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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是风独影的事情,偏偏,他做不到……
妹妹和江山,当然是妹妹重要,但是对于妹妹和天下百姓的祸福平安,他却苦涩地选择后者。
“一世兄妹”这几个字,苦涩不堪。
“凤凰儿是朕的!”却永远无法实现。
如同之前所说,这就是作为一个帝王的无奈,心心念念,却无能为力。出征北海国,风独影该是建立最大功绩,却因那些叵测的人心,不得不变成“戴罪立功”;风独影去平定久罗山山贼,一个坏消息,或者一个被讹传的消息,就让他丧魂失智;最后领兵,屠尽久罗族人;担心弟妹将来之事,削五家之权,为保护弟妹,封王划地授国,但八人由此分离……
对国家,他是“一国在肩,累不堪言”;对风独影,则是“心动,劫来”。这个劫难,不仅是他自己地,也成了风独影的,更是久罗族的,最后变成了玉师以及其后人的……
这份爱,化作了怎么也无法解开的劫,偏偏最好的哥哥,亲手毁了他最不想伤害的妹妹的一生,这个哥哥,太好太好,好到只能让人感到心痛与无奈,可叹高处不胜寒。
相对于东史修,丰极可谓是理智谨慎,从不感情用事。风独影对于丰极,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没有曲殇,一切会简单很多,但就是有这个曲殇,连带着拖出丰极的理智,风独影的悲痛。因为幼年之事,让他成为一个理智之人,极度的理智,也极度完美,本想让自己不再做错事,却不想被理智控制住了。外表看似无情淡漠,举手投足无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但内心却是别人看不到的阴暗与疯狂,那是被理智压抑的感情,被冷漠克制的火热。
丰极太矛盾。
他活着太累,被理智和感情折磨,却无法决出到底是该理智对待,该是遵从感情,这未尝不是一种犹豫。
他爱风独影,爱得也不比风独影少,但是他又不能娶她,因为他杀了一个于他有情有意的姑娘——曲殇,他的心里永远都有着曲殇的身影,若是娶了风独影,则是对曲殇,对风独影,对自己原则的背叛,理智让他不能这么做,此为其一。
大东朝建朝,八人以兄弟相称,丰极和风独影亦是兄妹,兄妹成亲便是乱仑,他们俩对东朝可是重量级的人物,若是出现此番乱仑之举,定会造成东朝的动乱,这对大哥的江山是不利的,理智让他克制自己,此为其二。
对丰极,风独影也很矛盾。
她也很累,她说过,她四哥会什么,她也要会什么,为的只是在他谈吟之时,她能与之相和。她一直在追赶她的四哥,而她的四哥却不曾停下来等她,她就一直追一直追,追到忽略身边的风景,追到让身边的人无法匹敌。
但最后依旧没能追上,因为一个曲殇绊住了她,第一次错过了。
在她知曲殇未死之前,她和他已经划了一条鸿沟,她不要一个还装着其他女子的人,即便那是她最爱的人。按照她所说的话,若是有这样的人,也相当于没有,因为对待那个人,她就一个字——“杀”;而他也没法在心里愧疚另一人之时去娶她,且这个人永远放不下。
在她的大哥想要帮他们把鸿沟填上之时,她偏偏晓得了曲殇还活着。她的心让她不能对四哥隐瞒这件事,这件事四哥有权利知道。她把选择权丢给了她四哥,但却让她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惊恐、惧怕,心痛深入骨髓。
当她告知四哥后,整个人都崩溃了,在久罗山看到的那幕,是她最惧怕出现的一幕,几乎让她心智尽绝。可久罗山,一夕风云变化,他本为救她,本想救回她便与之成亲,却不想,得到了那个炼狱般的话……她也没有料到丰极最后的选择,这一次,又是错过了。
他走得太快,走得太理智了,错过了;当他慢下来等她,感情占上风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终是错过了……
两人的性子都太矛盾,看似互补,其实互斥,最后总是进退不得。他们俩,这些年一直在犹豫、在推迟、在错过,一次错过还有弥补的机会,但次次都错过,只能感叹今生有缘无分。
丰极最后的决定,若是风独影不知还好,她便不会那么痛,还是爱着他,却自己断了这念, 竟是自己亲手扼杀了这份爱,该是如何之痛,爱了那么久,爱得那么苦……到底是谁负了谁……
“从今以后,你是兄,我是妹……”,近在咫尺,终究还是舍去了,此生陌路,忘不掉,只有煎熬。
说完这两个人,叹一句,很是心疼为了原则放弃爱的人,但又不甚喜欢为了爱放弃原则的人,一为丰极,一为东史修。虽然丰极没有放弃风独影,但是那位说出口的话,也无法挽回;虽东史修为风独影可做任何事,可东史修确是个好哥哥,很好的哥哥,这份亲情不可抹去。
兄妹、兄妹,一步之遥,无对无错,情深缘浅,咫尺天涯,终是尽头。
除去两个在风独影身边最亲的人,最有“竞争力”的,就是久罗族三殿下久遥。
认识风独影,也是他一生、他们一族劫难的开始。
一开始化名为顾云渊,几进几退,默默待在风独影身边,可在风独影遇海难之时离开。又易名为易三,带着她领略这些年来她不曾仔细看过的风景,让她追逐的脚步放慢、让她放下心里沉重的责任担子、让她自由的过一段日子,让她知道,她的手不仅可以取人性命,也能诞生生命,也让他可以陪在她身边,享受与她并肩的感觉。
顾云渊说的话,易三做的事。
久遥有种治愈人心的力量,也许是因为他为“文官”,看得透事物的本质,亦找得到方法来化解风独影心中的郁结。风独影被血腥与杀戮所缚,对生命早已麻木,他却用一件小小的生命将其解救出来。他能轻易放下她沉重的心理包袱,解开她被一生杀戮缚束的灵魂,让她相信,她依然是可以带来幸福的人,她的生命不只是血腥,她也是血肉之躯,她还是个女人。
他晓得,他对她没有威胁。虽然他是一个陌生人,又知晓她那么多事,最后她还是放他生路,让他帮她,过她可能今后都不会再有的生活,看她不可能再看到的事。和他在海边的那几天,的确是她生命中最轻松的日子,做了许多以前没做过的事,性子也受他影响,变得明快、柔软了些,甚至还从“本将”转成了“本姑娘”……在海边的生活,是风独影生命中的一抹光。
在久遥未与风独影言明身份之前,两人算是半个对立的,毕竟他们久罗一族占地为王,虽历经百年,但山下早已变样,而风独影是东朝将军,即将来平定久罗山!
世事的发生,无外乎“巧”一字,偏偏就是那么巧,令人脊背发凉。
在久遥想着慢慢改变久罗族人的想法时,风独影领兵来了;久遥劝说撤去“雾障”法术,放人下山,风独影的哥哥、弟弟也领兵上山了;当久遥和风独影解说之时,两队人马就要开始厮杀,一场屠杀即将进行——太巧了!
百年来的祖训啊,不知是对是错,保护了久罗山久罗族人百年的平安与淳朴,却也带来了一场灾祸,更快地毁了久罗族毁了这一片乐土,何况还有一个守旧的久罗王,久罗王地想法太简单也太固执,而久罗族人也还活在很久很久以前……
偏偏在这个时间点上,偏偏风独影和久遥都不在,这场杀戮,必然要进行,这个劫,无人能解,这场战争,注定无可避免!两方几乎对立的人生观世界观,一方是剑器盔甲,而一边是锄头铲刀,此等摩擦,定伤亡惨重,也因此亡了久罗一族。
久遥看见,该是怎样的一个悲痛,风独影看见,又该是怎样的震惊。这回不知是谁与谁之间划出了血般天堑……她虽救了他,却也间接屠尽了他的族人,她是他的恩人又是仇人,却还是妻子……
“……情殇成接,祸无边”,情之一字,毁了八人之聚,毁了她与丰极之情,亡了久罗一族,亡了久遥之心……命中此劫,无可避免。
久罗灭族后,为保久遥,两人结为夫妻,久遥浑噩度日,她亦淡漠处之,两人关系之僵,不似当年。算是杜康的语言起作用了吧,久遥了解了更多关于风独影的事,心里的翻滚必定不少,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啊……
久遥毕竟还是那个天性欢乐的久遥,在消沉、怨恶的久遥过后,慢慢恢复成了当年地那个明快少年——那个不畏生死,数次请婚的顾云渊,那个帮她休息、慢下脚步领略身边风景的易三,那个久罗山山上,拿她手抚他脸的久遥。即使恩怨未明,他还是愿依就本心,无意间向她示意,而她亦是鬼使神差的,依着未能察觉的心意,回了回去。
可是,又能如何呢,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太多冤魂,太多血腥,太难逾越了。
“命带七煞,杀孽重……”,久遥可懂,风独影想自毁却不能的心理。
要保护一方人,必要杀一方人。诸生何辜、他又何辜、她又何辜……
三、谁孤寒
久罗山一战,若要细数是非对错,是功是过,真的数不清。终是平了一久罗山,收服一片土地,除去一个威胁,嫁了一个妹妹,承了一身血咒,分了八个国家……
冷掉的皇宫,叵测的人心,剩下的,是东天珵的乖巧,还是北璇玑的温顺,或是久违的玉师……神神秘秘的玉师,总算得以一见。
想起《且试天下》中的玉无缘,不由得一阵心疼,玉家人的祖先玉言天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玉家人的血咒又是怎样而起?
东史修给人以沉稳的感觉,但是他所能就是那么多了,就是要保护弟妹;丰极是深得不见底,隐秘而让人畏惧;风独影却是让人了解的不多不少,有些懂了,又有些还没说出口……玉师,则如古井深潭,温厚、明清、暖实,岁月荏苒,行风依旧,不愧为八人之师。只有他能制住发狂的东史修,消解东史修的情痴。
看到玉师对他们八人的评价,不由感叹玉师看人之透彻。
国家分久必合,而人却合久必分。
也幸得玉师的选择,虽四散分离,但八人之情未有减免。
“有很多事,都是当年想不到的”。风独影问玉师,当时天支相遇,可想过有一天八人坐拥天下,当时八人一心,可想过如今分国分离。或者说,玉师想到了,但他要他们八人自己做决定,即使是痛苦难当,即使不得不这么做,还是不想让自己左右他们的行为,这样他们才能真正无悔于这个决定。
东史修无悔,他保住他的弟妹不受朝人之排挤;风独影无悔,她保住她的哥哥、弟弟们,“命带七煞”,离得远了,是否可以鞭长莫及了,是风独影自己选择了兄弟分离,只是风独影没想到会是“封王分国”的局面,终是她主动舍了她的哥哥、弟弟呀。
玉师纵是有再大的本领,也无法挽回这一兄弟分离的局面了。
先前对玉师此人,我只觉得玉师和久罗族有些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倒不了解,却没想到他是百年前久罗族驱逐的好友——玉家人。“我没有想到,那血祸是应验在久罗山上”,原来玉师的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而血咒,当时猜测是久罗族人施于他们八人,然后玉师主动承下。现在想来,该是如此,这血咒如此狠毒,久罗族人对于灭他家族的八个人,是极度的仇恨,若只施于他们身上怎能解恨,要让他们知道,这次你们做的事,祸及你们的子孙。也许部分也是久罗王对于这个祖先好友的后人的怨恨,怨恨若不是他留下那些与山下人相通有好的典籍,久遥也不会产生这种想法,也不会劝说除去雾障,也不至于最后灭族。
只是这血咒断不是久遥所施,一是他法术本就不行,二是对于他,他也许只会杀他们八人报仇,不会不经思虑下这么恶毒的诅咒,久遥是清明的,但是久罗王不一定。文中对久罗王的叙述仅在久罗王被打下山崖,但是是生是死未知。
我曾猜测教会香仪那曲子的白衣人是久罗王,不过也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久罗王不会这么做的,久罗族那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山下人皆为自私之徒,勿与山下人来往这个祖训深深扎在他们心里,且在灭族之后怎会干这种教人曲子这种事,明朗如久遥都一直消沉、惶惶度日,更何况对山下人恨之入骨的久罗王。那人,应该是玉师吧,这首曲子他唱过,唤醒过久遥,如此再由此曲唤回久遥,岂不正合时宜,而且由一个孩子来唱出,效果更好呢。
回想起久微对玉家人的评价,他说是玉家人,让他们灭族,让他们不得见天日……久微自己又何其矛盾——玉家人的徒弟灭其族,风独影是其中之一,风夕是风独影后人,他和风夕是亲人,也是半个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