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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卿满脸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听林晚说着,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亮光。“这话在理,”说到此顿了顿,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估计正和父亲的心意。”
林晚点着头,一本正经地赞同道:“我也是这么猜来着,这才大着胆子让朱二回去传了话。大哥觉得可行?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元江那头总那么耗着,实在是让人看得腻歪。”
卢俊卿嗯了一声,不急不慢地呷了口茶,这才抬眼看向林晚,眸光里隐着些笑意,声音温和朗润地问道:“你有主意了?”
“大哥这话说得……”林晚一边摇着头一边面不改色地强调道,“我一个内宅妇人,哪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知道点人情往来,在内宅里混罢了。这事儿还得大哥拿主意!我就是来丁个卯,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对了,徐录文徐军师今儿一早去军营里清点军资,估计酉时会过来拜见大哥。”
卢俊卿被林晚这一本正经想要撇清事实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脸上却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意,目光温和而赞赏地打量着林晚。
林晚不动声色地坐着,面色坦然,眼眸却亮晶晶地,温暖明媚。
“卢家不比别家,北边民风又开放,你这……小小年纪,也难怪二弟说你想得多。没事儿,在卢家没那么多顾忌。”卢俊卿看着林晚,摇着头笑了一阵,到底还是劝了一句。
林晚眼角弯弯地笑了起来,“这是我有福气。家里人都对我好,俊昭也好。只是大家疼我是一回事,我守本分又是另一回事,总不能因父亲母亲不计较,我就胡乱折腾吧。真要这么折腾,回头我没事,俊昭肯定又得被父亲抡着拳头骂。”
因怀了身孕。又被曹嬷嬷邢嬷嬷和葛三娘盯着。这一个多月都是好吃好喝的补着,林晚脸上倒比先前略显圆润了些,这会儿笑起来脸上光彩流动,看着还有几分稚嫩。
卢俊卿见林晚笑得开心,心里划过一丝落寞和酸涩,面上却笑得温和,目光落在林晚身上,轻声笑道:“你放心,父亲说了,卢家的媳妇越有本事越好。只是。你也别思虑太过,顾着身子要紧。”卢俊卿说到此。视线自然而然地扫过林晚的腰腹,语气也有了丝不同寻常的波动,“听二弟说,这孩子,还不到两个月?”
林晚怔了一瞬,随即目光柔软而温暖地笑道:“差不多两个月了。我和俊昭商量着,等他过了年回来。再把这事儿透出去,也算是个喜庆事儿,开了春也让大家乐一乐。”
见卢俊卿眼里笑容如三月春风,林晚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可惜,暗自叹了口气,又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年前徐大人还送了张单子进来,昨儿又送了一沓,都是军营里各处主事将领的名册单子。我拿给大哥吧。”
说着起身转到书桌后头,将抽屉里折好的两张纸拿了出来,一边递给卢俊卿一边笑道:“我这几天闲着看了两眼,倒觉得极有意思。”
卢俊卿匆匆扫了一眼,第一张就是是北边各处的将领名单和简略的注释。譬如是哪里人,由何职位升迁至此,妻室儿女如何,不过每人一两句话,倒是极为简单明了。
因对北边的将士也大致知晓几分,头几张扫过一眼卢俊卿心里便有了数。待看到第四张时,目光却不由得闪了闪,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挨着一张一张看了过去。
待一张一张看完了,卢俊卿才面色平静地看向林晚,笑道:“连北燕驻军各处的要紧人物都探得如此详尽,徐录文做事倒是仔细。这册子确实有意思。”
林晚面上却极快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哭笑不得地咳了一声,语气含糊道:“徐大人办正事儿确实利索。不过这册子上记的也比较简略,都是先前陆续来的消息,我自个儿默下来的。也不算详尽。那个北燕督军宇文竟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我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多留意了几分。这人好大喜功却不怎么精通军事。号称读了一百八十本兵书,满腹兵法韬略,不过打仗嘛……前头元江一带时不时小闹一场,听说这位督军有一次差点被唯蒙可汗的亲兵给,咳咳,活捉了。反正北燕主将尉迟敬德也同宇文竟不怎么对付。”
卢俊卿眼里带着惊讶和赞赏,随即又哑然失笑,心底里漫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和与欣慰交织的感慨来。怪不得一提到这丫头,父亲就喜笑颜开,回回都是一句话“这才是卢家的媳妇儿”。这丫头若是个男儿,又有这份心计见识,卢家只怕还要不过来。
“这人是真有意思。”卢俊卿将一沓纸放下,取过上面的几张揉碎了扔到炭盆里,看着林晚笑道,“元江一带有了动静,梁王和北燕陛下兄弟情深,必定都坐不住。”
这话咋一听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林晚却听得抿嘴笑了起来,一边点头一边咳道:“大哥也知道,我先前在北边做了点生意。有个掌柜在元江一带跑得熟,同这宇文竟的亲兵队伍中的一个小哥有点拐着弯儿的交情。至于草原八部那边嘛,唯蒙可汗虽然对大秦人不大喜欢,可手下却有个大秦谋士,嗯,那也不算是大秦人。总之念在都有大秦血统的份儿上,偶尔也能递个信儿……哎,这些七拐八绕的事儿多了也说不清,回头我让人直接把消息送到大哥这儿来。晚上徐大人来了,大哥也问问他吧,何大人也一直在北边,都比我知道得多多了。”
卢俊昭哭笑不得地看着林晚,眉头蹙了蹙,又无力地松了下去。算了,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小丫头,心计见识不输男子,却又有年轻小姑娘的活泼和生气。也难怪二弟手里的人,心里都敬着她。
与此同时渭源城的另一头,风雪覆盖着的精致院子里,龙四太太手里拧着帕子,面色仓惶而担忧秦四老爷秦如山的胳膊,惊恐又颤抖地劝道:“老爷,公公不是说了让咱们……那是北燕,豺狼之地……一个不小心就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妾还记得亲身的哥哥,就是被北燕人给害死的。老爷,您再想想,这,使不得……”
龙四太太脸色煞白,拽着秦如山的袖子,语气颤抖,像是愤恨像是惊慌。她出身不高,也没读过什么书,看不到太多太远的东西,却极会伺候男人。秦如山当年原配妻子还没死的时候就同爱跟她私会纠缠。后来那病秧子死了,她才央着秦如山,嫁进秦家当了填房。
可现在秦如山,秦四老爷居然想跟北燕勾结?龙四太太对北燕有种本能的抗拒和愤恨,原本是无意中听到点话,却越想越心惊,这会儿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手死死地抠着秦如山的胳膊。
秦如山面色黑如锅底,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了龙四太太。
龙四太太愣了一瞬,忙又哭着扑了上去。她别的不知道,但对这样通敌卖国的事儿却很清楚。若是一个不慎,她就别想再过如今的好日子了!
“老爷,您再等一等……这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啊!您想想秦家,想想咱们两个孩子……老爷——”龙四太太面色颤抖,声音里带了哭腔,语无伦次地劝着秦如山,想到两个子女时,心里又是一阵胆颤害怕。
“闭嘴!”秦如山怒喝一声,扬起一巴掌就朝龙四太太脸上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龙四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却极快地红肿了起来。
龙四太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满脸凄厉地看向秦如山。她虽说是半老徐娘了,不如当年那般拢得住秦如山的心,对他府里府外的荒唐事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秦如山也不过是今天一个丫头明天一个女伎,贪图新鲜,玩过了就罢了,她心里嫉恨,也犯不着为此去跟他闹。秦如山对她也还算过得去,三天五天的也到她屋里歇着。像如今这么打她,却是头一回。
不等龙四太太反应过来,秦如山竖着眉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蠢妇!你胡说八道什么?爷什么时候……无知妇人!在瞎嚷嚷一句,爷立马废了你!”
龙四太太耳边嗡嗡直响,仿佛吓傻了一般,只面无血色地盯着秦如山,手指颤抖着,骨节突出,指甲嵌进了肉里,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如山一脚踹在龙四太太身上,扬声喊了外头候着的心腹小厮进来,沉着脸喝道:“太太遭了魔怔,要修心,移到隔壁偏院去!给爷盯紧了,大节下,鬼哭狼嚎不成体统,让太太安静修养!”
龙四太太面色惨白,目光怔愣,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如山,瘫在地上跪了半晌,听见开门地声音,眼珠子猛地动了起来,脸色一变,扑过去就要去抓秦如山的衣服。
三个小厮面不改色,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手动麻利地上前,一人一边架了龙四太太,另一人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帕子,揉成了团儿,眼疾手快地塞进了龙四太太嘴里,拖着面容狰狞,红着眼睛,“呜呜呜”地挣扎着的龙四太太一路出了院子,塞进黑布袋子里,往僻静无人的偏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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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网出问题了,晚了些,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