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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惑见缘空遇上了伙伴,便独身离开了。缘空对思惑能照顾自己一路千恩万谢,连行了好几个大礼,思惑一走,那听不下来的小和尚就立马跳起来叫道:“思惑法师!你……您……是思惑法师的……”
“思惑法师照看了小僧一路,倒不是小僧的师父。”缘空已经说过这句话不下几十次,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善静遂松了一口气道:“你快把我吓死了。”
缘空看得好笑,在共工山上的同龄人都是严肃拘谨,没有一个如善静一般活泼。于是他好奇道:“你从哪里来?师承何处?”
善静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是大门派的子弟,我的师父是个赤脚和尚,想必佛祖没给他开光,却让我到这里来替他比赛。”
缘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罪过罪过……”
贾科也觉得这善静有趣,说佛祖没给开光,这不就是说他师父疯疯癫癫嘛,疯和尚居然还能教出个佛修,也不知是这孩子天赋好还是那师父是个大隐隐于世的高人。
缘空随意问了善静来历,便好奇道:“方才你说的那位周兮,是什么人呀?”
善静一听这个,立马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倒豆子一般说道:“你不知道呀,周兮可是道修里顶顶出名的几位大能之一,道修之中的顶尖阵图师,三界大乱时大出风头,力挽狂澜,维守整个下界的阵图都有他的功劳!他……”
善静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通,就差把周兮的祖上十八辈都给说出来,贾科随即说:“问问他周兮旁边的那人是谁。”
贾科如今知道十三月是个什么东西了,最初在周兮身边令他莫要丢人现眼的那名道修在贾科的神识当中却也不如其他道修那般是个人形,反倒是——一把手|枪。
善静听缘空问他周兮身边的人,顿时又楞了一下,说道:“上仙莫离你也不认得?”
缘空摇了摇头,贾科差一点也要摇摇头。在他看来那两个道修确实是比先前送他们的两个小家伙强了不少,但是以他的神识却也看不出强了究竟多少,也不知是他如今神识太弱,还是那两人隐藏了修为。
“上仙莫离……他的事情一言难尽,当年三界混战的由头和龙鲛之战的参与者都有他……他——哦,咳,他是上仙叶未双的搭档,叶未双你总知道吧?”
见缘空苦苦思索,善静睁大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终于见到缘空说:“啊!我知道!”
贾科愣了,问道:“叶未双是谁?”
缘空说:“那个龙鲛之子,镇守鬼界之人!”
“镇守鬼界的是上仙莫离!”善静大挠其头,“叶未双乃是他的搭档,不过当年降服鬼界确也有他偌大功劳,想当年……”
“啊,要开始了。”善静还没“想当年”出什么,缘空忽然开口,吸引了善静的注意力。只见大量佛修向结界中央一座高塔走去,结界之外尚未赶到的佛修都一个个加快了步伐。
缘空和善静连忙也向前走进高塔,缘空一边走一边问:“为什么十方佛会会有道修前来?”
善静挠了挠头说:“多半因为九域封禁吧,他们可都是上界的大人物,九域封禁平时若非大机缘才开启,但这些大人物总能有办法把秘境开启的。”
“佛修无法开启九域封禁吗?”贾科好奇起来。缘空替贾科问问题,只听善静挠挠脑勺道:“这我就不知道啦,不知为啥每回十方佛会都有道修大能在场的。他们虽不懂佛却懂道,我师父老说佛道是一家,我也不明白。”
贾科心想,你师父倒是挺别致的。
缘空和善静二人终于走进了塔内,只见巨塔中空,犹如一支庞大的竹笋拔地而起,向上望去无数雾霭弥漫,隐约有金光透过雾霭传出。
在贾科的神识之中,上方乃是一片片金丝大网,大网之中有几个空洞,却是一朵朵硕大的金莲。
贾科立刻想起了思惑和尚,立马四面巡视了一圈,却发现思惑并未在塔中,也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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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多时,只见进入十方佛会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仅有佛修,还有好些道修,甚至有一些妖修也来了。越晚进来的越是步履匆匆,但凡有人形色轻巧惬意,必会引得在场众人窃窃私语或者低声惊呼。贾科听到了不少人的名字,多亏他们身边的善静小和尚,他倒是识得了不少大能,也因此了解了此地情况。
这地方总共三界,分别是上界下界与鬼界,而非他先前所想的佛门三界。道修执掌上界,凡人主管下界,阎罗控制鬼界,佛修妖修具是游走于三界,只不过妖修大能上界多一些,佛修大能避世不出罢了。
此次十方佛会纵然多数佛门之人,也来了不少参观的家伙,贾科不知道那些前来的妖修是诚心向佛还是心太大,居然跑到到处都是佛光的地方来,也不怕自己身上的血气过于浓厚被净化了。而魔修,贾科却是未曾见到。想来也是,这地方到处都是和尚,哪有魔修敢来闹事。
不过多时,塔外又亮起一阵金光,贾科的“眼睛”差点儿被闪瞎,只见到十数个佛身进入佛塔,其中有一朵便是先前总是寻不到的金莲。缘空惊呼道:“光祖法师,明轮法师……思惑法师!”
善静立刻说:“这都是来评判的大法师啊!”
贾科见小和尚激动得差点要手舞足蹈,顺口说:“这思惑怎么也是评判的法师了?他不是要参赛吗?”
缘空一愣,一拍脑袋道:“对呀,思惑法师来参赛怎么会做参赛者呢,必然是评委呀。”
贾科:“……”
之间十几道金光入内,往常百年难得一见的法师齐聚一堂,周身佛光差点没讲在场的妖道湮灭贾科虽说是一串佛珠,修习的也是妖法,连忙藏匿到佛珠深处闪避。几位法师入内,有高高在上宛如尊者,有慈悲似仙尊佛陀,有面目平平如肉|体凡胎……在贾科眼中,他们的法身却一个个极为庞大,有璀璨如旭日,有刚硬入金铁,也有和煦若春风……
缘空和善静和周围的小沙弥一样都看得呆了,仿佛听到黄钟大吕。贾科却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这些和尚,也不过如此。”
缘空的崇拜敬仰被打断,恼怒道:“珠珠,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贾科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倒也不存着什么必争之心,只是他曾经险些历经九九八十一劫飞升九天,在他看来,这些人也不过是从前位列他之后的佛修,各个胸腹藏有欲念,不得其果。而他如今也不是什么佛修了,不再禁锢自己的七情六欲,该评评判判指指点点的自然直说,只不过他现今弱小,不便现身,也没有任何依凭与兴趣来说自己的过去,便不再说话。
这十几人当中,只有思惑让他惊叹,无非是因为思惑的年纪。
缘空见贾科不说话,也不再理他,抓住还在发呆的善静的手,像是两尾小泥鳅一般钻进了人群里,一直凑到最前方,占据了观瞻前辈的最好位置。
不多时,佛塔外的结界闭合了,善静趁着一位佛道大能前辈主持之时,悄悄在缘空耳边介绍了诸位前辈,介绍完了还意犹未尽,又介绍起这尊佛塔来:“这尊佛塔原先是不在这儿的,这里原来举办过道修的地仙大赛,死伤无数,明轮法师受邀净化此地冤魂与阴秽,才将自己的昆仑塔寄在此处,千年之后收回……”
贾科看了看那位明轮法师,明轮法师在他眼中当真是一轮弯月,光芒鄙人,这佛塔也气势逼人,不知道比起共工山的镇寺之宝自在塔如何。
大赛的规程一介绍完毕,所有佛修就自行分边登记参赛了。贾科心想佛修这点最好,特别听话,从来不起纷争,只要有个领头人,就全跟绵羊似的,力争无欲无求。
缘空在分组之时就看到了自己的师兄弟,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又问道自己的师父无衣,却发现无衣也未到此处,当下奇怪,在贾科的催促下与善静一道去登记了。
在缘空登记之时,贾科特意对那几个旁观的道修妖修看了几眼。道修倒是各个正经,妖修好几个居然在向佛修暗送秋波,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胆子。
缘空和善静恰巧被分为了同一组,贾科随口便问:“这第一轮考校的是什么?”
“教典。”缘空说。
贾科心想少年组就是少年组,考校得也容易一些。
这么想着,他就看到佛塔分为了三部分,每一部分仿佛都和上面的空间联通,每一部分却又都是分割的。
贾科一抬头就看到明轮法师站在半空中俯视下方,那轮弯月亮得耀眼。
“考校教典怎么考校?”难道像是学生一样做试卷吗?贾科内心想着,却看到一名佛修走向前来,即便面对着少年组的小和尚们,也恭敬礼貌地行了个礼,指着一旁的一面石壁道:“诸位可自行挑选一段刻于壁上,三个时辰为限。”
缘空挠了挠脑袋说:“珠珠,这比赛真简单。”
贾科眯眼看了看那石壁,没有提醒缘空那石壁有古怪。无衣都把自己的小弟子放飞了,贾科若是一直护着他,这小和尚别说不聪明,就是聪明也长不成器。
善静看到其他人都上前了,于是认准自己组的石壁也上前了。石壁旁躺着一束石棍,几个同组的小和尚一人一支,先后靠近了石壁。只听见缘空身旁不远处一个小胖子说:“不过是写字,有什么难的,我能把金刚经倒着写下来!”
缘空被他唬住了,瞪大眼睛看着那小胖和尚上前,飞快地在石板上划了起来。然而方写了一个字那小胖子就愣住了。石壁上光滑如初,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善静在一旁说道:“这石头好硬呀!”
贾科心里笑了笑,这石壁可不是硬,而是考验气力。佛修先注重修身,接着修心,最后修业。只见那小胖子这一次用上了力气,却也只留下了一道极浅薄的痕迹,那小胖子顿时有些愣住了。
缘空此时也上去了,他也不挑,就将自己念得最多最熟的金刚经第一品给刻了下来。缘空好歹是共工山的人,力气不小,天天早上要打一通拳法用以强身健体。
缘空比那小胖子略有准备些,于是第一笔就有了痕迹,于是更多的小和尚上前落下他们的第一笔。善静就在缘空的身边,然而善静却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只见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刻出一条笔画便是气喘吁吁,缘空刻完了一行字,他还在挣扎第一个字。
缘空的速度算不上顶快,却也不觉得有何困难之处,只是第一遍刻下不久,他就发觉那些字迹开始渐渐消失了。缘空大惊,连忙问:“珠珠!珠珠!它们怎么都消失了!”
“先前那和尚说什么来着?”贾科懒洋洋地提点了一句。
“诸位可自行挑选一段刻于壁上,三个时辰为限……”缘空楞了一下,“三个时辰……莫非要刻满三个时辰才作罢吗?”
没听到贾科回答他,缘空只好又继续刻下去,果然他一落笔,那些半消失的字迹便不再消失了。缘空只好往下写去: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缘空写得胳膊酸疼,背上直冒热汗,总想放弃,却又提醒自己要一鼓作气。只要一断,那些字迹就会变淡,前面所写功亏一篑,干脆在心里念起了经文,这样反倒让他心无旁骛好受了一些。他一旁那小胖子早已是大汗淋漓,刻得手腕颤抖不已,而善静则是两手两脚一齐上阵,每划一笔都艰难困苦。
缘空刻完十品,三个时辰便到了。许多人仅仅刻了百来个字,甚至有人一字未能刻上,还有更多的人则是半途休息,结果所有的字迹都消失了。小胖子算是及格了,眼见先前那说话的佛修眼神扫过小胖子向善静看来,善静的脸色都僵白了。他的背后不足十字,恐怕是过不了关。
贾科对善静这小和尚挺有好感,眼见着他要被刷下去,便悄悄吹了口气。缘空的佛珠一闪,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发现异常。善静面色苍白地挪开身体,等候那位前辈报到他的名号令他出去,谁料闭眼等候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一旁的缘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善静你真厉害,刻的字每一个都那么深,我都刻不下去啦!”
善静楞了一下回头一看,只看到方才自己所刻的那九个字每一个都深深陷入石壁三寸,足见力量之大!
善静再一看缘空,缘空的字浅,却洋洋洒洒刻了十品金刚经,这在众多弟子之中也不常见,果然,待佛修前辈宣布之时,缘空的名次一下子从混乱的近千人当中窜上来,占据了前五十的位置。
善静的佛号出乎意料地出现在第三百名,这让善静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欢呼一声抱住了缘空。
此刻正是名次布出之时,塔内难免一片喧哗。思惑身边的一位法师见他不看自己负责的青年组,目光却投向少年组,便问道:“看什么呢?”
思惑收起了目光,闭上眼睛拨动佛珠。那法师看了一眼,只看到两个抱在一起高兴得直蹦跳的小和尚,于是也笑道:“小辈沉不住气。”
只这一轮,就刷掉了一半的佛修,被刷掉的佛修也不气馁,就坐在塔的周围观看。缘空兴奋地和门内的师兄弟挥手,贾科看了两眼,共工山的倒是没有一个下场。
但见先前那佛修再度起来了,淡淡地布置了第二个比试,四周的道修和妖修都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