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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孟章一愣,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们被困之局不是这天下,而是一个‘情’字罢了。”慕容黎突然一笑,“就像执明是我的救赎,也是我此生无法化解的劫,而你,就是仲堃仪的救赎,也是他的劫。因你而痴狂,终究也会因你而醒悟。只看你愿不愿意再见他了。”
“我……”孟章瞬间便明白了,但是要见仲堃仪,他还是迟疑了。
当真要见他么?
“如今我可是放下了一切,有心不与他斗争了。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我愧疚于你,不想你日后郁郁寡欢。这天下我是志在必得的,现下仲堃仪便是我最大的阻碍,若是你决定不见他,我便不再顾忌太多,找到仲堃仪之日便是他命丧之时。”慕容黎见状悠悠道。
“那我便见他吧。”孟章突然妥协了。
慕容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有时候必须要下一剂猛药,他的病才会好,若是这么拖着只怕是不妥的。
“那你可有把握能够找到他?”孟章继而又问,一想到自己关乎仲堃仪的生命安危,他就不由得着急。
“如今已经有线索了。”慕容黎回答道,“你只需放下心中的负担,于他而言,你就是他的天下,他不会把你当作是负担的。”
“嗯。”孟章弱弱的应了一声,继续喝着小侍递过来的药汁。
依旧是那般苦涩,不过却有丝味道变了。
“如今你的身子不好,这里虽然环境幽然,但是寒气颇重,你还是跟我离开此处吧。”慕容黎环顾四周,他当初只想着能让孟章心境淡然一些,想着有人照顾他便不会有大碍,但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如今,你可以将你的身份告诉我吗?”终于喝完了药汁,孟章轻问。
如今仲卿带着当初从天枢调离的十万大军,若是慕容黎没有一些实力,绝对不可能与他抗衡的。执明对他虽好,但是容忍他救下作为亡国之君的自己,而且消息未泄露半分,绝对是不可能的。
“我曾是瑶光国的王子。”慕容黎也没有打算瞒着他,但是回忆起当初阿旭替自己死去,他的心总是抽痛着。
“你是瑶光人?”孟章被吓到了,饶是他千想万想也不曾将他与瑶光联系起来。
“不错。”慕容黎又肯定的应了一声。
“那我如今,是否要尊称你为‘慕容国主’?”孟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只说了曾经,没有说现在。
“平日里这般称呼我的太多,也不缺你一个,你还是直接唤我为‘慕容’吧。”慕容黎被他的反应逗笑,明明感觉很别扭还要强装笑容。
“如今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我虽将你接入王宫之中,却也不会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你只能静养。”
换个说法就是换一个地方“囚禁”……
“那我觉得这个地方还是不错的。”闻言孟章的面色就变得有些不情愿了。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慕容黎突然失去了笑容,眼眸中带着无法拒绝的威慑。
如今形势百变,就算是孟章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估计他就会输。
为了执明,他不能输。
“好。”孟章最后还是妥协,“不要忘记你对我的承诺,慕容。”
“好。”慕容黎也郑重其事的应了一声……
“骆卿?骆卿??”
“嗯?”
天权国的花园之中,执明都已经唤了身旁的骆珉好几声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直皱着眉头发愣,直到执明微微不耐烦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王上有何吩咐?”随后他立刻行礼道。
艮墨池也在一旁,看着他这般状态只是面无表情。自从上次之后,他依旧是不愿意看见骆珉,而骆珉仿佛是丢失了魂魄一般,做什么事都是奄奄的提不起精神。
这局面是他想要的,虽然很让他痛心。
“骆大人,王上正在商谈前往瑶光之事。”莫澜在一旁好心的提醒道。
对于这件事,他几乎是举双手赞成。这事要是成了的话,只要让王上答应带他一同前往瑶光,就可以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庚辰了。
虽然一国之君无大事不得离宫是规矩,但是他还是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执明不去。
嗯,就允许执明和阿黎天天撒糖,就不允许自己寻找自己的幸福了?天底下哪有这般做法?
“前往瑶光?”骆珉一愣。
“如今已有半载,瑶光既归属于天权,本王前去察看也是应该。”执明收回了淡淡的怒气,很是理所应当的说道。
莫澜则在一旁微微憋着笑:王上,不就是太过思念阿黎想去看看他么?有必要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饰吗?掩饰了也无用啊。
“只是如今天权国事繁多,王上此去瑶光恐怕是不妥。”骆珉终于是全部回神了,虽是嘴上这么说,心底里却是欣喜不已。
若是执明去了瑶光,那自己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行事了,也不用时时刻刻紧绷着心里的弦了。
“无妨。”执明却是摇了摇头,捕捉到了骆珉眼中的那一抹窃喜,却在片刻之后转身,摘下一束繁茂的羽琼花。“朝中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相信有艮卿和鲁大人在,再加上骆卿,定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天权国事,等到本王归朝之日的。”
“此去瑶光路途遥远,王上可要多加小心。”艮墨池行礼道,执明是如何做法他并不想多问,也不想去反驳,他知晓这个蜕变的年少君王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计谋,自己只要配合他做事就够了。
“此次前去护驾的侍卫由艮卿亲自挑选,本王很是放心的。”执明看着手里的羽琼花,露出温和似水一般的笑容。轻轻摩挲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唯恐伤害了这花朵的一分一毫。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艮墨池和骆珉同时一愣。片刻之后艮墨池只是有些无奈与叹息,而骆珉却是震惊了许久。
“王上。”莫澜适时的出声,“微臣也想去看看瑶光的美景,一同前去可好?”
眼眸中的期许让执明微微肉麻,淡淡得看了他一眼之后回道:“想去便一同前往吧。”
“谢王上!谢王上!”莫澜没有想到此事是如此的简单,欣喜若狂差点没有跳起来。
执明无奈的笑笑,对这莫澜还真是没有办法。他的确是可以看的透一切,却还是有些小孩子气。
“本王估摸着后天出发,艮卿先去安排吧。”随后他看向了面色正经非常的二人道。
“是。”艮墨池闻言行礼告退。
“至于朝堂,本王已经让鲁大人在书房等候,骆卿先去与他商谈一下,以便日后安排更加融洽。”
“是。”骆珉也行礼道……
看着二人背道而驰的身影,执明微微勾起了嘴角。
“王上!王上不好了!”突然一声叫唤从不远处传来。
“喊什么喊?王上好着呢!”莫澜一听就炸毛了,这宫里的侍从怎么一个个毛毛躁躁的?
“怎么了?”执明看起来就淡定了许多,不似从前动不动的就责骂了。
“王上,陵公子……上吊了……”侍从慌慌张张却又迟疑了一下。王上让他们好好照顾陵光,如今出了这事,担心执明怪罪下来也是应该的。
“嗯?”执明皱眉,心中更是一种烦躁:他极度思念于阿黎,偏偏这些琐事还要让他烦心。“人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救回来了,但是昏迷不醒。”侍从回答。
执明不言,却举步往关押陵光的宫殿走去……
房间之中一片寂静,床榻之上的人双目紧闭,绝艳的面容已经稍显煞白,脖子上更是一条刺眼的红痕,气息微弱到可怕。
执明站在不远处看着,吩咐医丞给他救治,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终于是忍受不了被悲伤绝望折磨的痛苦了?
他心中想要嘲笑,但是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有时候心上的折磨,比身体的折磨痛上千倍万倍,死也已经成为了最后的救赎?
冷血绝情吗?
望着陵光的了无声息的模样,执明并不后悔这般对他,但是心中也是叹息,仅仅是因为他导致阿黎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阿黎心中的卑微,他又怎么会感知不到?
每每与阿黎传信,他信中之言能让自己感觉到他的欣喜和那份小心翼翼。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天下人都知晓自己就是阿黎的软肋,而唯独自己不知,自己看不破。天知道他多想看看阿黎过往中意气风发的纯真模样?
可当他遇到阿黎……阿离的时候,他已经是遍体鳞伤,将自己困在了仇恨之中。他不知道如何去解救他,只能对他好。
可是陵光呢?他不过是做了一个君王该做的事,如今他懂得为王为君之难,又如何再去责怪他?可是他对阿黎做的一切,又让他如何去原谅他?
“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医丞的救治之下,陵光缓缓地清醒过来,只是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执明,情绪一下子又变得激动。
“执明……我求你……让我死吧……”他想要挣扎着,可是浑身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最后只能将无奈化作了低声的乞求,化作了一滴滴令人心疼的泪珠。
作为帝王,要放下自尊去乞求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呢?
执明想着。遥想着当初受威将军的追杀他都不曾低下头,如今他便能明白陵光已经陷入了绝望崩溃。
“本王说过别想着寻死,否则会让已死之人死都不得安宁。”执明重复着当初的话,只是语气是如此的空白无力。
或许,他做错了。就算他折磨了陵光,他的阿黎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
“我不管了……不管了,只要死了,就能和他在一处了……”陵光低声的哭泣起来。
“当初威将军安葬了他,若是养好了身子,本王可以带你去见见他。”执明叹了一声,“若是你再这般,就算是死了,本王便寻找一个距离他最远的地方,让你们死都不能在一处。”
“你!”陵光闻言顿时不可置信,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执明怎么可能会这么做?这是他说出来的话吗?
他……要放过自己了吗?
“此话当真?”陵光再一次问道。
“陵光,本王恨你,恨你将本王的阿黎逼上了没有退路的绝路;但是作为君王,本王明白你。失去才懂得珍惜这个道理,你比我理解得更透彻。好自为之吧。”
执明面色平静的说道,说罢再不顾陵光如何,转身离开。
而陵光更是无力的躺在床上,眼中泪水不绝。
“呵呵呵呵……”随后他苦笑起来,眼眸中更是悲痛。
失去才懂得珍惜。
公孙如此,裘振亦如此……
“王上,”莫澜跟随在执明身边,看着执明这般平静的神色,却知晓他又将自己困了起来。“王上这般做法,恐怕才是对陵光最大的惩罚。”
原谅,让自己的罪恶得不到仇恨的依托,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救赎与惩罚,在于他的一念之间。”执明轻叹了一声,莫澜顿时不说话了。
执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阿黎,你自觉手中罪孽深重,觉得亏欠于本王,那本王陪你一起沾染罪恶如何?
这般,我们就平等了呢。
得不到骆珉的传信,对于天权之势仲堃仪知晓的比较慢。
所以,当他得知艮墨池没死,而且还得到了执明重用之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马上传信让骆珉回来!”他喝酒才喝到了一半,本想来个一醉方休,得知此消息本就没有醉意的他更加清醒了。
艮墨池如今对他应当是怨恨至极,若是让骆珉继续呆在执明身边,恐怕随时都会暴露。
“先生稍安勿躁。”底下的学子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仲堃仪失去理智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了,若是艮墨池要揭穿骆师兄,应当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的。”
仲堃仪突然沉默,片刻之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竟然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来,将那未喝完的酒液一饮而尽。
他们说得没错,若是艮墨池要揭穿骆珉,恐怕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了。或许是顾念曾经的旧情,也或者是对骆珉的愧疚。
“艮墨池……”他呢喃着他的名字,又缓缓地为自己将酒倒满。
你对骆珉的心软,就是我所要找寻的间隙。
“先生,”底下的学子继续道,“得到消息,执明明日会出发前往瑶光,我们可要暗中动手?”
“是吗?”仲堃仪微微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