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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又如何?
她如果固执地走下去的结果,除了众叛亲离之外,不过是重新走入他给她准备的另一个牢笼,一个灰暗的装饰着爱情的囚禁她的青春和自由的牢笼,因为她永远都不可以再用公开的身份生活在他的身边。
她为什么潜意识里一定要告诉自己必须和他生活在一起呢?
桑红觉得什么事情都是有源头的,她一直很迷惑一个问题,那就是她为什么眼里就只会看到宋书煜一个人?
最初的最初,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额——第一个男人!
抓住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往更悲催的深渊里掉,那时候,她太弱小卑微了,不想沦为权贵们的玩物。
后来呢?在努力地追寻他的脚步的时候,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看到他拥有的权势背后,作为一个刚毅的军人的魅力,就这样一点点地积累着欢笑和情感,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
恍惚中想想,去年五月份的时候认识他的,现在已经四月将近了,还不足十二个月,可是,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却多得波谲云诡,哪一件躲过去都算是她的造化!
她就这样跌跌绊绊磕磕碰碰无怨无悔地走过一道道沟坎,努力地让自己在每一次的打击中成长成熟,只为了靠近他再靠近他,捕捉到他的视线。
这场伤筋动骨的爱情,燃尽了她所有的热情,无论她怎么固执地努力,最终留给她的只有伤害和泪水。
放下他好了,必须放下!
桑红眨眨眼努力地咽下泪水,舅舅说的对,他身份显赫,围绕着他滔天的权势之下,那些政敌们忿恨的污泥浊水,飞溅到她身上一点点,对她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伤害,和从前一样,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平平安安地陪着妈妈。
虽然刚刚只是和妈妈说了那么一会儿话,她也能感受到,林青燃说话的语速和思维,清晰程度大不如前,那曾经好看得让她沉醉的盛满温暖的眸子,更多的是深深的忧虑和悲伤。
妈妈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自己出事之后,最伤心自责的一定是她了,可是,她看到自己,连一句责备的话都不说,只是心疼她。
可怜天下父母心,血脉相亲的情感,才是最牢固的。
这边桑红一睁眼一闭眼,心思百转千回。
那边透过望远镜凝望着她的宋书煜,随着她扑闪的眼睫颤动,一颗心都要揪了起来。
他终于等到她睁眼了。
她瘦了,眼窝深陷,那一排长长的睫毛卷卷的显得更神秘。
挺翘的白玉一般小巧的鼻子,轻轻地皱缩了两下,让那浅淡的眉也连带着往眉心聚拢,宋书煜觉得心也跟着一痛,他知道她这样的表情,她在痛,一定是。
那一双狭长美目,氤氲着水雾似乎裹挟着无限的幽怨,好似墨漆漆的深潭,要吞没他的神志。
宋书煜屏住了呼吸,他看到了什么——她的眼睛随着睫毛闪开,眼里瞬间就充满了泪水,仿佛是眼泪撑得她不得不睁眼一样,那满目晶莹,衬得她的眸子更加黑亮,直逼人心。
可是,她就那么固执地睁大着眼睛,睫毛一眨都不眨。
那略显苍白的唇一点点地抿得紧紧的。
她这是怎么了?
一个人躺着,又没有人看到,痛了就哭,难受了就喊,这副明明委屈痛苦到极点,却愣是倔强地挺着的小脸,让他说不出的陌生。
这是那个甜美的小鸟依人的丫头吗?
倔强如斯啊!连一个人的时候,她都不愿意掉泪。
他就那么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她的眼睛终于尽数将盈眶的泪水又收了回去。
宋书煜无声地喟叹一声,这丫头——唉!
那声音里满满都是宠溺和心痛。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人当成猎物在窥视,或者是周围的环境静得有些反常,桑红在寂静中心神一凛,微微地闭上眼睛,突然猛地睁开——
窥视着她的宋书煜被她突然凝视紧缩的瞳孔闪出的锋芒撞击到心脏,只一眼,他的脸瞬间就开始滚烫,热量迅速往他的头部聚拢。
他有些不适地侧头看看,秦洛水早就走了,保镖们都在外边,他舔舔有些干燥的唇,再次看过去。
只见桑红睁开那蝶翼一般的长睫,扫过急救室内值班的两个护士,她们背对着她坐着,一个在对着仪器玩手机,一个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桑红很紧张,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的,可是,房内仅有的两个人压根儿都没有看她,即便此刻,她依然有被人当成靶子瞄准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太强烈了!让她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
她清了清嗓子:“help!”
那个靠近她的护士,闻声看看面前的仪器,确定了数据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要见林先生,麻烦你去喊一声。”桑红说话很谨慎。
“您稍等。”那护士看她的精神状态尚好,再说老军医交代的有话,头部的三瓶液体输完,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当即就开了门,让守在外边的弟子去喊林汗青。
此刻林汗青正和父亲、欧阳清柏、秦青在那个临时见客的房间说话,房门紧闭,谈话的声音很小,不过大致情况已经清楚了。
听到弟子敲门,林汗青有些不悦,开门后一听是通知他去病房,顿时担心得不得了,也不说话了,只是回头说:“你们先坐着聊,我上去看看。”
丢下众人就走了。
那三个人哪里还可能坐得住?
林玄玉被他们俩不停地交换的眼神刺激到,想想这两个人在红红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努力地找到她照顾她,这分深厚情谊,实在让他这个做外公的感激不尽。
无奈地笑笑说:“汗青估计是这两天被吓坏了,一听病房叫人,连礼数都忘了,你们既然专程为了看红红,走走走,咱们跟着也去看看,省得等在这里闹心。”
他这一发话,欧阳清柏和秦青都松了一口气,秦青更是殷勤地过去搀扶着他。
林玄玉哪里需要人搀扶了?问题是他的年龄搁在那里,看秦青那明朗阳光、活力四射的模样,索性就给他献殷勤的机会。
心里寻思,这小伙子长得多出挑,万里挑一的人物,军校时候认识的,怎么红红就对这么一个出色的男孩子视而不见,愣是就喜欢上了大她那么多的宋书煜啊,瞧瞧,这模样,这痴心程度,红红是不是被姓宋的灌了**汤了。
林汗青进去之后,没有看到医生,大步走到桑红的床边,看她睁着眼睛躺着,就问她感觉怎么样。
桑红眯眼认真地瞅着他:“舅舅,我没事,就是躺在这里躺不住,觉得有人在窥视,你别动,就这样感觉一下。”
林汗青看着桑红那煞有介事的模样,正想笑她是不是躺久了出现幻觉,突然就有股芒刺在背之感。
他瞬间就僵住了身体,这感觉很久不曾有了,作为内外兼修的练家子,轻易地就捕捉到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他连头都不回,看着桑红半是宽慰,半是赞赏地一笑:“是,你的感觉很敏锐,我这就安排人给你换房间。”
两个人目光相接,都能读出彼此眼中的认可和笑意,那是一种对血统的认证和深度契合。
桑红看他转身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他:“顺便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能快点就快点,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林汗青看她拉着自己衣服角和他说这样小女生模样的话,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被依赖的舒服,他伸手帮她把手放到被子里盖好,眼神宠溺尽显:“不喜欢咱们就走,我也不喜欢这里,不过你的身体,这还需要问问医生。”
“呵呵——”两人顿时都笑出了声。
那三个人换了消毒服进来,看到林汗青的笑容,都不由也笑了,围拢到桑红的身边。
桑红觉得自己的嗓子又开始哽咽了:“外公,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林玄玉呵呵笑着弯腰擦**的泪水:“傻丫头,亲人就是相互牵挂,有什么可歉疚的,赶紧好起来,外公很久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好的飞镖手了。”
“这位是欧阳先生,多亏了他,不然咱们祖孙俩哪里能这么快就见上。”
林玄玉让开身子,把欧阳清柏介绍给桑红。
桑红对着欧阳清柏露齿一笑:“谢谢,您为我做的太多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我很好,等你好起来请你吃饭,我还欠着你呢。”欧阳清柏弯腰看着桑红,两个人说话很客气。
“呵呵,听秦青说你在凤凰城那边有漂亮的别墅,等我身体好了,就去那边玩,可以吗?”
桑红对欧阳清柏充满着莫名的亲近和信赖,笑容甜美地说。
欧阳清柏顿时笑道:“那边气候好,很适合度假,我会让人好好整理安排,你什么时候去,给我说一声就成了。”
林玄玉看着父女俩那相近的气质和笑容,心软了几软,父女情深这是天性,谁也掩饰改变不了的天性,即便他们从来都没有一起生活过,可一旦得知对方的存在,这份感情就再也无法隐藏。
秦青一看桑红能说能笑,也就放心了。
和桑红一样,他站了一会儿也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故作随意地在手术室内走走看看,面对着那些仰头望去鳞次栉比的高高矮矮的楼群,基本就确定了方向,当即就凑到林汗青身边,对他说了自己的感觉。
林汗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秦青摇摇头:“应该是不可能进出这里的人,最坏的可能就是——偷猎团伙的复仇。”
林汗青顿时想到带回来的堆积如山的珍贵毛皮,任谁也不可能甘心自己的财富平白无故地被人侵吞,更何况那不仅仅是一笔财富,还有血债。
“你怎么觉得会是那群恶徒?”林汗青从将军那里知道追缉粉碎那个团伙的行动和力度,并没有太多担心,不过也不敢轻视,这是至亲的人,一点风险都不能有。
“唉,这都怪我们,当时太担心,希望通过舆论造势,让国家重视起来,就把红红塑造成了一个发现跟踪偷猎分子被绑架的正义摄影师,然后,她自然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了,我担心那伙人斗不过国家机器,斗不过将军,最后把这账记到红红的头上;以前你有这样——被人盯着的感觉吗?”
秦青解释着,忽然想到了疑点,连忙问他。
林汗青想了想,摇摇头:“没有,确实没有,因为那时候她昏迷不醒,我曾经在这里坐过好几个晚上,眼睛都不曾合不拢,如果那时候有人盯上,不可能逃过我的感觉。”
“这样啊——那怎么昨天刚刚刊登出病房内的照片,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估计真的被有心人盯上了,咔——这脑子被驴踢了,怎么当时会想起这样烂的招数。”
秦青急了,神色间是说不出的懊恼。
“你也是好心,别自责了,陪着她说会儿话,我这就安排给她换房间,然后派人出去找。”
林汗青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过去给欧阳清柏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先出去。
秦青呆呆地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一边坐着的护士,笑着搭讪,问她们借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