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节 无恒古之敌

黑色柳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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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吉谦恭的态度虽极大地满足了管统的自尊心。但管统终究不是袁绍,更何况与三韩通商一事还涉及到公孙度的态度。故此刻因此面对蔡吉的请求,管统只是端起茶碗不咸不淡地说道,“小蔡府君,恕统直言,汝现下尚不能在衙门做主。这替东莱向袁公求保护一事又从何谈起?”

    “管郡承明鉴,东莱地贫人稀,却强邻四环,唯有投一明主,方能自保。此乃大势所趋,非鼠目寸光之辈所能阻。”蔡吉说到这里,豁然起身,直起了腰板平视管统道,“故吉或许不能在衙门做主,但吉却能替东莱做主!”

    “小蔡府君好大的口气。汝凭替东莱做主?”管统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在他看来蔡吉这完全是在虚张声势。倘若蔡吉只是像上一次那般以个人的身份向袁氏表忠心,那管统大可给予她口头上的承诺。可这一次的情况却有所不同。蔡吉打着东莱的旗号投靠袁氏的同时,亦要求袁氏向其提供相应的保护。不难想象一旦替主公应下此事,眼前这个屡屡行惊人之举的女娃儿,必然会借袁氏之名狐假虎威与公孙度争抢三韩之利。既然涉及到了具体的利益分配,作为袁绍在东莱的代理人,管统自然会三思而行。

    然而面对管统的讥讽,蔡吉却并没有退缩,更没有心虚。相反此时的她极为自信地冲着管统悠然笑道,“凭现下龙口水寨的八百水军,凭黄县大营的五千驻军!”

    虽说管统早就蔡吉与太史慈等武夫往来甚密。但此刻乍一听蔡吉如此强势地表示其能仰仗武力控制东莱,管统的眼皮还是不自觉地跳了一下。五千八百人马在袁绍这等大势力面前或许连塞牙缝都不够,可其对东莱的意义却不下于百万大军。因为整个东莱郡的驻军,哪怕加上各县府的差役,也未满一万人。况且蔡吉所提到的这五千八百人还是东莱郡最为精锐的人马。倘若事实真如其所言,那岂不是意味着眼前这女娃儿在黄县的实力俨然已经凌驾于甚至段奎之上?!想到这里管统在心惊之余,表面上倒还是能保持镇定。毕竟管统只是一介文士,他所仰仗的根基不在东莱而在袁绍。故在蔡吉亮出底牌后,管统却还是颇为傲慢地反问道哦?小蔡府君肯定那些武夫会站在汝这边?”

    “管郡承觉得吉有胆子拿这种性命攸关之事开玩笑?”蔡吉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不知为何,管统虽自付有四世三公的袁氏撑腰,但此刻面对眼前这个十四岁少女坚定的目光,他竟多少有了些心虚。于是为了不让对方看出心中的波动,管统假意垂下眼帘品了一口早已冷却的茶水道就算事实确如汝所言,东莱又如何向袁公表忠心?空口白牙的话太无诚意,总得有个凭信才行。”

    蔡吉听管统问起了投诚条件,便知两人间的对话终于进入了实质性阶段。于是她立马再一次向管统俯身叩首道倘若袁公肯受东莱之忠,东莱愿向袁公献上粮草,以表诚意。”

    管统见蔡吉直接就拿眼下袁军急需的粮草表忠心,不禁脸色一缓,搁下茶碗笑道小蔡府君真乃淳厚之人。如此大礼定能讨得主公欢心。汝放心东莱投诚一事成矣。”

    “管郡承过奖。吉只知东莱既然奉袁公为主,便得为袁公分忧。更何况一旦东莱与三韩通商,粮荒一事必能迎刃而解。”蔡吉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答道。

    既然已知三韩通商所得粮草将有一部分会献给袁绍,管统自然是对具体交易事宜上了心。却见他皱起了眉头向蔡吉探问道那小蔡府君打算以何物同三韩交换粮草?东莱这几年天灾不断,地里的庄家连年歉收。难道要用布匹、铁器同三韩换粮草?可统听人说三韩人善种桑养蚕,其铁器也是名满辽东。要不用漆器、陶器与三韩交易如何?虽说东莱不产漆器陶器,但府君可差人前往周边州府收购货品再转卖给三韩。”

    蔡吉见管统绞尽脑汁地勾画起了外贸大计,不由起身欣然点头道管郡承言之有理。东莱地贫物乏,须敛积以轻,散行以重,方可得什倍之利。故吉打算先用郡府仓库里的铜钱来同三韩交换粮草。”

    “敛积以轻,散行以重?小蔡府君读过《管子》?”管统上下打量了一番蔡吉,跟着却又脸色古怪地笑了笑道不过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眼下谷价已一斛值五十万钱。郡府仓库里的那点铜钱怕是换不回多少粮食。”

    蔡吉之前已同段融商量过贩钱大计,又怎会被管统如此幼稚的理由所说倒。只不过鉴于保存实力的考虑,蔡吉不打算将未来对外贸易的实际利润告诉管统。于是她便顺着管统的说法,以《管子》中的表述向其分析道,“管郡承此言差矣。谷价一斛五十万钱的是中原,而非三韩。而中原之所以会谷价一斛五十万钱,是因为连年大旱粮食歉收,以至于谷子有价无市。加之董贼滥发小钱,才至中原粮贵钱贱。然三韩却是粮草充足,独缺铜钱。故吉乃是以中原轻贱之钱购回三韩轻贱之粮,此正所谓敛轻。至于商队回东莱后如何散重,就不用吉多做解释了吧。”

    “以中原轻贱之钱购回三韩轻贱之粮!妙哉!小蔡府君真是深谙管子理财之道。”管统听罢蔡吉一番解释,当即心悦诚服地拍手称赞道。

    不过此时的蔡吉却在心中对管统的反应颇为不屑。在她看来刚才那番话根本就只说对了一半。三韩粮食充足确实没。可仓库里的那些铜钱质地那么差,怎能以面值直接购买粮草,还真当别人都是凯子啊。话说,三韩人之所以会用汉朝的五铢钱做货币,一来是因为其仰慕中原文化,二来也同三韩缺铜有关。所以相比想到将铜钱当货品贩卖的段融,管统在这方面的天赋与眼光确实差了许多。因此蔡吉当即便将管统划出了外贸小组名单。

    而管统尚不知的商业眼光被对面的少女打了低分。此时的他正沉浸在袁氏未来将从三韩贸易中获取巨大利润的喜悦之中。不过这样的喜悦之情并没有持续太长,因为管统很快就又想到了在东莱的老对手段奎。只见他立马皱起了眉头向蔡吉提醒道小蔡府君此策虽妙。但统恐有人会从中作梗。”

    “哦?何人会阻碍如此利国利民的良策?”蔡吉故作不解地问道。

    “三老段奎!”管统咬牙切齿地道出了那个如鲠在噎的名字。

    蔡吉一听管统果然又攀咬起了段奎,不禁无奈地笑道管郡承多虑了。段老虽为人古板,但终究还是为东莱百姓着想的。吉其会明辨是非支持出海行商一事。”

    “看来小蔡府君对那老儿评价颇高。不过府君可还记得当日汝坦言要在全郡推广水车之时,这老儿是如何装傻充愣?而那日黄珍提议要以工代赈招流民屯田之时,这老儿又是如何推三阻四?”由于此刻身处僻静禅房,故管统谈起段奎来一口一个“这老儿”,丝毫不掩饰其对这老对手的厌恶。

    “这两件事段老确实做得不够识大体。不过吉以为段老之所以会如此锱铢必较,只是不想太过劳民伤财而已。毕竟东莱刚经历过旱、蝗二灾,眼下正是休养生息之时。”蔡吉想了想后替段奎解释道。在蔡吉看来与其窝在东莱这么块豆腐干大小的地方,为屁大点事整日斗来斗去,哪有啥钱途可言,只会空耗精力而已。不如将各色人等收拢到身边,使他们与一起为更为远大的利益共同奋斗。因此这会儿的蔡吉虽不指望能一下子让管统与段奎冰释前嫌。却也希望能借这一次的机会,让二人暂时放下个人恩怨,至少别再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互相抬杠。

    然而管统又怎知蔡吉的用心良苦。此刻他眼见蔡吉为段奎,不由酸溜溜地说道看不出,小蔡府君还真是处处都为段奎开脱。”

    “管郡承误会了。吉先前那番话并非是为段老开脱,而是为了东莱着想。毕竟段老乃黄县,乃至东莱豪绅富户之首。其言行多少也代表了这些豪绅的心声,故吉身为一郡之首自然不可不顾民声任意妄为。”蔡吉说罢,又颇具深意地看了管统一眼反问,“更何况袁公也不想只得土地,不得民心吧?无不少字”

    管统被蔡吉如此一说,也觉得之前太过眼了。确实,眼下头等大计是要帮主公拿下东莱,而非是与段奎这样的土财主一争长短。想到这里,管统便一改先前的咄咄逼人,反倒是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小蔡府君言之有理。其实统也不想与那段奎多做计较。只是此人太过排外,统恐其不肯臣服于袁公。加之段奎出身商贾对钱颇为看重,其会否肯调出压仓之钱用以同三韩交易,还不得为知。小蔡府君,汝可得做好最坏打算。”

    “管郡承所虑,吉也明白。故吉打算此番让段奎长子段融来统领商队,任命其为东莱特使。不知管郡承以为如何?”虽然蔡吉在心中早有了详尽的计划,但面子上她是颇为客气地征询着管统的意见。

    “让段融统领商队?”管统皱眉努嘴道。显然他对段融的映像也不比段奎好到那里去。

    “是。吉让段融统领商队理由有三。其一,段融乃段奎之子。令段融统领商队可打消段奎的疑虑。其二、段融精通商道。由其统领商队与三韩交易不怕吃亏。其三、段融乃是本郡仓曹掾,其举手投足间皆有官宦气息。由其作为东莱特使出使三韩交易,比寻常商贾更有气势,更能镇得住蛮夷。”蔡吉板着手指逐一向管统解释道。

    但管统依旧还是紧锁着眉头摇头道,“话虽如此,可小蔡府君就不怕段融会从中作梗?或是中饱私囊?毕竟此子出身商贾,同其父一样是个狡诈之人。”

    哪知蔡吉听罢管统一番絮絮叨叨的忧虑,却狡黠地一笑反问道,“段融若是从中使诈岂不是正中管郡承之意?”

    管统听蔡吉如此一问,顿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是啊,倘若段融敢借此事使诈,吾等便可趁机治他的罪。甚至就算第一交易效果不理想,吾等也可将责任推卸于段融身上。”

    蔡吉如此提醒管统本意是想说服其支持段融做特使。但此刻眼见管统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蔡吉真怕这男人到时候别为了找茬而找茬,将她好不容易挖到的商业人才给咔嚓了。于是蔡吉连忙向其劝阻道,“管郡承此言差矣。吾等现下因期盼段融办好差事,为东莱贩回更多的粮食,如此一来东莱便可向袁公献上大批粮草。怎能因个人私怨而期盼其失败呢。”

    先前还在跃跃欲试想要抓段融把柄的管统听罢蔡吉的提醒,不由老脸一红,讪讪低头道,“小蔡府君教训得是。统不知轻重,险些误了主公大事。”

    蔡吉见管统一大男人竟也被说得脸红了。不由感叹管统心胸虽狭窄,但倒也是个直性子。这样的人总比眼加闷葫芦好应付。因此她跟着便向管统劝说道人有七情,自有喜好与厌恶之情。郡承只需像吉这般时常感念,天下无恒古之敌,便不会再因个人好恶而误大事。”

    “天下无恒古之敌?”管统低声默念了一遍蔡吉,当即动容地向此蔡吉俯身行礼道,“善,管统受教。”

    可此时的管统那里知晓,蔡吉这句“天下无恒古之敌”,乃脱胎于“没有永恒的敌人。”而这句后世名言的下半句是,“也没有永恒的,只有永恒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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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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