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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美琳走进病房,问君爷是不是在旁边搭一张折叠床,不然今晚君爷守在白露姐姐床边没地方睡。
由于君爷不搞特殊待遇,白露姐姐这住的还是最普通的三人间。只是其余两位病人今晚都是要进来过两天做手术的,没事的时候晚上先请假回家了。
君爷其实坐在椅子上由于无聊,已经有些打瞌睡的倾向,听徐美琳说了两遍,仿佛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道:“行吧,你给我弄张床。”
徐美琳去弄床的时候,君爷顺便看下老婆的情况。见吊针打的差不多,没有让人来,自己给病人换了针水。
白露姐姐这状况还是老样子,时而睡时而犯迷糊的说醉话。
徐美琳离开时,都能听见白露姐姐在骂君爷,说君爷是个木头疙瘩,说君爷那颗心是岩石做的,说君爷根本不会做男人。徐美琳听到满身大汗,悄悄回头再看君爷的样子。
君爷面无表情已是标志,听着老婆骂,什么表情都没有,低头的时候,更关心的是老婆有没有发烧,拿手背不时探下病人的额头和手心。再细心查看病人皮肤上过敏的疹子有没有进一步严重。
说实话,众人听白露姐姐怨君爷,基本都是站在白露姐姐这边。只是,如果又看到君爷对白露这样细心的一面,难免会回头想,其实君爷不坏,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公。
嫁男人是这样的了。徐美琳叹气。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结婚久了,也都变成柴米油盐。白露姐姐这是和君爷结婚多年,却是连结婚初期的甜蜜都没能得到,才心有不甘,积郁至今。
只能说,君爷是超越型的,直接跨过男女恋爱的甜蜜而步入男女社会的最终目的,只为传宗接代,只为老了彼此有个照应,其余的,什么爱情,都是荒诞的。
爱情能当面包吃吗?
为了结婚而结婚的男女,古今中外都不是没有,并不稀奇。如果当初白露姐姐不是先爱上了君爷,可能这段婚姻会始终相敬如宾进行到末尾,这种类似亲情的婚姻,也不见得有哪里不好。所以,其实白露姐姐也在努力地想改变这一切,因为知道改变君爷徒劳无功了,只能是自己来发生改变。
然而一个人要改变就能改变,岂是容易。
一段感情说要放下就能放下,而且不是离开,以后仍旧天天面对这个男人。可以说,白露姐姐是在打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谁也不觉得白露姐姐的胜算有多少。只要见白露姐姐今晚喝醉酒的这幅摸样,都可以想见到白露姐姐前几天的努力有待增强。
君爷轻轻的喟叹,是老婆在骂了他又老婆自己不解气时,他坐下来,拿了个本子,仔细记录老婆今晚骂他和他兄弟的话。谁也不知道他记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是打算等白露醒来后秋后算账?
诡异的君阎罗的心思,是没人能摸懂的。
蒋大少牵着蔓蔓小媳妇的手,两个人提了大袋的营养品和水果,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白露姐姐的病房。
“大哥。”蒋大少叫一声。
埋头文字记录的君爷抬头,见到是他们两个,眉头先不悦地挑起了一半:“你们来做什么?”
蔓蔓嘟着嘴走过去,说:“嫂子病了我们能不来探探吗?”
“她这哪里叫病?”当大夫的君爷抠专业字眼。
白露姐姐这叫做喝醉酒吃错东西,叫自作自受,不能叫病。
蔓蔓白自己大哥眼睛:“哥,哪有你这样说话的?过敏不是病吗?不是病用送到医院吗?过敏不是也会死人吗?”
君爷今晚有些疲,按照往常的话,定和妹妹死磕,然而,今晚真是有些疲倦,眼见被白露吐的那一身后,半路穿了姚爷给买的街头篮球T恤回来后都没时间换。
蒋大少看着大舅子这身打扮也感觉到了是史无前例,十分有趣地说了句:“大哥,你穿T恤也好看,平日里怎不见你穿。”
君爷极少穿休闲装,都喜欢衬衫的正装,这是为了配合他那副棺材表情。现在听妹婿这句,就知道蒋大少说的是反话。
想想都知道,一张阎王脸配T恤,与穿着工人服下田干活,或是穿着农民伯伯的拖鞋进工厂干活一个道理,不伦不类到极致。
“刚好,你们来这里探她,帮我看看她,我去换身衣服。”事不宜迟,君爷抓住时机,把白露姐姐先扔给妹妹妹婿照看一会,赶紧换了这身衣服再说。他早应该想到的,以姚爷那性子,是故意给他买的T恤。姚爷的手机可能都拍了不知道他多少照片,等着事后调戏他了。
蒋大少和蔓蔓,本就打着支开他的主意,现在见到他主动走了,还不给乐到。两个人,一个赶紧招呼小朋友们进来。一个一路跟踪君爷,随时报告敌情。
蔓蔓让儿子女儿带了小包子进病房以后,自己也赶紧走到门口,关上门,负责站在门口把风。
包子见到妈妈,撒开小腿跑到床前,认真的小眼珠咋呼着看妈妈的脸。
蒋西和陆南小心翼翼跟在他后面,都怕惊醒舅妈。
白露那脑袋醉着,一直没醒。
包子听妈妈的呼噜声打到好大,小嘴里轻轻呼出口气,说:“妈妈喝醉酒了。”
不是奶奶说的吃坏肚子,而是喝醉酒了。
“舅妈过敏了。”陆南有模有样的大夫样,观察白露手臂上的红疹子。
“喝醉酒,过敏。”小包子像小老头评价妈妈的表现,“肯定是因为爸爸。”
陆南和蒋西听他这话,一块叹气。
小包子是个公平的小孩子,不偏袒爸爸,也不会偏袒妈妈,说:“爸爸对妈妈向来那个样子。妈妈好像更年期到了。”
蒋西纠正包子的说法:“不对,舅妈不到更年期的年纪呢,是七年之痒。”
三个孩子俨然都站在君爷这边为多。可能在他们小孩子心里头,君爷那副德行,臭脸归臭脸,但是做事确实可靠,像是棵高大的树,保护着大家。
这话若被睡觉的白露姐姐听见了,白露姐姐可能又要飙了:以前白疼你们三了。
白露姐姐如今最后悔的事是,当年一直以来都太惯君爷,导致她现在想改变下策略,包括她哥她嫂子她儿子,都以为发疯的人是她。
“征征,回家去吧。”蒋西对小包子说,“你都看见了,你妈妈没事。”
“嗯。”小包子闻到妈妈脸上的酒气还是叹气,帮妈妈先用小手捂住脸,“我妈妈明天醒来后,肯定要哭了。”
白露姐姐这脸丢大了!
“不觉得。”陆丫头力撑舅妈。
蔓蔓接到蒋大少打的信号,把门打开,冲他们三个招手:快,出来。
陆南和蒋西只好拉着小包子两只手往外撤。小包子离开前,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一颗牛奶糖赶紧塞到妈妈的枕头底下:如果明天妈妈醉酒醒来见到爸爸哭自己丢脸了,可以吃颗小包子安慰妈妈的糖。
三个孩子刚撤出门外,被蔓蔓赶到楼梯口。
君爷从更衣室里头换完一身工作服回来了,没法,单位里只剩下工作服。穿工作服也好过不伦不类的T恤,君爷想。
努力掩护的蒋大少,笑着又调侃大舅子一句:“大哥这照顾嫂子是专业。”
是够专业的,穿工作服照顾老婆。
君爷深邃的目光看了眼蒋大少,道:“只剩你一个人?”
蔓蔓带孩子出去,来不及赶回来。蒋大少努力撑场面:“嗯,蔓蔓她刚走出去接个电话。”
“南南和西西没来,真是难为你们了。”君爷实事求是地说。能让那对小恶魔不跟来,比让那对小恶魔赖着跟来,难度最少大上千倍。
蒋大少内心里流着汗和泪,面对大舅子撒谎像是随时能上断头台似的。
接着,徐美琳搬来折叠床,蒋大少帮大舅子放好折叠床,对君爷说:“今晚陪在这里睡真是辛苦,需要我们帮忙随时说一声。”
君爷实在认为他们太大惊小怪了,稀奇的是,他们怎么都同一个逻辑。他君爷有少过为病人守夜吗。记得当初他妹妹病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守夜的。当然,那也是由于蔓蔓身体基础不好,每次病起来都像是要命的,让他这个当大夫的都十分担心。
君爷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君爷从来没有为白露姐姐守过一次夜。白露姐姐身体强壮,不用君爷守夜。君爷今晚为白露姐姐守夜,在大家眼里,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够稀奇了。何况,白露姐姐的状况,也不是非得君爷守夜。
“你们都回去吧。”见到妹妹回来,君爷对妹妹和妹婿下了逐客令。不想这对好玩的夫妇在这里看他热闹。
蔓蔓看白露始终睡着也没能和病人说一句话,在这里坐,和自己哥那张棺材脸面对面只会吵架,于是,对老公使个眼色,先送包子回家去,免得陆领导和陆夫人担心。
探病的人走了,君爷关上病房的门,一个人坐在折叠床上,一时,有些出神的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白露。
姚爷还在等陈孝义去还钱的电话,走回来,问问君爷用不用帮忙。走进来,见君爷躺在折叠床上俨然已准备入睡的样子,吃一惊,问:“你就这样睡了?”
“我不是季云,看着她一晚上,也不见得她会多长条头发。”君爷这话充分表示,他们每个人背后说他坏话的话他都听着呢。
姚爷干巴巴笑了下:“没,我只是进来和你说一声。我和孝义今晚在这里,有事需要帮忙,叫我们一声。”
“大惊小怪。”君爷抬手拍了下枕头。
姚爷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真是大惊小怪的话,你回家照顾包子了,而不是在这儿守着她。”
君爷犹豫了会儿,叹了口气,说:“都是因为方敏说她上次过敏很厉害。”
那次她喝啤酒吃芥末过敏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她。所以,方敏知道这事,也是听云姐说的。当然,方敏既然站在白露姐姐这边,为了制造出君爷紧张的效果,一定要强调白露姐姐过敏时是有可能厉害到差点死了的。而且,打死方敏都不会告诉君爷他们实话,因为那会让君爷反过来打死她:你这骗子!
方敏本人,后来和赵文生一块回大院时,还是稍微说漏了下嘴,表示些担忧:“若云姐知道这事了,回头来回我们单位一说。或是陆君突然想到问云姐了。”
赵文生立马离她三步远:“这事和我无关,你明天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
“男人都没有良心!”方敏骂。
还有一个今晚很想骂男人都没有良心的人,在盛景大排档,已经被扣了好几个小时了。由于方敏太帅气长得像大帅哥,苗莘只记得,白露姐姐冲进去的包厢里头,除了她和白露,全部都是男人。结果这群男人,吃霸王餐,把她一个人当替罪羊被扣在大排档了。
无论她费尽了多少口水,盛景的人,没人相信她和那群包厢里的男人没有关系。也是,这都被欠了钱,管她是不是欠债的,抓住一个是一个,能还就行。直到确定了她身上只有一个钱包,而钱包里头不到一百块钱的零钱,连银行卡都没有。盛景知道从她身上捞不出债款了,才不得已再寻找姚爷他们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姚爷的人。
陈孝义带着现金匆匆忙忙赶到大排档,送上还款的钱。
苗莘见他爽快地将钱要一次性送出去,皱起了眉头,因为大排档之前没道理地为难她太过分,让她恼火,于是插声吐了句:“你们不是菜都没吃完吗?没吃完的,没下锅炒的,不能退款的,都要记得让他们打包给你带回家,你这样就给钱,人家不会以为你是傻子?还是你的钱不是钱,算我这话没说过。”
那大排档的经理冲她用力瞪眼,用快瞪死她的目光。
苗莘视若无睹。
陈孝义回头想她这话没错,把钱先收回口袋里了,要重新对完菜单账单再说。这些钱都是兄弟们的血汗钱,不能乱给。边算,边没有回头地和她说:“谢了,小妹妹,回头我请你喝杯奶茶。”
小妹妹?奶茶妹?
苗莘黑了脸:她这都快二十六了,还小妹妹?喝奶茶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