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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誉声音很低,冷冰冰的,可是那冷言冷语里却掩饰不住的温柔,连同那怀抱,温柔而怜惜,仿佛抱着珍贵的宝物。
“哭什么。受伤的是我。老子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是女人,哭一回还不行吗……”
“好,你有理。”虽然狼群已经被驱散刺杀,但秦誉仍旧不愿放开萧袭月的手,“一不注意,你的小命儿就要被人勾,你说,让我怎么放心让你离开视线。”
“……”萧袭月难得的顺从,任他抱着、教训着。
秦誉后背的伤不算深,伤得不重,只是流了不少血,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豺、狼被斩杀干净,混乱终于得以控制。
阿卓依提着鞭子跑过来,关切:“你们没事吧?”
此事因阿卓依而起,她也有责任,萧袭月现下当然脸色不甚好看,匆匆敷衍了一句无碍,便扶秦誉去包扎伤口。
阿卓依吃了一瘪,又生气,又愧疚,瞧着秦誉那高大的背影,钦佩而崇拜,要嫁当嫁英雄!这男子深藏不露,不搏虚名,比她羌吴国第一勇士还要勇猛数倍,英雄当之无愧!
羌吴王终于赶到女儿身边来。“叫你别过去掺合,可伤到了?我的宝贝女儿。”
“没有,父王,有个小皇子替我挡了一挡。”
阿卓依方才也跟着秦壑一道冲过去救人了,被狼袭击,差点受伤,可差点没把羌吴王吓死。
羌吴王瞧了远去的秦誉,又瞧了眼眼面露羞涩的女儿,点头赞叹:“这男子确实不错。智勇双全,勇猛果断,还生得一表人才,一点不向旁的那些皇子那般夸夸其谈、肤浅虚荣。这样的男儿,才值得托付终身。父王这就替宝贝女儿把心上人讨回来!哈哈哈——”
阿卓依难得的会出现羞色。
“父王,你就别打趣女儿了。”
“怎么打趣了,咱们千里迢迢来北齐,不就是你看不上咱们羌吴的莽汉,来这儿挑选文武全才的俊郎官儿么,这回好不容易发现了,还羞上了?三皇子、五皇子都不错,五皇子文气,三皇子更血性。父王喜欢老三,女儿你觉得如何?”
羌吴人说话果然直接。
阿卓依一跺脚跑开,跑了一段距离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望那群北齐侍卫处瞧了瞧,正见一御医在给清秀的少年治伤!那少年的腿上还挂着颗狼头,锋利的牙齿已贯穿了他的腿肌,其疼痛程度无法想象。
那少年正是方才替她挡狼的文秀少年。
*
今日的比试无疾而终,至于那猛兽如何会出笼子,也没法儿追究,因为跟随萧袭月的那一太监、两侍卫,都被野兽咬死、拍死了!有两个疑点:其中一个侍卫竟然第一时间丢下护卫萧袭月而跑开,此是其一,其二,那侍卫明明跑开了,竟然通报说,还被狼咬死了,实在匪夷所思。
大凡有些头脑的人都想到了这两点,但是能想到这两点的人,不会想不到第三点!能在皇上皇后眼皮子底下动作的人,绝对不简单!谁要去当那冤大头挑起事端、说有阴谋,不是找死么?
强权之下,少忠臣。皇后一派的势力自是当睁眼瞎,太后一派势力,忠于太后,并不忠于萧袭月,一个女娃的生死,也不会关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御林军曰保护圣上,更可说是“忠心护主”,无可厚非。此事,约莫是不了了之,以“意外”处之。
秦誉背上的伤已经止了血,身上满是药味,歇息在沁阳宫的寝殿里。皇上皇后太后等人都来看望过了,为了不吵着秦誉休息,看望了一回就走了,屋子里只剩下秦誉与萧袭月二人。
萧袭月手臂上也被刮了一道伤痕,敷了药。
秦誉闭目休息着,萧袭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听秦誉道:
“手臂可还疼?”
萧袭月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我不过刮了一刮,伤的不重。”倒是他,熊爪锋利,划了三道伤口,流了好多血。
“你出宫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我无碍,躺两日就好。”
秦誉这是在让她走。
是了,今日这比武,是为了给羌吴公主选婿而办的。眼下还没有个结果。秦誉单枪匹马又射虎又杀熊,虽然自己也受了伤,但是之勇猛果敢,已是众目所见,偏生他还生得这般清俊过人,又无正妃,年纪刚及弱冠,又与阿卓依十分相配,简直是不二人选!
一会儿,想必就会出结果了。他……是怕她难处,让她先走么?心里无端由的,有些空。
“好,那你……好生将养。”
萧袭月出殿,心下不知为何有些黯然。此生,她本已不再奢望那男女情爱,偏生在这似乎有一些心动的时候,宣告一切结束。
上一世,她跟随秦壑那许多年,南征北战,拼死拼活。他说,他会宠她,等到他君临天下,她便是他这天下的唯一女主人,她生下的儿子会是太子,后宫佳丽再多,也只有她,是皇后,是妻子。
她曾经是那么深信过,天真而愚蠢的相信着,而后才明白,人心最不可靠,诺言,最不可信。她不想承认,她确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世上,除了自己,谁又是绝对的靠得住?
秦誉,会不会是第二个秦壑?
权力、荣华、美-色,当一朝身处高位,三者任己挥霍时,往日的旧人,就显得那么的无足轻重。红颜易老,恩情薄。纵观自古帝王,不曾有一人从一而终,她那一心人的期望,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她没有信心自己能超越那所有倾国倾城美人的魅力,也没有信心,秦誉能毕生只爱她一人,超越所有。
为曾经的天真,她付出了血泪的代价,这一世,她又岂能再那般愚蠢的天真下去?若秦誉对她好,她便以忠心回报他,也对他好。他要权力、要江山,她便帮他夺。如此,也不伤肺伤心,各自都好。
萧袭月似有些明了,刚走到沁阳宫的大门,一红衣美人截去了她的去路。
“阿卓依公主,不知有何指教?”
阿卓依还是盛气凌人的模样,鞭子一扬、指着萧袭月,略有些不自然,道:“你!跟我来。”
阿卓依带着萧袭月走到无人的角落,眼睛左右逛了一圈,清了清嗓子,把鞭子往萧袭月的手里一塞,翘着嘴道:
“萧袭月,这回是我对不住你,差点害死你了,你抽我吧,不然我也不安心。”
萧袭月吓了一跳。抽她?这阿卓依公主也真是……独特。
“这一切都是意外,怪不得公主。”
“怎么不怪我啊,我要是不跟你比试,你也不会差点丧命、三皇子也不会受伤,我罪过可大了,你不怪我,我也怪我自己啊。”
“公主无需介怀,三皇子伤得不重,没有人怪过公主,公主无需自责。”
“不过这回你也算因祸得福,五皇子我不要了,都是你的,父王已经向北齐皇帝说了,拟旨赐婚三皇子。”阿卓依笑道,说完又疑惑。“你怎么看起来并不开心呐,是不是还在怪我?你要是还介意,我也帮你一回,这就去找北齐皇求旨,让你嫁给五皇子,这样,咋俩算是扯平了。”
萧袭月一听吓了一大跳。
“公主可别,袭月从来就没有倾慕过五皇子,更没有痴想过要嫁给他。”一听嫁给秦壑,萧袭月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对于秦壑,她曾恨之入骨、畏之如蛇蝎,这一世宁死都不会再嫁给他。
“啊?你不喜欢他啊,那你喜欢谁,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求来。”
若是像萧华嫣上官娉婷那样的女人,还可以厌恶,可是阿卓依这样的人,你却仿佛讨厌她都没有理由,越发显得自己气量小、心胸狭隘。
“我……谁也不喜欢。公主若是去看望三皇子,就进去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出宫回府了。”
阿卓依看不透萧袭月所想,愣愣的放她离开。她感觉到她不开心,可是却不知道原因。
*
将军府里,表面还是那般宁静。下马车时暮色已经降下来。萧云开自然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与老夫人、大夫人一道前来香竹园看望了她一遭,嘘寒问暖。
萧袭月一一应付过去,却并不觉温暖,郑氏田氏潘氏指不定在屋子里笑得多开心呢,只盼她没有被那老虎野熊吃了半截胳膊一条腿。
将那一众人人应付走了,香竹园才安宁下来。
颜暮秋单膝跪在萧袭月面前,万分自责:“暮秋无用,没能保护好主子。”
“哼,你倒还知道我是主子!上回是你有把握我没有危险,这回,你也是笃定那些野兽猛虎不会咬死我,所以也没出现来救么?”
颜暮秋羞愧低头,声音不带半丝温度,也是和了他从前杀手的身份:“请主子惩罚,暮秋当时被三个大内高手拖住,没能抽出身来,罪该万死。”
萧袭月这才发现,颜暮秋那黑衣裳左胸口处有血渍渗出,心头一惊。
“你受伤了?”
“……”颜暮秋不言,高举长剑呈给萧袭月,紧抿着的唇终于开口,“暮秋无颜见小姐,本想自我了断,但怕小姐误会暮秋不忠,是以……是以回来告诉小姐情况,请小姐杀了我吧,是暮秋护主不力。”
萧袭月一把撕开颜暮秋胸口的衣裳,赫然一道深深的刀伤,鲜血已经染透了他的内衣和中衣。因着是黑色的衣裳,油灯昏暗,一时才没看清。颜暮秋白皙的胸膛已经被染得血红一片!
“你是傻子么!受伤了也不知道吭一声,没命了你还谈什么对我尽忠?”
萧袭月气不打一处来。
颜暮秋略微诧异。自小便是过着杀手的训练,事成则活,事败则死,从没有想过有例外开恩。
萧袭月见颜暮秋那张巴望着她的脸,更是不知如何说他。“你现在是我的护卫,不是别人养的杀手!”
萧袭月顺了顺气,这颜暮秋不光是硬骨头,还是个死脑筋,虽然这样的人忠心,但是她时而还是觉着生气。
一个没有自我、只有原则的人,少了些人气儿,她不喜欢。但颜暮秋因为兄长之事而下定决心背叛国公府,投靠她而来,做出这种违反原则的事,定然是触动极大,也可以说,他虽当过杀手,内心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并不是如同别的杀手那般泯灭人性。
颜暮秋将事情经过讲了一番。原来,在阿卓依去喂猛兽酒的时候,异动就已经发生了。有高手故意潜伏,手拿暗器要谋害萧袭月,颜暮秋察觉,立刻上前阻止,因着皇帝等人在场,不敢闹出大动静,就没有声张,谁知,那高手飞速逃走,他正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待他想到这层可能的时候,却已抽不开身,被三个大内高手重伤!
大内高手,不用说了。这事,绝不是萧华嫣一个人能够策划得出来的。
打发了颜暮秋下去治伤,萧袭月突然间觉得很疲惫,想要好好歇息歇息,把思绪整理清楚。这些日子来,阴谋算计、生死一线,有得有失,一切虽惊险,却在按照计划中的路子走。
萧袭月突然觉得莫名的有些累。
香鱼心思剔透,知道定然发生了什么事,让萧袭月情绪低落,借口留下来整理衣物,实则是想陪陪萧袭月。
萧袭月背靠这床头,抱着膝盖沉思了许久都没说话。
香鱼把该整理的衣物都整理好了,拿了套干净的寝衣出来。
“小姐,换了衣裳该睡了,你身子上还有伤,不能熬夜。”
萧袭月换上寝衣,睡下。
香鱼熄了油灯,临关上门,说了一句:“小姐,无论今后如何,香鱼都会跟随您,不管荣华富贵还是清茶淡饭。”
萧袭月黑暗中突然听见这么一句,意外,而又有些感动。前世今生,甜言蜜语也好阿谀奉承亦罢,不知听了几多,但是,香鱼这句话,至少现在,她绝对是真心而言,她能听得出来。
萧袭月轻声嗯了一声,没有过多回应。
“你也去睡吧。”活了这么些年,越发明白,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过好眼前便好。
萧袭月辗转反侧,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秦誉骑马飞驰而来,还有前世无数次的相遇、擦肩而过,或痛恨或害怕或感激,太多回忆的片段。似梦非梦,分不清梦里梦外,哪里才是真实。
香竹园里萧袭月不安枕,另一方,同样有人兴奋得无心睡眠。
“小姐,皇后娘娘真的答应帮你了?”锦绣问。
“自然。”
陈皇后虽没有当面说,也没能一击纳了萧袭月的命,但是这举动已经表明了她的意思。这回猛兽袭击,只是皇后娘娘轻轻动了动指头,萧袭月就九死一生。若不是仗着三皇子骑射勇猛,她早死无全尸了。不过也无妨,萧袭月捡回了命,代价却是要失去三皇子这座靠山!皇上马上就会下旨,赐婚三皇子和羌吴公主。
锦绣快意的笑道:“那咱们就如虎添翼了!陈皇后竟然能控制御林军统领,小姐跟随皇后是正确的。太后年纪大了,总会死在皇后之前,大权很快会落在皇后手中。太子大势怕是已去,皇后若支持五皇子,定然会让五皇子娶小姐为正妃,日后凤临天下的定然是大小姐啊!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奴婢真是好生为小姐高兴。”
“好啦,你别尽挑好的说。这才不过刚刚开始,往后的事儿谁说得定呢。宫廷里的事,朝夕生变是常有的。”萧华嫣虽然嘴里这般说着,但是心里还是乐滋滋的。担心受怕、忍气吞声这么许多日子,总算渐渐看到了希望。
锦绣眼光略一流转,笑道:“小姐,你这是多虑了,皇后娘娘开口了,哪还会有差池,不过,眼下咱们有一个大患还在呢。奴婢怕终有一日,他会威胁到小姐,让咱们功亏一篑啊。”
“什么大患。”
“小姐,你忘了秦世子了么?小姐示好、稳住了他,可是他越是多喜欢小姐一分,那危险就多一分。且不说他会不会把看见小姐身子的事说出去、告诉萧袭月,光说他若以此秘密逼迫小姐嫁给他,那就是个大麻烦。”
萧华嫣面色一凝。是啊,这个秦淑离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有些性子的,万一他脑子一热,用这秘密威胁她,岂不是不妙。但他终究是淮南王的独子,动不得。
“那你可有什么主意?”萧华嫣问,盯着锦绣时常挂着算计之色的脸。
锦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略不自然,皱眉忧心。
“这,淮南王终究有些势力,不好动,锦绣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就是提醒提醒小姐,不要因为皇后娘娘示好、一时高兴,忘了那儿还有个隐患藏着。奴婢只希望大小姐能一日飞天,到时候,奴婢也跟着过好日子了。”
锦绣憧憬,向往。
萧华嫣瞧了锦绣一眼,略不屑的笑了一笑,却还是用惯有的温和语气道:
“若我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伺候我这些日子,我定然不会亏待,只要你们忠心,少不了你们的好。”
锦绣和尘雪跪地,谢恩。
尘雪难得的一次受到萧华嫣好言好语,心下几分宽慰。是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小姐前些日子定然也不是故意的,现在处境好些了,她的日子怕也会好过些。尘雪平日暗地里时而被锦绣欺负,又不怎么得萧华嫣重视,水深火热这些日子,也总算看见了些希望。
且不论这主仆三人如何计划往后,另一房间里,郑氏正陪萧云开说话。
萧云开满面愁云。
萧家两个女儿,渐渐牵扯进皇宫的明争暗斗里,萧云开早想过自己迟早会牵涉其中,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而被牵涉进去。
“老爷,您就别忧心了,华嫣也渐渐长大了,行事比从前渐渐沉稳,不会再贸然生乱的。”郑氏说着,拿起手帕拭了拭眼泪,“莫不是,你还信不过我与嫣儿,怕我们会害你的宠妾女儿、毁了这个家不成。”
郑氏委屈。
“唉,夫人说的哪里话?你我夫妻这么些年,我岂会信不过你。这些日子,你不计前嫌处处关照几个姨娘,处处让着那小孽障,为了顾全萧家大局,受了不少委屈,我都看在眼里,哪里还会对你们有意见、哪里还会信不过。”
萧云开拍着郑氏的手背,安慰着。
“那便好,不然,我这心里的苦水,真真儿是要漫到喉咙管儿了。为了这个家,我吃再多的委屈、再多苦,都是愿意的。只要老爷知道元慧这一番忍耐是为何就足够了。眼下朝廷风起云涌,老爷手握重兵,定然会成为争夺对象。府上几个女儿,玉如已被糟蹋,玉莲胆小懦弱,玉屏又同三姨娘一道吃斋念佛,袭月虽得宠,却是恨咱们入骨,唯有嫣儿是咱们的希望啊。”
萧云开叹气。早知他那四女萧袭月如此了得,他是如何也不会将她得罪得那么厉害,这回是养出了个敌人,拴在家里头了,不知以后还会如何。只愿她渐渐消了怒气,或者削弱了势力,重新受他们管制才好。
“夫人说的正是我所想。我听宫中傅公公说漏嘴,说羌吴王带了两个美-艳歌姬献给陛下,陛下一夜之后竟下不来床榻,直到午时才起身,可见陛下身子已经不行了,皇上若驾崩,必有一番血雨腥风,齐国几百年,经过南-北分裂,而下皇廷阴盛阳衰,太后皇后各掌权力,不知我萧家能否安然度过此节、屹立不倒。”
郑氏闻言惊了一惊,没想到文帝身子已经如此不济,想了想,道:“老爷,你奏请一回。将咱们大儿从边疆召回来,以防家中少男丁,有事应付不过来。”她也需要有个帮手!
萧家只有郑氏生的一双儿子萧长文、萧长武长大了,其余的,不是夭折就走失,竟没一个长大的。
“夫人说得有理。便将长文召回来,长武留在漠北,以防有个万一,咱们也有个退路。”
郑氏放心不下萧华嫣,差了婢女平灵去问了一回萧华嫣睡了没睡,平灵回来,说萧华嫣正在与锦绣谈话。郑氏眉头微微拢了一拢。锦绣是老丫鬟了,颇有些手段、脑子,可是过来将军府之后,也不知是萧袭月确实那般厉害,还是如何,竟表现得差强人意。
郑氏听闻萧华嫣在与锦绣商量着什么,不甚放心,于是披上衣裳,过去看一遭,一去就是一个时辰。
而郑氏刚走,床上睡着的萧云开就睁开了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头是三姨娘林氏那满面的风霜。十多年前,林氏俏生生的青春脸庞又浮现在他脑海。而今,却红颜衰败、身子残缺,如同枯萎掉落尘埃的花朵,苍凉,衰败……
萧福猫着腰,避过旁人,进屋来。
“老爷,您吩咐送过去给三姨娘的银子已经送过去,不过,三姨娘说什么也不收。”
“她是还恨着我……罢了,不收,就不收吧。”
……
*
第二日,经过昨天那么一番闹腾,自然各方都需要修养,猛兽袭人之事也只以意外处之,并没有什么特别动静。直到傍晚,萧袭月前些日子收买的陶公公,让手下出宫办事的小太监给萧袭月传来了话儿。
上午,羌吴王子有心忠勇将军府嫡女千金萧华嫣,羌吴王也甚是满意,与文帝说了一遭,文帝当时虽未明说,却也是有同意之色。本以为已经定下人选就是萧华嫣了,怎知,到下午申时,突然旨意一改,改萧华嫣为九公主秦丽言。
萧袭月接到这一消息,心里已经基本确定。萧华嫣这回约莫是投入皇后羽下了。猛兽袭人和这指婚人选更改,便是皇后给她尝的甜头、做得姿态,给她萧袭月的下马威!
除了羌吴王子,羌吴公主的驸马也有了定论。已经拟旨,赐婚三皇子秦誉。待秦誉行冠礼之后便成婚,一同出宫入住三皇子府。
“咳,咳咳……”
“小姐,你如何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香鱼连忙上前一摸萧袭月的额头,“呀,这是发烧了啊。”回头对冬萱道,“快,去找刘大夫过来给小姐看看。记着,别声张。”
冬萱“哎”了一声,连忙跑出园子去找大夫。
“我无大碍……去,把我明日进宫要穿的衣裳、首饰准备准备,要搭配好,我要精精神神的进宫……”
香鱼得了令,去准备,心头略心疼。小姐日子过得也是坎坷,好不容易日子熬出些头了,也有三皇子倾心示好了,却偏生出现个劳什子羌吴公主,棒打鸳鸯。香鱼本想劝说一番,赐婚之事还没有定论,但是想想,萧袭月外柔内刚、那般要强,她若这样劝说,岂不是小瞧了她?于是便好好的收拾衣饰,没有张嘴。
萧袭月闭目休息。
谁说的,非要依靠个男人才算过得好,既然能重活这一世,她便不当弱者,就算风雨再狂,她也要精神抖擞的挺直了腰板儿活着!
刘大夫开了汤药,说是伤口风寒所致,加之心神操劳、行气不顺,所以才高烧不退。
萧袭月说了半夜的胡话,第二日,也没能进宫去见太后,昏睡得糊里糊涂的,直到下午天光渐暗的时候,才退了烧,清醒过来。
冬萱端了清淡的菜粥来,萧袭月刚要喝,却听香鱼亮晶晶着双眼,进屋来说:“小姐,府上来客了,是来看你的。”
香鱼话才刚说完,便见一个火红的身影蹿进屋子来,鞭子一指:
“萧袭月,你咋病倒了?我不要你男人了。你快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