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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家因为钱鑫离家出走的事闹得人仰马翻,钱进正在和人谈生意,就被家里的老太太派人叫回去了,一看到钱鑫屋里的字条,钱进气得头上直冒烟,当场把桌上的东西都给掀了。可再生气,儿子是他的命根子,不管怎么着也得寻回来。他也顾不上安慰哭哭啼啼的老娘和老婆,火急火燎领着伙计杀到了桃源村,看到常喜乐就分外恼怒,要不是眼前这人给他那傻儿子灌了*汤,他那儿子虽然熊了点,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所以说每个熊孩子都有个熊爹妈,一出了事都觉得是别人的错。
钱进上前想要拉回钱鑫,可钱鑫却跳到一边,一边还嚷嚷,“爹你别冤枉姐夫,是我自个跑过来的,我信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不要做无情无义的人,姐夫救了我受了伤,你不报答不说还上前踩一脚。你老糊涂了,可我不能忘恩负义!”
钱进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随手抓个根木条就要抽上去,“你个孽障!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你脑子被驴踢了吗,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
钱鑫早就练就一身躲避工夫,上蹿下跳,就是没挨着,“我的脑子没有被驴踢,姐夫为了救我被马踢了。这事你必须得认,这是我们钱家欠姐夫的!”
“你个兔崽子,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抽死你,被人忽悠成什么蠢样子还不知道呢,看我不打醒你!”
钱进被钱鑫气得够呛,想自己因为担忧不要命的赶过来,结果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哪里会痛快,完全不计较这是外头,就要大打出手。大腹便便的前进哪里是跟猴子一样的钱鑫对手,追了一会就气喘吁吁了。
常喜乐见钱进跑不动了,这才招手让钱鑫停下,“你也消停点吧,真想把你爹气出个好歹啊?”
钱进听到这话不仅没有领情,反而冷哼道:“你别在这卖乖,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我这儿子才多大年纪要不是有人教怎么会做出如此忤逆之事。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一定会去衙门告你个拐带之罪!”
钱鑫不乐意了,刚刚还跟常喜乐保证呢,现在就被自己爹打脸。
“爹,我都跟你说了不关姐夫的事……”
钱进怒斥,“谁是你姐夫!乱叫什么呢,你还让不让你姐做人了,还说不是他忽悠你,不是他你能这么叫!”
钱鑫梗着脖子,“爹,你又老糊涂说过的话又当放屁了,是你以前老在我耳边嘀嘀咕咕,让我和四姐夫打好关系,现在又不认了?哪有你这么做事的,我今天就撂下话了,你要是不答应常大哥做我四姐夫,我今天就不回去了,你就算把我抓回去我也会找机会跑出来的!”
钱进手指着钱鑫,气得话都说不全了,“你,你这个逆子!”
钱鑫压根不理会钱进,他从小被宠上天,他爹虽然严厉可上头有个祖母顶着,他压根不怕。
钱进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没法说通了,也不乐意再在外人面前家丑外扬,不再二话,招手直接命带来的伙计们将钱鑫捆起来。钱鑫没有想到自己老爹会下次狠手,想要挣扎怒骂可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哪里是伙计们的对手,不仅被捆绑得结实还被用手帕堵住了嘴。
钱进这下才有工夫收拾始作俑者,他朝着常喜乐冷笑,“枉你饱读诗书,竟是如此恶毒之人,故意挑拨我父子二人关系,以达到自己目的。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你敢打我儿的主意,我让你们整个桃源村都不好过!”
常喜乐听到这话蹙起眉头,钱进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是在稻香县也是个有权有势的主。不仅跟县令交好,更重要的是他若发话,桃源村以后想要到县里买卖东西就不容易了。别的不说,光在盐这一关卡住,就让桃源村难以生存。
本朝实行盐专卖,买卖私盐都是犯法的,而钱进拥有稻香县贩卖官盐的权力。更何况钱家还管收粮食布匹等等,这些都是稻香村村民挣钱的渠道。
钱鑫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更圆了,可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是关于桃源村未来生计的大事,常喜乐不敢马虎,绝不能在这种时候服软。
常喜乐冷笑一声,“你的儿子自己跑到我这来与我何干?平安镖局的人可以作证是你的好儿子雇佣他们,我这些日子病得床铺都起不来,如何拐带你的好儿子?说来我还为了救你的儿子身负重伤,还断了科考之路,你不仅没有感激还倒打一耙,这事我还没有与你说道说道呢!”
钱进却死活不认,“别以为你忽悠了我那傻儿子,让他胡乱说话,就可以胡乱攀扯。要真是这样,你当初为何不说。”
常喜乐嘲讽一笑,“那是我厚道,却没想到你会如此无耻。你真以为我不能证明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查不出的真相。我读过圣贤书,有功名在身,非尔等可以辱没。天下人是信我这秀才还是信你一个商人?说来我也想要上公堂与县令说道说道,你残害学子,还死不承认,难道是做贼心虚?其实一切并非意外,而是你故意而为之,你分明就是那反对科考一派,所以故意为之,做以羞辱我,断送我的前程!”
钱进脸色大变,“你莫要含血喷人!莫要以为你读了几年书,就可以胡乱泼脏水!”
科考虽前朝就有,可本朝推行时遇上了不少困难。尤其对象放宽,更是引来不少贵族门阀阻止,唯怕寒门子弟借此道而上影响他们的势力。当初的推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科考制度稳定下来也不过近几年的事,当今圣上对此非常重视,谁敢对此有非议,必是会被严惩。
原身虽不闻窗外事,却也知道科考相关之事,知道一个秀才在稻香县里的分量,这让他更加刻苦学习,以为他知道这是唯一一条农家子走出大山的道路。
“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理亏,我们上公堂就知晓。你莫要忘了,我是秀才胡说八道不被罚,而你可就不同了。总归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事情闹大损失的又不是我。反正我现在有的是空闲,没事到你店面骂一骂,兴许,我还能借此得‘骂遍天下’的美名?”常喜乐一脸无赖道。
钱进被踩了痛脚,没有方才那般气焰嚣张。这事若真的闹大还真的他们钱家更吃亏,刚才放狠话也不过是吓唬而已。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要常喜乐真豁出去,那可就麻烦了,别的不说他的四女儿名声必是会受损。他这女儿长得最是漂亮,又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还指望她攀一门好亲事以后成为助力呢。最重要的是,这事他还真不占理。
这常喜乐怎么被踢了一脚突然脑子就灵光了?钱进这时候想不明白,他之前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吃定常喜乐这傻小子愿意吃着哑巴亏,所以才故意歪曲事实,顺道还把四女儿摘出来。可现在怎么一反常态,变得咄咄逼人了。常喜乐虽然聪颖,却不懂人情世故,所有能耐都放在读书上了,现在倒是知道如何叫板了。
常喜乐虽然科考之路断了,可不管如何之前也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年,还有功名在身。因为落马一事毁了前程,县令还为此发了火。毕竟落在掌管期间,县里能出个能人,于县令的功绩和人脉都是极有好处的。可现在极为看好的人出了事,让人如何不恼。这段时日县令看钱家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钱家人为此贴了不少好处。如果常喜乐真要闹,即便最后钱家人赢了,也少不得要被剥一层皮。
可钱进却不想示弱,眯着眼威胁道:“常秀才这是非要和我们钱家过不去吗?”
常喜乐笑了起来,“到底是你们钱家人欺人太甚,还是我常某人得理不饶人?从前的事我懒得计较,那是因为我看重钱鑫这个弟弟,愿意退婚,是不想耽误钱四姑娘,偏你们钱家不领情不说,非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你自个管教不严,让儿子离家出走,却赖我身上,真以为我平日不吭气是因为好欺负?你就算能在稻香县里横着走,可只要惹上官司,丢失的钱财绝对比我这一无所有的穷酸秀才多得多!”
原身对稻香县的县令并无太深刻印象,可常喜乐想着古代当官的有几个不贪的,这种送上门的肥羊,就算不宰也得收点好处,所以故意往这上头说。
钱进心底一颤,原来这小子从前那木讷模样都是装的,这官场里的事倒是摸得门儿清!这番一来,他倒是落了下乘,难以用权势压人。常喜乐虽然无权无财,可秀才的身份在那摆着呢。钱进正想着要如何应对,而这时候迎面而来黑压压一片人。
这群人不是扛着锄头就是抱着木棍,凶神恶煞的瞪着钱进,直把钱进看得两脚发软,而跟着过来的伙计,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唯有被捆得结实还没法说话的钱鑫双眼亮晶晶的。
常喜乐看到也惊诧不已,这是整个桃源村的人都来了啊!几百甚至上千个人浩浩荡荡,怪不得见过大风浪的钱进都吓软了腿。常家所有人也都在里面,由村里各个姓氏的族长以及里正领头,气势汹汹时刻准备着大干一场的架势。
稻香村里正大老远就开始大声吆喝,“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们桃源村里撒野!”
里正走过来将常喜乐护在身后,“喜乐别怕,有你里正大叔给你做主,谁也欺负不了你!”
常喜乐心中叫苦,原本他那番威胁之后再说些软话,就可把这事翻篇,现在闹这么大阵仗,反而会添增麻烦。可不管如何,这些人都是来给他撑腰的,不希望他吃亏,因此一脸感激道:“大叔,多谢你们的好意,这事我能办清楚……”
里正直接打断他的话,“这事你就别管了,他们既然都欺负到咱们村上来了,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我们整个桃源村的事,咱们村的人可不能被外人欺负。你性子软,年纪又小,掺和不了这种事。”
常喜乐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明明是他的事,却让自个别掺和、
不过大家闹这么一出,也让常喜乐亲眼看到古代宗族的力量,不管平日内部有什么纠纷,但是对外的时候,都是拧成一股绳的。哪怕是穷山僻壤,只要还有一股劲的人,都是不允许外人在自个的地盘嚣张,否则以后就会被外人拿捏到底。农户无权无势处在最底层,个人太过渺小,只有团结才能让外人忌惮,不敢随意欺辱,并不是简单为争一口气。
里正直冲冲走到钱进跟前,怒斥道:“好你个钱进,之前你对不住喜乐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好今天还亲自上门找我们整个桃源村的不痛快,真当我们桃源村是软柿子随便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