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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兵器暑,赶往北大街孙家大宅路上。
永康转头,看了一眼高祥几人。
“那次平叛,叛军和牙古柏部,所用何等武器?”
“弯刀!”
高祥不假思索,一口就答了出来。
那一战,至今让他心有余悸,二十六卫死伤大半,但也换来了万余敌人被歼!
“近身实战,有何短处没?”永康又是一问。
这一问,问得包括高祥在内的几人,不禁心头一震。
“回殿下话,那一战,我铁血卫长驱直入,只顾近身肉搏,虽然斩敌无数,但自身消耗不小,身边弟兄,一个个洒尽一腔热血,为国捐躯……”
说着,毕成锋哽咽了起来。
“想想!”
永康停下脚步,双手比划道:“近身肉搏,长枪刺出,中或者不中,回枪再刺,或者抽枪招架敌人砍过来的弯刀,速度是否缓滞些许?这缓滞的一瞬,我军是否就有死伤?”
“的确如此!”高祥点头,表示认可。
“那么,再想想,马上近搏,毕竟马儿的灵活性,要比马下差了许多,除了马前的敌人,那么马后,马侧低位,有敌人同时攻上,回枪是否有些来不及,哪怕你刺毙眼前敌军,但后面,左右攻近的敌人,是否斩杀我军兵士的机会,会更大了一些?”
此言一出,众人抬眼望着远处,良久不语。
这个问题,高祥看来,要是依九皇子永康所言那样,铁血卫伤亡,就会有所减少,保不准叛首牙古柏也逃脱不了。
“所以,我们不用那些长枪尖矛!”
永康目光,扫过众人面上,又道:“待新的兵器制造出来,此枪非彼枪,到时候,你们就懂了!之前铁血卫,就靠一把单刀杀出了声威,但坏就坏在马战的时候,却又过分依赖长枪利矛!”
“再说,本殿下放弃那些精挑细选的长枪尖矛,那父皇对本殿下的戒备,也就少了许多!”
说完,永康长吁了一口气。
高祥看着满满几大车革甲和短刀,似乎懂了些什么?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虽然大昌皇帝这次,准许九皇子永康私募府兵,但不等于内心深处,对九皇子永康就没有提防。
如是像大昌皇帝所说那样,光是看家护院,那这些府兵就已经够威风的了。
“殿下,属下懂了。”
高祥轻轻点了一下头,终于明白了九皇子永康的顾虑。
“殿下此言,还真有道理!”
另外八人,也微微颔首。
高祥沉思片刻,又说道:“如此也可,殿下完全可以让府兵穿着革甲训练,等到了雁门关前线,再添置一些重要护具,这样岂不是更稳妥?”
这话,八人一起称赞。
“话是这么说!”
永康亦微微颔首,随即又摇头苦笑道:“哪有宽裕的时间?留给本殿下去训练府兵啊!婚期将近,也就几天时日,这是个难题啊!”
短短几天,新招募的府兵都是生手,能形成个像样的战斗力?
笑话,简直就是笑话!
几天时间,怕是连队列都站不了个整齐的,谈何砍杀冲锋?
娘的!
摆明了就是让小爷我搞一帮酒囊饭袋装装门面,养这些糟蹋粮食的乌合之众而已。
武艺,哪是办个培训速成班就能拥有的?
高祥几个,业已明白。
这是招募新兵,不是从现有军队里选拔猛士。
新兵若是没有一年半载的苦训,送去战场,只能说是给敌人白白送人头。
“还是殿下看得透彻,我等人军旅十余年,竟不及殿下在深宫悟得透彻,属下佩服至极!”
高祥感叹一番,对永康又是一礼。
另外八人,怔怔望着永康。
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一个久居深宫,而且从未兵刀为伍的九皇子,对阵上杀敌时的利弊,分析得就如身临其境一样。
看来,这怂包,软蛋,窝囊废的传言,简直就是放屁!
“行了,别恭维了!”
永康一笑,大咧咧说道:“招募新兵的事,就交给高统领了,你带两人即刻进行,剩下的你们四个,抓紧用失蜡法把铸管的模具刻出来,先炼部分钢水,泼一部分黄豆粒大小的钢珠,记住,钢珠一定要滚圆!”
“殿下放心,属下三日招募五卒(五百人)兵士,但绝不会滥凑数!”
高祥深躬一礼,表示对招募新兵很有把握。
永康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招募四百九十一名兵卒,加上你们九人,正好五卒人马,记住,千万不可多出一人!”
“还有,兵士饷银,就按户部拨发的营兵标准,不可超出朝廷用兵的建制饷级!”
永康还真是鸡贼!
该考虑的,全都考虑到了。
该小心的,不留丝毫的把柄。
人不会多招一丁,饷不会滥发一文。
一切标准,都依照大昌皇帝当初所说。
与此同时,大昌皇帝这边,也得到了兵器暑的禀报。
“长枪利矛,全换成了短刀?”
大昌皇帝暗暗颔首,轻声叹道:“这小九啊!也就这些胆气,给他强兵利器,他也不敢消受,终归还是怕落个谋逆造反的嫌疑……”
九皇子就是九皇子,他心里自有自己的小九九。
兵家,终归讲究一个“谋”字。
兵者,诡道也!
兵事,先玩的是人心和谋略,后玩的是战术和兵力,最忌黔兵黩武之莽。
大昌皇帝能想到的,永康都能想到。
但永康能绸缪的,大昌皇帝未必就能预料得到。
……
也在此时,镇国大将军府。
“什么?九皇子昨夜遇刺,差点命丧黄泉?”
霍青遗孀,把拐杖在地板上跺得“咚咚”直响,一头银发抖动不已。
“是的母亲,昨夜在内城,九皇子的马车遭遇围攻,幸好,九皇子内急找地方方便,这才逃得一劫!”
二儿媳狄芳,忧心忡忡地说完,一脸惆怅望向窗外。
“老夫人,二夫人,今又听说,圣上特许九皇子私募府兵,规定五卒之数,兵部已调拨刀甲,户部也放饷下来,看来九皇子那里,安保问题已无大碍!”
刚从外面回来的紫芸,奉上了一条她所打听到的最新消息。
不用说,这个消息,是来自春桃那里。
“私募府兵?”
霍青遗孀大吃一惊,怒道:“圣上这是何意?若是担忧九皇子安危,调一拨大内侍卫给仁和府不就行了?要知道,除了太子和亲王,谁还能享此殊荣?”
显然,霍青遗孀这是在为大将军府愤愤不平,一个窝囊无能的废物皇子,有何资格享这待遇?
“母亲息怒!”
狄芳哪能不懂婆婆心思?
从侍婢手里接过一盏热茶,缓缓说道:“九皇子最近智勇频出,屡建奇功,难免遭人妒恨,宫里那种地方,欲除九皇子为快的其他皇子大有人在……”
“欺人太甚!”
忽然一声暴喝,从院里传来。
霍幼楠怒气冲冲地走进正厅,怒道:“这些阴险小人,那天在乾昌宫礼宴之时,北凉使团肆意辱我大昌皇帝,文武百官无一人能接下北凉国师兀查赫的恶招,只有九皇子挺身而出,不但挽回了圣上颜面,又护得大昌国体周全,试问其他皇子,除了取笑别人,嘲讽他人外,还有何能为大昌帝国的万民谋福祉?”
“小点声!”
狄芳瞅着霍幼楠,轻轻摆手,示意她不要如此激动。
岂料,霍幼楠却放开了嗓子,继续嚷道:“泱泱大昌,如今国库空虚,竟然拿不出一粒赈灾之粮,九皇子斩贪官、诛奸商,充盈国库,使圣上不再难为无米之炊,这些,试问哪个皇子能做到?”
“放肆!”
霍青遗孀彻底怒了,拐杖狠狠一跺地面,愠色道:“妄议国事,本属大罪,你又信口开河诋毁其他皇子,这是大逆犯上之罪!”
“罪罪罪!别人谋害九皇子,你们视而不见,我说了句公道话,就容不得了?”
气急了的霍幼楠,居然冲着疼她爱她的老祖母吼了起来。
“大胆!”
狄芳面色一紧,连连向霍幼楠使眼色。
“唉!”
霍青遗孀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天子脚下,竟敢有人行刺皇子,可见京都治安堪忧啊!”
霍幼楠也觉得刚才太过激动,缓和了神色,走到霍青遗孀面前,盈盈一礼,恳求道:“祖母,听说他那边圣上准许私募府兵,孙儿想去替他训练新兵……”
“唉!”
霍青遗孀又叹息一声,摇头道:“女大不中留啊!”
说完,摆摆手,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寝室。
目送老夫人离开正厅,霍幼楠一脸兴奋,抓住狄芳的胳膊摇着,低声说道:“二婶,我想去那边几天,那个窝囊废,他会练什么兵啊!咱霍家的人,天生就是带兵的料!”
这傻妞,一提兵刀,就兴奋不已。
听到永康那边要招募新兵,顿时就手痒心痒地安不下神来。
“你一个女儿家,而且还没过门,成天往那边跑,成何体统?”
狄芳摇摇头,爱怜地看着霍幼楠,伸手拂了拂霍幼楠额前垂下来的一绺头发,又道:“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疯疯癫癫,哪有一丁点大家闺秀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