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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浴佛节。
春日明媚,轻风习习,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沈府一行人在菩提山脚下下了马车,自有小沙弥过来,引着车夫把马车牵到寄放处放好,由着马夫守着,再派两个婆子留在山脚下,随时等着传唤。
沈金氏带着沈秦氏抬头往山上看。山上用青石彻成的石阶蜿蜒向上,远远的,山顶寺门渺渺,勉强可见。
“这山可真高!”沈秦氏忍不住感叹了一声,之前她可是去过念恩寺的,那山却将将只到菩提山的一半罢了。
“这里可是有高僧坐化的地方,哪里能低得了。”沈金氏颇带着几分虔诚。“好了,我们快些走吧,早些过去早些上香,不是说上香的时辰越早越好?”
“好,大伯母,您和我娘慢慢走着,我们说好了,可是要比比谁先上去的!”
沈素珏一边说一边对着后面的车队招手,却是武家的车队到了。
武思琪一马当先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引得武夫人连声斥责,武思琪却只是对着武夫人傻笑了一下,连忙往这边跑过来。
“阿珏你们到了,这路上可真是堵啊,你都不知道,半路上与另外一家的马车遇上,那家的马受了惊可是差点出了事!”
武思琪边说边过来给沈金氏和沈秦氏问好行礼,又与沈素眠众人一一施礼,沈素珏马马虎虎的回了礼就把武思琪拉到了一边。
“马怎么会受惊?那你怎么样?受没受伤?”
武思琪听了得意的摇头。“阿珏你问这话我可不高兴,看不起我的功夫是不是?凭我的身手哪里可能受伤?”
沈素珏不理会她的自吹自擂,只是急着把人拉着来回上下的看个不停,惹得武思琪脸红起来。
“哎哎,干什么啊,真没受伤,你别担心啦,你这样子婆婆妈妈的,和我娘怎么一个样儿?”
“阿琪!”
武夫人扶着一位大约六旬左右,长得富泰的老夫人走了过来,那位老夫人圆脸白肤,整个人像个发面馒头似的,看着本应该是慈眉善目,只可惜细眼薄唇,硬是有些破坏画面。
“老夫人有礼!”
沈金氏带着众人一同见了礼,老夫人牵着唇角笑了笑,免了礼。
寒暄了几句后,小一辈的都是闲不得的,尤其武思琪和沈素珏碰到一起,加上个沈素挽,哪里是个甘于寂寞的性情,于是小一辈儿的当仁不让的开始赛起了爬山,由沈金氏陪着武氏与武老夫人慢慢上山,沈秦氏随着小一辈的走上去。
商量完毕沈思琪与沈素珏正是磨拳擦掌的要起行了,却有一队马车转过来,武思琪看了不由得指着马车喊道:“阿珏,就是这队马车,半路差点把我家的马车翻了呢!”
那家马车青幔朱轮,四角坠着古朴的铜珠,车厢左角挂着一小巧的木牌,上面篆写着梅字。
还真挺眼熟,沈素眠轻轻叹了口气,却被厉锦若在一侧抓住了手,她转过头,就看到厉锦若带着几分安慰的看着她。
沈素眠笑了笑,再转过脸来,不出意料的看到一行人自马车上陆续下来。
当先的是个剑眉星目颇有几分英气的妇人,她身后陆续又自马车下来三位豆蔻少女,其中一个看到沈家姐妹眼睛一亮,还有一个却是微蹩起眉头来。
“原来是妹妹你到了!”武夫人眼睛一亮,直接走了过去。
那妇人看到武夫人,也是唇角含笑。“刚刚那马夫失礼了,姐姐你莫怪才是!”
“哪那么多事儿!”武夫人摆摆手。“妹妹你不是要先去别的地方吗?怎么又回来了,快,我给你引见一下。”
武夫人说着带那妇人过来,给沈家众人引见。“这位就是定北侯夫人,娘家姓秦,是我的娘家表妹,你们就称她秦夫人吧!”
沈家众人一一见礼,又有小一辈们兵荒马乱的各自介绍,武夫人抬头看了看天色。
“咱们要快些了,不然恐怕这香啊,还不得晚上才能烧上!”
众人都笑起来,小辈儿的都高兴起来,而沈素眠也笑起来,眼睛落到刚刚那三位少女中,比较陌生的少女身上。
刚刚那位惊喜的熟人,就是梅清雨,而眉头蹩起的,就是梅清寒,陌生的小娘子,就是定北侯唯一的嫡女梅清滟。
梅清雨性格还是天真爽利,性格相近,她与沈素挽一见如故,而梅清滟颇有乃母之风,气质英姿飒爽,性格直接大方。
她虽然是梅尚书兄长的女儿,却比梅清雨还要小上一岁,直接的上下打量了沈素眠几眼,刚想张嘴就又咽了回去。
“妹妹有什么话要说么?”沈素眠笑眯眯的问。
武思琪和沈素珏已经当先一步快步往台阶上走了,沈素华倒是没动,她本就是稳重的人,怕沈素眠几个年纪小的出了闪失,只是等在那里先看着些。
梅清寒犹豫了一下就被沈素桐挽着手臂拉着走了,而厉锦若固执的抓着沈素眠的手不放,尤其是看到梅清滟一副十分对沈素眠感兴趣似的,她更是眼露几分警惕。
“沈姐姐!”梅清雨身上穿得有几分素雅,不过因长兄梅柏延算起来并未成年,倒也只是穿得素净而已。“我和你说啊,我要当姐姐了!”
“是吗?”沈素眠明知故问。她当然知道了,上辈子,景氏的这一胎就没生出来,她当年帮着梅清寒收拾景氏,结果景氏因心力交竭年纪大气血亏虚,这孩子就没保住。
而这一世,没了她的帮忙,也不知道梅清寒想出办法来,又有哪个像自己的傻子去帮她完成。
“是啊!”梅清雨极开心。“不过我娘身体太虚,正在养着呢。不然这次踏青她也会来呢,可大夫让她静养,所以就托了大伯母带着我们一起出来的。”
沈素眠听了点了点头,几人一起往山上走起来。“那你要注意些,气血亏虚之人,最怕心思焦虑或是情绪不定,你要好好照顾你娘才行。”
“我知道的沈姐姐。”梅清雨乖巧的点头。
一众小姑娘一边聊一边往上走,走到半山腰时,漫山的杏花香气盈绕鼻端,不止如此,满眼处都是深粉浅粉淡粉杏白这样颜色的花瓣枝头怒放,让小姑娘们看着看着就走不动了。
“阿绵,你看!”厉锦若拉着沈素眠的手兴奋的直摇,在沈素眠把注意转过来后指着远处道。“阿绵,我之前可是做过了功课的,你看你看,那个是不是就是供奉舍利的千佛木塔!”
沈素眠把注意力从梅清寒不自然的转头眨眼抚摸手腕等动作上收回来,看向厉锦若指的方向。
台阶两边,杏林树杈满枝春,远处,山尖顶端云雾缭绕,隐约间看得到那抹白色的塔尖在云端若隐若现。
“阿若,你出来玩儿还做功课?”深深觉得不可思议的梅清滟惊讶不已。“你都做了什么功课?”
“我查了《大燕游记》,里面有写这菩提寺。”厉锦若乖乖的背书般的道。“菩提寺,大燕四大古寺之一,落于昭京城北的菩提山顶,据传,此山原不叫菩提山,而叫白玉山,以山端曾有块汉白玉石为名。
三百年前,山上白色的汉白石正是位得道高僧坐化之处,那位高僧坐化之后,身体炼化成了舍利,被他的弟子在那汉白石的四周建成寺后供奉在寺中的千佛木塔之上。
菩提山因此而改成了这个名字,那寺庙也成了菩提寺,都说这边的香火很有几分灵验。原本那木塔周围并没有烟雾缭绕,只是因此地香火太盛,常年经往,引得天上的云彩也落到了塔尖与烟雾相接,此景更被称为佛雾缭绕。
而且啊,每年在杏花盛开的季节,这菩提山就是漫山的粉嫩,引得昭京城里的夫人小娘子们都争先恐后的来此游玩踏春。
今年许是节气不好,杏花儿在四月初才开得烂漫,因而这几日来此赏花踏春拜佛的人愈发的多了。”
梅清滟佩服不已。“郡主真是爱学习!”
小娘子们都笑起来,聊着天路也走得快些,很快的,就看到了山门。还在山门处叉着腰的武思琪看到了她们,一把拽着沈素珏走过来,脸色十分不好看。
“阿绵,会客僧不肯让我们进!”
“为什么?”愤愤的问出来的不是沈素眠,反倒是梅清滟。她长得英气十足,剑眉星目很像其母梅秦氏,一双眼瞳极黑,现在有了怒意,立即有上几分星光璀璨的风华。
“几位小施主!”站在山门前迎客的僧人圆了很是为难。“因大皇子侧妃到了寺中上头柱香,因而暂时各位客人还要稍等些时辰。”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倒是都很有默契的落到了厉锦若的身上。
没办法,在场的诸位小姑娘都是没有品阶在身的,唯一算得上吃皇粮的就非厉锦若莫属了,不只有俸米,还有汤沐邑。
厉锦若显然一开始没能明白的了众人的殷殷期盼,在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灼灼后还呆滞了片刻,接着就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对,就是你!”
除了沈素眠和沈素华、沈素桐以及心不在焉的梅清寒,其他人倒是有志一同。
“阿绵!”厉锦若立即泪汪汪的躲到了沈素眠的身后求庇护。“我不会,不会啊!”
沈素眠深深的感觉到了眼前是个好时机!
“阿若,你看,大家这么多人,就只能指着你了,不过是个大皇子侧妃,算起来六品都不是,你快点!”
沈素眠伏在厉锦若的耳边悄声支招,厉锦若有些怀疑的看了周围不断点头的几人,不过对沈素眠的信任显然还是占了上风,她挺了挺胸,一马当前的走到会客僧面前。
“我是惠静郡主!我倒看看,哪个敢拦我的朋友!”
厉锦若说出这些话时,其实都有点快哭了,她也不看那会客僧的表情,只是抬头挺胸往旁边瞅,用沈素眠的话来说就是她要把其他人当成木头一般的睥睨一切!
那会客僧圆了一呆,看着面前这个其实已经快哭出来的小姑娘,一时真是有些为难,可看对方的模样他又不太忍心拒绝,若是真哭了怎么办?万一这位真的是郡主又要怎么办?
“见过郡主。”圆了双手合什,“郡主大量,请容圆了去禀告一番。”
厉锦若连忙胡乱的点了点头,也不去看众人的脸色了,直接跑到一边儿去老实的等着。
明明是想让厉锦若坚强起来,却不料看到对方如此的乖巧,真是……愁了!
沈素眠纠结的看着厉锦若以着求夸奖的表情看过来时,默默的对着对方露出满意开心欣慰的笑。厉锦若眼睛亮了亮,神情终于有了一些自信。
算了!
沈素眠想也知道想让一只小白兔马上变身成大灰狼,这是多么的不可完成的任务啊!
圆了很快回来,对着众人施礼。
“众位施主,侧妃娘娘说了,虽然她爱几分清净,不过既然是郡主带的朋友,自然也是她的贵客,就请诸位进寺去吧。”
沈素眠嘴角抽了抽,在看到厉锦若更加开心夸张的表情后,在心里惆怅。
她要怎么才能让可爱的小郡主意识到,人家说这句话,真的没几分好意呢?
“留个丫鬟在这里,让她们等会儿后面的长辈,我们进寺吧!”武思琪开心道。
“也好!”其他人随口附和,沈素眠只好点头,吩咐了一个婆子一个小丫鬟等在这里,其他人一同进了菩提寺。
刚进了寺里,梅清寒就撇下了沈素桐走到了沈素绵和梅清雨这边。
“阿轻,”梅清寒声音轻柔。“不是说好了要为母亲祈福吗?”
梅清雨这才想到自己还有光荣的任务,连忙答应着就开始和沈家的小姑娘们一一道别。
“清雨要去哪里祈福?要去多久?都有谁去?”沈素眠急上前一步,拉住了道了别后想走人的梅清雨。
“沈姐姐别急,”梅清雨抚了抚胸口,“我们要先去正殿上香,接着想去那千佛木塔那里。”
“那我也和你们两个一起吧。”梅清滟开口急道。
“不用了不用了!”梅清雨连连摇摇头。“阿雁你就不用跟着我们了,我们祈福要磕上近千次头才诚心的。你就不要去了。”
“我没事的!”梅清滟摇头。“姐姐们忘记了,我曾随着父亲在军营里训练过,这磕千次头算什么!”
沈素眠有些羡慕的看着梅清滟。这小姑娘想上战场或是在军营里训练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因受前朝影响,大燕朝的民风彪悍,小娘子们亦是胆大妄为,甚至像沈素珏这般的,也不过只是在昭京有些格格不入罢了,只是再怎么过上战场,却还是不可能的。
毕竟,前朝时第一位女帝就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因此大燕的圣人很是忌讳女子做武将的。
梅清寒的脸眼看着就要绿了,沈素眠静静的看着,心中却想着这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应该找个僻静的地方把惠亦成喊出来问问?
不管梅清寒再怎么想拒绝,都败在了她的队友身上,梅清雨十分开心的应了邀。“阿雁妹妹和我们在一起挺好的,就这样吧。”
梅家三姐妹就在两个开心一个郁闷的心情中走远,沈素眠若有所思的看着梅清雨犹豫的回望过来的眼神,颇有几分怀疑。
一定有事!
想到这里她也呆不住了,拉着厉锦若,她转头扫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沈素桐慢步走到了武思琪和沈素珏的身边,不知说了什么,沈素珏和武思琪互看一眼,点了点头,另一边,沈素华却是站在沈素挽身边,一边与沈素挽说话一边关注着自己。
沈素眠的目光与沈素华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沈素眠对着沈素华笑了笑。“姐姐啊,我们先去正殿上香,然后再去各个偏殿拜拜,若是走散了,就在一个时辰后到家里订的后院儿里见!”
“好啊!”沈素桐答应了,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在正殿拜佛进香,沈素眠跪在垫子上,抬起头看着庄严慈悲的佛祖,心头一片澄澈清明。
我佛慈悲,信女沈素眠,重活一世,只愿沈家平安昌盛,只求亲人一生安康,为此,信女愿舍弃自身,只求佛祖庇护。
沈素眠抬眼看去,佛祖回她一片平静慈和。
拜过了正殿的佛祖,其他的姐妹们都去了不同的地方,沈素挽与沈素华去了四大金刚殿,而沈素桐与沈素珏、武思琪去了观音殿,沈素眠四处看了眼,带着厉锦若去了正殿后方的罗汉殿。
这时这罗汉殿自是清净一片,沈素眠带着厉锦若虔诚的下拜,之后,起身并没走,而是告诉厉锦若在这里等她,她转身往罗汉殿的后门走。
“阿绵我怕!”厉锦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紧紧抓着沈素眠不肯放手,看着厉锦若有些害怕的样子,沈素眠又有些不忍心放她一个了。
这姑娘对寺庙估计还是有阴影的,从进来开始,她就没有放过手的紧紧抓着她,算了,沈素眠干脆带着厉锦若往后门走。
“让我带着你也行,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当自己没看到没听到,知道了吗?”
“好!”厉锦若连忙答应了,沈素眠出了后门往西边去了,上辈子,这菩提寺她可熟悉着呢。
绕过了一湖白莲花池,又转过了两个精舍一个后院,沈素眠带着厉锦若到了菩提寺后方的一个极偏僻又荒凉的院子。
院子门上歪歪斜斜的挂着个牌子,写着百废两个大字。
院子里正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个有些不耐烦的想走,被另一个给了一脚,正梗着脖子要耍脾气,看到沈素眠出现立时被吓得往后一跳。
“还真来了!”
“废话!”沈素眠看了眼自家姐姐的手下败将也不理会,直接找着惠亦成。“帮我查查,看看梅清寒现在在图谋什么?”
“这我倒真知道。”惠亦城了点头。“之前在珍宝阁,梅大姑娘不是买了串手串?她似乎想用这手串图谋什么,把这手串给了那南世子,后来南世子还她后,很奇怪,她没给自己的妹妹反倒给了那厉府里的姑娘。”
“厉府里的姑娘?”沈素眠莫名。“给了阿若还是她那个堂妹厉锦兰?”
“都不是,我说的是厉府,不是烈王府!”惠亦成重申。
“厉锦书?”
“对。”
“那你就直接说名字不就行了,还非说什么厉府的姑娘!”沈素眠不耐烦。
“那是人家姑娘的名讳!”惠亦成气得脸红,结果只收获了沈素眠鄙视的小眼神。
“你知道她要怎么算计吗?”沈素眠在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个,因为与沈府里关系不大,我就没多关注,而且,她做的极隐秘,我也是看她做的几件事不对,猜着她是要算计自己的妹妹。”
是了,之前,梅清雨就说过她娘的这一胎极不稳,不能受刺激,不能劳累心神,若是梅清雨出些什么事情,恐怕,不只梅清雨毁了,这孩子也未必保的住,这般看来,弄不好景氏胎不稳也不只是光她自身的身体有什么原因。
沈素眠的脑海不断的回忆着上一世,她与梅清寒在一起设计那件事时,梅清寒每说的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上辈子,她与梅清寒一起设计,先是她帮梅清寒想办法陷害了府中的二管事的儿媳,让二管事的儿媳一时想不开投了井。
接着二管事对景氏心存怨恨,梅清寒派人叫了两个面生的小丫头在二管事那里挑拨了几句,于是府里的庶务一件接着一件的出错,再来就是大管事的娘子本在景氏身边做事,谁也不知道她是梅清寒的人,她在景氏身边吹着风,让对方每每在梅尚书归来时对梅清寒发脾气,结果梅尚书自然是多想了,对景氏冷淡起来。
景氏本是孕期就爱疑神疑鬼,梅尚书待她冷淡,她日夜焦心又不忿,最后终于因府里出了件失窃案而让景氏流了产。
还记得,那时接到消息,梅清寒唇间的冷笑与眼中的势在必得与全然掌握,沈素眠心头一寒。
好像,那真的不只是一场意外,景氏流产似乎真的不只是她自己的问题。
“你们快去,用最快的速度查出来现在在寺中的外客男子有谁,做什么的,来此多久,打算什么时候走,快去!"
惠亦城一群人走了,沈素眠想到了那手串,想到了今天穿着一身红色潞绸通袖小薄夹衣的沈素珏,她的腕上,可有着一串与惠亦城他们说的一样的手串!
梅清寒想用这手串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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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沈素桐带着武思琪与沈素珏开心的走着。
“阿珏啊,你和我说说你们在书院里的事儿吧?”
沈素珏笑着点头,与武思琪一般,笑得没心没肺,说得从不过脑子,该说的不说的一个劲儿的说,结果,还没等她说完,就撞上了一个人。
沈素珏撞倒了一个小姑娘,一个很眼熟的大姑娘。
厉锦书。
那厉锦书摔在地上低头直喊疼,沈素珏有些愧疚的伸手拉她。如果她不是一直和沈素桐聊天,也不会没看前面,虽然撞的人她是挺讨厌对方的,可是错了还是错了。
“对不起啦!”沈素珏一个劲儿的道着歉,而厉锦书也在摔完了后抬起头,站起身来摇摇头。
“没事,咦?”厉锦书抓着手上的两个手串笑起来。“你看啊,我摔了一跤还得了个手串。”
“啊?手串?”沈素珏呆了呆,低头看过去,只见两只手串正在对方的掌心,一样的红艳艳,一样的白色砗蕖珠子。
“真的一样啊!这里有一串是我的!”
“有一串是我表妹给我戴着玩儿的。”厉锦书淡然的道,接着看了一眼那手串。“我的白珠小一些,要不你对比着看看吧。”
沈素珏点了点头,她自是知道的,珍宝阁的珊瑚手串她的那串是品相最上乘,白珠也是最大的,她倒觉得这样分辨是个好主意。
沈素珏选了手串带了回来,厉锦书也不耽搁。“好了,我要去千佛木塔找阿兰去了。”
沈素珏看人走了也没在意,走了一圈陪着沈素桐拜了一圈,一直到了观音殿时,沈素眠也跟着她身后,找了一圈。
“姐姐!五姐姐!”沈素眠累得汗都出来,“你可真是能走的,你们三个到底干什么呢!”
“没什么啦!”沈素珏说着转过头,看到沈素眠的狼狈真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原本沈素眠今天一身穿的极素雅的,一身的月白的对襟暗蝶纹褙子,现在走着时不知刮到了什么,硬是有一道极明显的黑色浅纹,还有头发,也是松散了不少。
“还不是追你追的,担心你去哪里被人欺负了!”
“阿绵真爱说笑话!”沈素珏笑得不行,看妹妹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谁敢欺负我?哼,我现在可会了一招了,才不怕!”
“什么招式?”沈素眠好奇的问着,一边支使着丫鬟去打水,她好梳洗一番。
“现在打什么水,你的衣服怎么办?”沈素珏阻止,伸手指了指,“含烟,去帮阿绵把备用的衣服带过来,含霜,你跟着。”
含霜看向沈素眠,在沈素眠点头后快步跟着含烟走了。
沈素珏看人走了,拿着帕子上前,帮着沈素眠擦去额头的汗。
“看看你,这一头的汗,你身子弱,万一被风扑了,可是不得了,咱们快进殿里。”
一股说不出来的,是什么味道迎面而来,可是闻着却又什么都闻不到,沈素眠一把抓住了沈素珏的手腕,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看了眼她的珊瑚手串。
红色手串还在她手上,白色的砗蕖珠子圆润无名指大小,是沈素珏的那串没错!
沈素眠放了心,走到殿里很快的,丫鬟们取来了衣服,沈素眠走进了偏殿后面,在空了的禅房里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还没等她换好衣服,就听到一阵步伐声,随着细碎的走动声,又有人跪到地上的声音,问好的声音,不过因声音有些小,听不太清。
沈素眠心头的那股不祥的预感更加的深刻了,她加快速度穿上衣服,出了禅房来到了正殿里,正殿里一大群人站着,不过大多是伺侯的下人,有几个宫女打扮,还有两个却是一身内侍朝服。
当中站着一女子,长得极美丽。
皮肤白似透明,盈盈春,水般的眼睛,看着人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不过这女子已经是妇人打扮,一身华贵通身富贵,微微一笑间带着一股子傲气凌人的劲儿。
“这位就是沈十娘吧?十娘子,你的事儿我可是听说过的。”
那女子捂着唇笑,接着不等沈素珏等人发怒,又止住了笑看过来。
“你们到这殿里做什么?这里可是送子观音殿啊!”
送子观音!!!
沈素眠无法控制的转过身看过去,就看到了送子观音娘娘的金像立在了那佛龛之中。
“噗哧!”沈素珏看到自家妹妹难得的傻样子,伸手捂住嘴笑起来,白色的手腕,红色的手串,倒是极漂亮。
“你那个,就是红珊瑚手串吧?”那女子问。
沈素珏点了点头,沈素眠已经猜到了这女子是谁,一时倒也有些为难。
这位显然,就是大皇子的侧妃,皇家玉碟上的小妾了。
“阿绵,你们怎么在这里,可让我们好找!”
殿门口传来声音,正是沈家,武家,梅家的长辈们都到了。
梅秦氏扫看一眼,殿里并没有自家三个姑娘的身影,心中有些担忧,不过倒也知道应该是没出什么事儿。
“这位是?”沈金氏有些犹豫的看了眼那年轻女子,一边的内侍站出来。
“这位就是我们大皇子府里的南侧妃!”
内侍嗓音尖利,不过在场的诸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于是,众人再有些装傻也只好行礼了。
虽然梅秦氏是一品的夫人,可是,先行国礼再行其他,按国礼,梅秦氏却是要给这位侧妃行礼的。
一众人都躬身,沈素眠忽然想到不对,一看身边,果然,厉锦若也躬身福礼呢。
南侧妃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都免了吧!”
“谢侧妃娘娘!”
众人应了声,站起来,沈素眠却是看着南侧妃微微蹩眉,摸了摸小腹。
“来福,去给我拿个椅子,我这不舒服呢。”
内侍应了一声,连忙快步去了。沈素眠看着对方脑子里却想着此地恐怕不能多呆,只是还没想出办法,就听到了殿外又是一阵脚步声,接着,坑人的沈国公老夫人与另一个通身华翠的妇人就到了。
又是一阵见礼,免礼,互相认识,沈素眠早就认出了对方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淮安侯夫人。
蒋贵妃的娘家人,眼前这位大皇子侧妃夫君的亲舅母。
蒋贵妃的娘家,原来只是军中的先锋而已,因作战骁勇而极出色,后来,因蒋贵妃入宫得了圣人的眼,自己肚皮争气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父亲得封为蒋国公。
只是,这位蒋国公却只当了三年,接着,南诏做乱,蒋国公奉命出征,结果就这样一败涂地,蒋国公战死沙场,连尸首都没有找回。
后蒋国公世子,当今蒋贵妃的哥哥蒋庆之袭爵,依律降一级成了侯位,圣人封了淮安侯。
只是,这位淮安侯大人,显然没有其父的武将才能的,文不成,武不就,虽然脑子灵活,无奈颇有些眼高手低,原娶了前柳阁老之独女柳氏,只是柳氏病弱,生下长子蒋泓川后身子病病歪歪,在儿子四岁那年撒手而去。
妻子柳氏去世一年,蒋庆之续娶了京中新贵工部右侍郎之女冯氏,生下了儿子蒋清川,虽然只有十四岁,却颇有乃祖之风,年前偷偷离家奔去军中。
现在这位妇人,自然就是冯氏了。
那冯氏看着南侧妃脸色不好,立即关心着问道:“侧妃娘娘脸色有些不好,可是不舒服?”
“是有些,最近一直睡得不好。”南侧妃脸色发白。“之前听说了那珊瑚砗蕖手串能定神安心,驱凶避邪,本想着去买上一串的,谁知人家珍宝阁的老板说了,已经卖给了沈府的五娘子了。”
沈素眠听到这里,眉心不由得跳了跳,接着,不祥的预感终于实现了。
“那好办啊!”太夫人十分干脆。“阿珏,你手上带的是不是就是那个手串?还不快脱给南侧妃娘娘!娘娘万金之躯,有个万一可怎么是好!”
“不用不用!”南侧妃摇头,内侍搬过来的椅子,她慢慢坐下,似乎喘气都困难的模样。“君子不夺人之好,我虽然是大皇子殿下的侧妃,可更要以身做则,怎能做这抢从物件的事,传出去了,让人怎么说我呢。岂不是给大皇子抹黑呢?”
沈素眠无奈了。
您这不是强取豪夺,什么叫做强取豪夺?这话说的,我们还能不给么?敢不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