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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河随便煽动两句,就将训练交给教官们,罗显爵呼喝咆哮队兵们站稳站好。
韩官儿纠正着各人,他话比较少,一般只说一句:“站好了。”
胡就义很有耐心的巡视着,他经常道:“都站好了,小心被打军棍啊。”
看得出来,面对众人时,他还有些胆怯,不过似乎有一种叫责任感的东西督促着他。
杨河回到戏楼,他的办公室在三楼,推开窗户,就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场中一切。
这边一桌几椅一书柜,然后桌旁放着一个黄铜火盆,不远处还有一个炉子,上面温着一个陶制的茶壶,便是胡就义送给他的那个茶壶。
实在说,杨河是个比较怀旧的人,这个茶壶用惯了,就一直用。
他坐的椅子,也仍是那张缴获的黄花梨官帽椅。
比起广场上,戏楼内当然温暖很多,不过经常有风从缝隙中透进来,似乎要把人的手脚冻得冰凉。
戏楼已经年久失修了,大的缝隙到处都是,直有四面透风之感,唯一好处,火盆中的炭再旺,也不怕烟气烟毒。
而且比起在荒野中流离逃难,眼下的生活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火盆中的炭仍然旺,不时轻响一声,看上去就暖和,炉架上的茶壶还在冒着热气。
杨河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寒冷的冬天,喝上一杯热茶确实是非常惬意的事。
他皱眉深思,村庄新立,千头万绪,眼下虽买来很多物资,不过仍然很多东西缺乏。
比如说医药用品,还有冬衣,青壮可以穿全套的军服,但庄中老弱与妇人,只得自己制衣服。
这事杨河已经交给孙招弟她们,缝制男用冬毡帽,女用卧兔帽,还有各人的羊毛衣裳,庄中每人都必须有一套。
手套,也是必须要有的,还有各类的器械,比如说队兵们使用的定装纸筒弹药,他们的椰瓢袋,他们的皮带,还有各盾牌上的索带,都必须制过。
特别庄中工匠太少,读书人太少,这是让杨河头疼的。
还有……
杨河走到墙壁上,这边的木板上有他划的地图,这是一副周边地势图。
他新安庄摆在中间,北面是白山社,布着一些小村寨,然后靠东北面是占城集,这是一个大圩寨。
然后再北是黄山社,有一个顺河集,过去就是邳州徐州界。
又在辛安社的西面,有刘庄社,东面是董家庄社。
再东面有青羊社、木社,木社店、桃源社等社,分布着一些大小村落。
杨河看着焦山那边沉思,依韩大侠的哨探,那边的匪徒还没有动静,自己暂时还有时间。
……
杨河打算看看各方进度,他下了三楼,二楼是杨大臣,齐友信,严德政三人办公地方,几人合用一间。
此时齐友信与严德政正埋头忙着,杨河也不打扰他们,直接下了楼。
他到了戏楼下,天色灰蒙蒙一片,一些细小雪花不断的飘落,广场上众人正热火朝天的训练,杨河也不惊动他们,直接往庄的西北角走去。
街上寂静少人,因为所有人都在忙,除了一些安排的巡逻青壮。
他到了西北角,这一片已经开辟为工坊,缝作坊,兵器坊,火器坊,所有人手都分配完毕,甚至大的孩童也充为学徒,半工半读,半天读书,半天做工,庄中几乎没有闲人。
杨河来到缝作坊,这边孙招弟正带着众人忙活,满屋子的女工与布裳皮料。
她们的活计,便是缝制冬衣手套,还有各色皮带索带,油布挎包等,女子比较细心,这些便由她们制作。
杨河进去时,大小妇女都是羞怯低下头,仓促不安,对这个杨相公,她们皆是又敬又畏。
这事很奇怪,事实来说,杨河才是庄中最大的钻石王老五,然庄中不时有妇女对韩大侠等人抛媚眼,但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流露一丝一毫的爱慕挑逗。
这显然是身份差距太大,众女人对他的敬畏,已经全部超过爱慕。
不过孙招弟则是立时迎出来,连声道:“相公来巡视了?快快进来,外面可冷了。”
她又要搬火盆,又要倒茶,杨河示意她不必多礼,顺手取起一个油布包看,这是火器兵背在右侧的挎包,放置定装纸壳弹药用,约可装三十发定装子药。
此时上面已经穿了背带,背在身上后,可用铁铜扣调节长短,一般普通士兵用铁,甲长队长级的军官用铜。
杨河点了点头,还是满意的,毕竟这挎包是他自己设计,搞出样品后,让孙招弟等人照着制作,依样画葫芦。
看上面的铁铜扣打制得颇为精致,这是张出恭兄弟的功劳。
又取起另一个油布包看,款式略有不同,不过同样有背带,可以背在身上,这是椰瓢袋,放置水壶之用。
又有腰皮带,孔洞样式,便类杨河腰间的鞓带,军官为铜扣,士兵为铁扣。
有索带,可以穿在盾牌上,然后背在身上,同样可调长短。
还有手套,以厚实的麻棉布制成,这也是杨河设计。
其实若不是皮手套,手套最好用织,织法杨河当然知道,只是太慢,暂时用布吧。
他大体看了一圈,对孙招弟的工作还是满意的。
窥到杨相公脸色,孙招弟在旁露出笑容,她是个玲珑的人,知道杨河关心什么,就向杨河保证,到十一月份,庄中老小的冬衣手套都可以缝制完毕。
杨河道:“也不必太赶,记住,质量是第一位的。”
孙招弟道:“相公教训得是,小妇人记住了。”
她想起什么,说道:“对了,相公要的皮套子已经制好了。”
她取来一个套子,却是杨河设计放置手铳的枪套。
杨河看了,上好的牛皮,缝制得也颇为精细,枪套后面有套环,皮带可以从中穿过,有点类似西部牛仔的枪套。
杨河解下自己的鞓带,将枪套穿入了,移到自己的身体右侧,然后将自己的手铳插入。
他试了几下,插枪拔枪都非常便利,最后他拔出,手铳在手中灵活转了几个圈,又插回枪套。
他掩好披风,离开了缝作坊,到兵器坊看看,这边盛三堂等人制作盾车悬户等。
庄中队兵已经有大量盾牌,长牌与圆盾,但杀手队可以背着自己的盾牌,火器兵却不能,所以若野外作战,就需要掩护的盾车。
暂时杨河设计两种盾车,都只有二三十斤,可推可拉可扛,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带着走。
这种盾车以硬木所制,厚达一寸,也就是三十多毫米,可以很好的防护弓箭,就是一般的弩箭也无法击穿,刀砍斧劈也奈何不了,可以给后面的火铳手极大的安全感。
但有一个弊端,可防弓箭,防不了火器。
可防火器的盾车,至少重几百斤,太笨重了,需要的原料也多,杨河没有办法。
他虽购买一些物资,然要省着用。
最后他来到张出恭兄弟的火器坊,这边有一些老弱正忙着,按着一处处竖立的编号区域,正分装着定装纸筒弹药。
每铳情况不同,只能分装了。
杨河也有向邓大使购买一些散的铅弹,大小不等,张出恭兄弟测试每铳情况后,定下各鸟铳的装药量还有铅子大小,就每杆铳定一个编号,暂时按编号挑选铅子。
又依火药用量,各包装五百发的定装纸筒弹药。
杨河到时,这边腾腾的热气,张出逊似乎拿着一个物件端详着,旁边张出恭与张出敬也是一副沉思的神情。
看到杨河,张出恭三人慌忙施礼,杨河摆摆手,道:“打制出来了吗?”
张出逊郑重道:“按相公的设计,小人等已经打制出来了。”
杨河深吸一口气,道:“试试吧。”
张出恭取来他的鸟铳,已经经过一定的改装,成了燧发枪,特别膛底处空空的,两头光,却是丝转已经取出来了。
铳管制好后,不是说后门就是封闭的,也是两头光的铁管,只是使用丝转套上封闭,作为膛底。
“丝转,左转则入,右转则出。铳腹既长,如铅子在内或克火门等项,取开后门丝转,以便修整。”
——戚继光,《纪效新书》。
这事实就类后世的螺丝与螺帽,扭转开后,也利于后膛的清洗与修理。
然后张出敬取来一发定装纸筒弹药,张出恭接过,直接将定装纸筒弹药从膛底后面塞入,不再是前膛装弹。
然后张出恭接过弟弟递来的物件,那是一个铜栓,形状就类后世的枪栓,但其实更象螺丝与螺帽的结合,只不过没有螺纹罢了,而且也是实心的。
铜栓全身黄铜制,打磨得非常光滑,充满了艺术的光泽,特别前端有一处样若弧刀。
张出恭缓缓的将铜栓朝铳管塞进去,那膛底处铳管端也早用厚厚的黄铜包裹了一层,一声响,前端细小的部分已经套进去,余下部分挡住,就如弹壳无法全塞进去。
然后张出恭一扭转,又一声响,铜制的栓卡在木托后一个专门的空槽部位。
似乎还有一声响,似乎是里面定装纸筒弹药被划破的声音。
又似乎有沙沙的引药泻入火门巢的声音,却是铳管的位置移过,使火门口略为倾斜。
“可将铳身往右侧倾倒一下,让内中引药进入火门巢更多。”
杨河说道。
张出恭依言而行,最后他将击锤扳下,卡卡卡的声音,击锤已到待击发位置。
他似乎有些激动,他的两个兄弟一样屏气凝神。
最后张出恭扣动板机,一声巨响,火门处与铳口处都是硝烟弥漫,不过不是实弹,没有铅子飞出。
就见张出敬与张出逊满是吃惊而兴奋的神情,杨河也是呼了口气。
他刚才看得很清楚,仍然有一些漏气,但都是温暖的白雾,并不会伤人,不象佛郎机那样泄露灼热的火气,会伤到身边的人。
这就足够了,毕竟都是百步之内战斗。
他脸上露出笑容,这是革命性的成果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