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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王都定都雅狄斯城之后,调查兵团各个小队分散前往各大城市驻扎,名为换防,要求分散在各个城市的宪兵团以及驻扎兵团得所有士兵都前往新王都觐见。
没有人想到,那个年轻的新王竟是如此的雷厉风行,集结了宪兵团和驻扎兵团之后,就立刻强硬地对两个兵团进行整改。
经历过雷伊斯王室覆灭而早就分裂的宪兵团在遭受雷伊斯王城覆灭的惨剧之后,哪怕各地的宪兵重新集结在新的王都,军队数量也还不到原来鼎盛时期的六分之一,成了三大军团之中最弱的一个。而驻扎兵团也在这次雷伊斯王城事件中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除了外派驻扎城市的上级军官,高层几乎全灭在雷伊斯王城。
尤其是作为两个兵团后台的贵族,长老院也因这次的王城事件几乎十不存一,而幸存的贵族大多都还在赶来新王都的路上,因此,在年轻的新王拥有着几乎完整建制的强大的调查兵团作为武力后盾的前提下,没有人能够违逆他。
除开负责维护城墙的特殊技术兵种,艾伦很干脆地将两个兵团里所有的士兵和原来的队伍一并打散,全部重新编队、整合,然后用一脸我就是要安插自己人的神态理直气壮地将他那几位才十几岁的年轻同伴指定到各个队伍担任高阶长官。
嗯,手段简单粗暴,没点遮掩转弯,但是就现在这样的状况而言,很实用。
要知道,无论是宪兵团还是驻扎兵团,那些有着深厚的背景势力的上级军官,基本都是通过关系让自己任职在最繁华安全的王城里,毕竟王城才是政治中心。只有那些在军队里没什么背景的人,才会被安排外派到其他城市驻扎。
这次雷伊斯王城一出事,基本上就把他们给一窝端了。而那些刚刚遵守命令从外派城市赶回来觐见的没有势力的高层和中层军官,是不敢对新王有什么意见的。
反正又不是撤了他们的职务,只是将他们的属下全部重新打散了重新编整而已,虽然心里有些抱怨着又要重新训练磨合队伍了,但是毕竟他们的军衔和待遇可是没动,自然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而且这一次,年轻的君王更是在重建军团之后发布明令,表示从现在起,三大军团地位相等,军衔、待遇和物资供给全部一视同仁,再也不存在谁压制谁的问题。而后以后无论是哪个军团,全部以军功晋升,无一例外。
这一点让那些因为没有背景关系或者是不受上官待见,只能被调往边远城市驻扎,数十年毫无晋升可能的中层军官们纷纷心思活动了起来。
因此,宪兵军团和驻扎兵团的整改在众人的默然之中顺利完成了。
此后的一个月里,军团调动极其频繁。
雷伊斯王城的遗迹附近,那一次从希娜之墙里挣脱出来的近百头巨兽人在毁灭了雷伊斯城之后,像是彻底失去了控制,三三两两地向着不同的方向散去。
因此,以前作为人类最密集也是最繁华的地区的雷伊斯区域现在反而成了最危险最混乱、令人谈而色变的可怕区域。
大部分的军队力量都被调往雷伊斯区域,分散开来,寻找游荡的巨兽人,将其歼灭。
尤其是少年王指定的那几位新任的少年长官,更是主动出击,不眠不休地四处搜寻猎物,带领着麾下剿灭了为数不少的巨兽人,战绩不菲。
无论是战斗力、军功、还是战绩,他们都让那些不服气的人们闭上了嘴,只能呵呵笑着说不愧是王看中的年轻人啊,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一个个真是年轻有为啊。
…………
“艾伦——”
“哇啊!”
刚刚醒过来还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突然就被人一把抱住,艾伦吓了一跳,原本还有些昏沉的意识立马清醒了过来。
抬眼就对上了一双看着他微微发亮的漂亮的漆黑瞳孔,艾伦顿时笑了起来。
“是你啊,三笠,吓我一跳。”
“……因为好久没有看到艾伦你了。”
黏在艾伦身上不放的三笠小声说,声音里似有几分委屈。
大概是因为艾伦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朝气爱笑的少年,以艾伦为中心的三笠也渐渐找回了一点以前孩子气的模样——当然,仅限于艾伦面前。
“抱歉抱歉。”
艾伦揉了揉好友那一头柔软的漆黑色长发,微微低头,和他额头抵着额头,肌肤相触的暖意渗过来,轻轻蹭了一蹭,宛如两只小动物耳鬓厮磨一般。
他对好友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辛苦了,三笠。”
因为人手吃紧,以及要竖立作为宪兵团新任兵士长权威的缘故,就算再不愿意,三笠也不得不离开了艾伦身边,领着刚组建的麾下小队四处奔波,绞杀在雷伊斯区域游荡的巨兽人。
三笠.阿克曼,年仅十五,无疑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兵士长。
背后说年轻的新王任人唯亲的人不少,然而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兵士长在一个月里等同于其他五个分队总和的恐怖战绩让这些在背后碎碎念的人全部闭了嘴。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拍了拍三笠的背,让他让开,艾伦起身坐在床边一边穿衣服,一边和好友说话。
“今早刚到,本来是打算在会议室等的,不过三笠说等不及,我们就过来找你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金发少年笑着说,将挂在一旁的外套递给艾伦。
阿尔敏作为三笠的辅佐官也进入了宪兵军团,三笠有那么辉煌的战绩,一半功劳得归功于他。本来他是想留在艾伦身边担任文职的,但是艾伦说担心三笠,又说自己只呆在王都不需要上战场,身边又还有埃尔文团长和韩吉分队长很安全。
阿尔敏一想也对,而且他也知道三笠的性格,除了艾伦,恐怕也就只有自己说的话三笠还能勉强听进去一些。
“艾伦,你受伤了吗?”
三笠疑惑地指了指艾伦睡衣上的领子,那上面有着拇指大小的一块血迹。
“嗯?”
艾伦扯开领口看了看,抬手揉了揉鼻子。
“唔,昨天不小心撞了下鼻子,流了一点鼻血,大概是那时候蹭到的。”
“这样啊……我看你脸色似乎不怎么好,没什么血色的样子。”
三笠看着艾伦那比常日来说要显得苍白了几分的脸色,有些担心。
三笠不说还好,一说艾伦的脸色就有些不好。
“天天被韩吉分队长逼着熬夜批阅文件,好几天都是午夜之后才睡,能有精神才怪。”他扯了个大大的呵欠,一脸不满地说,“在你们来之前我才睡了三四个小时。”
“哈?韩吉分队长也太严厉了吧。”
“呵欠,别说了,不管怎样我今晚一定要早点睡,真的撑不住了。”
一边和好友们聊着天,训练兵出身的少年早已干练地将着装穿戴好,接过阿尔敏递过来的那件雪白中绣着金线纹路,衬着黑曜石雕纹纹章肩饰的外套穿上。
那是类似于军礼服的服饰,微微勾紧的腰部衬出少年略显纤细的腰,颀长身躯,虽不健壮,却是恰到好处的匀称,宛如黄金比例一般的线条。
绣着金纹的领口并未全部扣紧,微微敞开一点,露出小麦色的颈。
碧绿色的瞳,像是映着湛蓝天空的碧色湖水,那阳光照进去,让其像是宝石折射出清澈的光芒。
少年颀长的身影站在了床前,微微低着头,专注地扣好手腕上的纽扣,柔软的浅黑色发色散落在他清俊的颊边,从窗子里照进来的光照亮了他一边的颊。
……真好看。
阿尔敏看着好友的侧影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来忍不住这么想着。
无关男女,也不是想要用什么漂亮、优雅和俊美来形容,其实艾伦也的确和这几个词语扯不上关系。
但是阿尔敏就是觉得,此刻那个站立在窗前的少年,就是给人一种真好看的感觉。
看着艾伦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惊艳,但是心情莫名就会放松,舒展,像是看到了一种让人从心底里感到舒适而美好的东西。
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像是置身在明亮而不灼眼的光之中。
就如同挺拔于皑皑雪山之中唯一的一株银针绿松,满目冰封雪色之中,只有那一抹沁人的绿意浸透到人心底的最柔软之处。
那一抹充满生命力的绿意。
是比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还要美好的存在。
…………
……………………
偌大一个会议室,虽然是一位古老世家的贵族城堡之中最大的宴会厅改建而成,但是却秉承着这座作为调查兵团总部的城市一贯粗犷实用而又坚固的风格,整座大厅都显得朴实无华,浑圆而古朴的柱子撑起穹顶。
没有柔软的挂纱,没有金玉宝石的饰物,没有精雕细琢的雕像,取而代之是高挂在黑白石壁之上铮铮而响的锐利兵刃。
大厅没有点亮烛火,巨大的窗户大大地敞开,将外面明亮的阳光放进其中,让整个大厅都显得亮堂堂的。
宏伟宽阔的大厅之中没有用贵重木料或是玉石雕琢而成的华美桌椅,空空荡荡的,只有唯独一张漆黑的仿佛钢铁打造而成的巨大王座摆在大厅的头端。
此刻,大厅中的众人三三两两地站着,聚集成不同的团体,其中有一部分人面露不愉之色。
这么多有名有势的贵族、官员以及军方长官一同参与的大会,没想到议会大厅居然是现在这幅简陋难看的模样,甚至连一把椅子都不给,让他们所有人都站着。
难道等下开始会议的时候他们也要从头站到尾?
这怎么可以——
在他们的设想之中,这次的议会应该是和以前一样,坐在宽敞而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四周皆是金碧辉煌的饰物,壁炉之火暖了整座大殿,而他们优雅而从容地坐在黑檀木或是红木雕琢而成的精致椅子上,围着大大的椭圆形长桌,上面摆着喷香的点心和热气腾腾的香茶,他们一边喝着茶,一边悠闲的商讨事务。
…………
现实和想象未免差距也太大了好吗!
虽然知道年轻的新王是平民出身,但是这样未免也太寒酸了!
不行,等下一定要劝说那位少年王将这座会议大厅改建得豪华舒适一些,他们可不想每次参加议会都像现在这样受罪。
“哦呀哦呀~~那些贵族大爷的脸色可真是难看啊。”
仍旧是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头发的女性分队长看着热闹,站在一旁事不关己一般笑嘻嘻地开了口。
然后,她瞅了一眼身侧那个还沾着清晨的霜露,散着一身深夜的冷意,刚刚才从雷伊斯地区那边赶回来的同僚。
“不过话说回来,利威尔,你家艾伦还挺有本事的,直接这么一下就给了这些家伙下马威。”
“……啧。”
“别咂嘴,不是挺好吗,我觉得这样不错,每次议会这些家伙总是啰啰嗦嗦拐七拐八的说个没完,现在让他们站着开会,绝对是长话短说有话直说,没那么啰嗦了,我们也能落个耳根清净。”
想起利威尔每次参加这种类似的会议基本都是在那些贵族官员开始啰嗦的时候就自顾自地睡觉,韩吉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可是艾伦自己想出来的,那孩子难得聪明了一回,你可别打击他的积极性。”
她一边说着,眼尖瞅到了门外。
“哎呀,我们的小王子来了——”
有着绿宝石般瞳孔的年轻的少年王踩着风一般的步伐,大步迈过大门,用和他外套领口金纹相似的金绳扣在肩上的黑绒的披风在他身后飞扬起一瞬,响起簌簌的布料翻飞的响声。
敞开的大门外的阳光透过黑绒的披风笼罩在他的周身,仿佛将其整个人都簇拥在光芒中一般,乍一眼看过去,竟是被那光刺得隐隐有些灼眼。
一瞬间,大厅里嗡嗡的私语声都安静了下去。
无论心头转着怎样的念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汇聚到这位年轻的新王身上。
绿色的瞳孔并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笔直地看向前方。
年轻的少年王大步向前走去,一路上掠过众人,直直地走向大厅最前方那唯一一把巨大的黑铁王座的方向。
而后,转身,坐在王座之上,面色平静地看向前方的众人。
虽然那王座所在的位置并不是高台而是和众人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但是众人莫名就是有了一种被前方的少年王俯视的错觉。
一时间,整座大厅都安静得厉害。
不知是由谁带头,一个人先举起左拳放在胸口行了军礼,之后反应过来的人们纷纷赶紧抬手行礼。
上面的少年王微微点头示意,众人才放下手,重新抬起头来。
“这家伙也太能装逼了!”
依然顶着一个光头的柯尼在随大众行完礼之后,立刻凑到身侧的马可耳边小声咬耳朵,看表情那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呵呵,呵呵呵呵。”
马可除了干笑无话可说,目光却是时刻瞅着身边的棕发好友,生怕他一个不忿就闹出意外。
不过让马可有些惊讶的是,让的表情看起来很平淡,似乎并没有生气。
不过也是,虽然让总是喜欢和艾伦对着干,但他也是一个很懂得看场合的人。
要知道,他们这群本来在外面奔波的新上任的上级军官之所以在这一天快马加鞭地全部赶回来,目的可是为了帮艾伦撑腰,而不是来给艾伦拆台的。
想必让也很清楚这一点。
…………
………………
跟在艾伦身后来的黑发少年和金发少年安静地站在王座的一侧。
其他年轻的上级军官三三两两地站在两侧。
一头火焰般红发的驻扎兵团‘代’团长双手枕着头大大咧咧毫无形象地靠着墙壁站着,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的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三角眼瞥着众人。
不管身处何时何地都异常引人瞩目的褐发的调查兵团兵士长双手抱胸,微侧着一肩倚在一根巨大的圆柱上,垂着眼睑,一脸冷淡而面无表情地站着,那一身灼人的冷意让人望而生畏。
偌大一个大厅,就只有利威尔一个人占据着那一大块空地,冷冷淡淡面无表情地倚在柱子上。没人敢靠近他,乍一看显得异常突兀,却又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而他所占据的空地恰好处于众人和前方的少年王之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其他人阻隔开来,令其他人不敢上前一步。
…………
……这个少年王身边都是一些什么怪物啊。
看着前方那一批明显属于年轻的王的‘自己人’的圈子,旗帜鲜明地聚集在另一侧的贵族们忍不住为之侧目。
有一个战斗力非人几乎相当于一个旅团的最强人类已经很可怕了,现在又出来一个战斗力等同五个分队总和的史上最年轻兵士长。
哦,对了,还有一个性格和利威尔兵士长一样让人不爽但是战斗力也超强,一度被称之为驻扎兵团最强者的玛尔斯。
调查兵团中的最强者,驻扎兵团的最强者,新生的宪兵团的最强者,全部都在年轻的新王麾下。
再加上其他那些虽然年轻但是也极其优秀的同伴,怎么感觉新生代的优秀人才全部都跑到他手里去了?
……这种情况,实在让人有些忧虑。
一旦拥有太多力量,王权过渡膨胀,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雷伊斯王城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新王定都以及改建军团也太突然,等残余的贵族们反映过来,匆匆赶来想要重新填补空缺势力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明目张胆地安插‘自己人’之后,新王已经将军团绝大部分的权利掌握在手中,他们措手不及。
但是,就这样认输,退出权利的中心,可不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团结起来,向新王施压,遏制住过于膨胀的王权,将权利分到他们手中。
首要的,就是先遏制住少年王手中那把最锋利同样也是最可怕令他们都感到恐惧的刀锋。
…………
在有条不紊地商讨完一些必要的事务之后,预谋已久的,提出质疑的贵族将炮口对准了他们的目标。
“未经长老院和议会院的同意,利威尔兵士长擅自将王带离王城,将王置身于危险之中,这一点我们绝对无法认可!”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能负责?”
不管是真怒还是假装,指控利威尔的那名贵族一脸义愤填膺。
“如果此例一开,任何人都能随意将王挟持出王城!”
他说得义正言辞。
“雷伊斯王城的惨案他也有一部分的责任!如果他没有擅自将您带离王城,说不定那种惨剧也不会发生。”
“我们要求您必须给予利威尔兵士长应有的惩处——”
他毫无畏惧也没多少敬意地直视着艾伦,这个刚刚继承了在雷伊斯王城中死去的父亲侯爵爵位的中年男人是现在所有贵族中地位最高的人之一,同样,也是贵族势力的代言人之一。
“放你妈的狗屁。”
双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地靠着墙壁的玛尔斯小声地咒骂了一句。
虽然他和那个讨厌的男人向来不对付,但是更厌恶这些该死的贵族。
阿尔敏,让,马可众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了起来。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失却了部分权利的贵族势力的一次试探和反扑。那个中年贵族虽然话不好听,但是代表着的却是所有贵族的发言。
看他们那势在必得、咄咄逼人的模样,这次肯定不会轻易妥协。
虽然他们已经尽可能地抢夺了军团的掌控力,但是短短一个月内还有很多够不到的地方,尤其是贵族的私兵还有着不小的军事力量。
众人的目光投向一侧。
哪怕火已经烧到了自己身上,双手抱胸倚着石柱微微倾斜着身子站着的褐发兵士长仍旧是一副冷冷淡淡事不关己的模样,垂着的眼睑动都没有动一下,像是根本没听到对方的指控一般。
前方,坐在巨大的王座之上的少年王微微闭着眼,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抬眼,目光看向那位中年侯爵,阳光落在他还带着几分稚气的清俊的面容上。
他那渗着一抹惊心动魄的绿意的眼眸和侯爵的目光对视。
“……怎么惩处?”
他问。
众人心底皆是一动。
想必年轻的新王是打算要妥协了。
阿尔敏一方的人目光有些黯然,但是他们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算贵族势力遭遇了雷伊斯王城那近乎于毁灭性的打击,但就当前而言,他们团结起来还足以和新生的少年王的势力抗衡。
就现在状况而言,双方必须协商妥协。
在寂静的大厅之中,少年王的声音异常的清晰而冷清。
“处死他?”
中年侯爵的心里微微一惊,他还不至于蠢到以为年轻的新王说的是正话。
想必这位少年王者是在用这样反问的语气来表达对自己诸位贵族逼迫他的不满。
但是,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妥协的意愿,他们这一方当然也要投桃报李,见好就收。
“当然不可能如此对待如此一位军功累累的兵士长。”
侯爵温和的笑着,看似恭敬地回答。
“只是,触犯军法也不能轻易放过,这样未免会让其他人藐视法律,所以,还是让利威尔兵士长上一趟军事法庭在公众之下接受审批比较好。”
顿了一顿,他姿态优雅地点了点头。
“当然,利威尔兵士长虽然罪不至死,但是恐怕不好再担任兵士长一职了。”
他话里话外的暗示很明白。
卸下利威尔兵士长的职务,而作为他们放过利威尔的代价,调查兵团这个兵士长的职务必须由他们的人继任。
虽然一开始的打算是能将那个可怕的兵士长压入牢狱,但是认真思索之后侯爵觉得还是暂缓比较好,毕竟新王年轻气盛,逼得太紧了也不好嘛。
何况这也不过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后面慢慢来,不需要着急,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和这个年轻稚嫩的新王周旋。
随着侯爵自认为亲切的呵呵的笑声,少年王的笑声也响了起来。
那笑声并不大,有些轻,带着少年所特有的清亮的声线。
“你觉得这样如何?利威尔兵长?”
少年轻笑着,将目光投向处于争论中心的当事人。
一直垂着眼完全事不关己的褐发兵士长这一刻终于抬起眼来,细长的眸淡淡地瞥了艾伦一眼。
细碎的褐发散落的阴影掩盖住了他眼的大半,让旁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唯独和他目光对视的艾伦看见了利威尔眼底里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是的,不是怒气,也不是不忿,只是不耐烦,还有嫌弃。
看艾伦的一眼,也只是在警告那个小鬼自己没多少耐心站在这里陪着这群猪猡玩耍了而已。
和利威尔对视了一眼之后,艾伦的眼弯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似乎异常开心。
他站起身来,从王座上走下来,径直走到利威尔的身前。
利威尔一肩斜斜地靠在柱子上,一只手此刻正随意地搭在腰间,他身侧金属的机动装置反射着阳光闪闪发光。
艾伦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按在利威尔的手背上。
“对不起,利威尔兵长。”
他说,目光注视着利威尔,认真地向他道歉。
而他这句话让身后的众人掀起了一轮低低地讨论声。
“喂,艾伦真的要解除利威尔兵长职务啊?”
“呜哇,简直没办法想象利威尔兵长不是利威尔兵长啊。”
“你这是什么绕口令……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吧,那边咄咄逼人不肯罢休。”
“切,那帮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
双头依然枕在脑后靠着墙的玛尔斯没有吭声,只是灰铁色的眼越发冷得渗人。
一方忧,一方却是露出了愉悦的神色。
中年侯爵和同伴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点头示意,露出满意的神色。
“坦桑亚侯爵。”
他本能地抬头,看着那位突然喊出自己名字的年轻的君王,
绿瞳的少年王侧身站在利威尔兵士长身前,侧过头看着他,喊着他的名字。
莫名的,中年贵族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并不愿靠近那个传说中有魔鬼之名的可怕兵士长,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为贵族一方代表的他不能弱了气势。
所以,他定了定神,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容地走了过来。
艾伦侧身站在坦桑亚侯爵和利威尔兵士长之间,微微侧着头对侯爵露出笑容。
“你的指控,我接受了。”
他笑着说。
少年清俊的笑颜,从敞开的天窗里照下来的阳光落在他的笑脸上,彷如光一般的明亮。
那笑容是如此的明亮而透彻,以至于坦桑亚侯爵在目睹那笑容的一瞬心里都微微有些放松了下来,下意识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然而——
就在他心里放松的那一瞬——
就在他脸上刚刚要展露出微笑的那一瞬——
那是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光。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度,从他眼前掠过。
他的唇还保持着将扬未扬的姿势,他眼角的鱼尾纹还保持着将将舒展开的痕迹。
滚烫的鲜血陡然从他的喉咙里喷出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从他被割开的喉咙喷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那站在他身前笑容明亮的少年半边柔软的黑色发丝。
就在他刚刚站定在艾伦身前的那一秒中,艾伦按在利威尔手背上看起来像是在安抚他的手突然动了。
以快得可怕的速度,他的手在一瞬间抓住利威尔腰侧机动装置上的刀柄。
拔剑出鞘——
锋利的刀刃在空中掠过一个半圆的弧线。
那快如闪电的弧线在一瞬间劈开了坦桑亚侯爵的喉咙。
快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直到坦桑亚侯爵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去的时候,大厅里的众人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做了什么!”
有人怒叱着,意图冲过来。
嗖——
一柄闪着寒光的刀锋陡然间从冲的最快的那个年轻贵族耳边险之又险地擦过,铿锵一声深深地钉在年轻贵族身侧的石柱上。
“哟,不好意思,手滑了。”
不知何时站直了身子的红发乌鸦一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手却还保持了刚才丢出刀刃的姿势举在空中,咧嘴冲着那个一脸陡然变白冷汗直冒的年轻贵族嘿嘿一笑。
他似乎是在笑,可是那微微眯起的三角眼毫不掩饰地冲着对方露出凶狠的杀气。
铿!
利刃出鞘。
黑发少年平举起的雪白刀刃的尖端已经架在了一个贵族的脖子上。
“全部给我退回去。”
三笠说,冷冷清清的语调。
深不见底的漆黑色瞳孔盯着他们,仿佛吸尽所有光芒的黑洞,就如同他手中的刀锋,让人看一眼就后背生寒。
金属的撞击声响起,那是机动装置动起来发出的声音。
原本安静地站在一侧的年轻的军团长官们不知何时已经围拢了过来,他们的手警告一般按在腰侧机动装置的刀柄上。
少年长官们的目光凝视着他们,明明是一张张年轻得甚至称得上是稚嫩的面容,却不知为何给了这群贵族一种仿佛在荒野中被凶猛的狼群包围的恐怖感。
虽然还只是一群幼狼,但是经历过残酷战场厮杀而存活下来的他们已经不知道用利齿饱饮了多少那些可怕的怪物的鲜血。
刚刚看到坦桑亚侯爵被杀的怒气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本能地,他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侧。
是的,他们很有自知之明,这些年轻的军团长官根本不会听从他们的命令。
噗哧!
那是刀刃刺穿*的沉闷声。
在那些脸色难看的贵族们的注视下,绿瞳的少年王看也不看他们,一刀重重刺进那气管被他割断还在地上挣扎的中年侯爵身体里。
一剑穿心。
艾伦脚上的漆黑长靴重重地踩在那具渐渐停止抽搐的躯体上,用力拔出那柄深深插入躯体后背心的刀刃。
飞溅而出的鲜血大半溅落在他雪白的外套上,还有那张还有几分稚嫩的脸上。
“你们打什么主意,我不感兴趣。”
年轻的少年王说,他抬眼注视着对面脸色难看的贵族们。
他手上的刀刃还在滴着血。
他毫不掩饰地透出野性煞气的目光仿佛赤|裸裸地看透了一切,令所有阴暗都无所遁形。
没有一个人敢和这种仿佛能贯穿自己的锐利目光对视。
“这只是一次警告。”
他说,随手将滴血的刀刃丢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小麦色肌肤上沾染的鲜红血迹,越发衬出他眼底那一抹惊心动魄的绿意。
这一刻,少年碧绿色的瞳孔亮得可怕。
“敢动我的人,就是这种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