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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自然不知道白日里在书房发生的事,只见她接了二老爷,难得亲自伺候他换了衣裳,又端了茶给他,这才以一副自责的口吻说到:“说起来,也是我对不起老爷,这么些年连个儿子也没有,你说我生不出来也就罢了,怎么偏偏那两个也生不出来呢?”
二老爷本还感叹这小朱氏怎么突然体贴起来,不曾想她一开口便说起关于孩子的事也,再想想府里的传言,不免心中一动,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喝茶。
成亲这么些年,二夫人早不指望丈夫能在自己说事的时候发表什么意见了,因此只自顾往下说了起来:“到底是母亲心疼咱们,想着三丫头都出阁了,眼看着四丫头也快了,这女人要是没个娘家兄弟撑腰,在婆家难免受欺负,再说咱们这房也不能这样就断了香火,所以母亲跟我商量着想让咱们抱了大房的小七来养活。”
说着,二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了朝丈夫说到:“老爷您是没看见,小七那孩子有多讨人喜欢,真是又聪明又机灵,就连母亲都说了,那孩子将来必是个有良心的,不会让咱们没了下场。”
二夫人兀自说的高兴,二老爷却是心下一片微凉,只见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抬头看向满脸喜庆的二夫人,轻声问到:“你和母亲都定好了?”
“是啊。要不是母亲提起,我还想不到这个法子呢。”二夫人想着,将事情推到婆婆身上,丈夫就算想反对也是不能够的了。
“哦,是这样啊。。。。。。”二老爷的肩膀像是有些垮了下来,只见他站起身,对二夫人说到:“我突然想起来,有份要紧的公文明日要呈给圣上,你先睡吧。”说着,二老爷站起身,往前院去了。
二夫人对丈夫这样早就见怪不怪了,况且看丈夫刚才的反应,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不过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有的,正好让他去书房好好想想。
二老爷独自从院子里出来,白日里热闹的庭院此刻寂静无声,天上一轮明月,清辉皎洁,照得人形单影只。
从小到大,论出生论能力,他不如大哥,论得宠他不如五弟,说起读书来他不如三地,甚至就连闯祸的本事他也比不过四弟。
他知道自己算不得什么聪明人,嘴也笨,所以一直在父母亲那里也不甚得宠。他努力听父母的话,想当他们的好儿子,只是他越是这样,父亲对他越是不满,到最后干脆就当看不见他了。想当年母亲说让他娶小朱氏,他还高兴,觉得那是母亲念着他呢,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大哥不要的罢了。
如今他的母亲和妻子,甚至连他想要个亲生儿子的权利也剥夺了。
府里的留言越传越多,甚至连周宝珍也听说了。这天,周宝珍又在柳氏房里看两个双胞胎玩耍,想起轻红学给自己的那些话,周宝珍看了母亲欲言又止。
“你这孩子,同母亲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柳氏见她这样,想着她怕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于是便主动问了一句。
“母亲——”周宝珍朝在炕上玩耍的双胞胎看了一眼,就见络姐儿正拿了一只小布老虎,朝辉哥儿头上打去,辉哥儿往旁边躲了躲,布老虎便落到了他身上,络姐儿这个小坏蛋便“咯咯”的笑了,可辉哥儿却并不还手。
“母亲,不要把弟弟给二婶好不好?”周宝珍看向柳氏,轻声朝她说到。
柳氏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疑惑女儿这话是从哪里来的:“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说着柳氏她住了她的手,看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她说到:“珍姐儿,你要记得,你们兄弟姐妹,无论是哪一个,无论因为什么,母亲都不会将你们给人的,记住了吗?”
柳氏抓的她的手有点疼,不过听母亲这样说,周宝珍还是很高兴,就见她乖巧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有些担忧的问到:“可二叔没儿子,又该怎么办?”
柳氏听了这孩子话便是一笑,拿手点了点女儿的头笑到:“你这孩子,这话也是你能问的?”
周宝珍不好意思起来,看着柳氏便红了脸,她一个姑娘家,确实不应该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柳氏到底心疼她,见她这样便安慰了一句:“你二叔还年轻,儿子总会有的。”
这天,四老爷正哼着小曲从外头进来,却不想在路上碰上了自家二哥。四老爷一愣,有些心虚的朝四处看了看,心想自己最近也没闯祸啊,二哥该不是特意在这等着自己的吧。
“哟,二哥,今儿个可真巧啊。。。。。。”
二老爷看着自家四弟,快三十岁的人了,文不成武不就,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可是他说的也没错,至少他有两个儿子,不像自己哪怕现在立刻就死了,却连个摔盆驾丧的人都没有。
这么想着,二老爷把心一横,对着四老爷说到:“你那天不是说要请我喝酒,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四老爷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家二哥,这石头脑袋居然也有开窍的时候?
二老爷看着自己弟弟目瞪口呆的摸样,心下有些窘迫,于是便唬着脸,说到:“怎么,老四你该不会是请二哥喝顿酒都舍不得吧。”
四老爷这下肯定自家二哥说的是真的了,当下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当下家也不回了,直接拉了二老爷的手臂就往外走,嘴里说到:“哎呦,我的好二哥哎,你终于想通了,我跟你说。。。。。。”
因着府里闹得纷纷扬扬的传言,朱夫人一时倒不好同大儿子夫妻提过继的事了,不然倒像是坐实了二儿子有隐疾一般。
二夫人兴头了半天,不想却出了这样事,心里自然把柳氏恨了个底儿掉,越发坚定了要将辉哥儿,过继到自己这一房来的决心,每日里摩拳擦掌的想要同柳氏大闹一场。
这天,周景颐从外头回来时,脸上的神色却不大好,柳氏看的心下纳闷,还以为他是在外头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谁成想,周景颐却皱了眉头朝她问到:“最近府里传二弟的那些话,跟你有关系?”
周景颐想着刚才二弟妹在路上拦了自己,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说,自己媳妇为了不将小儿子过继给他们二房,就在府里造谣说二弟身有隐疾,怕是不能生育了。
而且,听二弟妹的意思,这过继之事乃是母亲的意思,同她们二房并没有什么关系。
柳氏一听这话,看向丈夫冷笑了一声,说到:“漫说这事同我没关系,就算真同我有关那又怎么,现在是别人想抢我儿子,难道我还坐以待毙,或是兴高采烈的将孩子送人不成?”
周景颐见妻子生气,知道过继这事碰触了她的底线,再说他本身也不想将儿子过继给别人,哪怕是亲兄弟,于是忙搂了她的肩安抚到:“好了,我不过是白问了一句,你倒好,有一车的话等着我呢。”
柳氏见丈夫服软,便也不同他硬顶,而是放软了语气问到:“那这事,要是母亲那里真开口怎么办?”
周景颐想了想对妻子说到:“这事最主要还是二弟的意思,照我看老二未必愿意,还是过些日子再看看吧,反正母亲也没提不是。”
柳氏点了点头,心里也赞同丈夫的说法,这事他们也不好主动做什么,就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世上,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想尽办法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管别人叫爹娘,就有人为了钱财富贵,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的儿子送人。
府里流言四起,有一个人却从这里看到了机会,那人便是四房的花姨娘。
这花姨娘自小被拐子拐了,卖给那一等专吃女儿饭的人家,从小儿学些,吹拉弹唱,伺候|男|人的活儿。到了十五岁上开门迎客,也算她运气好,为人也算是有几分心思,将当时年纪不大的靖国公府四爷迷得是神魂颠倒,不但为她赎了身养在外头,最后还凭着生了两个儿子功劳,到底是被抬进府里做了正经姨娘。
原本这花姨娘觉得,能被抬进府里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并为此很是得意了几年,要知道她原先的那些姐妹,如今要么还在倚门卖笑,要么早就流落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只是人心善变,进府以后,花姨娘才发现,原本以为的泼天富贵,在这公门府地里,原来也只属平常。
况且,公府里规矩大,她一个姨娘平日里受约束甚多,就连她生的儿子也不能管她叫娘。更何况她跟的这个男人只是这家一个不长进的庶子,那真正的好东西也就根本到不了她眼前。
于是,花姨娘开始对眼前的日子不满起来,一直梦想着那天这公府能落到自己儿子手上才好。
而今,不正有这么个机会,二房没儿子,要是能将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二房,虽说比不上大房,可二房也是嫡出的,以后,这份家产可不就都是自个儿子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点琐碎的宅门小事
等着我们珍姐儿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