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厚颜入室

沧浪水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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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青一贯都有很高的智商,他和桑红毕竟相处过两个多月,那个经过他的体能提升训练计划一天天成长起来的女孩子,他自然对她的性格和能力有着很深的了解,如果不是了解的过深,她怎么能这么久都固执地吸引着他?她的刻苦勤奋和非同寻常的机敏,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被人谋杀了?

    她是通过特种兵选拔大赛的佼佼者,那场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选拔赛怎么都不可能是单靠着刻苦勤奋就能通过的,所以他固执地相信那样的爆炸案之后,她绝对还活着。

    以她的刚烈和决绝的性子,她完全可能那样做——她爱宋书煜爱得那么炽烈,爱得那么纯粹,她的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一个男人,相对地,她绝对会要求宋书煜也那样地对待自己,而宋书煜的地位和单身身份,身边围绕的别有用心的女人一定不少,她一天天地从失望到绝望,完全可能会选择这种让宋书煜后悔一辈子的选择。

    秦青很认真地看着放在膝盖上的书页,这是一本很古老的西部行政区域地图,他在寻找那片被他熟记在脑海里的那片山脉河流的走向,来确定所谓约克镇的位置。

    他静静地一张张地翻看着古老的西部山水走向地图,他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山形依旧,亘古不变,可是脆弱渺小的人是多么容易被命运捉弄啊。

    秦青一点点地比较着,他觉得自己桑红很近,甚至都有近在咫尺的感觉,因为他能感觉到桑红所在的地方,就像他当初在大学的时候,桑红在不在她们班的训练室,他一走进她们系的小院就能轻易地感觉到,他的脚步会更加的矫健,浑身充满使不完的力气,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傻乎乎的笑。

    怪了,他现在怎么就有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秦青一方面很珍惜这种如同神降一般的诡异幻觉,贪婪地感受着,一方面又诧异极了。

    他偷偷地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开始感觉着书店的氛围,她在哪里?她离这里远吗?她看到他了吗?

    他面孔一点点地灼热起来,她在这里,一定在附近!

    旋即秦青意识到了什么,随着一串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猫儿一样轻捷地远去了,他快速地从地上跳起来,奔向书店的门口,悠长的古老的街巷洒满柔和的夕阳,街上的行人很多,但是,他很失望地发现,没有他渴望看到的能温暖他视线的那抹纤细的身影。

    幻觉吗?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幻觉?

    秦青怅然地在周围的街道上转悠了一会儿,终于失望地在异国的街头游目四顾,最后转身回到了书店。

    夕阳把他的背影拖得极长,但是他步履坚定,一步步地消失在书店的大门里。

    桑红隐藏在不远处的一个精品服饰店里,她看着秦青从书店里快步地走出来,他步履匆匆地穿行在人群间,惶惑地四处寻找着她,不由低头摸摸眼泪,看着他失望地转身走回了书店,她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她拿出纸巾擦擦有些红肿的眼睛,低了头,从那些买衣服的女人们之间穿过。

    该回家了,她今天好累。

    是不是因为怀孕,所以就分为地脆弱和多愁善感?

    好好地睡一觉就好了。

    桑红和小时候一样安慰着自己,她从来都相信,一场美好的睡眠,第二天醒来,她就又会充满昂扬的斗志,没有什么能打败她,孤独吗?她不怕!

    她把腋下的包紧紧地夹在胳膊下边,肩头的相机也被她紧紧的捏在手里,她从店里出来,低头汇入越来越多的行人中,向着熟悉的街道走去,走快些,回家,她很饿。

    即便她不饿,肚子里的小贝贝也该饿了。

    快走!

    她生怕自己会后悔,会冲动地转身跑到那个书店里,喊着秦青的名字,对着他毫不掩饰情绪地嚎啕大哭。

    秦青进了书店就快速地转身,认真地把脸贴在书店门口一侧的那扇透明玻璃窗边,那个位置放着一棵翠绿的圣诞树,可以遮挡着他的身影。

    他紧张地注视着面前这条街上她可能藏身的店铺,三家精品服饰店,一家手工饰品店,他知道她就在这条街上的某个店铺内躲他,他刚才追着却不敢进入那些人影散乱的店里,生怕他进错了店门,她就会趁机逃出他的视线,所以他选择转身离开,然后在她放松了警惕之后,他相信一定会发现她。

    果然,他紧紧地盯着从那几家店铺出来的女人的身影,激动,失望,激动,失望。

    他很耐心,眼睛都不敢眨动。

    终于,他看到那个在一群老外高大的背影里略显纤弱的身影,她是从一家精品服饰店里走出来的,她一出来,他就确定了是她。

    虽然她低着头,和大部分逛街的女人一样,但是她那笔直的背脊和逃一样匆忙的步态,让他轻易就能认出是她,谁让她在他的面前逃过那么多次,让他对她这样的姿态无比的熟悉?

    秦青不由咧咧嘴唇,无声地笑了,随着笑容,他的眼睛里充满难以控制的泪水,她在躲着他,果然——她在躲他!

    他低头,用手指抹去眼睛里溢出的泪水,看着她转入了一条巷子,这才走出店铺,快速地追到她离开的那条街道。

    要喊她吗?

    要追上她吗?

    还是就这样默默地跟着她回家?

    无论如何,找到她的落脚点,再做定夺好了。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逃掉了!

    桑红的步子很大,她一步步地头也不回地走远,脑海里闪过曾经和秦青一起训练的日子,她仰头望望暮色渐起的天空,默默地咽下那不断地涌出来的泪水。

    原来,她也是害怕孤独的。

    乍然遇到秦青,他熟悉的面孔让她生出前所未有的亲近感,这么久以来,所有一个人承受的惊吓和孤苦都化作了委屈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原来,她并不是不想家,不想亲人,只是因为知道想也没有办法,就只好不想了,现在真的看到了熟面孔,激动的情绪怎么都无法克制。

    为了不让认识她的人看出异常来,她特地抄近道走回公寓。

    她走的都是行人稀少的巷子,秦青害怕追丢她,自然离她越来越近,不过他克制着过于靠近她的冲动,隐藏着自己的行迹。

    他看得出桑红的步态有些和往常不同的怪异,怎么了?

    仔细地观察之后,他发觉她的腰好像挺得太直了些,往常走路时候的轻灵自然的步态,现在似乎沉重了些。

    凝神半晌,他担心起来——

    她的腰是不是受伤了,不然裹得那么粗做什么?

    唉,不知道她一个人受了多少的苦啊。

    秦青观察着她身上背着的背包和手里捏着的相机,她好像很悠然,把逃亡生涯当做旅游吗?

    呵呵,也只有她这样不可思议的家伙才有这种强悍的心理素质吧!

    这丫头太坏了,她都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她,不知道亲人朋友为了她的事有多悲痛,实在是欠扁!

    秦青爱恨交织,脸上是百感交集的神色。

    离家越来越近了,桑红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她忽然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怎么会有被人跟踪的感觉?

    桑红一惊之后,就是释然——这样粗浅的摆脱追踪的办法本身就是秦青教给她的,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

    是他一定要跟来的,她可没有主动地找他——桑红心里安慰着自己,唇角竟然就有了些笑意,落拓天涯,她自然知道这份情谊的珍贵。

    她看看这里还算僻静,于是拐过了一个巷子角,手腕一抖,眼看着透明的绳索缠到了巷子外边那粗大的树枝上,她真的要躲上去吗?

    犹豫间,秦青轻捷的脚步声已经谨慎地靠了过来。

    这种脚步声她曾经很熟悉,当初在军校,为了有效地提升体能,他们曾经在安全的强训区玩过无数次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的身手显然越来越好了,如果不是太过熟悉,她一定察觉不到他跟踪的细微信息。

    好了,这家伙,见就见好了,明知道逃不掉的,还躲,有必要这么矫情吗?

    真是女孩的心思无法捉摸。

    秦青凝神,他只听到一阵几不可闻的窸窸窣窣的树枝晃荡声,望望远处那高高的暗色的一片微微摇曳的树冠树影,他低叹一声,但愿她不要猴子一样再从那树枝上晃悠走了。

    当即步子一跨,大大咧咧地站在了巷子口,果然,按着刚才的速度他完全可以从容地看到她背影的这条巷子,已经消失了她的行迹。

    秦青的笑容生动极了,眼睛里是洞穿一切的犀利,他微微地侧头眼神向上扫过树枝,那目光像一道光芒一闪而过,在树冠上隐藏的严严实实的桑红不由小心肝颤了颤,靠,眼神要不要这么亮啊,好像你真的看到我了一样。

    “男人婆,要不要这么小气啊,我到处跑了很多天,这里的餐厅做得饭菜难以下咽,跟着你混顿饭吃,你就当助人为乐嘛,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桑红不可置信地磨磨牙,翻翻白眼,靠——没有伤春悲秋,没有责问悲叹,他一句话轻轻易易地就把她的思绪拉回到往昔的岁月。

    “我数到三,你不赶紧给我从树枝上边滚下来请我吃饭,我就用暗器打你了哦!”秦青笑眯眯地说着,脸上的笑容让桑红瞧着又好笑又碍眼。

    “啧啧,忘了我的天女散花了吗?我不介意再让你温习一遍。”秦青说着走到巷子边,弯腰到墙根下去捡小石子。

    桑红觉得这男人看着赏心悦目的,怎么一开口就是一流氓无赖?

    她当然记得他那无赖的把戏了,不过是找不到她的时候,抓上一把小石子用蛮力胡乱地大面积地攻击嘛!

    一闪念间,只见秦青已经冲着她的方向威胁性地把手中的一把小石头子在手掌里撂起又接住,似乎是在思考着方向和力度。

    搁往常她压根儿都不可能放在眼里,现在不行,她低头看看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无奈地出了声:“饿了就别乱费力气了,收起你的狗屁天女散花!”

    说着桑红就从树上轻轻地荡漾了下来,身形轻快地稳稳地落在秦青的面前。

    秦青看着终于肯在自己面前现身的桑红,他一点点地靠近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的欣喜,真的是她,是她,她还好好地活着。

    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颤颤地伸出指尖。

    桑红的眼睛大惑不解地盯着他的手指转动,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脸,连忙伸手轻轻捏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一矮身往后推了半步,强颜欢笑道:“好了好了,我是大活人,是真的,不是幻觉,你这刚刚捡过石头子的脏爪子拿开些!”

    “呵呵,”秦青的声音有些古怪地笑了,“真好,是你,我以为你见到我会悲喜交加,趴到我的肩头委屈地哭上一场哪,好吧,不用矫情了,我这肩膀可以借你。”

    他裂了嘴努力地对她勾勾唇。

    两个人的视线在暗沉的暮色里交集,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感伤,渡尽劫波情谊在,相逢尽在一笑间。

    桑红笑得很不好意思,她抬手推搡了一下他刻意地展示在她面前的宽宽的肩膀,哑声道:“谁稀罕——我本身就一乡下野丫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娇滴滴的贵族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