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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猿挂合战
夜袭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冲进敌人的营寨却发现人去营空,更加害怕的是不仅是人去营空,四周还突然点起了火把,比起火把更加让人痛苦的是拿着火把的人还是敌人,弓箭可以凭借着强悍的力量阻挡住,可是强大攻击力核威慑力的铁炮,他们就是想要用血肉之躯去阻挡也只会加大伤亡的概率,就算是再强悍,再悍不畏死的武士,也没有人会用身体挡在子弹的方向。天色黑沉,子弹射出去的方向完全无法阻挡,铁炮运用到实战在九州也就只有岛津家形成了规模,其他地方都还没有设置如此密集的阵势,上百支铁炮分成五段轮番发射,三段击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房才能够配合成军,五段击虽然密集程度上比不上三段击,可是速度上却能够形成连贯性,取舍之间也只能够舍弃了规模,连贯性的射击更加让人防不胜防。连续不断的铁炮声响,这是何等的壮观场面,备中国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规模的杀戮场面,最起码在阴阳两道还是首次使用上百支铁炮投入战斗。
穗井田实近果然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才,竟然在如此密集连贯的审计下还能够冲锋在最前沿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在一片鲜血和哀嚎之间毫发未损,但是他又很不幸,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一场屠杀盛宴,着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命瞬间倒在地上伤亡惨重,铁炮射击后留下的伤势,在这个还没有特效药的时代里就只能够证明他已经死亡了,虽然他们现在还在哀号,没有特效药和开刀手术视为邪术的时代也只有等死一途。
穗井田实近实在是没有想到伊达政衡会如此狠辣,也想不到他的诈降计谋会被识破,更加想不到的是伊达军会在短短的时间内积累起上百支铁炮,铁炮比起丸木弓这种不入流的兵器要强悍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们本以为对方要埋伏顶多就是使用丸木弓,他们错了,错的一塌糊涂,错的已经无力再战。
冲在穗井田实近身后的坂田资信很不幸的是被一枪射中了大腿,直接炸裂了大腿根部,鲜血横流,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弹一步,身躯颤抖着艰难的回过头来,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穗井田实近,大声嚎道:“呃,大人,救我!”
穗井田实近没有理会坂田资信的呼救,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切,全都是伊达政衡设下的计谋,先是假意招降纳叛,然后布下埋伏坐等他们到来,如果不来就说明不是诈降,来了就是想要偷袭,两项都照顾到了,好厉害的年轻人。现在退却已经来不及了,四面八方都有喊杀声,显然已经将他们的退路给堵住了,想要反身退却也只有将后背露给凶猛的铁炮,只有聚集起剩余的所有力量,瞄准一点展开突击,或许还能够突围出去,只要能够突围出去,凭借着猿挂城内剩余的五百农兵,胜负还很难说。
穗井田实近突然直起身躯,高举太刀,回首呼喊道:“随我突击,突击出去!猿挂城的勇士们,随我冲出去!”说着率领着二百余士气渐渐回转过来的士卒向着一侧营地杀了上去,想要从埋伏圈的一点突围出去,对于穗井田实近来说不管哪里都是突破的地方,只要不冲上重重铁炮布阵的一面,那里应该是伊达军的主力所在,如果是平常的话他定然会从那里突破杀他个天翻地覆,可是刚刚轮番铁炮射击打掉了穗井田军的大部分士气,要他们直接冲向铁炮不时爆发的地方,或许也可能爆发内讧。
阵前内讧可是军中大忌,穗井田实近也不敢不视大家的意见,现在他命令朝着一方没有多少声响的地方突击,正好给了众人一个突围的好机会,忙跟随着穗井田实近的脚步向着那个方向突围出去。
守备在那个方向的正是刚刚降服过来的小笹丸城的竹野井氏高和春高父子,政衡原本没有打算让他们参战的,哪里想到父子两人为了能够尽快在新主面前树立战功执意请战,政衡听闻他们请战要求犹豫了片刻只能勉强答应了下来,此次他们正好堵在穗井田实近突围的方向上,神情紧张的手举着长枪,站在队伍中间,借着火光望着越来越近的穗井田军,短促的声音大声喊道:“长枪兵上前,堵住他们,太刀队两两剿杀!”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竹野井军的士兵仗着人多势众恢复了平静,在仓促之间完成了对各部的集结,在侧面勉强形成了三条阵列,虽然侧面没有正面一般的拥有铁炮迅猛,但是他们认为本方的士兵数量庞大,足以支撑一会等到援军合围过来,到时候就是反击的好时候,只要支撑下来,凭借着这份战功,到时候他们父子两人就会在伊达家中混得风生水起,竹野井氏也能够从三村家亲的阴影下脱离出来,成为伊达家的附属重臣,一想到美好未来,竹野井氏高、春高父子咬紧牙光等待着穗井田军的冲击。
穗井田实近此时的兵力只有两百来人,在黑夜中突击本身就没有多少胜算,又碰到了伏兵尽出的场面,他认定了唯有突击一点方才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是他却在竹野井军面前吃了一个小亏,竹野井军实力上虽然不如猿挂城的常备守卫,可是他们也不是初次上阵的雏,参与三村家亲领衔的讨伐猿挂城的合战他们也参加过数次,知晓猿挂城守军的难缠,所以他们凭借着局部人数上的优势使用两个人打一个人的方式缠住穗井田军,迫使穗井田军将速度减缓下来,使得四周的伊达军尽快合围上来。穗井田实近明白,两百人的突击,只有斩杀大将才能够决定胜负的天平朝向己方,原本想的事情就是突入宿营地找到主帐击杀伊达家的关键性人物政衡,一举迫使伊达家分崩离析,没有想到伊达军早有准备,现在又有被缠住的威胁,明白只有击杀这一支军势的大将方才能够突围出去,返回猿挂城。
穗井田实近大声狂吼道:“突击!突击!”声音如同猛兽一般,在他率领下,在生死存亡下,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带着黑暗,卷入了竹野井部的阵列当中,大开杀戒,双方各自挥舞着刀枪,任意劈砍挑杀,忙碌的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穗井田实近挥舞着手中的太刀,将一个又一个无辜生命硬生生夺取,他矫捷的身影在竹野井部中如同野猪一般猛冲猛打,手中不停挥舞着太刀。劈砍,只用了两招,其他的挡挑,在军阵中没有任何用处,只有将眼前的敌人杀死就没有挡的必要,挑在单打独斗中非常常用,可是在大规模军阵当中一旦挑不成功就可能被人反击,反击的后果难以想象。不要忘记了,在乱阵当中,一员名将死于小兵之手也是常有的事情。
穗井田实近果然不愧是庄氏一族的战将,手下二百余人也全都是百战剩余下来的精锐,手中刀枪挥舞得越来越急,竹野井部伤亡惨重,头颅纷飞,鲜血四射,一开始还能够保持队列两两击杀,只是到了后来被杀得有点胆寒,一个个开始狼奔豕突,哭爹叫娘,个个都象没头苍蝇似的乱窜一气,任人宰割。
穗井田实近手里拿着一柄血淋淋的太刀,徒步一步一步走向已经不听后退的竹野井本阵,想要击杀这一队堵住他们的大将。竹野井氏高、春高父子,借着火光到一个又一个小笹丸城的精锐死于非命,早已经有点儿下傻了,他望着杀得兴起的穗井田实近,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这些忠贞不渝跟随在竹野井氏身旁的将士,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穗井田实近的主力突击,使得他们死伤惨重。
竹野井氏高老迈,到了惨绝人寰的杀戮,心中在滴血啊,但是他已经回天乏术了,兵马损失太过于严重,不知道有多少人失踪,多少人伤亡,正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最早就跟随在政衡身旁的侍卫队长岩濑小五郎从后方躲躲闪闪跑了过来,到了一名竹野井氏的足轻大将,忙拉住他喊道:“竹野井大人在何处,殿下有令。”
那足轻大将曾经见过岩濑小五郎一面,知晓他是政衡的亲信家臣,忙带上他从后面赶到了本阵所在,此刻本阵已经快要和穗井田军碰上了,情况十分危急,竹野井春高心情郁闷不顾父亲的劝住上前直问道:“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围上来,我们快拖不住了。”
岩濑小五郎忙说道:“竹野井大人,殿下口谕,让开大道,放敌人离开后从后面追击,不要死拼了,天色太黑,殿下怕误伤不敢太过于突进,他们不会顺心离开的,想要返回猿挂城最起码在损失一半人马。”
竹野井氏高、春高父子一听政衡命令让开大道,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可是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再拼下去,竹野井家的力量都要拼光了,到时候就算是立下功劳,没有了这些竹野井家的种子,他们父子两人也只能够使光杆司令,很快就会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忙下达了让开大道的命令。父子两人的命令一下达,正在阻挡穗井田军前进的士卒手上稍稍缓了缓,开始向着两侧退去。
穗井田实近也不敢太过于威逼对方,如果真是打出真火来,一旦被缠住天色渐明后,无法分辨敌我的伊达军定然会冲上来,到时候敌手就不是眼前的三百多人,而是一千多人,甚至于数千人。虽然穗井田实近不太相信伊达军会出兵数千人之众,可是一旦政衡发出号召就会引来大量的农兵,到时候就算是他们再悍不畏死,在重重包围下也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到竹野井部让开大道,穗井田实近也不去追杀,自顾自的冲了过去。
猿挂城西麓山根一带,陶山真兵卫听着横谷宿营地内铁炮声响起一片,脸上泛露出红潮,知晓大战已经开始了,眼睛直盯着猿挂城方向,他率领着二百人守在这里的任务有两个,第一个就是监视猿挂城,防止猿挂城增援横谷,打乱政衡的计划,第二个就是杀散从横谷逃出来的人员,如同他这样的队伍共有三支,他是最为靠近横谷宿营地的一支,每支二百余人,所以说其实横谷宿营地内留守的队伍不足六七百人,其中本阵四百人,执意跟随的竹野井家二三百人。如果穗井田实近拼杀一阵,或许还真让他成功了,可是突遭埋伏四面响起喊杀之声定然会认为伊达军将全部兵马全都包围在四周,想着是突围出去返回猿挂城重整旗鼓,便给了政衡半道袭击他们提供了方便之门。
当然政衡也没有想到穗井田军和竹野井军拼杀的如此惨烈,事后检查竹野井军损失达到百人,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穗井田军也损失了近五十余人,如果加上前面击杀的,半道逃散的,突围出横谷宿营地的穗井田军人数在一百三十人左右,损失不可谓不大,就算是能够安全返回猿挂城也是损失巨大,无力反攻了,当然这里说的是他能否安全返回,半道上三支二百人的伊达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穗井田实近从宿营地中逃了出来,到火光映红了天的宿营地,生怕伊达军追杀上来,急促的喊道:“返回猿挂城,快点,不要让伊达军尾随进入猿挂城。”是的,一旦让伊达军缠上尾随进入猿挂城,事情危矣,他也顾不得身体疲累下达了返回猿挂城的命令。他的目光直直盯着猿挂城的方向,手紧紧握住,低声喃喃道:“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庄氏一族算是完了!”
山根下,一名观察动静的足轻小队长咧着嘴巴傻笑着低声问道:“是猿挂城的败兵,足足百余人的样子,是否吃掉他们?”
陶山真兵卫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投枪,举了起来,他还有一支备用的投枪,两支投枪足以杀伤大部敌人了,他笑着说道:“听听,宿营地的铁炮声停了,说明这股败兵应该就是猿挂城的主力,杀杀他们的威风,投射两支投枪后不用管他们,尾随着他们就是。”
足轻小队长嘿嘿笑着也握紧了投枪。
狼狈不堪的一百余穗井田军将士刚刚逃出宿营地还没有歇一口气,想要逃回猿挂城,没有想到会在西麓山根碰到伊达军的一支伏兵,投枪破空,一两百支投枪“咻咻”划破空际朝着开阔地想要逃回猿挂城的穗井田军射了过去,带来强烈的视觉和痛感。
“兄长,快走!”穗井田近政一把推开呆滞的穗井田实近,一支投枪从他的后背扎了进去,带着血丝和皮肉的投枪瞬间就从胸口的另外一侧扎了出来,大铠也无法阻挡投枪的贯穿力。他鼓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穿透的枪尖,一只手在身前胡乱地挥舞,像是要抓说明东西,人却慢慢地跪倒在地上。他的身体手脚抽搐了好几下,突然头一歪身子一软就匍伏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动弹。
穗井田实近眼着心腹家臣坂田资信受伤也不一眼,可是碰到他的亲弟弟死去,他的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目光,一滴鳄鱼泪挂在了眼角,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走!快跑!”刚刚跑出两步,又是一阵投枪射了出来,接着他的左边肩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撞上,紧接着肩膀上一凉,大铠的护肩掉落在了地上,随着护肩的掉落了的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血肉,投枪深深扎进了泥土里,枪尾晃动了几下。
穗井田实近大声喊道:“向前突袭,杀出这里我们才有活路!”真正能够杀出山根的不足四十人,这还要靠着陶山真兵卫想要保全兵力没有冲上去缠住的缘故,只要冲锋上去,不足四十精疲力竭的将士在面对二百人的围攻下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既然后面还有两支队伍存在,何必多伤亡一人呢。
三四十人根本不敢回头,拼命地朝着猿挂城的方向逃去,只要逃回猿挂城,凭借着城内五百余农兵,依靠着坚固的猿挂城,或许还有一争之可能。
可是清河笃太郎和上野政成会放过他们嘛?答案显然是不可能,在福赖神社一带终于遇到了合并一处的清河笃太郎和上野政成的合击,首先是投枪投射,然后就是围困,立功心切的上野政成大声喊叫着冲锋在前。
连番杀戮早已经身心疲惫的穗井田实近着身旁只剩下不足十余人,抬头望着已然渐渐天明的天色,高声喊道:“我穗井田实近万死也不能够辱没儿玉党的荣光,给我杀!”身旁的属下都立下死志向前冲击,不足十余人的攻击在四百人的合围下连个水泡都没有冒出来就给掐灭了。
四月九日晨,果然如政衡所料想的那般猿挂城开城投降,伊达军进驻猿挂城,一时间整个备中国震动,甚至于引起了四周大名豪强们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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