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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古老的派克亚光金笔被她从茶几的一侧推到了桑红的右手前边。
“我签了之后,就能告诉我真相吗?”
桑红拿起笔,觉得重达千斤,她不想和这样陌生又强大的无名势力为敌的话,似乎只有签署文件这一个选择了。
“我们两个对真相的了解会有出入,因为我知道的只是雇佣我们的源头,具体到你们这里底层的生活实际,我无法确定地知道是谁,不过这不难,让预定的计划顺利进行,这个层面的幕后黑手自然就会出面。”
老女人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客观性,这句话让桑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源头?
雇佣她们的势力的源头!
像她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对付她哪里需要动用什么大势力?
叶家对付她完全可以真刀实枪地明着来,不需要花费大价钱去雇佣这样级别的心理研究机构。
愿意费心思地选择把苗头对准她的势力,她不用细想就能明白真正针对的对象是她背后的宋书煜。
怎么办?
听这口气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算了无论如何也应该把问题弄弄清楚。
签字吗?
即使是签署和执行之间还有很远的距离,可是,在这样被胁迫的条件之下,不签的人只能是傻瓜,如果能顺藤摸瓜地消除自己身上的危险,顺便找出幕后的黑手,做些牺牲和让步,是很必要的。
她简单地翻看了协议书的大致内容,里边对志愿者的要求并不是太苛刻,答应做志愿者之后需要签署这份秘密协议,在这个研究项目结束之前,每隔三个月就必须乘坐飞机飞往美某著名大城市,进行为期一周的配合测试,机构不仅报销往返机票,昨晚测试之后的时间,就不做限制了,只要签证不过期,就可以一直逗留下去;而签证过了期,每隔三个月会有人自动为她重新申请。
只是看表面的话,这样的条件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
“呵呵,这样说来,不就等于免费出国旅游了?”桑红面露喜色,明朗单纯得让人心生暖意。
“对,还有更有意思的——我们的研究是分阶段进行的,会根据试验侧重点的不同,选择当地最著名的大学心理学研究室作为合作对象,也就是说你不仅可以出国,每次去的城市也会不一样,等于可以到不同的大城市里免费旅游。”
老女人看着她那笑容,眉目生暖。
“嗯,多好的机会,对于我来说,是笔只赚不赔的买卖,我愿意和你们一起看着真相浮出水面。”
桑红拿起笔,大脑过滤掉对研究内容未知的惧意,流畅地一一把名字签署到了她指定的地点。
老女人看着她笔端流出的流畅清丽的字迹,满意地对她伸出手:“让我们合作愉快。”
桑红伸出手和她相握,充满热情和感激。
“我是不是可以在这里下车了?”桑红笑着问。
“不可以在这里下车,我们的研究步骤很紧,所以,你现在和我们一起到工作室进行信息采集,有了这些基本数据,我们的合作才能开始。”
老女人眼睛带着笑意,收起了桌上的协议书。
哦?这确实够高效的!
“是,我很乐意长长见识。”
桑红呵呵干笑,其实她在心里已经把这个精明的老女人骂了好多遍,可是实力相差实在太悬殊了,她能做的只能是服从命令。
不会今天一开始就让她试吃药物吧?
啊啊啊——那也太恐怖了!
桑红在享受了豪华的开场礼遇,被直接带到了B市最繁华昂贵的写字楼地段,老女人亲自带她到地下二楼,看到车库里豪华的私人电梯,桑红完全想不到在寸土寸金的昂贵的写字楼,竟然有人奢侈到她所无法想象的地步——
这显然是一部直达电梯,因为上边根本没有楼层显示。
电梯门一打开,就看到一条西欧暖房式的走廊,在严冬里竟然能够开出五彩缤纷的鲜花,桑红饶是佯装淡定,却怎么都淡定不了。
她感受着那浓郁的花香和春天的气息,恍然梦境;抬手掐了朵迷迭香,靠,是真花,娇嫩迷人的真花啊!
“你踩伤西班牙爬藤了。”老女人看着她那掐花的动作,及时地提醒她的脚下,那些隐藏在蓬勃绿叶下的像是花蛇皮质的爬藤,吓得桑红瞬间就白了脸。
她拍拍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情绪明显太紧张了!
她掩饰性地笑笑:“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请您这边来。”一个年轻的女接待人员,穿着很漂亮的公司小制服,对她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进到卫生间关上门,小憩片刻,桑红再次感慨万千——
专人设计的客用厕所洗手台上备用的一次性纸巾竟然是货真价实的亚麻布手帕,靠,这也太奢侈了吧,堪比某些航空公司头等舱的候诊室的设备了;当她发现从豪华的女厕所里可以看到B市高尚商业区的全景,不由为这样完美的视角震撼了;一个遭受过心理伤害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放松,而且还可以在所有伤害过自己的庸碌大众的头上拉屎,这种品位绝对会让人心甘情愿地付出天价的诊金。
出了卫生间,她在进入主体建筑的门卫那里交出了自己的手机,所有的金属物品,包括她的钱包。
老女人面对她不情愿配合的姿态,和颜悦色地解释道:“纯粹是安全措施,你根本无法相信,那些对手都想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法来窃取我们的研究成果。”
然后她就完全把桑红交给了一个很职业的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那个工作人员把她带进了一个亚光状态的研究室内,然后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了。
在刚进屋的瞬间,桑红就联想到了牙科诊所,在光线昏暗的房间中心立着一台可以液压调控的白色躺椅,躺椅上有数量繁多、颜色各异的电线接到一台庞大的按钮很多的电脑上。
“这是人脑X线造影机。”一个女人的声音柔和地传来。
桑红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她身后厚重的房门已经伴随着咔塔一声细响被锁上了。
“我们需要用它来测量你的脑电波。”
这个正方形的庞大空阔的房间中有一部分被齐腰高的绿色大盆景隔开了,她顺着声音发现树后的那个放着柔软皮沙发的角落,一个女医生正在从皮沙发上起来。
桑红看着那个女人张开双臂、姿态友好地走向她,是个明显有着外国血统的混血女人。
桑红微微地上前了半步,对她伸出右手:“你好,我不太习惯外国人的这个见面礼节。”
“嗯,入乡随俗,其实握手传递的信息更加真实具体,不像拥抱,明明两个人亲密的接触着,却无法从眼睛和其他细微的触觉上得到更多有效的信息。”
那女人很自然地收了伸张的双臂,和她亲热地握手:“叫我琼斯好了,很高兴你的加入!到那边吧,用不了几分钟,只是简单地对你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作个基础的数据测量。”
她热情地请桑红过去,手指的方向就是那张装满了电线的床。
“等一下,恐怕你有点误会,我不想体检,虽然我签字了,但是这样毫无准备地进入实验的流程,我暂时无法接受,恐怕检测出来的数据也会因为精神上的抗拒而出现失真。”
桑红顺着她的示意,清楚地解释道。
琼斯把头歪到一侧,用一个不耐烦的手势撸了撸自己的刘海:“哦,是吗?我听说的是,你是我们的下一个MME候选人。”
“MME?”桑红心道这是什么词语的缩写。
“就是记忆试验。”琼斯微微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坐下来。
“今天就别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另约怎么样?”桑红抬腿隐入黑暗,坐到了那个插满电线的床上,双腿交叠,她不打算就这样轻易地就被卷入这个莫名其妙的试验。
琼斯从茶几上的大肚子玻璃瓶里倒了一杯水,抬手示意她过来,然后打开一个搁在茶几上的大档案夹。
“桑红,18岁,高中毕业成绩优良,考入XX军校,后被选拔入部队进行特训,因为身体原因申请退伍。”
那女人念着抬眼看了眼她对面坐着的桑红。
“嗯。”桑红点头。
“你的高考成绩优秀,在学校的各种活动中都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忍耐力和适应度,很少有女孩子能够做到这些,这让我很敬佩。”
琼斯认可地点头,面上露出赞赏。
“你现在退伍在家,专门做一个待嫁新娘?”她又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着,目光掠过桑红手指上边的钻石戒指。
“是,这是订婚戒指。”桑红抬手轻轻旋转了一下那个有些紧了的指环,这么快手指上的茧子就消失不见了,这让她有些失落,她细心地端详自己的手,怎么都不像是捏过刀枪的。
“你的未婚夫也曾经是个优秀的军人。”
琼斯从档案里拿出一张宋书煜身着戎装的照片,那上边的宋书煜显然年轻许多,而且肩上的军衔,好像连颗星星都没有。
桑红伸手示意她停止,问她要了那张照片来看。
那上边的宋书煜眸子里俨然带着热情和微笑,完全不是现在的深邃沉稳。
“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个?”桑红好奇地问,为了她这个志愿者而搜集的资料,显然不像。
“你身边的亲属和常常来往的熟人,没有正规部队的军人,这么说来,你对军队的热忱是在追随着——他的足迹。”
琼斯没有理睬她,继续把档案往后翻。
桑红从来没有想象到,她的从军生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挖掘出真实的心理动机。
“你来往密切的异性朋友秦洛水和秦青,这对叔侄是你在利益上的盟友还是情人?”
琼斯继续面无表情地问。
桑红无法理解这种跳跃性问题的意义,不过这样定位秦洛水叔侄和她的关系,让她恨不得扯下那份该死的档案来,她当时填写申请书的材料非常的简单,她根本不可能填写档案上的这些信息。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份可恶的材料的?”
桑红丝毫都不愿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这些是从文档里打印出来的,撕了也毫无意义。
琼斯的目光冰冷地瞪着她:“这上边的信息比我念出来的丰富多彩多了,很多细节从心理分析上都能找到很邪恶的心理根源,面对我们这样的专家,你的心理防线就像脆弱的破布娃娃——你是选择成为我们的盟友,还是成为一场微不足道的生意的牺牲品,我们对你已经够优待了,请你尽快下决定,我的时间很贵的。”
那女人说着看了看腕子上的钻石手表,一副没有耐心的模样。
桑红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压力,更多的是无法控制的暴怒。
她觉得太阳穴都因为突然听到的信息过多而突突地暴跳。
她抬手抓住茶杯,想让自己镇静,不作出伤害这个该死地不停地挑衅她心理承受极限的女人的动作。
显然这个神经科的女医生掌握的东西很多,除了她自己泄露的,剩下的根本不是外围调查能够找到的信息,所以,剩余的材料自然就是她的敌对方搜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