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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之前便有永熙帝将会离宫静养的消息传出,但是,永熙帝没有去南苑而是选择离京去陇县行宫,却是出乎不少人的预料。
白瑞便是其中之一。
在回京之后,她便去了交泰殿求见永熙帝,只是,却没有得到召见。
在永熙帝离京之后,白瑞便私下找了司予述。
她担心司予述会冲动行事。
“白大人放心,本殿很清楚如今的情况,不会胡来。”司予述正色道。
白瑞闻言,点头:“殿下能够如此想便好,先前下官没有阻拦殿下是因为陛下危在旦夕,可如今陛下安好,即便离京,我们也不能在这时候做什么,陛下毕竟是陛下,即便她再看重殿下,也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力被人侵占威胁的。”
司予述垂下视线,“经过了这些事情,本殿若是还不明白,便真的该死了。”
“殿下……”白瑞心中叹息,这些事情过后,她相信,太女的心态会有所转变,也会更加的看清楚,皇家,亲情永远臣服在了权力之下,全宸皇贵君对陛下的影响,不足以让殿下一辈子无忧,“殿下能够明白便是好事幸事,如今礼王在泰陵,也算是变相的驱逐,陛下让殿下继续监国,也是在再殿下一次机会,只要殿下不再越界,陛下会放下对殿下的戒心的。”
司予述没有说什么,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西南大营的情况如何?孝王坠马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孝王被软禁,别说是坠马,便是自由活动也不可能。
“孝王击伤了看守的守卫逃出了营帐,随后抢了一匹马直奔出营。”白瑞道,“若是下官没有猜错,孝王此举并非真的想逃,而是欲寻死。”
“她是想一个人担下所有的罪责。”司予述沉声道。
白瑞点头,“当时荣王亲自追上,将孝王截下,也幸好荣王及时阻止,否则孝王恐怕不仅仅只是摔伤了腿这般简单。”
“孝王伤势可真?”司予述道。
白瑞点头:“我问过军医,的确伤的很重,便是好了之后恐怕也会落下后遗症。”
“昨日母皇召见了于灵,于灵从交泰殿出来之后便去了孝王府。”司予述半垂着眼帘,“若是本殿没有猜错,母皇并不打算继续追究孝王等人的过错。”
白瑞沉吟会儿,“若是追究下去必定会将礼王牵扯出来。”
陛下此举也是在预料之中,唯一没想到得便是,陛下会将安王府给重新拉出来。
“齐安王一事,殿下如何看?”
司予述并不怎么在意此事,“齐安王不是安王,她和她母亲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不足为患,母皇将安王府给拉出来,一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去代替孝王,二,不过是为了彰显她善待手足罢了,良贵太君虽然死了,但是母皇不可能再用康王等人,若是一下子将先帝的仅存的几个皇女都给扯了,朝中必定又会议论纷纷,如今,有一座安王府在那里撑着,便保存了一些颜面!”
白瑞看了她会儿,随即,转移了话题,“这些日子荣王很适应西南大营的生活,将士们对她暂时接管西南大营并没有反抗的情绪,如此也可见,谢净纹这些年在西南大营过的并不算很好。”
司予述沉默了下来。
“殿下,下官以为,荣王不会是殿下的敌人。”白瑞正色道,“这几日下官仔细观察过荣王,她并无任何夺储之心,而且,以她的生性,陛下也应该不会做考虑,荣王适合军营,而不适合皇位。”
“这般说来,大人是认为本殿心机深沉?”司予述忽然间问道。
白瑞仍旧是正色:“殿下,为君者,若是少了心机,只能做昏君。”
司予述盯着她,半晌不语。
白瑞起身跪下,“下官逾越,请殿下恕罪。”
司予述垂着头看了她会儿,然后,起身弯腰将她扶起,“本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殿下。”白瑞认真道,“这个时候,殿下最好不要有过多的感慨,皇位之争,从来都是不死不休,尤其殿下还是太女,若是殿下失败,只有两个下场,不是死便是生不如死!”
司予述沉下眼眸,“本殿一清二楚!”
白瑞见状,也不再多言,便说回了荣王一事,“荣王如今在西南大营对殿下来说也不算是件坏事,殿下一向和荣王关系不错,若是殿下能够牢牢掌控住荣王,那西南大营便会掌控在殿下的手里!只是,目前为止,荣王的弱点便是处事冲动……”
“荣王一事本殿会看情况办。”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白大人离开兵部多时,如今回来,便不要再让权力旁落,庄铭歆,未必和本殿是同路。”
“殿下放心,下官会谨慎小心的。”白瑞正色道。
……
水墨笑一直站在皇宫的角楼看着永熙帝的仪仗消失在了远处茫茫的大雪内,方才返回朝和殿,而回去了之后,整个人便开始得不对劲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脾气都差了许多。
近身伺候的宫侍开始战战兢兢的。
好在,水墨笑这些糟糕的情况没有维持多久便缓过来了,开始着手准备过年之事。
……
因为永熙帝离京一事而心烦不已的还有新上任的齐安王。
自从前任安王死后,安王府便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而如今永熙帝的一道圣旨,又一次将安王府给推到了人前。
正如司予述所说的一样,齐安王不是前任安王。
即便安王曾悉心教导这个女儿,但是,在齐安王的成长之路,除了不是真正的嫡女之外,并没有遭遇任何的挫折,便是后来安王离世,她也未曾经历多大的波折便承继了安王之位,随后,虽然没有往日的风光,但是,却也是一路安稳。
在接到永熙帝的这道旨意之后,高兴是有,但是更多的还是忧虑。
永熙帝不会随便下这样一道圣旨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虽然齐安王目前已经不在朝中任职,但是,对于这几个月内朝廷的暗潮汹涌,她也不可能一点不知,永熙帝在这时候下了这道圣旨,绝对不会是单纯的恩赏或者,急于有人代替孝王。
齐安王自己一个人弄不清状况,思前想后,最后找上了于灵。
她名义上的姑姑。
“姑姑,本殿实在是不安,还请姑姑指教。”齐安王也没有遮掩,直接将心里的忧虑说出,然后请求帮助。
于灵正色道:“殿下多虑了。”
“姑姑,是否多虑,本殿还是能够确定的。”齐安王道,“本殿知道本殿并非父亲亲生之女,本殿……”
“殿下。”于灵打断了她的话,“你虽然并非兄长所生,但是,兄长多年来一直将你当做是亲女,而世子也一样将你当做亲姐,下官对殿下也并没有生分,殿下,下官之所以这样认为,也是真心如此认为,并非推搪殿下,安王在世的时候,陛下便对安王极为倚重,后来安王去世,陛下身边一直便缺了一个可以倚重之人,原本以为皇女们长大了便不同,可是如今……夺嫡之争渐渐明显,陛下便更缺人用了,孝王出事,她的位置必定会成为众人争夺的焦点,陛下不想在这时候生出事端,便必须找一个人坐上去,可是现在朝中众人,谁也不能确定她们是不是已经靠边站了,陛下不想让西南大营脱离掌控,便必须用一个和太女和礼王都没有关系的人,此外,这也算是陛下对安王的一份心吧。”
齐安王沉思良久,“姑姑,本殿不想介入太女和礼王之争!安王府是母亲留给本殿的,本殿不能让母亲的心血在本殿手中毁去!”
“殿下只要效忠陛下一人,这便是最好的自保之策。”于灵正色道。
齐安王垂下头,沉思了起来。
……
若说有谁对永熙帝离京特别高兴的,那便要属薛氏了。
永熙帝走了,他便不必担心永熙帝对忽然间改变主意收回封王的旨意在将他们满门抄斩,至于先前对太女的那些担心,此刻他似乎给忘了。
在永熙帝离京之后,薛氏便更加奋力地投入了生孩子一事上。
那一晚过后,虽然他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做出了许多的失礼举动,也为此而懊悔了好一阵子,不过,过了这个劲之后,便又兴致勃勃地去缠司予执。
司予执不得已只能终日躲在了书房内。
薛氏也没有到了忘记一切分寸的地步,并没有去书房打扰,不过,补身子的汤水却是源源不断地送去书房。
他原以为司予执很快便会忍不出来找他的,可是没想到她一直没来。
薛氏叫来了去送汤水的下人一番质问,可得到的答案都是司予执都将汤水给喝了。
“这没道理啊?既然喝了为何她一直没来?”薛氏急冲冲地吼出来,“这些汤水是最补身子的,她喝了为何还一直没反应?”
一旁的司以徽听了脸颊发烫。
而陪侍在旁的高氏更是涨红了脸。
其他的下人将头压的低低的,当做没听见。
薛氏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些话有多么的不合适,吼完了之后便转过身,一把拉住了高氏,厉声质问,“你说,殿下是不是偷偷去了你房里了!?”
“没有!正君,没有!”高氏顾不得尴尬,忙道。
薛氏不信,“真的没有?!”
“没有!”高氏举高了手,“奴侍发誓殿下真的没有去奴侍房里!”
薛氏盯着他半晌,然后松开了手,“没去你那里,那她是怎么忍住的?难道她——”眼睛瞪大,“难道她宠幸了书房里的小侍!?”
高氏忙道:“正君,殿下书房里没有小侍伺候的。”
司以徽也起身摇手,便是司予执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怎么回事?!”薛氏气急败坏,“她又没有出府,外面的狐狸精也勾引不了她,又没去你房里,也没有宠幸小侍,那她是怎么忍住的?!”
司以徽和高氏面面相觑。
薛氏自己气了半天,然后咬着牙道:“一定是那些补药放得不够!”说罢,便对那炖汤的下人喝道,“再放多些补药,若是不够便拿银子去买!”
为了孩子,他豁出去了。
司以徽闻言开始担心,上前拉了拉薛氏的手,然后摇头。
薛氏不明白。
“正君,补药放得太多不好,若是伤了殿下的身子就糟了。”高氏担忧道。
司以徽随即点头。
薛氏愣了一下,随后咬着牙,“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我该怎么办?!她都离府这般长时间了,在外面也一直没有男人,可回来之后也不碰我,也不进你房……还总是说累,不就是身子虚吗?!”
“正君,殿下不过是喝了一两次补汤而已。”高氏劝道,“殿下在外奔波了这般长时间,自然是累了的,许是过几日便会好的,正君,你也不必这般着急,殿下都回来了,正君总是会怀上孩子的……”
他没见过其他当正君正夫的,但是他敢肯定,没有一个人像正君这样。
若是这些事情传出去了,靖王府的脸恐怕便要丢光了。
“还有……正君……这些事情……最好不好声张出去……否则……殿下会丢脸的……”
“谁敢说出去!?”薛氏横眉竖目,指着在场的下人,“你们敢说出去吗?!”
众人忙道,“奴侍不敢!”
“不敢就好,你们给本君记住了,若是谁让殿下和本君丢脸,本君便将他给卖了!”薛氏狠狠道。
高氏垂下眼帘叹息,好在殿下不得陛下的宠爱,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否则,这样的正君将来进了皇宫,只有死路一条。
司以徽见了也是叹息不已。
薛氏不理这些,如今他最想要的便是孩子,反正他和他的妻主都没有什么野心,脸面说重要是重要,说不重要,也是可以不重要,丢开了这些之后,薛氏便又开始斟酌着汤水的事情,他要在不伤及司予执的身子的情况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将司予执给“请”到他的房里。
是夜,新一碗的汤水又被送到了书房。
司予执看着那晚弥漫着药材味的汤,脸不禁有些黑,她本以为还算是了解薛氏的性子的,可是如今……她是不是太过于放纵他了?
“你先下去吧。”
“可是……”送汤的下人支支吾吾的,“正君说……要看着殿下喝了之后才能回去……”
司予执没有前两次那般好说话,“回去告诉正君,便说本殿喝下了!”
“可是……”
“出去!”司予执沉声道。
下人虽然哆嗦了一下,但是,却还是不愿意离开。
司予执盯着那碗好冒着热气的汤水,许久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即便薛氏做的有些过,但是,想起了将来,司予执仍旧是容了下来。
要孩子是每一个男子的权利,可是,偏偏他得不到。
“罢了。”
司予执端起了那汤,便欲喝下去。
而在这时候,一道陌生却也熟悉的声音响起。
“若我是你,便不会喝这碗汤。”
而与此同时,站在她面前的下人猛然倒在了地上。
紧闭的房门,随之被推开。
寒风猛然灌入。
会儿,房门紧闭。
而此时,站门前,站着一个仿佛是腾空出现的男子。
男子一身夜行衣,样貌清秀,年轻,神色冰冷。
司予执在看清来人之后,脸色也变了起来,像是开了颜料铺似的,什么颜色都有。
男子似乎没看见司予执难看的脸色似的,起步走上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悠闲,像是到了自己的家似的,“怎么?当了靖王便不认得人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司予执开了口,却说得咬牙切齿,眼底闪烁着怒意。
男子无视她的怒意,笑道:“看来靖王殿下也应了那句贵人多忘事了,没关系,我提醒你就是了,那死老婆婆子留在你这里的东西,你该还给我了吧?!”
“你凭什么要!”司予执搁下了手中的碗,冷笑道。
男子嗤笑,“你不是说这是她的遗言吗?怎么?难道靖王殿下想独吞?”
“你——”司予执面色铁青。
男子继续笑道:“还是靖王殿下还在记恨那晚上的……”
“你闭嘴!”司予执厉声喝道,“你是男子,你怎么可以……”
“看来靖王殿下真的是将自己当成了那死老婆子的徒弟了,不过,即使如此,你也没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男子声音渐冷。
司予执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起来,眼眸深处的目光却是极为的复杂,半晌过后,她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了一个盒子,随后,将盒子扔给了那男子。
男子接过了盒子,却没有打开来开,而是盯着司予执,目光也似乎是复杂莫辩。
“东西既然已经拿到便请离开!”司予执沉声下了逐客令。
男子起身,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向司予执。
“你想做什么?”司予执冷冷地喝止他。
男子没有理会,直接动手端起了那晚汤,放在了鼻尖嗅了嗅,“都是些对女子极好的补身药材,听闻靖王正君想要孩子想疯了,如今看来是真的,不过,若是靖王殿下将这汤水给喝下去了,恐怕结果不太好。”
司予执眯起了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汤里面多了一昧药,若是我没有猜错,这药有绝女子后嗣的功用。”男子搁下了药碗,缓缓道,“看来,有人不想靖王殿下有孩子了。”
司予执的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心里却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双手也仅仅攥紧,“你确定?”
“不干不净的东西一向是我最为熟悉的!”男子勾起嘴角道。
司予执低下了视线,看着那热气已经消散了的汤,苍白之色,渐渐爬上了脸庞。
男子见状,道:“靖王殿下不必担心,汤里面的药下得不多,即便先前靖王殿下也喝了,也不至于立即会……”
司予执抬起头,“你是如何发现的?”
男子一愣。
“你是如何发现的!”司予执重复道,面色青白。
男子凝视了她半晌,“我进来的时候发现了有一黑衣人和我一样暗中潜入,于是便跟过去看看,不想却看见了,那人将一包药材给换了,我好奇打开来一看,便发现了,后来更是好奇,谁这般惹人恨,于是,便躲在了厨房上,看着下人将药材给炖了汤,然后送来,原来是给靖王殿下你的啊。”
司予执脸色更加的青白,拳头攥的更紧,半晌后,忽然间笑了,然后,端起了那碗汤放在了嘴边。
那男子脸色一变,当即挥手打落了她手中的碗,汤洒了一地,“你干什么!?”
司予执看着他,“与你无关!”
“你不相信我?!”男子怒目道。
司予执摇头,“我相信你。”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喝?!”男子无法理解。
司予执笑了笑,苍凉而决绝,“因为这正合我意!”
男子眼眸猛然一睁,面色也渐渐铁青,盯着她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你说什么?!”
“我不想要孩子!”司予执决绝回道。
男子眼底似有两簇幽火在燃烧,“为什么?!”
司予执没有给出答案,“与你无关!”
“若是你有了孩子了?”男子忽然问道。
司予执冷冷地道:“我不会有孩子!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有孩子!”
“这些药虽然狠毒,但是却需要连续服用方才能够起效。”男子笑道,笑容显得极为的诡异,“若是这期间你的正君有了孩子,你会如何?”
“我不会有孩子!”司予执还是那句。
男子又问:“你是不是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司予执沉默,也是默认。
男子面容猛然狰狞起来,然后扬手重重地打了司予执一个巴掌,“你和那死老婆子一样,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他吼完了这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书房的门,被打开。
寒风灌入。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短时间的。
没有人再去将门关起。
司予执没有在意那男子的反应,只是,呆坐在了椅子上,盯着那碗一点一点地冰冷的汤失神……
这世上谁会不想她有孩子?
除了她自己,便是……
母皇……
母皇,你是不想让儿臣的血脉继续玷污皇家血脉吧?
儿臣该高兴……
母皇这样做,便是还认为,儿臣是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