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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秦臻今日的计划很简单,若是司马熠将她错当成琅琊王妃,这场兵祸当然迎刃而解。但是,司马熠不傻,要骗他谈何容易,而秦苏也不愿当这个替身,搞不好就是灭门之祸,于是秦臻便准备了第二套方案,就是要利用她这张跟琅琊王妃相似的脸麻痹司马熠,让秦家堡的部曲有机可乘,乘机困住司马熠。
晋地士族好面子,司马熠阴沟里翻船自然不会大肆声张,只要他们签订和平条约,秦家堡依然能在晋国统治下安然无恙。
秦苏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果然听得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眉间豁然开朗,隐忍的嘴角终于没能淡定地稳住,勾起了一朵若有似无的笑容。
“笑什么?”司马熠声音很轻,气息几乎吐进她耳里。
秦苏振了振神,“洛阳本是汉人之地,被胡人统治几十载,如今晋国收复中原,这本是民心所向。”
秦苏满意地看着秦家堡的部曲将司马熠的队伍重重包围,那朵笑容终于绽放出来,含蓄却不乏灿烂,刺痛着某人的眼睛。
司马熠的瞳孔瞬间瞪大,秦苏从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甚觉满意。不愧她对着那幅画像学端庄娴雅,这个笑容果然很有杀伤力。
谈判既要讲诚意,又要讲实力。此刻自己被困在琅琊王怀里成为人质便是诚意,而秦家堡的部曲困住琅琊王的军队便是实力。想必,今日这场和谈的结果应该会很美好。
秦臻让她当这谈判先锋,真是选对人了。
秦苏又学着那副画像低眸浅笑,扑扇着长睫毛,再蓦地抬眸,墨玉般的眸子如黑洞漩涡一般,将近在咫尺的司马熠吸附进去。秦苏感觉到司马熠手臂颤抖,心中暗喜,果然用这张脸施美人计很好用。不管司马熠对那王妃是何种心思,但表面文章总是要做的,如何不给这张脸面子。
秦苏轻轻抚上司马熠的衣襟,慢慢地捋平并不存在的褶皱,温言细语,语调把握得恰到好处,继续说道:“秦家堡跟晋国并非对立,不用拼个你死我活,您说是吧?”这语气亲昵中带着几分疏淡,被这张脸演绎出来,活脱脱就是另一个琅琊王妃。
司马熠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秦苏感觉到手下心脏的强力跳动,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阴谋得逞,结果……
“噗通”一声,秦苏被重重摔在地上,惊起一地蚂蚁。
司马熠依然高坐马头,鄙睨着她,“想跟寡人谈条件,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说罢视线落到那些围拢过来的秦家部曲身上,嘴角漾起一抹笑,很冷。
秦苏打了个寒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傻了眼——这些人虽然穿着她秦家堡的衣服,可哪里是她秦家堡的部曲!
为首的人跑过来,单膝跪地,禀报道:“秉殿下,秦家堡外埋伏的人尽数被俘,现已押往山下大营。”
秦苏心头咯噔了一下,这意思是说她成了孤家寡人,真正的人质了吗?
司马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面上血色慢慢褪尽,问那人道:“秦臻呢?”
部下支吾了半晌,司马熠意识到一丝不妙,一个眼刀杀过来,“说!”
那人抖了一下,额头冷汗直冒,“被、被劫走了!”
“谁?”谁敢在老虎嘴里抢食?
那人又抖了一抖,语气不太确定,“看穿着,像是秦国皇族……”
这洛阳半个月前还是秦国地盘,可洛阳已经被晋国攻占,秦国皇族如何会跋涉千里出现在这里?
秦苏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面上却装得很是淡定,“应该是秦皇苻戎。秦臻与他关系素来亲厚。”
“呵,是吗?”司马熠口气冷幽幽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虚。
秦苏不急不缓地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脸上一片淡静,“苻戎钟爱秦臻的同胞妹妹,其妹死后,与秦臻更是成了莫逆之交。”关键时刻,自然后台拉得越大越好。
司马熠脸上突然浮出一抹笑意,看着秦苏,不发一语。
秦苏终于有点慌了。
十年前,苻戎那时还是皇子,亲率十万大军攻打洛阳,直逼邙山,秦臻亲自上阵,男扮女装,用美人计硬把苻戎迷得五迷三道。苻戎施施然撤了兵,要迎娶秦臻为妻,秦臻以女儿身诈死在苻戎怀中,让苻戎伤心了足足三年未娶妻,还誓死要保得秦家堡一方安定。这事,九州王侯皆知晓。
可好死不死,这个秘密竟然在三个月前不知何故被苻戎撞破了。
秦臻被劫走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三个月前,或许,她可以真的认为是秦皇准备援救秦家堡了,可这事发生在那个秘密暴露的三个月之后,没记错的话,苻戎差点发兵灭了秦家堡,只是在他发兵之前,琅琊王起兵北伐了,一口气打到洛阳邙山。
此次秦臻若真落在苻戎手里,怕是凶多吉少,未必有落在琅琊王手里乐观。
“你还想说点什么?”司马熠终于发话了。他秦国地盘都敢攻打,难道还怕了一个秦皇不成?这人到底是有多愚蠢?
秦苏终于从司马熠那份淡定从容的笑容中意会到自己方才的谎话有多可笑,司马熠既然来攻打秦家堡,自然是知道秦臻跟苻戎的关系的,何况,看他这暴戾样儿,的确不像是会怕苻戎的人。
秦苏艰难地摇了摇头。这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还真是无话可说。
司马熠收起笑容,“那好,那咱们就来算算你冒充阿檀这笔账!”
“我没有!”这最后两字还未出口,脖子蓦地一疼,秦苏晕了过去。
山头上,苻戎一边喝酒吃花生,一边看着被绑成粽子似的秦臻,再瞥一眼对面山上,司马熠已率兵围住秦家堡的城门。
“你明知道司马熠要的是秦苏,为何不直接道明?”
秦臻瞥了他一眼,“司马熠不会信。”他太了解这个人了,他若说秦苏是阿檀,司马熠不但不会信,反而有可能杀了她。反倒说不是,司马熠才会去怀疑去揣测去试探。
“那你就不怕你的宝贝疙瘩吃亏?”以司马熠那变态性子,能容得下别人长了一张他老婆的脸?
“司马熠五年不续弦,不近女色,这便说明当年那步棋走对了。看见阿檀那张脸,他便不会教她受罪。”
苻戎摸摸下巴,“秦臻,你还是这般天真。如今的司马熠可不是当年那个心慈手软的贤雅公子,他是让慕容炎都闻风丧胆的暴戾之将。你可知,这五年有多少世家王侯进献美女给他,那些但凡长得跟琅琊王妃有几分像的人,最后都是怎么毁容的?你觉得你那宝贝疙瘩落在他手里还能完好无损?”
秦臻脸色突然变了变。
苻戎饶有兴致地捏起秦臻的下颌,丢了一颗花生进去,又道:“朕突然改变主意了。与其将你碎尸万段,不如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宝贝疙瘩如何被司马熠折磨至死。你说,可好?”
“苻戎!你无耻!”秦臻终于爆了。
苻戎狞笑一声,“难道你不知‘无耻’正是朕的座右铭?”
秦臻:“……”
秦臻突然回过味儿,“是不是你告诉他阿檀没死?”
“不!是他告诉朕,朕当年爱上的是个男人……”
秦臻悠悠叹道:“他,可真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