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有恙_分节阅读_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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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锁摇头,低低地哀求地说道:“不要。”

    夏侯见她这样,恨不能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的大脑构造。

    “乔家生你不曾养你,多年来对你不闻不问,出事了就让你去顶罪,你还执迷不悟地逆来顺受,乔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夏侯抓着她的胳膊吼道。

    她抬眼,看着他,乌黑的大眼中清清楚楚地印着这些年来她所受的伤害,不用任何的言语,夏侯便能体会到她的伤,他有些不忍直视,偏过脸去,疼痛难抑。

    “我曾经恐惧白昼,总是在想,白昼为何那么漫长,黑夜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她低低地欢喜地说着,眼中满是氤氲的雾气,“我害怕阳光,它们会清楚地照射出我的那些腐烂的伤口来,可是现在当我身处黑暗的时候,我开始期盼光明,当一个人匍匐在泥沼里,一身污黑,那未尝不是一种重生。夏侯,你知道吗,只有毁掉以前的乔锁,我才能重生。”

    夏侯双眼有些湿润,他痛苦地摇头,沙哑地说道:“可是这代价太大了,我不允许。”

    她闭眼,如同虔诚的信徒扬起面容,平静地说道:“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东西的,才能懂得这个世间的苦难,夏侯,我想抄写佛经,你可以给我带两本进来吗?”

    夏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抱住她,险些落下泪来,他感觉到她的痛苦了,她没有说一句痛,可是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苦难里挣扎。她想彻底地斩断自己跟乔家所有的关联,用这一种自毁的形式来告别过去的乔锁。

    为了那个男人,为了那一段感情,她不给自己任何的退路,选择了自毁,就如同凤凰涅槃。

    “你就那样爱着乔谨言吗?”他突然体会到了乔锁的爱情,开始第一次碰触到她的内心深处。

    乔锁睁开眼,看着他,浅浅一笑,低低地说道:“爱,爱的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可是生活不是童话,我永远都无法得到这段爱情,我只能放弃。”

    她的爱情是这样的骄傲又是这样的卑微,因为卑微而斩不断,因为骄傲而选择放弃。

    她是为了乔谨言,为了放弃这段爱情而选择替乔氏顶罪。她爱的那样深,爱到无法舍弃,只能让自己经历更大的痛苦来放弃这段爱情。

    痛了,才会放手。

    夏侯从未见过这么傻的女孩子,他摸着她的脑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哽咽地说道:“小锁,我会等你,你出来了,我们就结婚好吗?”

    结婚?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字眼,如果历经伤痛还能拥有婚姻,那大约只能用千回百转来形容。

    乔锁轻轻一笑,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要等我了,我想一个人寂静地生活。”

    夏侯摇头,低低地说道:“你需要我,所有人都可以放弃你,我不可以,我会陪你走完这段人生的旅程,不论后来我们会走向何方,小锁,我总是要陪着你的,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应该陪着你走下去。”

    乔锁感受到了他的温暖,闭眼,沉默地点头,脸色透出一丝灰败的青白来,就如同耗尽了这一生所有的情感,往后她只是一个没有悲喜的木偶,如同皮影戏一样唱着枯燥的人生。

    乔锁剩下来的日子开始无尽的等待。乔谨言和乔臻后来试图看她,被她拒绝见面。

    她想,顾乔两家往后跟她再无半点的瓜葛。

    很快就是庭审。她对于指控的罪行供认不讳。昔年,她跟在凌生身后看着他为了当事人辩解,如今她却是连律师都不请的。

    夏侯帮她带话出去,她放弃任何上诉,承认所有的罪行。

    法院判了三年。

    三年,人生如白驹过隙,乔锁默然,又是一个三年,世事终究是轮回。

    夏侯时常来看她,给她带了一些佛经和笔墨,还有很多的生活用品,他说,他打通了所有的关系,让她安心呆着就好,三年不过弹指一瞬间。

    六月很快就过去,暑假来临的时候,乔锁抄了一整天的佛经,然后起身时昏倒。

    她在恍惚间感觉自己被人扶起来,眼前尽是模糊的光晕,她陷入了昏沉沉的黑暗中,隐约听见有人说道:“快送急诊室。”

    夏家。

    乔谨言来访时,夏侯丝毫的不意外。

    乔锁进去不过短短一个月,可是夏侯看着这位顾氏的继承人时,颇有些感慨。乔谨言的脸色很差,就如同大病初愈的感觉,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冷峻无情,这个男人大概都忘记了如何去笑吧。

    夏侯让佣人上茶,示意乔谨言坐下来。

    “我听说,阿锁在里面昏倒了。”乔谨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夏侯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没事了。”

    乔锁进去,乔谨言只怕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人脉和资金帮她里里外外地照应周旋。他原本要出力,却被上面人告知,早就有人将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通了,他一猜便知道是乔谨言,也没有说破,便时常带东西进去给乔锁。

    “医生说,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身体很虚弱,我不能去看她,所以想拜托你时常去看她。”乔谨言这是第一次求人,他说出这些话来时微微痛苦和喜悦,看着夏侯眉眼间都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他微微咳嗽起来,脸色越发地透出青白来。

    夏侯见他这般模样,倒是有几分的同情,点头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看她的,不过你放心,她在里面一直抄写佛经,心境很是平和。”

    乔谨言苦涩一笑,说道:“你不知道,她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她以前便堕胎了一次,那次受损很大,加上车祸后遗症,医生说她怀孕很可能会没命的。我原本不知道这些,所以今天来是想求你帮我劝劝阿锁,放弃那个孩子。”

    夏侯脸色一凝,沉沉地说道:“那是你的孩子。”

    “我可以没有孩子,却不能没有阿锁。”乔谨言一边咳嗽着一边轻声说道。

    他一直渴望能跟她有个孩子,那样子就算顾家不同意,有了孩子,爷爷和母亲他们早晚有一天会接纳阿锁的,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始终没有避孕。

    他知道她怀孕时,悲伤不已,她始终不愿意见他,如今怀孕,他却是不敢去见她了。他害怕,深深地害怕她受到一丁点的刺激,所以只能来求夏侯,如今乔锁只见夏侯一个人。这些天来他整夜整夜地失眠,就连酒精也无法麻痹神经,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阿锁,她那样决绝的人,被他们逼迫到这一步,一切都无法挽回。

    乔谨言的眉眼始终深沉,不带一丝的情感,夏侯微微叹息,他见到了生无可欢的乔锁,以为只有乔锁深爱着这个男人,可如今见到乔谨言,他才明白,顾家这位的爱只怕更深,只是他历来什么都不表露,而家族恩怨更是导致了他们今日的悲剧。

    这场兄妹苦恋生生地被顾乔两家的两代恩怨情仇毁掉了。乔锁入狱,整日抄写佛经来平静自己的心绪,而乔谨言虽然身在外面却日夜承受着内心的惩罚,脸色比乔锁还要差。

    他喜欢乔锁,喜欢她身上艰苦的品质和善良的心,可是夏侯看着这样的乔谨言时却生不出一丝的嫉恨之心。乔谨言爱了她多年,感情比他深得多,他甘拜下风。

    “我明天就去看小锁,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可以我会劝她打掉孩子,只是那样她以后也许再也不能生育了。这件事情对于女人来说是致命的伤痛。”夏侯轻声说道。

    “生下孩子,也许她和孩子都会没命的。”乔谨言垂眼,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我只要她平安就好。”

    夏侯点头。

    乔谨言松了一口气,起身告别。

    “顾先生。”夏侯站起身来,喊住他,乔谨言已经恢复了顾家的姓氏,往后大约该叫他顾谨言。

    他身子顿住,看向夏侯。

    “我只是有些好奇,听说你放过了乔臻,也放过了乔氏,甚至跟你母亲闹得很不愉快,为什么要半途而废,你这样不是姑息养奸吗?”

    顾谨言看向他,他的脸色冷硬如大理石,完美雕刻,声音不带一丝的温度,淡漠地说道:“我只是不希望我和阿锁的悲剧再次重演,恩怨情仇不过是过眼烟云,我和乔臻都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放过他不过是要他日夜面对着乔家接受良心谴责。”

    这才是他给乔臻最残酷的打击,也是给他自己的惩罚。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在时光里等你(四)

    夏侯去医院看乔锁时,她正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致,见他来了,微微一笑。

    夏侯有些惊异,乔锁已经有好些天没有笑过了,夏侯见状不自觉地就笑道:“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乔锁点了点头,坐起身来,看着他,双眼比往日的有了几分的光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轻地说道:“我有孩子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小的几乎听不见,但是夏侯还是捕捉到了她内心的喜悦,不禁心一沉,小锁是这样欢喜这个孩子的存在。

    他坐下来,看着她,轻柔地说道:“几个月了,小家伙还乖吗?”

    “快三个月了,很乖,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乔锁浅浅笑,这个孩子乖巧的不像话,一直紧紧地附在她的身体里,直到她长时间抄写佛经,因疲倦昏倒的时候才被医生检查出来,前三个月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也许这孩子知晓她的不容易,比其他的孩子要乖巧的多。

    “医生怎么说?”夏侯轻声问道。

    “医生说我身体有些弱,要好好养胎。”乔锁抬眼看他,有些欣喜地说道,“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夏侯见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也被她感染了几分,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疼痛,这样快乐的小锁啊,他连一句不要孩子的话都说不出来。

    “都快是要做妈妈的人了,还这么激动。”夏侯安抚着她的情绪。

    “这里是你安排的吗?”乔锁羞涩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问道。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卖了一点人脉关系,让你在这里休养。”夏侯点头说道,内心微微叹气,他哪里有能力做到这个程度,也不知道乔谨言是怎么做到的,偏偏花费的这许多的心思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乔锁昏倒,乔谨言第一时间得知消息,险些没把监狱拆掉。

    他如今才看出这位顾家子弟低调之下的高调来,非比寻常人。

    如果因为这个孩子乔锁有个三长两短,夏侯身子一颤,断绝了这个念头,有些心事沉沉地问道:“这个孩子,你打算生下来?”

    乔锁见他迟疑的神情便知晓,医生大约是什么都跟他说了,想来也是,她是拜他所赐才身在这里,他自然知晓她的情况。

    乔锁靠在床榻上,笑容收敛,点头说道:“她是我全部的希望了。”

    “就算是生在监狱里,就算她没有父亲,没有健全的家庭,你也要生下来吗?生下来了你还在服刑期间,如何照顾她?”夏侯有些艰难地开口,将那些随之而来的诸多困难说出来。

    乔锁微微一笑,她面容白皙,五官分明,笑起来时有种细碎的美,她淡淡地说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