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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人事部通话时,刚刚开过公路边竖着的70限速标志牌,阮灵芝瞥见远处的平原和一片枯黄的杂草,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下。
阮灵芝请完今天的假挂断电话,翻下头顶的遮阳板,镜子里看自己的眼底有些微微发青,她的肤质禁不起熬夜,一熬夜黑眼圈便立竿见影,托驾驶座那人的福,她彻夜未眠。
梁安也注意到,出声问,“没睡好?”
阮灵芝扁扁嘴,“昨晚要是你被人表白,还能睡得着?”
梁安感到困惑的笑起来,“为什么不能?”
阮灵芝一愣,她也不是没有被人表白过,甚至宿舍楼底下摆蜡烛阵、弹吉他唱情歌、借学校的广播表白,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她从小到大都领教过,为什么昨晚会失眠。
阮灵芝想起他昨晚那些话,真是说的太有技巧,不免让她怀疑,“你经常跟人表白吗?”
梁安脖子一歪,“这倒没有。”
阮灵芝又问,“那有人跟你表过白吗?”
梁安耸肩,“中学的时候有。”
阮灵芝挑眉,“几个?”
梁安皱起眉,神情认真的思考着。
安静半响,阮灵芝难以置信的说,“要算这么久?”
梁安半开玩笑,半坦诚道,“因为还有小学。”
阮灵芝张了张口,暂时不想发表意见地把目光移到车窗外,天光透过薄雾,照在未完工的建筑骨架上,反折着白亮的光点。
jake百无聊赖地趴在后座,眼珠子在前排的座椅间来回摆。
没过多久,阮灵芝又开口问他,“交过女朋友吗?”
梁安抿唇,点点头。
阮灵芝扯了下嘴角,“几个?”
梁安眨眨眼,“三个。”
阮灵芝微眯眼睛,“加上小学才三个?”
梁安虚咳一声,微弱地回答,“四个。”
阮灵芝呵的轻笑出声,把脸转向车窗外,“早恋哦。”
梁安愣一下,在关注着前方路况的同时抽空看她一眼,她降下一小节车窗透气,让风吹进来,吹起她的几缕头发,和日光一起落在她的侧脸。
梁安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文化不同……”
阮灵芝打断,“对,你们美国人发育早。”
梁安茫然片刻,随后笑起来,“你生气了?”
阮灵芝睁大眼睛,“哪有!”
梁安解释道,“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还……”
阮灵芝直起腰转头看他,慌忙说着,“我没有生气,不要跟我解释,你解释就变很奇怪了好吗!”
听着她用力地冲自己嚷完,梁安怔愣一下,突然笑出声来。
阮灵芝沉下脸,“笑什么。”
梁安笑着看向她,“因为你太可爱了。”
阮灵芝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迅速把脸转去车窗外,勾起头发别到耳后,不甘示弱的回应,“谢谢,你也很帅。”
开进两旁密林的道路,光线穿过树叶的间隙照在她脸庞上,阮灵芝想想也忍不住笑起来。
车载音乐还是一首钢琴曲,听起来的感觉像一个暖和的春日,一只猫踮脚踩过屋檐瓦片,轻轻摇曳的风铃下面,摆着一张玛瑙藤支起的摇椅。
在阮灵芝再三拒绝下,梁安没能送她到家门口,她回到家后甩开高跟鞋、放下相机和三脚架、扔下自己的包,当务之急便是扑到沙发旁的软窝上,抱起她的打卤面。
阮灵芝怜爱地抚摸着它的脑袋,“我不在家你过的还好吗?”
打卤面那一双圆眼睛此时朦胧微眯,对阮灵芝爱答不理的打了一个哈欠。
阮灵芝给打卤面准备好午餐,收拾完猫砂,拿出干净的浴巾去洗澡。
打开浴室里的花洒,哗哗冒出地水逐渐升温,被热水冲刷着她觉得身上的毛孔都舒张开,疲惫感也随之更加明显。
洗完澡用毛巾裹着头发坐在床边,阮灵芝这才发现脚后跟还贴着创可贴,这会儿已经湿透,她撕下创可贴盯着看一会儿,揉搓成团,瞄准垃圾桶扔进去。
向后仰去躺在床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蹭过脚边,她抱起打卤面举到脸上,问它,“你说我是不是傻了,嗯?”
第二天的早晨。
阮灵芝与往常无多差异的时间,到达公司所在的商务写字楼,出电梯,走进公司的自动门。
“灵芝姐……”毛倩倩唤她一声,紧跟着蹲下抱出装有花束的礼盒,“昨天你没来,又送了。”
阮灵芝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帮我放在前台吧,我下班带走。”
有条不紊地工作至十二点的午休时间,阮灵芝没离开办公区,嘱托同事带份三明治和咖啡,她就像预感到事情还没结束般静候着。
果然在十分钟后,她桌上的内线座机响起来,来自前台。
花店员工是一个相貌稍显稚嫩的男生,他递来纸笔,“阮小姐,请你签收一下。”
阮灵芝没有准备接过的姿态,先板着脸问道,“你们能不能别送了?”
许是打工没多久的新人,他紧张的面露难色,“这个……因为顾客订了,我们不可能不送。”
阮灵芝也不想为难他,郁郁地吐出一口气,便地接过单子签上名递还给他,男生连忙道声谢,生怕她再有意见似的仓促离开。
阮灵芝把花放在前台,抽出里面的名片,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毛倩倩说道,“我去打个电话,花还是帮我收着,塞不下就扔了。”
毛倩倩抱起礼盒,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而愣一下。
阮灵芝按着手机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待她身侧这道冷轧钢板的门自己徐徐关上,她已经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拨了出去。
何思淼的办公室采光很好,今天阳光充足又和煦,他椅背后的风景是一片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有棱有角的沐浴在光度里。
他的秘书吴起正捧着文件念念有词,这时何思淼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抬手制止吴起继续说下去,并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接通电话他还没开口,先听见一句,“何思淼,你有病啊。”
阮灵芝说完,听着那边的人鼻音里轻笑一声,“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她刚张口未出声,何思淼又问道,“这是你的号码?”
阮灵芝冷淡的回答,“不是,我借同事的手机。”
“那我可能要经常打扰你的这位同事了。”何思淼的语气故意带着迫于无奈的意味。
阮灵芝拧起眉,她才是真的无可奈何,“你到底想怎样?”
何思淼静静地说,“想和你喝杯咖啡,再请你看场电影,晚餐想带你尝一尝,我发现的一家海鲜烧烤。”
其实在他还未说完前,阮灵芝就已然切断通话,何思淼垂下握着手机的胳膊,看向玻璃窗外阳光明媚,却显得冰冷的景色。
阮灵芝站在消防楼道内,背靠着墙壁,楼下似乎在装修,声音嘈杂汹涌,而她耳畔静的只剩那年入秋时,微凉的松风吹拂起梧桐树,唰唰作响,金属一样的季节。
在她记忆里遇见何思淼的那天,他正坐在距离女生宿舍有十步远路边,长腿弓起手肘搁在膝盖上,掌心撑着清俊的脸颊,目光落在走来的阮灵芝身上时,他立即站起来,对她微笑。
如果不是李碧珠粗心遗落u盘,被同样是学生会的何思淼拾到来还,大概疑似患有脸盲症的阮灵芝,也不会如此清楚的记得一个人的长相。
那次公共课,她特意抢坐在何思淼正前排,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她。
上课有一会儿,高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台下鸦雀无声。
阮灵芝撕下一张便签条,埋头写着什么,趁高教授转身写板书时,往后抛去。
何思淼愣一下,拆开丢在他眼下的纸团,看见上写道,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他抿了抿唇,将纸条压在笔记本下面。
隔几秒,她又扔上来一张,写着,那看电影呢?
何思淼哑然失笑,还是没给回应。
等有一会儿,他以为阮灵芝放弃了,何思淼莫名的心一慌,正打算主动找她,就见她再次靠向椅背,扔来的纸上写:
这是一张诅咒字条,收到的人期末此科必挂,若想破除诅咒,需在明晚八点前约坐在你前排的女生,到南街尾的一家海鲜烧烤店吃饭,方可破解。
何思淼看到的时候一下笑出声来,全赖此时教室太安静,于是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高教授挑眉,下巴对了对何思淼,问着,“那位同学,是我讲话太幽默吗,你在笑什么?”
何思淼尴尬的站起来道歉,“不好意思,教授。”
真正罪魁祸首的阮灵芝,将脸使劲埋在胳膊里憋笑。
怪只怪,大好时光中萌芽的感情,怎样都是美的,只要回忆,就会遗憾。
阮灵芝仰头深呼吸,把涌上心头的情绪咽回去,转身拉开冰冷沉重的门。
走出去的瞬间,她顿然想到,那时候,梁安在哪?
不得不承认,阮灵芝的确对他毫无关心,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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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铺在窗框上,厨房暖灯下,洗干净的油菜正倒进热锅里,溅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唐怡碎碎挪步凑近他身后,好声好气的开口,“哥,我这不是为了实习搬来的嘛。”
唐昊一边打着鸡蛋,一边心不在焉的应她一声。
唐怡试探着问,“让我到你医院工作?”
“哎呦,我那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唐昊说着话,打开锅盖,翻炒几下青菜。
唐怡委屈的说,“那只好我打电话跟妈说,你排挤我。”
唐昊回头看她一眼,“好大的罪名啊,我怎么惹到你了?”
“你不给我参加社会工作的机会。”唐怡振振有词的说着。
唐昊嗤笑一声,“说的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想打梁安的主意。”
唐怡难掩笑意上眉梢,“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唐昊大惑不解,“你到底看上他哪儿?就因为长得帅?”
唐怡挑起一边眉,“帅那都是其次,主要是气质。”
唐昊问,“什么气质?”
“高冷。”唐怡答。
唐昊难以理解的看着她,“你眼癌啊,从哪儿看出他高冷?”
唐怡环抱起胳膊,“你看,我说了你也不懂。”
唐昊摇着头,盛出锅里热腾腾的菜,同时说道,“虽然我不懂,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他有心上人。”
“女朋友?!”唐怡面露惊恐的嚷道。
唐昊被她突然提高的分贝,吓得往旁边靠了靠,皱着眉说,“那倒不是。”
唐怡挺直腰杆,“名草未有主,人人皆可采!”
唐昊瞥她一眼,“你省省吧,别到头来白费劲一场。”
唐怡扬起下巴,信心十足的说道,“我向来信奉坚持不懈的精神,只要功夫深,有什么铁杵磨不成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