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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元国国君此时虽然身体羸弱到难以起立,但那衰败目光中却是猛然精光乍现,竟是直接道:“敢问杜先生,您希望我元国上下以何物作换?”
虽说元国现下已经恢复元气,可是,曾经体会过天灾之年的悲惨,他们元国上下越发能觉察到那瑞禾的重要,但凡有一线机会,也是不肯错过的。
杜子腾看了这位国君一眼,含笑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交换,这下策么,我方才已经说了,修真界看中的是凡间生育不息的人口,你们元国可以百姓为代价作为交换,先别反对,我们皆是正道修士,可以承诺,会善待这些百姓,绝不会有那等伤天害理之举,这是最简单的一笔交易,直接了当。”
但是,这位元国国君却是直接摇头,坚决道:“杜先生不必多说,我身为一国之君,若连庇佑百姓都做不到又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杜子腾亦不恼,只续道:“这中策么,稍稍麻烦一些,你们想要这瑞禾的种子,我们需要你们的劳动力,便以劳动来作为交换好了,你们的百姓替我修真界完成部分工作,我们便将这部分工作折换成瑞禾的种子给你们。”
杜子腾这个提议令大殿上掀起无数窃窃私语,不少人都判断,这个可以有商量余地……
而杜子腾紧接着抛出了又一番话:“这上策么……就更麻烦了,你们元国可以代表整个凡间与我们开展全面合作。”
“何谓全面合作?”宋明钧皱眉问道。
杜子腾负手笑道:“修真界可不只是这所谓的瑞禾而已,你们看中的这个瑞禾,在我们这些修士看来,不过最不入眼的低阶灵物,修真界中还有许多对你们元国有助之物,比如这个。”
杜子腾手中一张照亮符赫然点亮,在这白日之下,大殿内竟也能将那亮光看得清清楚楚,这等光明堪比日月,直令一众君臣惊叹不已,而杜子腾只微笑着道:“不需什么烛火,这种符箓可以一直点亮,而且,这只是一张符箓,若是成千上万张符箓,足以点亮一整座城池,届时,天下百姓根本不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有这符箓便可。”
“还有这个,”杜子腾唤出一辆以御风符驱动的灵车,不需马匹便能在这相对狭小的大殿内灵巧地转寰自如,直令元国一众君臣目瞪口呆。
还有那可以用来传讯的符箓,千里之外的声讯根本不必再用什么八百里加急,转眼即至……
一样样令人目不暇接的事物出现,杜子腾缓缓道:“甚至,我们还可以从你们元国选拔孩童,培养为修士。”
这句话将元国君臣炸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元国将来也会有拿出这许多神奇灵物的修士?!
杜子腾却是没有解释,也许培养出来的修士不一定会为元国效力,但是,毕竟故土在此,总是有些香火情分的,于元国自然是有好处。
元国国君终于问道:“对于这上策,我们元国需要付出什么?”
杜子腾展颜一笑:“在元国全面宣传修真文明,推广修真文明。让每个百姓都知道修真是怎么回事,修真可以做什么,修真并不是那些鬼怪话本里的无稽之谈,修真……是一种力量。”
元国国君陷入沉思,而大殿之内,大臣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赞成与反对的皆在五五之数,杜子腾却是负手而立,好像什么样的选择他皆不放在心上。
他身后,简泽……已经快跪下了!
他这位杜兄弟,公然在一个国度的高层面前露脸不够,还要在整个凡人国家中让修真界的事情人尽皆知吗?!这几乎是与整个修真界隔绝凡俗的宗旨背道而驰……这到底有什么好处?!
而杜子腾却只在传音中微不可察地叹道:“我只是担心……”
“担心?”
“强敌当空,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啊……”
简泽懵然不解,强敌?大雪宫还是碧月城?在这两大门派面前,这些凡人能有什么用?
可杜子腾却是不再多说了。
那边凡间的君王容颜枯槁,却半点没有妨碍于岁月赐他的沉稳睿智,他只缓缓道:“若只是这般,我愿以上策与杜先生合作。”
几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即就有大臣道:“陛下,我等要如何去百姓说明这修真之事?!先皇妖道乱政之事历历在目,天下百姓如何肯信服?难道不怕引来再次大乱?”
这位君王却是冷静地道:“若是他国恐怕难以办到,可我元国上下信奉萧娘娘……”
杜子腾面上抽搐了一下,妈蛋,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然后他开口道:“这个推广的形式亦不用你们操心,我们自会有办法,令百姓得到一个正面的印象。”
而有的大臣的疑虑却是更难打消,比如修真界的善恶?是否会借此事来鱼肉百姓?……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杜子腾的耐心告罄,只点头对元国国君道:“你们想好了可再寻我。”
说罢微微一笑,朝他轻轻挥一挥衣袖,这位君王只觉得身上一暖,似有一股勃勃生机在身体内涌动,连日以来的疲惫枯竭都一扫而空——他知道这是杜子腾惦念故人情谊而出手相救,他心中感激却也苦笑。
这位元国国君不及挽留,杜子腾与简泽便已消失在这大殿之中,而杜子腾心中笃信,以这位国君中兴之君的能耐,应该不需要他再多等待。
杜子腾之所以急着离开,因为何世明的办事效率太过惊人,竟然已经给他找到了一位合适得不能再合适的人选——一代炼器大师欧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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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治其人早年经历不详,有人说他其实本来就是个凡间铁匠,机缘巧合才能得入仙门,也有人说,他原本只是在一个小宗门中的杂务弟子,一步步才成为一代大师,可无论如何,出身野路子是肯定的。
在修真界,炼器与炼丹还不太一样。
真正的炼丹大师几乎都在名门大派之中,原因很简单,就比如大雪宫的御用炼丹名师风涯雪,一手寒天丹出神入化,传闻中,若是在突破的过程中能有一枚寒天丹在手,进阶机率可涨一成。
似这等逆天的丹药,谁不想要?哪个宗门不想自己炼制?可那一味主料雪灵天参,整个修真界只有大雪宫终年白雪茫茫可以出产,流出大雪宫的极为有限,在这种情形下,别的炼丹师就算想炼制寒天丹亦是极为困难。
正是因为对着这些顶级灵物的垄断,才导致炼丹大师只在名门大派之中。
而炼器……这世上,最顶级的法器、灵器,极少是由炼器大师炼制而成,绝大部分情形下,它们都是本命法宝,与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安全按照主人的需要,彻底贴合主人的需求,随着主人进阶而一起进阶,远比任何大师炼制的法器都要更适用。
举一个极端的例子,以横霄剑派为例,曾经的修真界第一大派,任你再如何牛逼烧钱的炼丹炼器大师,又岂会供养不起?没有的原因只有一个:不需要。
在整个横霄剑派中,最牛逼的法宝就是:剑。
剑修们的剑都自己的本命法宝,甚至不只是自己的本命法宝,他们将自己的道一点点凝聚其上,镌刻其间,承载自己对于天地人生的感悟,是自己与这个世界最紧密的联系,在这种修行方式面前,一个炼器大师,未免太过多余。
因此,对于顶级的炼器大师,修真界中虽有需求,却并没有那么需求,毕竟,越是到了大修士,他们所依仗的法宝更多的都是由自己设计、自己炼制而成,又何需一个炼器大师来插手。
也正因为如此,这欧治才会如此道途坎坷……
杜子腾一路思绪飞转间,已是很快回到了秘境之中。
而葛麟原本的炼丹房、后来被王满才硬更名为“实验室”的地方已经是一片鸡飞狗跳。
“你们都别拦着我!!!!”
“葛大少,别!千万别!”
“这可是请回来的客人……”
“欧大师,呃,只是说话不中听了一些嘛,葛少你别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
“哼,我还以为那姓何的小子吹的天花乱坠的有什么特别的,呵,就这些破烂?从哪儿捡来的?听这声儿,啧啧,肯定不是六大派扔掉的废品,估计是哪个小宗门不要的玩意吧?”
这段尖酸的话一出,犹如杀虫剂,先前那些纷纷扰扰尽皆化为鸦雀无声。
杜子腾走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所有人都被毒哑的场景,即使是葛麟,居然也是一副被气到失声的表情。
而人群避之不及因而围成的中心处,站着一个让杜子腾十分吃惊的老家伙,衣着糟乱破烂,满头乱发花白凌乱,远远闻着还有股味道。
最让杜子腾意外的却是那一双空洞的眼睛,真的,不是形容,是真的空洞。
或者应该说,那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留下了两个黑洞,十分惨人。
葛麟憋闷了好半天看到杜子腾才道:“你赶紧的,把这瞎老头从我的地盘上弄出去!活干不了,还在这儿评头论足挑三拣四!”
杜子腾却是没有出声,只静静打量着这个老头,对方虽然犹如一个流落街头的落魄老乞丐,但那双手,骨节粗大青筋凸起,却奇异地没有半点粗糙感,每一分肌肉每一寸骨骼都仿佛浸润透了力量与控制,完全可以想像当这双手舞动起来之时会是一番怎样的震撼。
杜子腾只静静开口道:“依欧大师您之见,这里何处令您不满?”
欧治一双黑洞般的“眼睛”直直朝杜子腾看过来,足以令人感到噩梦般的场景,杜子腾却是一派淡然,洗耳恭听的架式。
欧治仰天哈哈大笑:“不满?你不妨说说,你们有什么能令我满意的?!”
杜子腾心中知道,必是何世明“请人”的方式激进了一些,令对方生出了反感之意。
但他心中对于对方将来能发挥到的作用十分期待,便也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您既然已经身在此处,何不先了解一下我们,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可能合作呢?若是一开始就拒人千里之外……于您,于我们,皆不是什么好选择。”
欧治却是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了解?!”他空洞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这间简陋的实验室,或者,那并不存在的目光早已透过这实验室,看到了秘境中不知何处:
“这么多三流剑修在此……想必你们就是那群被修真界抛弃的废物!躲在这里难怪那些六派修士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一群丧家之犬,自家难保还和我谈什么了解?!”
无论是这番话中的字字见骨,还是他脸上那副轻蔑不屑的表情,皆是令在场每一个横霄剑派的弟子都怒发冲冠,当场就有几个年轻弟子拔出了长剑,可这欧治面上却是一副冷笑表情,全然不为所动。
横霄剑派为整个修真界扛下妖魔、最后却形同被修真界背弃一事是整个门派弟子心中一根刺,现在,这个老混账竟然敢这般辱骂,谁人不怒?!
即使是杜子腾,面上不动声色,眼中也已经阴沉下来。
但他只是抬手,将葛麟等人暂时挥退,铁万里退走之时,却是看了杜子腾几眼,面上有些担忧:“杜师弟,要不,让靳师兄过来……”
在葛麟这炼丹炉急缺的当口,铁万里这样的业余炼器师也是被紧急调到此处帮忙,他本来对于这位修真界大名鼎鼎的欧治大师心有期盼,却没有想到,对方竟是这么一副偏激的模样,现在杜子腾要与对方单独谈话,他如何能放心?
杜子腾却是摇头笑道:“不必。铁师兄放心吧。”
杜子腾眼神坚决,铁万里叹了口气,退了出去,随后却还是飞快去寻了靳宝,毕竟,万一有个意外,金丹真人的应对也会及时一些。
一切安静下来。
“这修真界中,很多人都可以说我横霄剑派的弟子是丧家之犬,只是,你欧治恐怕没有这个资格!”
杜子腾一扫方才温文有礼的话语,一开口便是针锋相对:“听闻你年少之时因为那把‘乾坤扇’被出身的宗门卖给另一个门派,后来又辗转流落十数个宗门,最后在碧月城因为法器炼制不利,被‘九泉’之一的韩听涛废了招子,那手‘观火’之术彻底废掉,最后才落魄到寄居于这边境之上。”
“回望您的一生,我实不知您有何好讽刺我们横霄剑派的?至少,当日我横霄剑派一众同门皆是为着修真界所有生灵才挺身而出……”
杜子腾说到这里,欧治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可是你们护佑的生灵们看起来好像不太买你们的账?”
杜子腾瞳孔一缩,却依旧道:“不错,当日,师门那般为修真界牺牲,并未换来修真界的回报,反而有人恩将仇报,对我们这些弟子不依不饶,但那又如何?我横霄剑派当日自化神、元婴、金丹、筑基再到普通的炼气弟子,耗尽真元不惜毁功,难道是为贪图那点小小的回报?”
“在我眼中,您所谓炼器大师的头衔哪怕是与当日云横峰上一个小小的炼气弟子相比,连提鞋都不配,或许您觉得自己技近乎神,可以将一切不放在眼中,可是在我看来,当日,整个修真界即将倾覆之日,云横峰上每一个人都倾尽全力,哪怕牺牲自我也再所不惜,至于你,我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个不负责任倾泄愤郁的失败者。”
“或许你会给自己开脱,你会说,我们与那些幽禁您、利用您的所谓名门正派没有什么区别,可在我横霄剑派的弟子看来,您也与那些玩意儿无甚分别,骄傲自大,目无苍生,偏听偏信,愚不可及!若非如此,你怎么会有这番下场,当日你宁可轻信自己的宗门,也不愿意相信青梅竹马的警告之语,否则又怎会有后面之祸?而如今,您却是在犯同样的错误,你蒙上自己的眼睛,堵上自己的耳朵,拼命对自己说,所有一切接近你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的混账,都不值得你浪费时间,你现在……与当年又有什么区别?可怜你到现在却还依旧执迷不悟!”
欧治在杜子腾这番冰冷犀利的剖析中怔了许久,最后竟是突然仰天大笑:“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哈哈哈哈……”
而杜子腾却是首次露出一个微笑:“所以,欧大师,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欧治在收起狂笑之后,露出一口森然利齿:“你们横霄剑派不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么?想要用我,好!只是我有个条件。”
到了这个地步,不论欧治提什么样的条件,至少都是想谈的模样了。
杜子腾凝视:“哦?不知大师想赌什么?”
欧治一字一句道:“我赌,妖魔入侵之日,横霄剑派会否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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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整个“御兽宗”的产品实力托底,何世明的御兽币推广得如火如荼,渐渐在整个血盆口泛滥开来。
而那处战线内的小小山坳,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了许多与御兽币相关的兑换业务,御兽币最动人心魄的魔力在此时突然彰显:任何人,只要手持御兽币都可以在西线碧月城的兑换窗口换到灵物。
精明的商人们已经意识到,一些新的商机伴随着这御兽币的出现而诞生。比如,也许一时用不了那许多灵物的修士们,也根本不用再装着那些累赘的首级,直接换成御兽币,到了西线再换成灵物就好。
甚至,他们已经隐隐听说,在西线,这御兽币已经不只是能换灵物,在西线吃喝玩乐,这御兽币都可以使唤!
一夜之间,因为五大派不肯以首级兑换灵石而勒紧裤腰带的散修们,日子突然又有盼头,杀妖魔取首级,换成御兽币就可以去西线逍遥一把,然后顺便鸟枪换炮,把身上的装备升升级,消耗品补充完善,剩下的首级才会考虑上交到自己所在战线的门派——这几乎成了其余五派所有散修的共同选择。
这些兑换窗口的生意一时火爆得不能再火爆。
而这一切,何世明,或者说是他背后的杜子腾又岂会不知道?
不过数日,那已经全权委托给御兽宗运营的碧月城兑换窗口,竟是直接开到这处山坳,直令许多商人跳脚不已。
官方逼死民间哪。
这兑换窗口简直太可恶了,不仅是以西线的价格直接提供灵物,甚至还在这里大兴土木,居然把西线那吃喝玩乐一条龙复制了一套在此处!
这个地方,渐渐也成了重要的补给点之一。
许多商贩跳脚之余,终是不得不承认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老老实实地跟着对方制定的游戏规则走:兑换价格最多比兑换窗口价格贵上一成,否则,就是傻子也绝不可能来找他做生意了。
这前线兑换窗口的出现,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整个山坳的市场顿时规范了起来。
这个兑换窗口似乎也并没有争抢生意的意思,却是最有力的规则制定者,那些兑换价格皆是清晰地明码标价,甚至那什么吃喝玩乐一条龙也是明码标价,那些离谱的坐地起价行为终究是被彻底扫出了市场。
而御兽币……自然是更加恐怖地传播开来。
御兽币的泛滥,让朱进财等其余五派的掌事暴跳如雷。
他们自然并不甘愿!
朱进财赤红着双目,翻着手中玉简,看着那一度增加又迅速缩减回原来水平的账目,心中的不甘简直要咆哮着脱笼而出。
他捏着玉简,手背上青筋凸起,终是拿定了主意:刑明亮,这tmd都是你逼我的!
很快,在刑明亮不知道的地方,其余五派的掌事们已经聚集到了一起。
在这个不大的血盆口中,几乎所有门派的掌事们都遵循着一条基本准则在生存:井水不犯河水。
也因为这个原因,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所有的掌事们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可现在,既然有人已经打破了前一条,后一条自然亦会被推翻。
这五派的掌事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如何干翻刑明亮?把灵石捞回来???”
一个“绝顶聪明”的主意就在这五颗脑袋的交会之下酝酿成形,这五人相视之后,阴阴一笑:刑明亮啊刑明亮,这次看你怎么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