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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倒是有些乏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平阳伸手捶了捶酸僵的脖颈,想起身走动一下。由于坐得太久,扶着椅子把手起来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形微微踉跄了下。
紫鹃赶紧起身搀扶住,待站定后,忍不住念叨道:“都甚么时候了,也不当心些。”
平阳微微红了脸,有些不自在,伸手抚了抚微隆的肚皮,笑道:“呵呵,没事的。”
瞧着宽松高腰襦裙下的小腹,长宁咬住汤匙愣了愣,皱了下眉头,问道:“四个月,日子可真快。感觉就是一眨眼,‘咻’的一下。啊,算日子,那女的最近该生了吧。”
平阳愣了下,会过意后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也对,她都快忘了这茬了。想了想,回道:“一切就劳烦妹妹,多费些心了。”
长宁撇了撇唇,将汤匙丢开,仰首将碗里的乌梅汁一饮而尽,放到石桌上,笑道:“自然,这是份内的事情。二皇姐若感到不舒服,就早些回去吧。我临时有事,要出宫一趟。”
说着,瞟了瞟平阳的小腹,很是担忧地继续道:“二皇姐,多注意些。安顺,备辇舆。”
听得这话,凡雁等赶紧收拾起东西。不一会儿,由着紫鹃的搀扶,平阳慢步出了自雨亭,上了辇舆而去。
瞧着渐远的身影,长宁杏眸微眯,眸光冷冽,勾起抹半嘲的讽笑,问道:“安顺,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安顺愣了下,抬首四下瞧了瞧,凑身耳语道:“差不多了,就等那瓜熟蒂落时分了。”
瞥了眼安顺故作贼眉鼠眼的谨慎样,长宁蹙了蹙柳眉,轻嗤道:“平日总见你到处咋呼,今日怎胆小起来了?”
闻言,安顺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还在怨他上次办砸事情的那茬,心里嘀咕了会,委屈地嘟嚷道:“小的早就长记性了,上次小的被怜烟姑娘关了小半个月的禁室,哪里还敢再犯那些老毛病。公主,你就饶了小的吧。”
长宁挑了挑眉,做揾怒状地轻叱道:“呿,我说一万遍,顶不上怜烟她们的一遍。到底是欺软怕硬的货,没出息。”
“公主莫气,那也是自家主子疼小的。”
这话听得顺眼,长宁微微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道:“下去忙你的吧,我再坐一会就回去。”
待安顺离开,一边候立很久的糖元慢慢地蹭过来,讨好地开口道:“公主,那还有些乌梅汁,奴婢再给你盛一碗来。”
长宁没好气地瞟了眼,扭身坐下,无奈叹口气,问道:“糖元,你进宫几年了?”
糖元愣了愣,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低首认真地扒算了会,小声地回道:“奴婢今年十三岁,快十年了。公主,你好好地问这个做甚么?”
“没甚么,只是随便问问,”
不上不下的一句话堵得糖元很是郁结,撇了撇嘴,不知所措地扭了扭胖手指,憋闷地回道:“公主是嫌弃糖元笨嘛,总给公主添麻烦,对不起。”
听得这话,长宁没来由地气不打一处来,伸指狠狠地戳了戳糖元光洁的额头,佯怒道:“本宫那句话说过你笨,你个吃头货,脑子都用在吃上了,哪里还顾得其他。你若笨,怎吃上那么精?只是想提点你,宫里也算是个半老人了,怎这十年光长肉,不长脑了?
你自己瞧瞧,与你刚到我身前比,你圆了多少?再下去,别叫糖元,该叫汤圆,得了。”
糖元很是委屈,低首将自己从脚尖瞧到胸前,再伸手瞧瞧自己的胖乎手,顿时有了泪喷的冲动。是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圆的?完蛋了,可她就是止不住想吃的欲`望嘛,说来也要怪公主,甚么好吃的都有她一份。呜,她真的好圆。
“难过有甚么用?往后少吃些,浅尝即止,点到就好。记住没?还有,将你用在吃上的心思,多用些在其他事情上。别走出去被人蒙了,还傻乐地替别人数银子。”
“奴婢才没有那么笨了,公主的话奴婢记下了,那以后公主出去,多带着奴婢些。别总带安顺,弯子去。奴婢也想出去,就是没这机会。”
“罩子放亮了,脑袋灵光了,多的是机会给本宫办事,今天到这了。继续捣鼓你的锅碗瓢盆去,没准,哪天我用得着。毕竟,前阵子的那事也是亏得你吃上头精。”
听到这话,糖元瞬间转阴为晴,甜甜地笑开,满足地点了点头,说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努力做好‘恶主’手下的爪牙。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为主子之命是从。”
“噗,臭糖元,你又损我。得了,记着就好。也是我不好,委屈了你们。自打我手里的铁鞭沾了血,宫里再也没人敢随意跟你们亲近,平日里连个走动说话的都没有。”
“四公主,你说的哪里话。奴婢觉得你是这世上最慈悲的,你杀得都是该杀的,多杀几个也没错。”
“这世上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立场的问题。相对立的双方,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争来斗去的,好没意思。
虽然我不想这样,也许……也许在我落地人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一切,纸醉金迷碌碌无为浑沌度日,运气好点安逸到寿终正寝,不好就是糊涂身死。
不然,就是这样,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再也无回头路。只有一步步走下去,生也好,死也罢,至少活得实实在在,一点都不寂寞。刺激得很,糖元,你说对不对?”
“现在的日子是挺有意思,以前我们总觉得时间太长,打发起来好无趣。可现在,每天光偷瞧戏都瞧不过来。”
“死妮子,你主子每天累得跟甚么似的,你居然是闲喝茶干瞧戏,当你主子是甚么?耍戏的猴子,还是?”
“嘻嘻,美貌果敢的少年侠女,到处行侠仗义。奴婢则是你身后的跟班小丫头,给主子打气摇旗呐喊的。平日里,寸步不离的伺候主子的。”
“你个吃头精,这时候不是精明的很。好了,吩咐下去,备马车。走,跟我回宫换身衣衫去西城卢家戏园,见个人。”
“真的,哟呵,太好了。谢公主,奴婢这就去准备。萨多,走了。今个,给你带好料去。”
兴奋的糖元原地转了转圈,提起裙摆,快步飞奔起来。
长宁适时伸手拽住萨多脖颈上的牵绳,抑制住牠撒开的狗蹄子,蹲身拍了拍鬼面獒的脑袋,挠了挠牠的下巴,笑着低语道:“好萨多,西域神犬,鬼见愁!加把油,在我身边待着的,命不硬点,可不行。”
说着,眼圈微微泛红,忍去发涩感,站起身勾笑道:“走了,回来给你带好料。祥德斋的酱猪蹄,萨多,你个吃货,谈到吃比谁都来劲。”
加快脚下的步子,沿着曲折的小径往自己的住处——永安宫而去。经过御花园时,远远地微瞥了下,美景依旧,斯人如梦。世事变幻莫测,二皇姐的苦痛,她默默瞧着,却莫可奈何。藩镇门阀?!!她惟有管好自己的心,慕容棋,你称赞的那个笑似三月桃花的女孩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送萌图:喵呜,一口,再一口,主人,o(≧v≦)o~~
六七回 黄雀
西城卢家戏园,人潮涌动,比肩接踵。打眼细细瞧过去,门口悬挂的戏牌写着:小玉兰、桂堂春《霸王别姬》,马车里的糖元顿时兴奋地红了脸颊,连连拍手说来得巧。
做公子打扮的长宁没好气地收扇,拿扇柄敲了敲糖元的脑袋,轻叱道:“举止,形态!”
糖元缩了缩头,拉了拉身上的衣衫,局促地回道:“啊,奴婢……唔,小的忘了,该死,该死。公子,别气。”
说完,双手捂住嘴,做了个封的动作。拱手作了作揖,得到长宁的谅解后吁出了口气,安静了会,掀开帘布勾首瞧了瞧,回身咬唇哼唧道:“公子,这么多人,马车都过不去了。”
“不想下去变成粽子,那就等一会儿。”
长宁闭目假寐着,糖元无奈地撇了撇嘴,伸手拽了拽衣衫的下摆,兀自低首玩起了衣角。她家的公主变了,越来越难懂了。自己的脑袋偏又没弯子他们来得机灵,真是郁闷。不过,到底她还是有优点的,她厨艺很好,又很会找吃饭的好馆子。
郁闷也没用,好在公主一直留着她,讨得这样的主子是她八辈子修的好福气,事事护着她,又疼她。甚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她。虽嘴上不饶人,可心却是最好的。她喜欢她家公主,心里更老早当主子是自己的亲姊妹,虽然只是心里默默地这么想。
看样子,她真该多花心思学学如何做事了。免得每次出麻烦了都只能边上干着急,帮不上任何忙。这也罢了,可她不止一次人前拆公主的台。真丢脸,这么想来,她真的好像就是个吃货了。
自艾自怨了会,马车又开始往前行驶。糖元伸手整理好衣衫,侧身坐好,体贴地倒了杯乌梅汁,笑道:“公主,喝一口,解解暑。”
长宁睁开眼,觑了下,掀开车厢前挡帘,吩咐道:“南后门,别走错了。”
说着,接过糖元手里的杯盏,慢呷了口,嘴角勾起丝纨绔子弟的坏笑,蓦地,突然掀起车厢一侧的纱帘,凑身拿扇柄挑起糖元唯一的俏下巴,暧昧地嗅了嗅白嫩的秀颈,咧唇笑道:“美人,我看你扮男儿反而顺眼的多,像个白嫩的肉包子,很可口的样子,来,让公子香一口。”
微仰头的糖元,余光瞄到外头的人各种不好的眼神反应,瞬间有了泪奔的冲动,她家主子甚么不好学,学人家玩‘断袖’。瘪唇噘嘴道:“呜,我真有这么圆嘛?公……公子,别欺负糖元了。”
“哦,是嘛?”
“啊,别过来。公子瞧着碍眼,糖元自己圆溜滚出去好了。”
说着,糖元赶紧起身想去掀帘子,却又被早已忍不住哈哈大笑的长宁拉了回来,重新掩好窗帘,揶揄道:“你也知道丑呀,那就该体会到我每次被你拆台的坏心情了。以后长点眼神,再有下次,我接着当街吻了你。”
糖元吓得抖了抖身子,护着唇,很是可怜地挪到最角落。她要反悔,她家主子是最‘心狠’的!若真被个假男人当众亲了,找事后负责的人都没有,那她真的不要活了。坏公主,专门掐人软肋。
“傻妞,瞧你吓得。怎么我就算真亲了,又能如何?难道你想个臭男人亲你,才多大就学着那些闲吃干饭等死的少女思春了,啊?”
看着横眉竖目的长宁,糖元无比委屈地红了眼眶,嗫嚅道:“没有,奴婢谁都不要。公主冤枉糖元,糖元心里只有公主。”
这话明显噎到了长宁,掩嘴咳了咳,将个帕子丢到糖元手里,硬声道:“好啦,别哭啦,逗你玩的,傻妞,还真上当了。这样,一会带你去月盛斋吃糕点。”
听到有好吃的,糖元瞬间绽开笑颜,敛帕拭了拭眼角微泛出的泪渍,凑身笑道:“嗯,我要吃麻酥糖、峨秀糕、八仙糕……还有一品糕,苕丝糖,对了,公主我们预订一盒月盛斋的月饼吧。”
一串串的糕点名称念得长宁直摇头,心里止不住地叹气,不愧是个吃头精,算了,顺其自然了。想着,勾唇浅笑道:“问你个问题,只要答对了,想吃多少吃多少,都依你。”
糖元双眸澄亮,兴奋地晕红了脸颊,拍手回道:“行,请公主快出题吧。”
“我一会要见的人是谁?”
“嘿嘿,不用说,臭狐狸公子,二王子殿下——额尔木图。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