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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永卓在咖啡馆里,是与第几个女人相亲了,他忘了。近来安排的相亲太多,华妙冰与冯四海像是对他突然发动了总攻击,密集安排相亲会轮番轰炸,务必今年让他完成人生任务。
冯家夫妇突然对儿子的婚事特别着急,说来说去,与冯家两老不无关系。冯家两老说自己年纪都大了,想抱第四代。而且,因为华妙冰的两个女儿都结婚生完孩子了,而冯永卓到至今八字都没一撇,华妙冰难逃没有当好冯永卓母亲的责任。冯四海可舍不得老婆被人说偏心,因此是差不多拿起了马鞭,想在儿子屁股上抽打两鞭子。
大概冯四海自己都是想不明白的,按理说,他这儿子,长相像他,一表人才,工作单位又好,前途一片光明。样貌有,事业有成,怎么沦落到如今都结不了婚的境地。
说是儿子挑剔吧。找来的给他们儿子介绍对象的中介人,回头都对他们夫妇俩说:是女方看不中男方。
为什么?冯四海和华妙冰都惊诧了。
中间人,模棱两可地说:“这个嘛,问问你们自己儿子吧。”
冯四海和华妙冰可不敢回头问儿子,免得儿子知道自己都是被人拒的,儿子这自信心一落千丈,以后还怎么找老婆。
好不容易,这回华妙冰和冯四海单位里的同事给介绍的这个姑娘,答应了他们儿子进行第二次见面。
这姑娘姓秦,叫秦可妙,论长相,比沈佳音的皮肤要更白一些,长得要更娇艳一些,可以算是个小家碧玉了。何况,冯四海和华妙冰早就对对方的背景都了解过,和儿子说了。因为中介人清楚冯四海和华妙冰不简单,给他们介绍的,当然都是要经过全面筛选,综合分数能过的再敢介绍。所谓全面筛选,肯定是包括了对方的事业和家庭这些和外貌几乎一样重要的因素。
秦可妙本人在固定的单位上班,铁饭碗,收入不低。秦家十分简单,秦可妙不是独生女。独生女当媳妇反而难伺候,这点华妙冰最介意的。秦可妙的兄弟,已经娶妻了,娶的老婆,一样都是单位里的。秦家没有任何家庭负担,属于中等以上富裕家庭。
完美到像是无可指摘的女人,冯永卓偏偏记不住,连对方名字都记不住。
可能是由于近来除了上班就是被父母安排相亲,他在单位里还忙着课题,忠孝两难全,他这不脑子都混乱了,记不住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冯家夫妇说秦可妙如何优秀,可他只记得,好像从一开始,他们给他介绍的女人,都是秦可妙这样的条件。
秦可妙不是不好,但是,都是差不多一样的女人,而且,差不多到像是架子上统一摆放的精致瓷娃娃。
父母看着好,他冯永卓怎么瞧,都觉得对方像优秀模板,面对模板,再优秀,又怎会有感觉。
秦可妙坐在他对面,轻轻搁下手中的咖啡杯:“冯先生是有事要去办吗?”
摸了下腕表的冯永卓,顺她这意思赶紧点了点头:“我等会儿要去见一个朋友,和人家之前约好的。”
秦可妙望向他,目光里多了几分深度:“冯先生,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他冯永卓或许有些小脾气小任性,但是,论绅士,肯定是够绅士,说什么都不会先说女人不好。
“你觉得我哪点好?”秦可妙道。
冯永卓面不改色:“我都听我爸妈说了,说你条件很好。”
“那么,你会想娶我吗?”秦可妙问。
娶她?像父母说的,这样条件的女孩,不知多少男人追求,娶了回家很妥当,不会有任何麻烦事给他添乱。光是这样想,是没有理由不想娶她。
冯永卓拿起了自己桌上的咖啡杯做幌子:“你认为你想嫁我吗?”
“我觉得冯先生挺好。”
“因为你从你爸妈口里听说我条件很好?”
秦可妙看着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邃:“冯先生都是用这样的手段拒绝了其她人吗?”
冯永卓想:自己没有甩过人吧?只有人家甩自己,哪怕父母都不敢对他直接说。
“冯先生,结婚就那样。你我年纪都不小了,如果你觉得我可以,我们凑合过吧。我想,我能做好一个好妻子的。而且,我看着你也不排斥。”秦可妙说。
现在的女人说话真直接,让他几乎无路可退,有点被逼上了梁山的感觉。当然,她这话在眼下这样的时代,并无错误。
多的是凑合过日子的夫妇呢。
“冯先生不用着急答复我。你觉得可以的话,到时候给我个电话。”秦可妙说到这儿,话语一转,又多了几分深意,“其实,本人以为,冯先生这样拒绝人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是有些可笑。”
既然认为他愚蠢又可笑,却没有想着和他立马告吹,肯定还是看在他的家里条件和工资水平上。
冯永卓终于明白,为什么对这些女人自己总是提不起兴致。因为她们感兴趣的,不,应该说她们只能想到的,是他的钱包。不怪她们这样想,因为,他冯永卓除了这点,貌似对她们来说丝毫没有吸引力。
“其实,你不用强迫你自己——”冯永卓嘴角略勾,道。
秦可妙摇摆头:“你是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男人,我没有在强迫自己。”
冯永卓在肚子里差点骂起娘。他倒不是自卑,不过是,这些女人,他和她们根本不合拍。当然,他这话不敢直接说出来。他需要考虑自己的父母。
到他这个年纪,冯四海是一再和他说了,不要挑,再挑你肯定也挑不到好的。是啊,再挑下去,他又不能学姚爷老牛吃嫩草。
郁闷的冯永卓当晚相亲完,实在没有心情回家面对父母的轰炸,是回单位找兄弟解解闷去了。刚好李俊涛今晚值班,高大帅也没回家,怕被老婆叫去带儿子,在他们这里拉着他们几个吹牛皮。
牛皮吹到了君爷的私事上,说是白露姐姐娘家的亲戚要送到这边治病。明早,他是要奉了白队的委托,到高速路口上接人带路。
一群人,听领导家的八卦,当然都是听到津津有味。听到高大帅说,君爷正烦着是不是又来一家极品亲戚时,众人唏嘘。
君爷是挺倒霉衰的,自从遇到温家开始,似乎这种事儿源源不断。
众人与君爷相比之后,心里都不厚道地想:好在自己家没有这种劫难。
高大帅踢了把椅子,给从门口进来的冯永卓坐,微夹一双狡猾的眼珠,说:“听说冯先生又去相亲了?”
冯永卓知道撒谎也没用,直接答道:“又去被人甩一回呗。”
这话,在场的人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高大帅拍拍他肩头:“只有我被人甩,你会被人甩的话,我高大帅还能娶到老婆吗?”
或许高大帅这话是要安慰他。可在场有些女人听不下去,叽叽咕咕,说的是他冯永卓眼高于顶。冯永卓郁闷的要死:他这不过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结婚。比起那些女人好太多了吧,要房要车要钱,再想人是怎样的。
见他一脸被人说的苦瓜相,高大帅都看不下去,搭他的肩头:“这样吧,明早我带你一块去接白露姐姐的亲戚。”
“成。”冯永卓一口答应。
看领导的热闹,是给自己解压最好的方式了。领导君爷若是知道了,岂止吐血,是要拿把刀把他们全阉了。
到了第二天,高大帅开了辆吉普,按照约定到他楼下接他。
冯永卓在昨晚上回家后,果然没能逃掉,被冯家夫妇当堂提审。华妙冰不敢怎么说他,冯四海则语重心长地为他做起了思想教育工作,做到了凌晨两点钟才放他睡觉。现在,他坐在高大帅的车上,不得已打起了瞌睡虫,嘴里嘟嘟囔囔:“我怎么不觉得是我在找对象,是我爸妈在找对象。”
高大帅打着方向盘,直接吐出:废话!
现在的社会,都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两只手交叉枕在后脑勺上,冯永卓散漫的目光放到了车窗外,一路绿化带向后倒退,一些骑自行车的人在大车小车之间穿梭。其中,一些穿着校服的影子,像是引起了他无限的遐思。
“你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吗?”高大帅发现他俊颜上闪过一丝怀春的迹象,吹起了口哨。
“没。”冯永卓答的很爽快,不像撒谎。
“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这话可能问到点上了。冯永卓老半天没有吭声。
高大帅像只狡猾的猫贼笑:“你这个贵公子爷,竟然暗恋过女孩子?”
“我不是公子爷。”冯永卓正经地澄清。说起来,他高大帅,才是真正的豪门贵公子吧。
高大帅对他这话肯定也不信。或许,冯家在京城里,比起一些最顶上的名流,肯定比不上。但是,冯家在京城已久,早积聚了不少人脉,一点名气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不信就不信。冯永卓这人性子就是这样,管人家信不信,反正他咬住:“我这种人,会傻到做暗恋这种蠢事吗?”
傻二愣即是傻二愣,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踏进了高大帅的陷阱。
“这么说,你是表白了被人拒绝了?”高大帅洋洋得意地扬起眉头,“来,快给哥儿说说,谁敢拒绝你?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千金大小姐?冯永卓两眼尖锐地一眯。他父母现在给他介绍的千金会少?若真是千金拒绝他,他认了也罢,反正自身条件比不上人,他不怕,只要努力奋斗,到时候干出一番大事业让人刮目相看,气死对方,也不至于到如今心头都留了个疙瘩。
“她是个怪人。”冯永卓可能被勾起了些往事的情绪,发牢骚时说漏了嘴巴。
“嗯?”高大帅追问。
手指扒了扒脑瓜,冯永卓给他摆出一幅其实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样子。
高大帅是有想给兄弟指点迷津,眼看这冯永卓在感情恋爱上面完全是个小迷糊,作为老大哥询问:“那人是不是和蒋大少的小媳妇一样,当初不是嫌贫爱富,而是嫌富爱贫?”
对于这点,冯永卓只要稍微一想,摇头:“不是。”
“不是?”高大帅都被他的否认吊起了胃口。
不是像蔓蔓嫌富爱贫了,那是嫌贫爱富了,又怎么会拒绝冯永卓这样优秀条件的男人?
这时他们的车是开到了指定的高速路口附近,只等从保定过来的救护车下高速,然后给救护车带路。不需要多长时间,高大帅接到了白队的电话,白队那头给他报了车牌号码。
等到他们见到那从高速路上下来的救护车影子,高大帅立马踩了油门,开车上前与对方碰头。救护车尾随他们先停靠在了路边。接着,高大帅匆匆忙忙跳下吉普,走上去核实情况,以免接错人了。
救护车后面的门打开,本以为陪老人家上车过来的会是老人家的儿女,结果不是,从车上跳下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由于赶时间,高大帅略略扫过对方一眼,见对方穿的极为简单,一件有点发皱的白衬衫,一条老人样的西裤,脚上居然穿着布鞋。
若不是对方年纪看起来不老,高大帅一瞬间都以为对方已经七老八十了。
这女人长得倒也可以,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得知对方是老人家的长孙女,叫郑沅洁。向对方表明了自己高大帅的身份,高大帅不敢耽误白队的事儿,立马回到自己车上,给救护车带路。
脚踩上油门,对身边的冯永卓发了句闷骚:“这些人不知干嘛?只叫一个孙女来送老人?老人的儿子女儿呢?”
看这情况,高大帅不得不替君爷忧心,怕又是来了一群极品。
老半天,冯大少都没有发句声,高大帅纳闷了,转头望过去,见着冯兄弟是坐在副驾座发起呆来,两只空洞的眼睛都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
刚高大帅跳下车与人家年轻姑娘说话时,冯永卓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的一清二楚。
高大帅是个精明人,脑袋里灵光一闪,立马转过了弯儿:“你认识郑小姐?”
“哪里——”冯永卓随口敷衍,俨然站不住脚。
“兄弟,你不用骗我了。你表情上明明白白写着呢。”高大帅因能抓住人家的小辫子,眉儿一扬,本性暴露无遗,“说吧,人家郑小姐是不是拒绝你的那个?”
冯永卓是一口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生平不知道,原来高大帅是这种货色。可是,冯家大少哪是好糊弄的,别过脸,不说话。
高大帅不怕他不说,反正以他高大帅本事,挖条新闻绝对不难。
车子一路直奔往君爷的单位。
白队和君爷两个人,都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白露伫立在他们两个人背后,望着那车子驶入大门,表情一丝不定。
救护车停下,白队第一个走上前接人。同样的,知道随车过来的只有郑沅洁一个,白队有点傻目:“你爸妈呢,你二叔呢?”
只有自己一个人,郑沅洁显得异常镇定,给白队先打了招呼,称:“白大哥。”接着,解释:“我爸我二叔他们都开了车,他们都坐在车上了。高速路上塞车,他们的车不是救护车,没法走特殊通道,堵在路上了。”
白队几个人听了她这话,想:这女孩不知是有几分勇气,还是被郑家人都排斥了,才一个人上了救护车陪老人家。
君爷突然联想起自己的妹妹蔓蔓,蔓蔓当初在温家,可能处境比这女孩还好一些,有温世轩和小姨丈一家疼。
在白队和君爷上救护车看老人时,郑沅洁与藏在后面的白露打了个照面。
这一面,双方都依稀记起了些什么。
白露惊讶地眨了眼:“你是,我好像记得你——”
郑沅洁看来是在某方面不善于启齿的人,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好像,白露姐姐在我家里住过。”
白露那时候随母亲在保定,有时候母亲出差不方便照顾她,是把她只好委托给了亲戚,而在保定的亲戚,只有郑家一家。又由于母亲只与郑家长嫂关系最好,因此,白露在母亲不在的时候,受到了郑大嫂子的不少照顾,不仅在她那儿吃饭,乃至过夜都有。
这段恩情,白露自然铭记在心,而且,因为母亲曾经惦记郑大嫂子的缘故,白露更不敢马虎对待。
“你妈呢?”白露问。
“我妈坐我爸的车过来。”
白露的记忆里面,她这位郑大舅是司机,常年出差在外头,因此,白露到他们家吃饭时,极少遇到郑大舅。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陪你奶奶来呢?”白露不知觉中关心地问。
君爷从车门探出头看时,眉梢爬上一抹惊奇。白露姐姐,说是个热心肠的,不如说是个热血的,帮人都是看道理看正义,极少,最少他君爷没有见过,白露的脸上能对着一个人,露出如此关切友爱的神情。那种神情怎么说,可能让白队看了都能妒忌。
白队在他身边,果然也望到这一幕,愣了。想他这个妹妹,与他再亲近,都从没有这样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