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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的不是他。
她叫的是另一个名叫“金贤”的白衣少年。
她呆呆的看,有点不敢相信:这孩子竟然会是她在中国时、陪了她十几年的男孩!
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一个前生,一个后世。
他们一样都叫金贤,一样的阳光开朗,一样的深情不移,一样的有点调皮,一样的让她不会省心。
她忍不住伸手,想抚他的脸——
真的吗?
他便是他?
“凌岚……”
门口传来一声淡淡的、又极其冷利的叫声,那么恰到好处的响起。
“小姐,我……我拦不住王爷……”
身后,胧月急急的追过来,提醒着。
早迟了。
****
敞开的门道口,金晟背着手,缓缓的自外头而来,面脸沉沉的,眼神深不见底!
“你们……在干什么?”
气氛有些诡异,金晟看看几乎被金贤圈在胸膛和椅背之间的女子,那举在半空的素手,很让人想入非非:如果他没有走进来的话,她会想做什么?
金贤也感觉着现在这种情景有点不太正常,他本能的收回手。
对于大皇兄,他一直就存敬畏之心。
现在这种情况,他亲近紫珞,在伦理上是说不过去,他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去争取,那就只能避免正面冲突,待紫珞恢复自由之身后,他自不会相让。
金贤想了想,不想辩驳,只恭恭敬敬行一礼,摸着头:“没什么没什么,贤只是过来看看嫂嫂,嫂嫂既然无恙,那贤还有事忙,就此离去……大皇兄,告辞……”
说完,他冲紫珞眨眨眼,匆匆离去,他要去查凌岚的下落。
直到脚步声遥远的再听不到任何一点点声息,室内依旧寂寂无声。
****
金晟默默的看着她。
神色极怪,似在研究。
紫珞摸摸鼻子,站了起来,为刚才自己的一时失魂而心虚,往窗外看看,纳闷的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现在不是该在早朝的吗?”
金晟没有答。
刚刚上来的时候,胧月下楼泡茶去了,楼道上只有香儿一人守在那里,见他上来,似乎想出声提醒的,被他冷一瞪生生就把话咽吞回肚子。
他堂而皇之的走上楼,金贤那番信誓旦旦的话正好落到他耳里,他几乎要勃然大怒,更恼怒的是她听到后的那表情。
是的,刚才一幕,已定在他的脑海里,他想,如果他没有出声叫住她,她的手一定会落到金贤的脸孔上。
那一刻,她看金贤的眼神极复杂,似乎透过眼前的男人在追忆另一个人。
是了,她心里,藏着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她才想离开他,才固执的守着自己的心,不愿面对他,甚至于可以舍弃他们的骨肉。
于是,整颗心纠结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男人会是谁?
会是谁?
“我是奉了父皇的命,想来接你回去的,不过,可能我是来错了——你不想去,我不强求,回头我会回了父皇!”
扭头就走,他需要找个地方冷静的想一想!
不能在她跟前使气!
不可以使气!
绝不能轻易破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现在这个君墨问提醒他的话,他一直牢牢记着。
“等等!我跟你回去!”
紫珞追了过去,急急的叫道,倒叫他有点意外。
金晟忙停下,扶住冲过来的她,眼里微微现出亮色,她却咬了唇又吐出了后半句叫人心冷的话:
“但是,到时,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原来是有先决条件的,怪不得!
这女人,还真是会做交易!
“你想见展苍是不是?”
他放开了手,回过了身,脸色是异样的冷。
紫珞看到他的脸色,很苍白,是被她气到了吗?
气到面无人色?
她疑惑的看着他,现在这个敏感时刻,真不该提展苍的,可是,她真的想见他……
金晟的眼里闪过了几丝疼痛,他压着心头的怒,灼灼低问:“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当真以前就认识的?”
“呃,算了,你当我没说!”
追究起来就是另一番麻烦,还是另外想法子吧!
“后天才进宫是吧!嗯,我知道了,你不必来接我,到时,我自己会回去,但是,等宫宴后,我还是想住在悠然山庄……金晟,我不喜欢你的萧王府,能不能看在我以前帮过你的份上,不要勉强我住到那地方去!我想在孩子生出来之前,就这么一直住在这里……你若忙,便去忙吧!我不必你照顾的……”
“随你便!”
他终于恼了,甚至于没有听完她说的话,就寒着脸孔跑了出去。
紫珞张了张嘴想叫住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吐出来,而是无力的靠上门板笑,这样也好,你就恼吧!
恼了,就会来纠缠不清了!
可为什么,心头是那么那么的不是滋味!
“月儿,我想静静,自己走走,你别跟着我了!”
“是!”
胧月应着,脸上全是忧色——她懂的,小姐的心情很坏。
***
独自下了楼,紫珞一个人走在这个清幽的山庄上,目光所到,无不是秀致的景色。
她闭着眼,随意漫走,随意的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想的却是北地时,与他一起策马驰骋草原的洒脱快感,是一起攀岩走壁时那种相扶相持。
那时,她虽然是男儿,虽然也在排斥着他的亲近,可是心里一直享受着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现在,他在刻意的靠近,那么千万百计的想得了她的真心,她却紧紧锁着心门,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但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
她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如果逃离是最后一步棋子,她会这么做。
封建等级制度下的婚姻关系,是一张用千年传统观念编织成的钢筋铁网,一个女人,不可以要求帝王家的男人一辈子只要一个女人,那是天荒夜谈,是痴心妄想。
紫珞缓步走到山庄里最高的钟楼,临立在栏杆前,吹着山间幽静的风,楞楞的窥看着世间的万物。
站在高处,固然可以将一切尽踩于脚下,然而一朝若是踩空,那便是万劫不复。
她胆儿小,不敢尝试!
心头,忽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她:你忘了吗?T城皇陵的墓志上说过,统一九华的这位皇帝六宫无妃,一生独宠的是那英年早逝的皇后。
好一个英年早逝。
紫珞心头直颤,不到三十岁就命丧黄泉,这样的独宠,有意义吗?
她无法确定睡在皇陵墓里的便是金晟和她,也不晓得那个皇后为什么那么年纪轻轻就死了,更不明白一诺为什么要去挖这么一个陵墓!
一切都那么凌乱,一切又是那么的不可琢磨,她觉得自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锁住,整个心是压抑的,在爱与不爱之间难以解脱。
闭眼,睡!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上楼的急沓脚步声给吵到:“小姐,小姐,有你的信!”
睁开眼眸,看到的咫尺处一封用牛皮纸包着的信函,伸手接过问:“谁送来的?”
谁能给她送信?
第一感觉就是,麻烦事又来了。
胧月摇摇头:“一个小乞丐!”
“哦!”
抽开一看,紫珞脸上现出脸色又喜又惊的神色,忙叫道:“胧月,叫上承东及左朋左丘,随我出庄!凌岚找到了!”
****
金色的晚霞照在一座破庙上。
这破庙,座落在南庄曲曲绕绕的岔路上,早已偏离官道,四周没人家,甚是荒凉——
原来是南庄的庄庙,后来因为这山庄被雷霹掉了半座佛像,庄民都认为这里不吉利,离村庄又远,便荒废了这里,另外新建了寺院在村上,如此一来,这边越发的人烟稀少。
偶有人会在远处的官道上赶路走过,可谁也不会留心这一座隐没在树林底下的破落小庙,据说这里已成了一些恶棍盘居过夜的场所。
紫珞一身素淡便装的踩上这满是青苔野草的台阶时,心头的不祥感越来越重。
走到山寺的大殿前,便见门口站了一个人,却是本该被他金晟关进天牢的的晋北冥,身着一件玄色衣衫,正迎风而立,静候她的到来。
紫珞皱了一下眉,抬头看身边的承东:“怎么回事?这人怎么还在外头?冬子,你似乎忘了向我禀告某些事了?”
承东摸摸发顶,没答。
“说话,金晟昨夜押他们回城的时候,曾发生过什么?”
敌不过逼迫的眼神,承东只好回复:“呃,是旃凤七杀,他们埋伏在半路,把人重新给救走了!萧王受了点伤……”
紫珞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只怕受的恐怕不是一点点的伤,想到之前他的脸色异样的苍白,她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晋北冥已经看到她,转身冲她缓缓走过来,冷峻的脸孔上带一丝笑。
才隔了一夜而已,又和这个人打起了交道。
紫珞走近,直视,开门见山的道:“人呢!”
“夫人请跟我来!”
又叫她“夫人”,紫珞听着不舒服,但此刻,已懒的再跟他计较,紧紧的跟上。
身前的晋北冥却在这一刻停住了脚,目光往承东他们身上探看过去,微笑的说:“夫人,您带着胧月姑娘一起过来就好,这几位,还是别跟来了,给你妹妹留点颜面吧!属下有事相求,自不敢对夫人有所不敬。”
紫珞一怔,心头的不安越发的强烈起来,进殿前,手一扬,示意承东他们别再跟进。
****
这是一间破的不能再破的大殿,大殿的佛像上没有头,金身上全是厚厚的灰尘,屋顶破了一个长长的大洞,粗大的柱子,已快被蛀虫蛀空,一大片一大片全是坑坑洼洼的大洞。
地面上,凌乱无章,污秽不堪,丢着满地的酒坛,这里一个,那里一个,空气里,酒气薰天。
后半个殿宇的角落里,一片脏的看不清颜色的佛幔,搁开一个角落,一只满是青紫的手臂伸在幔布外,地上是稻草,草上垫着一张很破烂的席子……
看到那光景,一股股紧窒的疼痛,在经脉里流窜开来,紫珞觉得脚上就如同被梆了千斤巨石一般,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夫人,那些恶棍,已被我们收拾在偏殿,如何处置,您看着办!北冥到门外候着……这里有一身衣裳,我们是男人,不方便料理,就请夫人自己给她清洗着装吧!”
晋北冥低低的响起,送上一套干净的布衣交到胧月手上,另有一个中年武者提了一大桶水进来。
两人转身离去。
心,咚咚直跳,紫珞终于急步上前,撩开了那片破幔,看到席上女子那一幅惨状时,她的脸孔一下发白。
青丝如乱草,衣不蔽体,一件薄袍掩去了她的重要部位,裸露的四肢上,皆布满了一片类似吻痕的青紫,以及一道道抓伤,身上,更是散着一阵阵混浊的男人气息。
那张脸呢,就如干裂的地面,全是疤,一条条横七竖八,曾经那绝美娇艳不复存在,映进眼里的分明就似一张厉鬼的脸孔。
她是清醒的,却也是麻木的,一双灵眸只呆呆的看着殿宇上空的破洞,似乎再不知道如何去自卫,对于任何人的侵犯,已经听之任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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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珠胎劫 爱恨从此休 25
“岚……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