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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傅渊颐算是明白为什么游炘念没心思和她置气,换成任何一个人听到玉卮这一番“随手一盖”就招了一只极其凶险的恶鬼到自家投胎的事,给俩星期都不定能缓过神来。
傅渊颐望着游炘念,心情很复杂。
傅渊颐心情更复杂。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这件事,却到如今才告诉我?”游炘念当真后悔,先前能当场打死她时没当场打死,现在再愤怒也没机会了。
玉卮真心觉得愧疚,顶着包括临邛在内这一圈人鄙夷的目光,摸了摸鼻子:“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肯定不推卸责任,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冥君封了我的记忆,还让我吞下碌碌之水。可以说在户籍办的那个玉卮甚至你认识的整个玉卮都不是真实的我……”
临邛道:“你这就是在推卸责任。”
玉卮无辜:“这也算?!”
临邛:“算。”
玉卮:“好……算。对,全是我的错,不过我已经在积极补救了。”
游炘念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低沉着声音道:“所以你才会帮助我回到人间来找真凶。只要我乖乖地完成心愿滚去轮回,当初随意让恶婴投胎的过错就可以被掩盖,你就能保住饭碗,对吧。”
玉卮道:“可以这么说,没恢复记忆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我明白你一直都藏着些事没说,我也知道那些事儿和我有关……”游炘念抬起头来,双眼冒火,“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重要!恶婴投胎到我们家……我和我爸妈的死都是因为这恶婴对吗?就因为你赶着下班去看电影,就能随随便便决定轮回?你知道你的工作有多重要?它关系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命运,你怎么能将一个来路不明的鬼魂随意安排到我们家来!我爸妈因你而死!我也是因你而死!你毁了我们全部的人生!”
玉卮望着游炘念,完全能明白她的怒意,换成谁都会愤怒和不甘。
本可以和心爱的恋人长相厮守,一生富贵地活到80岁,却因为玉卮的糊涂怠慢葬送了一切……这事儿换成谁都会想诅咒始作俑者原地爆炸。
所以游炘念无论怎么愤怒怎么骂,玉卮都一句话不说,任她发泄。
游炘念气得有点恍惚,刚才那几句吼得她缺氧。
她在空中左右飘了飘,忽然想起:“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你弄了个恶婴到我们游家,之后翻了我的生死薄发现有问题,再和恶婴那事情一对,你就明白问题出在哪了。所以问题关键点在哪儿你从来都明白,你一直都知道那恶婴是游家惨案最可能的凶手,对不对?”
玉卮点头:“对。”
“可你居然一直都没和我提过!”
傅渊颐怕她再气下去得爆血管,赶紧过来给她顺毛:“玉卮不是没说,实际上她提醒过好几次。”
游炘念疑惑地看着她。
傅渊颐给她细数。
第一次她们得到陈姝的心头血时,发现陈姝和游任雪有联系,开始怀疑游任雪的当下,玉卮曾经将矛头直指双胞胎——他们是凶案最有大获益人!
去长寿村之前又一次提到凶案,玉卮再次诱导游炘念怀疑双胞胎。
这些小动作傅渊颐都记在心里,玉卮心里藏着事儿,她看得出来,她更看得出来玉卮胆小不敢说,即便她知道再多的秘密都不敢开口,生怕被冥君抓回去,再给她扣一顶“泄露天机、搅乱阴阳”的重罪,不仅会丢了公务员的铁饭碗,可能还得坐牢。
“当时玉卮还没恢复记忆,她不是盖世无双的大将军,只不过是个有点自私的小老百姓。所以她不敢直接告诉你她怀疑的真凶,只好旁敲侧击提醒你。”傅渊颐帮玉卮说话,也是为了能给游炘念分析分析,帮她降降火。
“对啊。”玉卮接着傅渊颐的话尾道,“先前你在停车场取了你舅母心头血的时候我就想把方筑恶婴的事跟你说,那时候你被她心头血刺激的根本没空搭理我,一拖就拖到现在了。”
傅渊颐的话让游炘念冷静了一些。
她明白谁都有自己的苦衷,玉卮再混蛋顶多也只能算是一时过错,她不是凶手。
凶手是那个她一直信任、一直爱护、一直都不想承认的人,凶手才是真正杀人、纵火,毁了一切的人。
傅渊颐看她无声无息地浮在空中,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心里发疼。她让临邛和玉卮先出去一会儿,她们两人单独待一待。
临邛起身走了,玉卮临走前对游炘念说:“虽然真相很残酷,但你就是来寻找真相的,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一切。当初方筑恶婴被林泽皛的妈妈封印了怨气,顺利骗过我也骗过了冥府轮回官差而轮回,但在轮回进入母体之后因它魂魄本就不稳固,怨气脱体,这才成了双胞胎。你的弟弟和妹妹,他们都是方筑恶婴。
他们俩都是。”
“行了,走吧你。”临邛伸手过来一拍她脑袋。
两人飘了出去,剩下傅渊颐和游炘念两个人。
傅渊颐脑内惊涛骇浪地想要淘出几句好听话,游炘念捏她肩膀:“不用绞尽脑汁来想怎么安抚我了。我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没吓着你吧?”
傅渊颐连连摇头:“这哪能吓着我呢,上回问我死了没有上上回砸台灯我都没吓到,这点小阵仗哪能唬住我?”
游炘念无奈:“傅小姐真是记仇。”
“我不记仇,我只是一一记下所有让我成长的瞬间。现在这儿已经千锤百炼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小炸弹当场引爆我都能二话不说上去双手接着。”
游炘念忍不住无力一笑:“以前怎么没见你嘴这里欠这么贫啊?”
“还是那句话,关系不一样,当然表现得不一样。如果我一上来就这么贫你还不得被我吓跑了?”傅渊颐将她手握进手里。
游炘念望着傅渊颐的手,半晌。
“所以,光属星不在我这儿。”游炘念重新拾回了重要的事,“我之所以有一丝方筑恶婴的怨气,是因为我和它是血亲姐妹的关系吗?光属星其实在……游任雪或游然冬的身上?”
傅渊颐道:“有可能因为你们是血亲,也有可能是她在杀害你时无意间将怨气残留在你魂魄之上。看来当初我只寻觅到一丝怨气而没有冲动行事果然是正确的,不然多作孽啊。至于光属星,应该就是在你那双胞胎弟妹身上了。”
“我去帮你夺回来。”
“嗯?”
游炘念凝视傅渊颐,眼中含着星辰一般,坚定而明亮:“无论它前世是什么,恶婴也好,恶鬼也罢,它投胎到游家,投胎成为我的弟妹,就是我游家的一份子。它做的错事我会惩罚它,它欠你的东西,我也一定会还给你。”
游炘念认真的模样散发着奇特的诱惑力。
正义很性感。
傅渊颐揽住游炘念的腰,将她抱近自己身前。
游炘念心中莫名有愧疚感,把傅渊颐环入怀中。
“你会为我讨回来吗?”傅渊颐在她怀里轻声问道。
“会。一定会。”游炘念的语气非常坚定。
贴着她的胸膛,能感受她发出声音时魂魄轻微的震动。耳朵靠近心魄的位置,声音从那儿传来,闷闷作响,说的话也格外真诚。
“嗯。”傅渊颐很安心,“那我的眼睛就拜托你了。”
……
一阵寒风从赤-裸的后背掠过,惊起游然冬一层的鸡皮疙瘩,他猛然醒了过来。
头昏昏沉沉如千斤重,他哀嚎了一声想要站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居然赤身裸-体躺在地毯上。
面前的大窗户被打开,初春的晚风还是带着明显的寒意,让他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躺在这儿?还什么都没穿?
游然冬一边回忆一边站起来,忽然脖子一紧,一股桎梏力差点拽得他栽一跟头。
他没能站起身,当他发现自己的脖子和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和地板连在一起时,酒算是彻底吓醒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游然冬费劲地在记忆里搜寻昨晚是不是和哪个姑娘玩s-m了?不然这行头是怎么回事?
但不对啊……昨晚他分明和一帮哥们喝酒,之后自己开车回来了……他回家了才对!
没错。
他是在家里。
这里是游宅,是他过世的爸妈的房间。
游然冬彻底懵了,他怎么会以这副姿态在他爸妈的房间?作什么妖!
他在黑暗中到处摸索,遍地找裤子,忽然摸到一只脚,吓得他大叫起来。
“啊啊啊——我不孝!我不孝!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凶手!爸妈大姐你们放过我!我还不想跟你们走!”
游然冬缩成一团看都不敢看,赤脚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
游然冬护着头,觉得不太对劲。鬼哪会走路?怎么可能有脚步声?
是人。
他缓之又缓起抬起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游任雪。
一颗快要被吓爆的心猛然落地,游然冬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之后破口大骂:“游任雪!你发什么神经啊!是你给我锁上的不?赶紧给我解开!我是你亲弟弟,你这样叫乱伦!解开解开!”
游任雪却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
游然冬正要再咆哮,忽然发现游任雪的神情古怪,脸庞像被蜡封住似的,眼神也凝固了。
“喂……姐,你别吓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不是要办派对吧?”
游任雪双唇微微张启,动了动,声音细若蚊呐。
你还没醒吗?
她似乎这样说了句。
“你说什么鬼,我没听清。”
游任雪目光陡然坠下,盯着游然冬:“你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游然冬无所谓道:“不就喝了点酒么?睡一觉就行了,明天我肯定去酒店开会,ok?”
“他不会醒了。”
窗外飘来一人,宽大的帽衫上贴满了符纸,厚厚的帽子压在眼前,露出黑色的刘海。那人双臂交叉在胸前,双腿悬空,看不清她的眼睛。
“他和你不一样。你在十六岁那年杀掉第一个人起就已经苏醒。他不过是光属星的容器而已。”
游然冬目瞪口呆:“这是在玩什么?姐们,你能飞?什么光属星?什么容器?还、还杀人?”
忽然他下巴一热,游任雪扣住他的下巴,还未待他说话,一把刀从他喉间抹过,鲜血瞬间喷出,喷满了一整面墙。
游然冬瞪大双眼摸了摸脖子,摸了满手鲜血,想回头看游任雪,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倒了下去。
游任雪将他翻了过来,还没等他彻底断气,刀刃卡进他的伤口中,熟稔地往下切割。
游然冬的脚不住地颤抖,待她手伸入他的脖子里开始摸索时,游然冬便彻底没了动静。
游任雪找了片刻终于找到,将光属星掏了出来,走去卫生间把血洗干净,捏起来看。
在人体里沉淀了这么些年,光属星依旧明亮夺目,不亏是傅家的光属星。
游任雪把光属星吞了下去。
“要多久时间光属星才能发挥作用?”游任雪问道。
“一次完整的太阳升落就行。”
游任雪道:“把尸体处理了。”
林泽皛微微一笑:“好的。”
林泽皛站在游然冬已经变冷的身体前抽出符纸,游任雪的声音又响起:
“浮鸠之灾……”
林泽皛回头看她,见游任雪的双眼的眼眶边缘慢慢浮起红色的暗纹。
“浮鸠之灾,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她的声音一会儿是自己的声音,一会儿变作游然冬的。男男女女,如同两个人共同占领一具身体。
林泽皛将手中的符纸挥了出去,符纸在半空中“嚓”地一声燃烧。
“快了。”林泽皛闻着满屋的血腥味,精神为之一振,心情大好,“咱们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夜空中一颗明亮之星忽然消失,林泽皛和游任雪都注意到了。
“他死了。”游任雪道,“傅隽柏终于死了。”
“但傅家还在。”厚刘海之内,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凶光,林泽皛手指发痒,“只要傅渊颐还活着一天,傅家的根就不算清除干净。”她看一眼蠢蠢欲动的游任雪道:
“我们放这么长的线,侯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将傅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你不要心急,你的鬼气不稳,现在又吞下了光属星,如果操控不好的话反而会误伤自身。”
游任雪不说话,只看着林泽皛。
林泽皛手中的符纸烧过之处,血迹消失不见。
“一切听我的。”林泽皛道,“我们只差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