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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水墨笑也是从梦中醒来,不过却不是被雷声吵醒也不是被噩梦惊醒,而是被一道熟悉的气息唤醒。
他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气息的主人。
“陛下?”水墨笑坐起身来,疑惑地看着坐在了身边的司慕涵,“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宿在德贵君宫中吗?
这般晚了,怎么会来他这里?
司慕涵笑了笑,“没事,朕睡不着,便想找个人说说话。”
水墨笑愣了愣,随后便问道:“德贵君呢?”
“他睡下了。”司慕涵淡淡道。
水墨笑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依箱,他似乎可以从她的眉宇之间捕捉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怅然,会儿之后,他扬起了笑容,“既然陛下想找人说话,怎么来了却不叫醒臣侍?”
“朕见你谁的沉,便没有唤醒你。”司慕涵淡淡道。
水墨笑抿唇笑了笑,“那陛下想和臣侍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说说话罢了。”司慕涵的声音还是那般淡淡。
水墨笑没有追问,反而是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那陛下便说吧,不过若是陛下还没想到说什么,那不如先听臣侍说说吧,说起来,臣侍有件事一直想跟陛下说。”
司慕涵点头,“什么事?”
水墨笑靠着床头坐着,“前几日父亲给臣侍来信了,在信上痛诉母亲欲纳新人。”
“有这事?”司慕涵挑眉道。
水墨笑点头,声音也像是带上了愠怒,“父亲自然是不同意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还是为了水家的名声还有臣侍的颜面,父亲都不会同意,父亲打骂母亲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这般的不要脸,可是母亲却说,便是因为她来了,所以方才想纳新人,说是身边年轻的面容多了,她的精神和心情都会好些,甚至还可以找回年轻的活力。”
司慕涵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
“父亲信上说还想臣侍阻止母亲这般荒唐的行为。”水墨笑继续道,“臣侍要阻止也是不难,一句话便可以了,不过母亲毕竟是臣侍的长辈,臣侍也不想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因而便寻思着找一个好借口劝阻母亲,只是,一时半会的却也想不好的,母亲虽然年老,这个时候纳新人是会名声会有损,只是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也并非为世不容。”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难事,其实只要你父亲不同意,你母亲便是再想也无法。”司慕涵淡淡道。
谁都知道,水氏一族如今的依靠便是当朝凤后,水韵云在漠北呆了二十年方才得以还乡,不可能和唯一的依靠翻脸的。
水墨笑点头:“说的也是,那明日臣侍便这般给父亲回信。”
司慕涵但笑不语。
“不过……”水墨笑似笑非笑,“父亲这件事倒是让臣侍想起了年前御史上奏要陛下广纳后宫一事,母亲虽然不能与陛下相比,不过臣侍私以为母亲和陛下都是女子,想法怕也是相差无几吧?陛下是否会和母亲一般有这样的想法?”
司慕涵失笑,“朕还没老到这个需要这般做的程度吧?”
“这般说陛下便是也赞同母亲的想法了?”水墨笑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如今陛下虽然还是春秋鼎盛,不过,臣侍倒是老了许多了,不再是二十年前的青春正茂了,便是德贵君他们也不必当年初入宫之时年轻了,陛下可想身边多谢年轻的面容?”
“朕年前不已驳了御史的上奏吗?”司慕涵说道,声音有些无奈。
水墨笑不买账,“臣侍虽然不过问朝政,不过也知道这两年陛下都在忙着南诏旧国的事情,自然没有纳新人的心情,不过若是陛下想,臣侍这个做凤后的倒是可以代劳,陛下什么都无需做,只要安静地等着年轻的美人侍寝便是了。”
“凤后此言可是当真?”司慕涵挑眉道。
水墨笑微抬下巴,“自然当真,若是陛下真的想,臣侍明日便可以凤后的身份下旨。”
司慕涵似笑非笑地凝着他半晌,随后缓缓笑道:“还是算了吧,朕可不想向所有人证明朕老了。”
“真的?”水墨笑眯起了眼睛。
“朕不否认世间女子大多有如你母亲那般想法,不过朕却并不在其中。”司慕涵笑道,“朕倒是觉得身边太多年轻的面孔不但不会让朕找回青春活力,反而会不断地提醒朕老了的事实,不过若是凤后觉得后宫太过于冷清了,朕倒是可以免为其难地委屈一下。”
“你想也别想!”水墨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佯怒道。
司慕涵神色晃了晃,随即垂下了眼帘。
水墨笑敛了敛神色,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轻轻问道:“陛下可是想起了皇贵君了?”
司慕涵抬起了眼帘,沉静的眸底幽暗似海,会儿之后,眼帘再次缓缓垂下,“朕梦见了他了……这般多年了……朕梦见他的次数很少很少,便是梦见了他,也都是以前的记忆……还有便是朕预想过的那些结果……可是这一次却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样……什么也没有……在梦中,他只是那般看着朕,一句话一个动作也没有……不管是从前还是梦中,阿暖从来也没有这般安静过……他总是说咯不停,便是难过了生气了,也都不会这般安静……这般不理朕……他便那般看着我……眼睛似乎在说,为何这般多年了,我都没有去接他回家,他说他想回家,很想很想……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去接他……琝儿的孩子都会走会跑了,述儿也成婚了,再过些日子,连孩子都要有了……可是我却还是没有找到他……我知道,不管是琝儿还是述儿,他们心里都是再怪朕,尤其是赵氏一事之后……”
水墨笑眸光闪烁了一下,这是自从赵氏死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他,水墨笑没有开口,而是握紧了她的手安静地聆听着,他知道,她如今要的其实不是有人跟她说话,而是有人听她倾述,有人与她分担她内心的煎熬。
他很高兴,在这个时候,她选择了来找他。
司慕涵继续缓缓说道:“这些年,朕与述儿的关系越发的疏离,朕知道是因为什么,朕也想着去化解,只是便像是当年先帝无法化解我心里的怨恨一般,如今,朕也无能为力,朕便像是当年的先帝一般……只能自己承担着这些……当年的赵氏……一开始朕是真的相信了他便是阿暖,便是后来,朕知道了一切不过是谎言不过是骗局,朕仍旧……”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水墨笑知道他后面的话,“等太女当了母亲,她会明白陛下的心意的,也体谅陛下的苦衷的,当年陛下不也是原谅了先帝了吗?太女还年轻,等她真正成熟了,当了母亲了,便会明白这些的。”
司慕涵笑了笑,有些悲凉,“只要朕一日没有找到阿暖,他们都不会真正地原谅朕的。”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水墨笑心中一揪,伸手抱着她,“会的,你一定会找到他的,陛下,一定会的……”
“朕真的很想很想他……”司慕涵伸手揽住了腰身,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声音带上了颤抖的哽咽,“朕很想很想他……”
“我知道,我知道……他也会知道的……我们回找到他的!”水墨笑忽然间发现,在这件事上,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只是这般重复地安慰着,然而这些,能够起到的作用却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夜更是深沉。
次日清早,天边却绽放出了阳光,仿若昨夜的那场雷雨不过是梦境了一般,而司慕涵也便与这天气一样,由阴转晴。
清早醒来之后,她的脸上便再也无法找到昨夜的悲伤。
水墨笑却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更是难过,他知道,她不是已经放下,而是将一切都压在了心底,而那个地方,他是无法到达的,她的心,便是她愿意开放让他进去,他最多也不过是进到了最外围罢了,里面的所有空间,能够进入的,唯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已经不见了十多年了。
他心里难受着,只是却也没有表露出来,一如既往地伺候着她梳洗送她前去上朝。
然而便在司慕涵离开寝殿的时候,她却忽然跟他说了一句话,“赫儿主动请缨去康州,朕不同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不合适。”
水墨笑一愣。
司慕涵神色淡淡,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她的婚事朕当日是不同意,只是既然朕最后同意了,便不会再为此事而为难她,赫儿,其他的朕无能为力,既然婚事上面她这般执着,朕也便成全了,也算是让过世了的荣君安心吧,一世荣华,朕无法给荣君的,却能够给赫儿,赫儿的性子朕很清楚,往后,莫要再为了这件事忧心了,这半年来,你瘦了许多。”
水墨笑眼眶忽然间有些酸涩,“陛下……”
司慕涵握了握他的手,“我们都老了,能不折腾的便不要去折腾了。”
水墨笑微微笑道,压住了眼眶中的泪水,“我知道了。”
“昨晚上你没睡好,去再睡会儿吧。”司慕涵温和道,随后方才转身前去正宣殿上朝。
……
庆安城位于南北交界疆域线的嵩州境内。
嵩州在整个大周中不算是大,其繁华不及京城,富裕不及越州,然而在历史上,嵩州却是赫赫有名,而让其出名的并非其地理位置的重要而是其佛教文化底蕴。
在大周以前的几个朝代,嵩州便是最著名的佛教聚集之地,这里,佛寺林立,大大小小的佛寺数不尽数,在前朝这里曾经是皇室礼佛的之地,也是皇家西京所在之地,当年前朝那位惊采绝艳的开国皇帝也曾经在此建造了一座国寺,供世人进献香火,并且将嵩州立为佛之圣地。
佛教的发展在前朝达到了顶峰。
然而前朝灭亡之后,这片土地经历了几百年的战乱以及势力隔绝,嵩州也逃不过这称劫,当初那佛教圣地渐渐地被世人所遗忘,随后沉寂。
大周立朝之后,太祖皇帝对佛教并不热衷,便未曾打压,但是却也从未提倡,而到了永熙帝一朝,更是出现了封寺杀佛教中人的举动,嵩州曾经的辉煌更是无法重现。
直至如今,嵩州内的存留的佛寺寥寥无几,而其中最大最有名如今仍旧香火鼎盛的便是在庆安城郊外应山上的灵安寺。
在庆安每个月得初一十五,信徒都会前往上香,尤其是每一年的三月十五,灵安寺更是会举办一倡为热闹的庙会。
据闻只要在这一日前往灵安寺上香祈愿,必定能够愿望成真。
便在这一日一早,一辆马车从临城赶来,急匆匆地赶去了灵安寺。
马车上坐着一个男子,大约三十来岁,已是做了出嫁男子的装扮,除了这男子之外,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却比那男子大上了许多,头发已是斑白,已过甲子之年。
乍看之下,外人必定觉得这两人是母子,然而,他们之间的举动却亲密如夫妻。
是的。
他们是夫妻。
一对恩爱的夫妻。
而他们便是要前往京城到雪家做客的沐云与华晓荇。
沐云此趟前去京城找雪倾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为了自家妻主的病,便在一年多以前,一向健朗的妻主却病倒了,看过了不少大夫,便是江湖上那些赫赫有名的神医也都看过了,但是都说毫无办法,绝望之下他只能求助于当年的好友雪倾。
“妻主,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头可还疼?要不我们便不要去灵安寺了,直接进庆安城去拜访何家,之后便赶去京城。”
“沐儿……”华荇晓有些憔悴的面容染上了笑意,“我没事……我答应过要带你去灵安寺的……”若是现在不做,她担心以后也做不了了。
沐云心中一痛,“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便是这一次去不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再去的!你放心,雪倾已经答应了帮忙,等我们到了京城之后,必然可以治好你的!”
华荇晓笑了笑,她知道便是到了京城,便是找到太医来看,甚至是御医,她的病也好不了了,若不是为了让他安心,她也不会答应前去京城,“沐儿,若是将来我出事了……”
“你不会出事的!”沐云忍住了泪水,“你不是说灵安寺很灵验的吗?我们也这般好运气赶上了三月十五的庙会,你一定可以康复的!”
“沐儿……”
“你不要再说了!我说了你不会有事你便不会有事!”
华荇晓心里叹息一声,“好,我不说了。”
沐云不想继续,因为继续他恐怕忍不住泪水,这般多年了,他幸福了这般多年了,为何现在上天要收回这份幸福?他的妻主最终不是如同母亲所担心的那般丧命江湖,而是被病痛折磨……没错,她的年纪是老了,可是,便在一年前,她还那般的硬朗,可是不过是一年而已,却成了这个样子!
他这一辈子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上天要这般对待他?!
这一趟去京城若是还是没有法子,那……
报应吗?
沐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在雪府所作的那件事……即便那件事是害了不少人,可是却没有死人啊?这些年,他也在尽力弥补了,他帮着雪倾找全宸皇贵君,帮着她打听消息,甚至帮着她笼络一些有识之士,他已经认错了已经在尽力补偿了!
难道上苍便要因为这件事而这般折磨他的妻主吗?
华荇晓看着他这般心里更是忧虑,这一趟出行他们除了带上了两个下人之外便没有再带上其他人,孩子们更是一个也没带,她真的担心若是她在路上出事了,他会做出傻事来。
这个男子与二十多年前一般的不惜一切,若是她真的出事,他绝对不会安然接受的。
二十多年了,她早便预料到了她会先他一步离开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马车继续往应山驶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热闹不已灵安寺前。
沐云小心翼翼地扶着妻主下了马车。
华荇晓收起了心里的所有忧虑,提起了精神来给沐云讲述着灵安寺的一切,两人一边相互扶持一边说这话往寺庙中走去。
沐云从来都不信神佛,可是如今,他却相信。
只要能够挽回他妻主的性命,他什么都信。
华荇晓却不信所谓的神佛,而她来灵安寺除了为了实现曾经的承诺之外,还为了安排身后之事,她虽然已经在二十多年前退出了江湖,这二十多年也积攒下了可以让沐云以及后代子孙安居乐业的资本,可是毕竟曾经是江湖人,便是二十多年相安无事,一旦她死了,难保以前的仇家不会找上门,虽然沐家不会坐视不理,可是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何家曾经欠过她一个人情,她这一趟来,便是来讨这个人情。
何家虽然不能算是完全的江湖人士,但是何氏镖局在江湖上却也是名声响亮,沐家再加上何家,定然可保华家安宁。
在大殿内上了香之后,沐云便顺着所有前来祈愿的香客一般前去偏殿的祈愿室内将自己的心愿填写在了红纸上面,然后放在室内右侧的祈愿墙上面。
因为今日正值庙会,祈愿屋内的人极多,沐云不想让妻主进去里面挤,便让随行的两个下人将妻主扶到一旁休息,自己前去祈愿。
将心愿写到了红纸上面,然后虔诚地跪在了佛像面前默默念祷。
沐云将一切都做到了最好最虔诚。
念祷完了之后,他便起身,拿着装着写着红纸的小巧福袋往右侧的祈愿墙上走去,而便在他转过身看向祈愿墙之时,却惊愕地看见了一张熟悉也陌生的面容。
那张脸……
沐云便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呆愣在了远处,便在前方不远处的祈愿墙边,一个身着着蓝色衣袍的男子正将手中的福袋挂在了祈愿墙上,便只是侧脸,可是沐云前仍旧是认出来了。
这张脸他曾经在画像上面看了无数次,几乎刻在了脑子当中。
眼前的这张脸比二十多年前他在雪府内所见的少了年少时的顽劣,只是眉宇之间的倔强决然却仍旧存在,他永远也都记得,当年那个少年跑到他面前求他帮忙时候脸上那不顾一切的决绝,而这时候,那张脸,那个人,却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沐云怔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便这般愣愣地看着那男子将福袋挂上了祈愿墙上,然后转身离去,直到那个人的身影走出了祈愿的偏殿,他方才猛然回过神来,随后,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然而,当他追出了偏殿之后,便已经不见了那个人男子的身影。
他没有放弃,极目在人群当中寻找着。
若是真的是报应,那他将当年受他所害的那个人找回来,将他平安地送回去,那这个报应是不是便可以消除?
他的妻主便可以安然无恙?
不一会儿,他终于在人群当中找到了那张脸,随后,便追了上去,只是,寺庙内的人太多了,便是他拼了命地往前追,可是当他追到了原先那人所在的位置之时,那人已经不在了,他只能继续寻找,最后,追到了寺庙的门口处,却远远地看见了那人在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劲装少女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他想继续往前追去,可是,这时候,方才在照顾华晓荇的那个下人却找到了他,告知他妻主昏倒了,沐云大惊,往前追的念头立即打断了,甚至慌的连让下人去追马车的念头都没有来得及生出,直到了一个时辰之后,华晓荇在禅房之内幽幽转醒,他方才想起了这件事,随后,便将这事告知了她。
华荇晓闻言也是大惊,只是这时候派人去追已经是来不及了。
沐云自责不已,“都是我无用,若是我当时让下人去追,便是拦不住至少也知道他如今在哪里!都是我不好……”
此时他俨然是将人找到当做了救妻主的最大希望。
华荇晓安抚了好一会儿方才让他稳住了情绪,随后便继续询问:“你说他也在祈愿?你可看见他写了什么?可认得出他所悬挂的福袋?”
如今只能依照这个线索去找。
沐云想了半晌,“我应该记得!我现在便去将那福袋找来,也许上面有他的线索!”比如说他写下了他的住处,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是他不能放弃。
说完了之后,他便立即往祈愿殿赶去,华荇晓自然不放心,硬是跟了前去,依照记忆将那人悬挂的福袋取下,打开拿出了那张祈愿红纸,只是上面所写的却让两人愣住了。
上面只有一行字和一个落款。
那一行字也只是普通的祈愿,只有只愿安康四个字,而那落款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个名字,而是——苏念惜。
“怎么会是苏念惜?”沐云惊愕地道,“是不是我拿错了?不,我没有拿错,的确是这个,可是为何不是雪暖汐而是苏念惜?!”
华荇晓蹙着眉沉思会儿,“先查查这个名字吧,说不定……那人失踪了这般多年,若是没有出事,不可能无声无息,先查查这个苏念惜!”
沐云脑子有些乱,“好……可我们应该怎么查?”
华荇晓先是问了寺庙内的出家人,只是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最后只好道:“去何家,今日来这里的香客大多都应该是庆安城内的人,庆安城是何家的地头,何家应该会有办法。”
“好。”沐云点头,将那佛袋握在了掌心内,“那可要去信告诉雪倾这件事?”
华荇晓摇了摇头,有些青白的面容严肃认真,“还是先查清楚再去信吧。”
沐云想起了这些年雪倾没得到一些消息便赶去但是最后也是失望无功而返的事情,点头道:“好,先查清楚……”
不过这一次他相信,绝对不会是无功而返的!
他绝对没有看错,一定是他!
一定是!
……
皇宫
佛堂
水墨笑不信佛,或者该说不怎么信佛,不过这些年他来佛堂的次数却不少,除了陪伴程氏之外,也是想让自己找一个可以安静心灵的事情。
诵经念佛或许并不能得到什么庇护,但是静心却是有效果的。
今日一大早,荣王正君李氏、二皇女正君薛氏、礼王正君周氏以及太女正君白氏都应邀进了宫,在后来的一个多时辰之内,都安静地虔诚地陪在了水墨笑等人的身边礼佛。
舒君今日没来,派宫侍来说身子不适。
水墨笑也没有勉强,只是派了近身宫侍去看望。
这样的相聚其实最开心的莫过于程氏,即便他无法光明正大地和这些孩子相处,但是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他心里仍旧是满足和高兴,即便他清楚,这份融洽或许只是表面罢了。
四位正君中自然以太女正君为尊,便是他的年纪是最小,不过站在四人当中,气场却与他的身份极为的相称,配得起太女正君这个名分。
白氏可以说是出身武学世家,只是他身上却没有如同荣王正君李氏身上的豪爽英气,反而更像是书香世家的深闺男子般端庄谦和,举手投足间带着高雅,言谈之中温和而不失尊贵。
便是水墨笑对于这个太女正君也跳不出毛病来。
李氏的气质则与白氏的截然相反,他不管是长相还是气韵都是典型的武学世家的公子,若非如此,他也不敢隐瞒身份跑去参军。
水墨笑是不喜李氏,他心里期待的女儿正君该是温柔贤良的,虽然李氏成婚之后行为举止收敛了许多,在他面前也是尽量地做到端庄,不过他始终仍旧无法打心底里喜欢。
李氏也或许知道这一点,所以每一次面对水墨笑的时候始终是带着紧张,便是笑容带着一丝的勉强。
薛氏出身不高不低,只是气质却是四人当中最低的那一个,虽然他竭力地彰显着自己的尊贵身份,但是或许是因为薛家不过是半路冒出来的贵族或者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妻主被永熙滇弃,又或许是因为他出嫁的原因,所以不管他如何的努力,在四个人当中始终是低了一头,而也许也是因为这般,他的眉宇当中隐隐弥漫着一丝不甘。
周氏的出身是四个正君当中最低的一个,他的家族虽然也是书香之家,家族当中也有人为官,但是官职却不高,他的长姐如今虽然也是算是得永熙帝的看重,但是官位也是不高,只是这些却丝毫未曾影响到周氏,不管在任何诚面对任何人,他始终是保持着从容端庄,落落大方,身上丝毫没有因自己的出身而自卑痕迹。
与薛氏相比,周氏明显更胜一筹,便是与太女正君相比,他唯一差了的便是出身。
水墨笑对当日蒙斯醉看重周氏一事很是理解,若是他还有一个女儿,他必然不会放过这般一个好男子。
临近中午,礼佛结束,水墨笑随后便邀了众人一同在佛堂的膳堂当中用了斋饭,这几年,佛堂的规模被一扩再扩,如今的格局比几年前大了许多。
用完了斋饭之后,众人便散了。
程氏依照惯例午休,蜀羽之带着司以徽与薛氏一同回了承月殿,薛氏原本有些不情愿,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拒绝蜀羽之的提议,而蒙斯醉则领着周氏回了流云殿,最后,水墨笑便领着白氏与李氏回朝和殿。
朝和殿暖阁内
众人各自坐下,水墨笑喝着宫侍奉上了来的新茶,“这是今春新进贡的,你们尝尝。”
“多谢父后。”白氏微笑的道了谢,然后端起了香茶品茗着。
李氏也是一样,只是同样的事情放在了不一样的人身上出来的效果却是完全不一样,白氏的举止得体而透着贵气,而李氏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往常他喝茶不过是为了解渴,可是如今的喝茶却成了艺术。
水墨笑自然是将两人的行为都揽在了眼底,心里不免叹气,若是论起家世底蕴,李氏比白氏还要好,白氏气势也不过是在白瑞姐妹这一代,而李家却比白家多了一代的积攒,怎么说也该高出一筹的,可是结果刚刚相反。
白氏品完了茶后边微微笑道:“父后这里的茶永远都是最好的。”
“太女正君说的没错,是不错不错。”李氏也跟着道,笑容中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
水墨笑虽然不喜李氏,但是也不想过于的苛待,很给脸地给出了一个笑容,“既然你们喜欢,那待会儿便带些回去吧。”
白氏没有拒绝,大方得体地起身谢恩。
李氏跟着起身。
一番客套之后,三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水墨笑便进入了正题,“你们成婚也有好些日子了,可曾有喜事传出?”
这话一落,白氏微微低头,神色羞涩。
李氏脸色却有些僵硬,“父后,儿臣和殿下成亲也不算是很久……”
水墨笑扫了一眼李氏。
李氏顿时僵住了脸色,他是怕这个父后,以前还未成亲的时候,殿下总是说父后有多好多好,要多慈爱便有多慈爱,可是他却从未感觉到过……他也是知道,父后不喜欢他,不仅是因为他没气质不端庄,更是因为殿下娶了他可能要面对很多不好的后果……当日他不是没有拒绝过,可是那女人却连让他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便直接向陛下请旨赐婚……“父后……儿臣……儿臣一定会尽快怀上孩子,让父后尽快抱上皇孙的……”
如今能够让父后真正接受他,恐怕便只有孩子了……可是,他不是不想怀,可孩子并不是说要有便有的!
水墨笑看出了李氏的不安,“好了,本宫不过是提提罢了,又不是立刻要让你怀上。”
李氏微微松了口气,讨好似的微笑道:“父后放心,儿臣定然会记赘后的话的,除了儿臣,冯侍君那里,儿臣也会多加提点的……”
水墨笑闻言蹙了蹙眉,荣王府中如今只有一个正君一个侍君还有一个初侍,女儿成年之后除了一个初侍之外,他并没有往女儿的府上送人,冯氏是陛下下旨送进荣王府的,他是荣君母族的人,当年三儿被追封荣君之后,他的母族并没有得到恩赏,如今赫儿长大了,生父的母族若是过于的微贱,于她也是脸上无光,因为陛下便降旨从荣君母族当中选了一个本分的男子送进荣王府为侍君,冯氏进府的时间还早于李氏,不过因为赫儿一直在前线,所以也是一直未曾传出好消息,李氏进门之后,待冯氏也未曾薄待,不过,如今听了李氏这话,他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身为正君容人之量是要有,但是也必须谨记尊卑分明,切勿过于放纵府中的侧室了,唯有后院安稳了,赫儿方才能够安心处理外面的事务,况且,你方才是赫儿的正君,你的孩子才是本宫真正的嫡亲皇孙!”
李氏心里有些感动,“儿臣明白……父后放心,儿臣会记赘后的话的……”虽然父后不喜欢他,但是如今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他真的很感激!
冯氏的存在他若是不介怀根本不可能,而且冯氏还是那样一个身份。
即便殿下是凤后养大的,可是他心里知道殿下对生父仍旧是有一份感情在的,冯氏是她生父母族的人,殿下自然不会薄待。
不过好在冯氏也不是外面传闻的那些心思狡诈的侧室,如今父后也是护着他了,往后不管冯氏如何,想来也不会威胁到他的!
“父后,儿臣定然会好好照顾殿下,为殿下生下一个健康康的嫡女的!”
李氏认真地保证道。
水墨笑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女儿喜欢李氏,因为李氏简单,而女儿,也是一样简单的人,两个这般的人相处在一起,恐怕也不会觉得累吧,点了点头,随后便将话题转到了白氏身上,“你呢?可有好消息了?”
白氏抬头,羞涩而不是端庄,“儿臣还没有。”
“那便加紧一些。”水墨笑微笑道,“若是你能够诞下陛下的皇长孙女,陛下定然会很高兴的。”
“儿臣谨记父后教诲。”白氏微笑道,“只是……殿下也说孩子是上天恩赐的,急不来。”
水墨笑点了点头,“虽说是上天恩赐,但是人总也是要努力的,这些日子朝堂上虽然事情多,但是事情再多也不能忽略了后嗣的传承,你是太女正君,若是庶女先于嫡女出生,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氏神色微微一变,沉吟会儿随后缓缓道:“父后放心,殿下甚少去其他的侍人之处,而且殿下也说过,嫡女出生之前不会有庶女的出现。”
水墨笑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太女这般说过?”
“太女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李氏说道。
水墨笑无法反驳这些,只是司予述这般做却也是让他有些意外,“虽说如此,不过……你也要记住,皇家的后嗣容不得一丝的差错。”
白氏心中一凛,“儿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水墨笑点头道,“本宫还是那句话,后院安静了,你们的妻主方才可以安心去立业。”随后又看向了白氏,“太女能够说出这个承诺,那便是她心里看重你,往后,好好照顾她,若有机会也劝劝她,你……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吧。”
白氏正色点头:“儿臣明白。”
“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