了机会对付慕容萧的刑部右侍郎,还会客气么?”
“禁卫军副统领,本就对他没有多少的忠心,未来的岳父又因为他下了狱,心存怨恨之下,招起降来也容易的多,我答应他,会将他岳父放出来。”
“我早料到你会帮慕容萧,你夺了慕容哲的妻,若他上位,定不会放过你,而其他的皇子又不够资格对抗慕容哲,你的选择只有慕容萧。”
“皇城卫指挥使落湖身亡,而副指挥使正是你的人,这一万军在初时可以接受副指挥使的调度,削弱慕容哲,不过终归他们是忠于卫王的,老顽童拿着玉玺出现,听命于卫王的皇城卫,必不会再听从副指挥使的调度。”
“而我的人去的时候,你和慕容萧的两万军,已经和慕容哲的一万军,打了个不可开交,损失了不少的人。”
“最后……”冷夏抬起头,淡淡一笑,自豪道:“我的手下弑天可不是这些普通侍卫们能比,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慕容齐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对面的冷夏,此时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明白了。
他,慕容哲,慕容萧,败的不冤!
之前那些离奇的事,他们虽然都各自疑惑过,却因为死的人互相之间没有丝毫的联系,前前后后又时隔了一月之久,一时也想不明白,更加上亲手送对方阵营的人下狱、下地狱,便是欣喜都来不及了,自然不会仔细的考虑这些。
而这个女人,竟能将这些七七八八的关系理的如此通透,拐着弯的将他们各自的内部瓦解的一团乱!
慕容齐叹了口气,输得心服口服,终于没有遗憾的走出了御书房。
待他离开了,御书房的屏风后走出来满脸呆滞的钟银,愣愣的桃花眼直视着前方。
冷夏瞥了他一眼后,任他自生自灭,半响,钟银终于回过了神来,以极端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她,问道:“王妃,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冷夏更是匪夷所思,以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将桌案上一本小册子丢过去,那意思:自己看。
钟银一把接住,只看看封皮就知道这是什么了,明明就是他在知道王妃到了凉都的时候,派人送来的那本各皇子官员之间的详细资料,可是……
钟银望天,我我我……
我就只是觉得,你在冷宫多年对凉都不熟悉,所以送来给你了解情况的啊!
哪知道,这么一本册子,里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凉都大大小小的官员资料,而就在小王妃的手里呆了那么几天,她竟从中无比精准的觑到了下手的机会,并且把那些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练成了一条线,织成了一张网,就这么简简单单,将其他的皇位继承人,通通给一锅端了。
钟银甩着及腰的长发,桃花眼眨巴眨巴,问道:“王妃啊,那么五皇子的母妃偷汉子,和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冷夏奇怪的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没关系。”
钟银不信,这里面每个人出事之间都有着紧密却不易察觉的关系,真妃偷汉子,怎么可能没关系呢!
他鬼鬼祟祟的朝前凑了凑,小声问:“王妃,我一定保守秘密,到底有什么联系?”
冷夏望天,真妃偷汉子被凑巧碰到,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伸出手,将一副不相信,满脸不死心的钟银朝旁边嫌弃的推推,懒洋洋的吩咐道:“出去的时候,让外面候着的进来。”
钟银咂了咂嘴,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一张脸顿时鼓成了包子,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高大威猛才貌双绝的钟银,被下了逐客令?
心里的小火苗蹭蹭的蹿,还没来得及蹿上脑门,一眼瞧见小王妃那冰凉凉的表情,“噗”的一下,熄灭了。
他耷拉着脑袋,晃悠着长发,可怜兮兮的出了御书房,对着外面候着的一圈人挨个瞪了眼,瞪的他们莫名其妙,才朝着御书房指了指。
冷夏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向走进的人,老丞相郑寇施,兵部尚书周寅,文渊阁大学士齐代,礼部尚书和礼部的一众官员。
众人拜见过后,就站在下方欲言又止,一个个低垂着脑袋装死,谁也不肯先说话,只是那眼神……
冷夏翻了个白眼,看着这一群偷偷瞄着她肚子的老臣,阴丝丝的道:“大秦烈王的!”
哎!
这话落下,一排臣子长吁短叹捶胸顿足,那扼腕的表情,仿佛恨不得她红杏出墙怀上个别人的种!
冷夏眨眨眼,一时被这些老家伙给弄懵了,挑眉询问。
周寅矮矮胖胖,是这些人里最为年轻的一个,四十岁的样子长的很是喜气,小声解释道:“皇上,烈王是什么人,这孩子生了,那是姓战啊!”
对一个国家来说,皇室的子嗣尤为重要,本来冷夏就是女皇,不可能像男人当皇帝那般随意播种,注定了西卫今后的子嗣不会太丰盛,再一想到她的夫君是谁,更是一个个全蔫吧了。
原本瞧着冷夏身怀六甲,这肚子看上去,可是五个多月了,再小半年不到,王储就生了下来,这几日他们是求神拜佛盼天盼地只盼着这孩子不是大秦烈王的,否则,怎么也轮不上当西卫的王储啊!
大秦战神那是什么人,天下皆知,谁敢在那男人的手里抢孩子?
嫌命长了不是!
瞧着他们的神色,冷夏好笑的摇了摇头,直接吩咐:“此事,日后再议。”
众人唉声叹气讷讷应答,礼部尚书又道:“皇上,关于登基大典,钦天监已经占卜出了几个日子,无一不是黄道吉日尊贵呈祥,还请皇上定夺。”
躬身将手中的帖子递了上去,趁着冷夏翻阅的时候,他接着道:“皇上登基乃是大事,定是要大办特办的,是否要发名帖邀请其他三国前来观礼,若是这样,帖子一来一回,等到大秦东楚南韩前来,恐怕要将大典推迟到两月后……”
“不必!”冷夏迅速反对,嗓音又快又脆。
看着众人瞧来的不解眼神,她咳嗽了一声,合上列满了日子的帖子,满脸淡定的解释:“父皇方崩,凉都亦是方才恢复了平静,不宜大肆操办。”
众人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还真的说不上来,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捋着胡子连连点头。
历代登基大典,哪一个皇帝不是大办特办要多隆重就有多隆重,唯独面前这女皇,抵抗的住皇位的诱惑,果然与众不同!
礼部尚书再问:“那皇上,这日子……”
“就五月二十一吧,”冷夏抬头,微笑:“这个日子不错!”
礼部尚书一惊,大急道:“皇上,不可,万万不可啊!今日已经是五月十六了,只剩下五天可怎么准备,这……”
钦天监给选出了那么多的日子,皇上就挑了个最早的,他们算是明白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又要快,又要低调!
文渊阁大学士齐代,五十多岁,蓄着山羊胡,长相儒雅,他朝着其他几人挤了挤眼睛,周寅回以无奈一瞥,郑寇施无限惆怅的望向远方,礼部尚书在自己唠唠叨叨了半天后,发现冷夏明摆着铁了心,也只好崩溃叹气。
众人的脑子里都飘出了一个想法,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怎么就感觉……
皇上这登基,偷偷摸摸的?
他们想的没错,冷夏这登基,还真的是偷偷摸摸的!
待他们走了,她才无奈一抚额,纠结着心里那个问题,随着这日子一天天过去,西卫女皇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五国,战北烈绝对不可能不知道的,想都不用想,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城门,在杀来的路上了。
若是平时还好,可是如今,等到他来到了凉都,一眼瞧见挺着大肚子的她,还不得因为她的隐瞒气到七窍生烟!
再想想他想孩子想的眼都绿了的那德行,定是紧张到不得了,这种当女皇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人肯定是不同意的。
冷夏无法,只能尽快登基,趁着他来之前,将生米煮成熟饭,等到那人到了,这事已经定下了,气一气,也就过去了。
唔,就是这样。
==
之后的五天里,可把整个朝堂给忙了个马不停蹄,钦天监的礼官们通宵达旦的做着各种登基的准备,礼部就忙着布置登基大典,虽然冷夏的意思是又快又低调,但是好歹女皇登基,总不能寒酸了让人笑话去。
葺宫殿,制新袍,宣朝臣,赦天下,一切的一切虽然仓促,却也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而当西卫朝堂忙的团团转,每一个朝臣只恨自己没多生出几只手的时候,慕容冷夏的大名,也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天下……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本无数双眼睛瞧着的,那九子夺嫡,最后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最终笑到了最后的,却是那个最没有可能的!
尤其是,还是个女人!
这将是西卫乃至天下,千百年来的第一个女皇,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后来的史学家们,围绕着这次夺嫡多番研究,将里面发生的众多芝麻小事联系在一起,惊叹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些看似没有丝毫联系的事情,竟是穿针引线环环相扣,仿佛有一只手在暗中轻轻推动着,有一双眼睛于幕后含笑观赏着,而那个人究竟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那是一只上帝之手,于风轻云淡中随手点拨,在那奇女子的淡然浅笑下,即使是芝麻,也终被勾勒成了一幅壮阔宏图!
从此,天下谁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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