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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筑那位,只会惹皇帝不痛快。
殿里,很安静,有三三两两的落寞的琴音散出,透着无尽的冷清。
这时,殿门忽然开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拉了进来,有人徐徐走进,站立,一个低磁好听的声音响起:
“皇上,夜深天气凉,您保重!”
“你来了,我在等你……”
沧帝轻笑,手抚着引凤琴,就像扶着佳手的玉指般,那么仔细,他没有用“朕”,而是以“我”自称。
琴台上,置着一壶清酒,两只玉盏。
沧帝扶着宽大的袖子,徐徐的斟着酒,然后唏嘘道:
“我在等你来喝点小酒,听你叨叨这三年在外头都做了些什么?这人岁数越大,能说上话的也就越少了……展苍,有时真羡慕你……”
远来的客人,带着一身江湖的粗旷,背着剑缓缓坐到帝王跟前,三十几岁的样子,长年饱经风霜的脸,挂着几分不羁。
他恭敬的欠一下身,坐下,不作声,脑海里想的是昔年,他们把酒对饮的情景,只是那个时候,会有一个不让须眉的的女子坐在他身边。
“老了,越来越想念以前,越来越——”
沧帝笑着,素来犀利的眼底,全是寂寞。
“皇上该立皇储了,只是这皇储,并不好立……所以皇上在烦,是吧!”
“知我者莫若展苍!”
沧帝再笑,人前威仪的双眼,现下变的极为的和气,带着锐利的和气。
展苍一笑,执起沧帝的酒,一饮而尽:“好酒……二十六陈的女儿红……皇上终于舍得把当年自酿的女儿红拿出来吃了。展苍来的巧,真是有福了!”
他伸过手去,将那壶酒拎过来,抬头时,看到皇帝的脸色是恍惚的,定是又想起了旧事。
这酒,是当年他与云迟一起酿的。
那是什么时候?
是二十六年前吧!
那个春天,云迟怀着身孕,皇帝还未登基,还只是秦王,住的是当年天下闻名的百机山庄。
酿好酒装坛的这天,秦王搂着云迟说:“这酒要藏起来,等将来,女儿出嫁的时候才许吃。”
云迟豪迈,爱吃酒。
那时,他好不容易破除万难,才将自己最爱的女人收在身边。
云迟巧笑倩兮的嗔怪:“你怎么知道女儿,说不定是儿子呢?”
“若是儿子,阿迟便给旭再生养一个,直到生出小公主为止……”
云迟瞪:“当我是母猪啊?什么叫生出小公主为止?我告诉你啊,这辈子,我就只生这么一个,日后想再生养,找你其他女人去……”
秦王开心大笑,低声在她耳畔,促狭的问:“咦,你舍得么,莫不要到时抱着醋坛淹在里头了。”
云迟嗔着脸,迎头便是一番打。
那时,他们是那么的开心,亲密无间,绝世无双,直到秦王妃也怀上孕,直到云迟在秦王妃的寝宫出事,那一地的血淋赤红了秦王冷静的眸——
那一夜,云迟难产,血崩而死,秦王性情大变,与秦王妃采秋就此撕破脸面,这也注定了金晟一出世就再难得了父亲的怜宠,有的仅仅是冷眼漠视。
……
第一更!
待续!
正文 各怀肚肠,是谁意乱又情迷 6
展苍收回神思,想到的是那时自己是他们身后的小跟班,是云迟最爱惜的小兄弟。如今一晃二十几年,那些旧事,也若昨日黄花,零落的零落,枯败的枯败,再不复当年的美好,连回忆都变得苍白而无力。
“既然这辈子,再也没有属于她的女儿在我眼前出嫁,我还留着它做什么?”累
沧帝惨一笑,无尽的苦涩,往事不堪回首,一杯女儿酒红,勾起的全是累累心疼,而这琴殿,当年专为她而设,如今则是他凭悼的伤心地。
一曲思念摧心断肠,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知道。
“逝者已矣,都过了这么多年,节哀吧!”
展苍如此安慰。
沧帝闭眼一笑,不再想那些难过的事,自饮一杯,抬眸时,目光不再痛楚,而显得异样的睿智,显然已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声音沉定:
“说说你在外头帮我查的事吧……庞统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死在南诏的?”
他语气一转,神色也是一利,变的极快。
他是帝王,一直深知要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展苍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缓缓的将身后的剑解下,放到了桌案上,拨开包在外头的破布,现出里头青冷的剑身:
“皇上,还记得这把剑吗?”
“记得!”闷
沧帝睇着,眼前又翻起斑驳旧事:
“这剑是云迟的!乃是上古传下的御用宝剑,当年她将它送了你,只盼你能用这剑斩尽了这世间的奸佞之人——他一直说你是最正直的孩子,是她最最疼惜的义弟,若有人能好生教养你,长大后必成大器,也足可配有这一把剑,而她是女子,有时终究难免会小家子气……”
“对,这本是皇室之物。当年,旃凤国出内贼,传国玉玺与御剑一并被盗,是云迟找回了它,后旃凤女皇为表嘉奖,才把这剑赐于云迟,希望她手持此剑,行忠君护国之事,尽心竭力的将遗落的传国玉玺觅回,可惜,那玉玺却就此石沉大海,再不见踪影——云迟反因此担了通敌判国的罪名,为保性命,才被迫离开旃凤国——”
他抬头静静的道:“那颗害云迟落魄江湖的传国玉玺出现了,庞统就是因为玉玺而死!皇上,储君之位必须尽快确立,云迟说过,玉玺一出,天下必乱,太子之君虚置太久,是时候有人坐上去了。”
“哦,原来真是玉玺在缘故……”
沧帝的眉轻皱,冷笑:“可惜,我的这几个儿子,都居心叵测着,一个个表面看来都乖顺的不得了,暗地里却全在拿捏我的心思,跟我玩把戏……”
“皇上,玩把戏的又岂非只有他们几人?宫珏此人,也只是你手上一枚投石问路的棋子,出现如今这种无人问津的局面,至少说明他们全不是笨蛋,只要皇上有心扶植一位,无论是谁,来日都可成国之明君!”
虽然远在江湖,但听闻了御苑的择妃结果后,展苍心里明白,皇上这是有心试探。
“那你以为,我扶植谁才好?”
沧帝轻描淡写的而问。
这样的问题本不该这么随意提出来的,展苍不是外人。
此事已困扰他很多年,很多年,他一直压着不曾立东宫,为的是一个机会——也许他是再没那个机会,因为凤印已经回来。皇储之议已不能推拒的摆现在眼前。
“皇上要说实话吗?”
展苍重新将剑包起,手作迟缓,似在郑重考虑该如何回答。
“如果连你也跟我见外的话,这酒,还怎么喝……”
空气时全是女儿红的醇香,展苍想:如果当年云迟可以给他生了那个未足月的皇子,也许今日他便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也许更不会有这么多的儿子,最多也就只会多萧王这么一个儿子。
他顿下了手上的动作:“我知道皇上最宠的是清贵妃之子金暤,不过,清王无实力强大的外戚,哪怕如今与镇南将军联姻,也不足以抵消这个弱势,若由他继承大位,将来,沧国必有内乱。”
他没说挑起内乱会是何人,可是,皇帝心里清楚。
展苍垂着眼睛,细细的捆扎青剑,又道:“皇上的几个儿子,萧王最有霸气,其实也是最最该继承大统的,毕竟是皇后之子,不过,萧王若是继位,他朝清王母子必死无葬身之地,就算皇上留下遗诏,也无法保全他们母子死于新帝的有意封杀,到那时,只怕连陵王也会受到排挤——”
沧帝哑然而笑,自古帝王家为了皇位总会斗一个你死我亡,如今这事又要降临到眼前:“展苍,你看的很明白……金晟这孩子,的确越来越有威胁力了!”
“这些却是他靠自己的实力要来的!”
沧帝沉默一下,才不得不点头:“嗯,对,他很不错!”
“所以,皇上若想重用他,他会是……”
“不,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重用他……小展,你忘了吗,云迟是怎么死的,他的母妃亲手杀死了云迟的孩子,致令云迟无端妄死……”
沧帝狠狠的拍案而起,眼里冷静不再,有的是恨,是怒——事情但凡和云迟有所牵连,他就无法平静。
他记得很清楚,若非他的秦王妃刺了云迟那一剑,云迟的羊水不会破,她就不会因为血崩而死。
事情虽然隔了那么多年,可那些事,对于他而言,恍若昨日,这种锥心之疼,他刻骨难忘。
展苍摇了摇头,轻轻一叹:“皇上若放不下当年事,那么就选个合适的机会彻底削了他的权,不要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他的实力越稳固,不管是对您还是对将来的新君,都会构成致命的危胁——其实,我倒觉得安王是个可造之才,这孩子跟其他几个小爷处的都好,能做到这一点,挺不容易……”
“嗯,对,那是因为这孩子心最直,也没有贪图,一旦等他也有了自己非得到不可的东西,就会变。”
“皇上,是人都会变!”
他把剑背上了肩,坐下抿了一口酒,才又轻轻的道:“皇上,展苍不才,愿收安王为徒……”
沧帝的神色怔了一下,想起了云迟曾说过的一句话:“谁若能得展苍相助,谁便可以安保一方子民。”
那年,他才几岁?
八岁吧!
八岁的神童,是云迟落魄江湖时收养的一个小娃娃,性子极烈,一早便与云迟结为了异姓姐弟。
云迟一死,他销声匿迹,十年后再见,人家果已成为江湖一奇客,执着一把铁剑,专杀天下贪官司污吏。
那时再见,沧帝就想引他入朝,甚至于想让他挑一个皇子收为弟子,可他笑笑,谁也不收,而选择隐没江湖。
如今过去多年,他依旧是当年放任不羁的样子,便是容貌也不曾变,年岁并没给他带来多大的转变,只多了几丝魅。
他正想着,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收安王为徒。
展苍忽一笑,执着玉盏,轻摇琼浆,对他说:
“听说这次比试中有位叫宫珏的姑娘,是皇上的故人之女……”
“嗯!”
沧帝点头。
展苍神色古怪的又一笑,举杯一口而尽,才叹道:“云迟虽是皇上最爱,但最后,皇上还是爱上了别人。也是,男人,多半皆这样——听说我拜师那几年,您还把凤印给了人家的女儿……”
他在责怪他到底还是变了心。
沧帝唇片动了一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展苍见他不答,又继续道:“他们都认定这宫珏是您手中一枚棋子,那皇上打算怎么回应……”
棋子?
皇帝目光缓缓的抬起,瞅着窗外一片冷落的月色:“你错了,她不是棋子,明日朕就颁旨封她为公主!她虽非我亲生,可终究是她的女儿,该有的风光大礼,朕一样也不会少她!”
***
殿门外,才要进殿门的清贵妃,手未触及低垂的纱帘,人,整个僵住。
***
殿内,展苍又在低笑:“这么说来,平王这回可平白捡了一个大便宜……嗯,对了,听说皇上去年时候又得了一新宠——那位雪嫔,长的真像我姐姐吗?”
待续!
这展苍是相当相当重要的一个角色。以后,亲们会看到他的另一面。
正文 各怀肚肠,是谁意乱又情迷 7
夜色苍茫,雅意小筑的寝殿里,依旧灯烛明媚,雪嫔散着长长丝发,静坐在那一盆开的正艳丽的千秋蕊前,痴痴的看,素指轻轻抚上粉嫩的花瓣,想到的还是昨儿遇上的那些事。
对任何女人都不关心的金晟,居然会那么费尽心机的保住那个女人。累
不仅跪地相求,还心甘情愿的将千秋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