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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好的酒楼,天下第一楼,第二层最大的雅间内,不时地传出女孩儿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柳岸梦伸出自己涂了红红蔻丹的漂亮十指,向四周的女孩儿显摆道:“这是我爹从西域商人手里重金买下来的。怎么样?你们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罢!”
自打六年前来到京城,她们和那二房分了家后,便再也没回祖宅去。而是留在了这里。
这些年她父亲做起了点心生意。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铺子生意很好,日进斗金。她们早已今非昔比,富贵异常。
柳岸梦曾问过为何点心铺子能赚那么多银子。父亲不让她多管,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只要给她足量的银子够她花销打扮,她才不想多理那些费脑筋的破事。
“柳姑娘你这蔻丹可真漂亮。能不能分我点?”
“也分我一点罢!”
“我也要我也要。”
女孩儿们争先恐后的声音和不时响起的奉承声,极大了满足了柳岸梦。
她随口应付了这些人几句,全部拒绝掉,“我还要留着这个到‘百美宴’上再用呢。怎么能给了你们!”说着,扭头朝向一旁,问道:“杜姑娘,你有没有准备好那天的穿戴?”
杜芳瑾被这群人吵得头疼,闻言说道:“准备好了。”又随便寻了个借口,“我下去看看,为何要了那么久的茶还未到。”这便下楼去透透气了。
顺着天下第一楼的楼梯走到最下面,便是大堂。
大门两侧均宽敞明亮的窗户。因为楼梯正对着这边,故而杜芳瑾下楼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便可从敞开的窗户处瞧见外头接道上的情形。
外面响起了马蹄踏地的嘚嘚声。
杜芳瑾下意识地就朝外望去,便见一辆小马车从前头街上驶过。因着车身制作精巧且雕纹颇为细致,杜芳瑾便停下脚步多瞧了几眼。
细看之下,没有甚么熟悉的标徽在上面。
杜芳瑾瞬间对这车子没了兴趣。
京中权贵遍地走。杜家在京中做生意已有几年,为了不冲撞到贵人们,早已将这京城里世家或是官家的族中标徽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既然这车子上没有那些,且,以往参加京中盛大宴席时并未曾见到过它,想必也没甚值得关注的了。杜芳瑾便打算转过身子,朝着另一边行去。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精巧马车的车门打开,从中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肌肤清透莹润,指甲毫无修饰却圆润光泽。浑然天成的漂亮。
杜芳瑾只看了一眼,脚步便迈不出了。
有个鬓发一丝不乱打扮体面的妇人走了过来,态度恭谨地微微躬身,伸手将车内之人扶了下来,走向街道另一侧的惠丰酒楼。
那女孩儿身披白色兔绒边儿的淡粉斗篷,身量娇小体态婀娜,举手投足间温婉清雅。藕荷色的裙摆随着她轻巧的步履在斗篷下若隐若现,依稀可见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的蹁跹舞蝶。
只可惜她戴着斗篷上的兜帽,在杜芳瑾这个角度去看,根本瞧不到相貌。
……不知会是个怎么样的美人。
杜芳瑾不由自主地悄悄跟了上去。
她静静地站在惠丰酒楼的门边儿,听着女孩儿娇软悦耳的声音从内传出,眉端慢慢拧紧。
杜芳瑾赶紧回了自己先前所在的雅间,将这事儿告诉了柳岸梦。
谁知柳岸梦连眉毛也不抬一下,压根不理睬这个,转而和她说起了自己新得蔻丹的妙处。
“你怎么能不当回事儿呢?”杜芳瑾急了,“若我没看错的话,她应当是刚来京城的。若是打算参加那‘百美宴’的,你该如何?”她自己虽五官秀丽,却算不得顶好看。几个好友里面,只有柳岸梦有夺得第一的可能。所以她才赶紧过来,将此事告诉柳岸梦。
“那又如何?”柳岸梦冷冷一哼,“以我的条件,寻常人想和我夺第一,怕是难了些罢。”
她自小便极其貌美,到了如今,更是美艳动人。
杜芳瑾看着柳岸梦自傲到不可一世的态度,也有些气了。虽然没看到那粉色斗篷女孩儿完全的相貌,却在对方和掌柜的说话时,依稀瞧见了她的侧颜。便道:“你怎知她不行?若她出场,莫说商贾举办的‘百美宴’了,便是氏族官家的‘群芳宴’,她怕是也能拔得头筹的!”
那‘群芳宴’乃是不久后将要举办的另一场盛大宴席。不过,里面的一些比试只请官家和氏族的子女参赛。商贾之女,是没资格参加的。
权贵之家的女儿,自小的见识与成长环境便与寻常人家的孩子不同,因此无论是学识亦或是礼仪举止,皆是出类拔萃。“群芳宴”里能够出头的女孩儿,也比“百美宴”的更加引人注目。
这屋子里都是年岁差不多的少女。听杜芳瑾那样高抬那个女孩儿,就都起了兴致。
“当真那么好看?”
“杜姐姐你没唬我们罢!”
柳岸梦见旁人的注意力皆被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夺了去,心下暗恨,嗤道:“若她真敢和我抢,也不用担心。找我哥哥帮忙将她赶出去就是。再不行……想法子抓破她的脸破了她的相!看她还有没有脸在京城混下去。”
听出了她口中的恨意,其他女孩儿都讷讷不敢言。偶有几个看不过去的,也没敢反驳柳岸梦。只因她爹柳方石认识不少厉害的人,若真惹恼了她,恐怕她会让她爹来寻麻烦。
杜芳瑾却不怕她。
杜家认识的人比柳方石更多。
举步行至窗边,杜芳瑾朝下看去,顿时眼前一亮,招手让其他少女都过来看。
她们趴到窗户边儿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下瞧,正巧看到有一团粉色进入到一亮精巧马车内。那打扮体面的妇人则立在马车外,像是在等待。
想必是那女孩儿进车内取东西去了。等下,应当还会出来。
杜芳瑾轻声说道:“我刚才听她问起的是二楼的一个雅间,许是要去那里用膳罢。不如,过去看看?万一她只是路过京城,错过今日,怕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好啊好啊。”
少女们虽有攀比之心,却也有爱美之意。
大家早已起了兴致,听了杜芳瑾的提议,便不住附和。想着无论怎么样,既是听说了这样姿容出众之人,最起码要看上一看才好。
几人就快速商议过,一同跑到了对面惠丰酒楼的二楼楼梯口,望向阶梯,等那女孩儿上来。
——在这个地方守着,等到对方上楼梯时,她们既能瞧见女孩儿的相貌,又能细观她的举止,当真是一举两得最妙不过。
柳岸梦本不想理睬。可是她们都走了后,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太过无趣。于是也挪动脚步跟了过去。
……
清雾刚刚问过惠丰酒楼掌柜的,知晓定下的那个雅间里已经有客人到了,便赶紧回到马车上来取礼物。
手里握紧小小的布包,她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坐在车内,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小片刻的功夫,掌心里已经微微出了汗。
她知道,自己在紧张。可即便知道,又有甚么办法呢?即使告诉自己千遍万遍,不过是老友相聚罢了,无需忐忑。但还是忍不住地心砰砰直跳。
六年了。
与他有六年未见了。
离别时的叮嘱与低喃犹在耳边。她时时刻刻挂念着他,像是最亲的亲人一般。
不知他是否依旧如故?
昨日刚到没多久,先生就来告诉她,霍云霭要见她。只是,先生只说了相见的时间与地点,那个少年的近况如何,却只字未提。
“小丫头到时候自己见了本就知道了?”郑天宁勾唇懒懒一笑,“不过,你放心。他问我你如何了,我也没说!为师可是公平得很呐。”
回想起先生当时的笑容,直到现在,清雾还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若他肯提一些霍云霭的事情,无论多少,她起码心里有个底。就因了他一个“公平”,搞得她忐忑得要死,紧张坏了。
可是,就算心里再多腹诽,该来的,总是要来。
清雾紧紧握住手中之物,深吸口气,视死如归一般钻出了马车。
惠丰酒楼不过两层高罢了,远不如对面的天下第一楼来得气派。
郑天宁说道,或许正因天下第一楼太过惹眼了,达官显贵都会去那里用餐,故而霍云霭选择的地点定在了远没那么出彩的惠丰。
但清雾知道,其实,霍云霭选择惠丰还一个原因。
当年离别的时候,便是在这里相见。
窦妈妈正在车旁等她。
清雾出来的时候,窦妈妈却未立刻过来扶她,而是转眼望向惠丰酒楼之内。
“可是有何不妥?”当窦妈妈转身过来相扶时,清雾轻声问道。
窦妈妈默了一瞬,低声道:“刚才过去好几位姑娘。有一位依稀有些眼熟。”
“是哪一个?”
“三房那位。”
柳家三房有三个姑娘。两名庶出都被三夫人沈氏训得服服帖帖,胆小懦弱,且等闲出不了门。窦妈妈说的绝对不可能是她们俩。
故而只可能是柳岸梦了。
几年不见,清雾依然对柳岸梦的霸道和强词夺理印象深刻。闻言轻轻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脚步却并未被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打断。
她要急着去见他。其他的,都不重要。她不放在心上。
窦妈妈也只是看到了所以随口一提点。亦是并未在意柳岸梦。因此简短几句后,就也作罢。
两人一前一后拾阶而上,只想着将要见到的少年,并未在意周遭。谁料刚行了几步,却听不远处不住地传来赞叹之声。
“咦?真的很漂亮啊。”
“真是不错。哎呀,希望她别来‘百美宴’了,去那‘群芳宴’就好了。不然的话,我们得的名次全部都要推后一个了。”
“别嚷嚷。或许人家只是路过京城呢?”
清雾本还不把这些话搁在心里。上到二楼,便准备继续前行。
谁料斜刺里冲出一个女孩儿,当头就问她:“你来京城做什么的?是来参加比赛的吗?”
清雾满心里想的都是霍云霭,哪知道甚么比赛不比赛的?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当即怔在了那里。
窦妈妈上前侧身挡住清雾,呵斥道:“谁家之人!忒得无礼!”
她这一声呵斥惊醒了之前在发愣的一个明艳少女。
柳岸梦看看清雾,看看窦妈妈。仔仔细细将窦妈妈打量了一遍,又再次望向清雾。
认出故人后,她漂亮好看的面容登时扭曲,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原来是你!你个死丫头,滚就滚了,怎么还回来!”
她越看清雾那极致漂亮的面容越是心中发恨,扬起手就朝这边冲了过来,恨不得立马撕烂了那精致美丽的容颜。
窦妈妈怎会由着她这般。立刻迈步上前,抬手就要擒住她的双臂。
谁知周围那几个女孩儿不知怎地突然围了过来,这个扯了窦妈妈的衣袖,笑着问是哪里买的衣裳。那个拽着窦妈妈腰间的衣裳,笑着问是哪里裁的。竟然把她围了个死紧,又拽又拉,根本动弹不得。
窦妈妈赶紧扭头去看清雾。却见柳岸梦扬着染了猩红蔻丹的十指,正朝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扑去。
窦妈妈大骇,歇斯底里地喊道:“姑娘,快跑!”
清雾在她喊之前就发现了不对,忙旋身下楼。谁知有个女孩儿早就等在了那里,堵住她的去路。女孩儿力大无比,清雾怎么推,都推不开她。
柳岸梦的大笑声近在耳畔。
清雾绝望之下,只能转过身去面对猛扑而来的柳岸梦。
就算不能赢她,至少也不能让她得逞。
清雾卯足了力气,正打算撞向柳岸梦再另择旁路逃跑时,突然,破空声突兀响起。
一阵白光闪过。柳岸梦大叫一声,鼻梁歪斜,血流如注。
砰地一声响起。
白玉酒盅穿过人群撞击墙体,嵌入墙内两寸。
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这静默之中,珠帘声响起。
斜侧边的雅间内,一人身穿白色锦衣,撩帘而出。
他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却身姿挺拔气势迫人。目光流转淡淡扫过四周,让先前还张扬跋扈的那些女孩儿都惊得脊背上泛起了一层冷汗。有的甚至受不住他强大的怒意,腿脚一软,跪了下去。
她们谁都没看清他到底长甚么样子。
只因在这样的气势之下,谁都不敢抬头去仔细看他。
白衣少年走到粉色斗篷的女孩儿跟前,神色瞬间转柔。
他抬指小心地抚上她的脸颊。片刻后,轻轻叹息,“你长大了。”
而后脱下身上宽大斗篷,扬手一挥,裹在了女孩儿的身上。小心谨慎地系好绳带后,语气清冷地对窦妈妈说了句“全部送入京兆府”,这便横抱起女孩儿,大步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