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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儿一见这两个人,莫名的就湿了眼眶,急急的跑到他们跟前,施了一礼道:“小姐,王爷。”
容溪看着她眼圈红红的样子,心中微暖,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吃过饭了沒有?”
“嗯。”孝儿点了点头。
“那好,去药室,准备这些东西。”容溪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孝儿,李海江也急忙过來见礼,一听说有重病之人要医治,顿时來了精神。
“嗯,你这小院不错,”冷亦修环顾着四周,“上一次來的时候沒有注意看,今天要好好的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容溪垂下眸子,掩饰住眼底的那一丝不舍,手指轻轻的摘下了一片树叶,在指尖细细的抚摸着。
“嗯……”冷亦修看着她的神情,伸出手臂环抱住她,“不如,我让十五安排人在这里留守?帮你看着这院子?”
“这院子又不是我的……”容溪笑了笑,说到一半突然回头看着他,眼睛晶晶闪亮如天边最明亮的星。
“这里怎么说也是你创下的,而且,本王听说,修公子之名在本地已经是家喻户晓,如果凭空消失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派人留守,就说修公子去远游了,给大家留下一个念想,不是更好?”
“也好,等到哪里你再惹恼了我,我就还回到这里來,就对众人说,修公子远游回來了。”容溪紧接着笑道。
冷亦修皱了皱眉,“唔……本王好像有点后悔了,不如安排修公子……”
“就是远游,不得反悔!”容溪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冷亦修轻轻蹭蹭她的腮,“不过,他要想远游回來,可不是一件简单事情啊。”
“用一句广告语说,一切皆有可能。”
“什么叫广告语?”
“就是流传很广的话。”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在命运的大齿轮毫不留情的碾压中发生着改变,因为这些改变而被迫改变了原來的发展轨道,此时两个人心无芥蒂,却不知道,在将來,一句玩笑的话,却一语成谶。
容溪把那个昏迷之人救活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李海江和孝儿累得几乎虚脱,手扶着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容溪把这次用到的药材整理成方子,让她惊喜的是,从山洞中带回來的红色果子居然起到了奇效,那些带着冰霜的果实在这次解猛烈热毒的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冷亦修手支着下巴看着她,她的眉目映在灯光下,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她神情专注,眼睛注视着桌上平铺开的纸,雪白的指尖握着棕色笔杆的毛笔,只是握笔的姿势好像不太正确。
他无声的笑了笑,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的王妃也不需要靠卖字为生,她终于写完,手指揉了揉眉间。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冷亦修立即站起來,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有什么好吃的?”容溪还真感觉有些饿了,已经四个多月,孕吐好了一些,就是时不时的会饿,她现在改穿略微宽大一些的衣袍,她本身纤瘦,所以,被衣服一遮,也看不出什么。
“人参鸡丝鸽子汤,”冷亦修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等着我,很快就來。”
容溪看着他的背景,欢快的像一个孩子,不禁微微笑笑,把毛笔放好,整理着刚才记录下的东西,感觉有一个人走了进來,她头也沒有抬的问道:“这么快就好啦?”
那人却沒有回答,容溪警觉的停下手里的却作,抬起头來,门口处站着一个朱红色的身影,月光从门外泄进來,把他的影子拖得很瘦而长,静静的铺在地上,带了几分寂寥。
容溪收敛了脸上的警惕和戒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來了?”
郝连紫泽点了点头,把她刚才的神情看在了眼里,她的那句“这么快就好啦?”和刚才的“你來了?”语气、神态都完全的不同。
他怔怔的看着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语气神态,自己以为已经见过,今日方才知道,原來……自己从未见过她真正欢颜的一面。
她的发轻轻的垂落在身前,在夜色中闪着莹润的光,他很想走过去,捧起她的发,在指间轻轻的柔绕,但是他的心里,却觉得那发如沉重的绳,勒住他的心,扼住他的喉咙,让他透不过气來。
沉默。
容溪垂下头,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缓缓的说道:“抱歉,我是应该和你说清楚的,我叫容溪,來自大昭,是宁王妃。”
郝连紫泽的身子微微震了震,虽然知道她的名字应该不会是真的,她的身份肯定不凡,她和冷亦修之间肯定有亲密的关系,但是……如今亲耳听到,他仍然还是觉得这件事情给他的震撼太大。
院子里的风从窗子吹进來,轻轻拂动着屋子里的烛光,微黄的火光跳动,她的脸映在温暖的光芒里,如一朵在夜间绽放的白玉兰,那浅浅的笑意,像月光清明,也像月光有着微微的凉意。
郝连紫泽在心中苦笑,她始终是这样的,对着自己的时候,微笑都带着淡淡的疏离。
“容溪……”郝连紫泽目光微垂,注视着窗前那株盛开的山月棠,雪白的花朵,微红的花芯,花瓣微微向下弯着,如一片片弦月。
风已经有了凉意,已经是秋天了,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那声音却已经不再夏日时那般饱满而欢快,带了几分孤寂和寡淡,失去了原來浸在叶脉中的生机,如……郝连紫泽现在的心情。
“你要跟他回去了吗?”良久,他回头望着容溪,语气轻轻,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容溪垂下了眼睫,长密的睫毛卷起,遮住了她眼底的光,“是的。”
郝连紫泽的心一紧再一松,他把呼吸放缓,似乎每吸一口气都是疼痛,“那……”
“他是我的丈夫,这是无法更改的事情,”容溪抬起头來,目光灼灼闪亮,如月光下波光闪动的湖面,“我这次出來,遇到你,很感谢你曾经给予我的帮助,但是,郝连,这和感情是两回事,如果是为友情故,只要我能,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郝连紫泽清晰的听懂了她的话,“是为友情故”,意思很简单,自己和她之间,最多也只能是友情了。
他迎上她的目光,她的眉目一半遇在火光里,一半浸在月光里,眉目如画,清朗如厮。
“好。”郝连紫泽淡淡的一笑,“我亦同是,如果有一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在所不辞。”
“好,一定不客气。”容溪歪头嫣然一笑。
郝连紫泽看着她的笑意,苦涩一笑,最终,见到她这样的会心一笑,却是在最后到分别的时候。
他回身,看到站在院中浅笑的冷亦修,月光下的男子气质超拔,凛然贵气逼人而來,而他的笑意温婉,原來,铁血男人一旦动情的笑起來,居然是这样的让人动容。
“好好待她。”郝连紫泽与冷亦修擦肩而过。
“自然。”
天色一亮,容溪就派人把醒过來的那人送到了七皇子的住处,而她自己则带着孝儿和李海江跟着冷亦修,随着大军,开拔。
冷亦修满腔都是喜悦,觉得天空也蓝了,秋天到了天高气爽,田野里的小花虽然不如秋天的时候多,但是也别有一番韵味,南去鸟一群一群,已经开始做着准备,他微眯着眼睛,碎金一样的阳光照进他的眸子里,他的心田里。
容溪坐在他后面的马车上,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一会儿,一会儿又半卧着吃点东西,基本上沒有怎么起过身,更别提骑马了。
饶是如此,她也难受得要命,虽然不吐了,但是总觉得浑身酸痛难耐,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总是不太清爽,如果不是自己还年轻,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些高龄产妇的症状了,虽然如此,她还是自制了一个简易的血压测量计,时不时的测一测。
几次之后,血压并沒有什么异常,但身体依旧不太见好,冷亦修每每问她,她总是说可能是因为旅途太累了,孕期有些精神懒怠也算是正常,何况自己也是个名医呢,生命的话她会不知道?
其实上,她心里很清楚,自从穿越过來之后,沒有过过几天舒心轻松的日子,一直都是在紧张中度过,身心都极俱疲惫,而这一次回程,由于旅途很长,暂时不用去想那些算计之类的事,所以一旦放松下來,早已沉浸在骨子里的那些不良的负面情绪,瞬间就爆发了出來。
她病了,加在孕期的反应,最终病势是沉沉而來。
冷亦修的愉悦心情也最终被焦虑和担忧所取代,他放弃了骑马,和容溪一起坐在马车里,亲自照料着她,她醒着的时候和她聊天解闷,睡着了就看着她的睡颜,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这一路的温情,都沉浸在马车微摇的路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