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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所正,现在咋们要怎么做?”
卢九德在宋应星面前姿态放的很低。
在来浙江的路上,卢九德偶然得知,宋应星手中那本梦溪笔谈竟然是朱辰给的。
而水泥正是这本梦溪笔谈中所刊载的配方。
这让卢九德直接就惊了。
卢九德虽然没看过梦溪笔谈,但是却清楚。如果水泥这种配方真的在北宋就已经出现,那绝对不可能如此寂寂无名。
那其中的因果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卢九德知道,这又是一位自己惹不起的大神。所以放低姿态就对了。
“卢公公客气了。”
当初第一次见卢九德的时候,宋应星并不知道卢九德的真正身份,还以为卢九德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
可是通过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尤其是在工部的时候,工部尚书吴淳夫那舔着脸的笑容,几乎卢九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姿态。让宋应星早已知道,卢九德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就算不会像以前的魏忠贤那样只手遮天,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
“卢公公,这水泥虽好,但是其实也只能当做粘合剂使用。下官带人去附近的山里烧制水泥,公公就召集些民夫,多准备些沙子和碎石。”
卢九德直接拱拱手。
“没问题,水泥的事就有劳宋所正了。”
当初朱辰之所以选择先从浙江修水泥路,不单单是因为卢九德最熟悉浙江。
浙江地处南北交通的要道。
闻名遐迩的京杭大运河更是现在贯通南北的主要水路。
南方的物资想要北上,浙江是根本避不开的要道。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浙江河流众多。
想要获取碎石和沙子,是非常的方便。
现在所有人都还没意识到水泥的好处,自然会百般抵触。
所以朱辰打算让卢九德尽快修出一条水泥路来,这才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朱辰知道,如果单靠朝廷来修路,估计修个四五十年,也无法将全国的主干道贯通。
但是有了水泥这样的利器,到时候再以利益去诱惑。
相信整个大明朝很快会迎来自己的基建时代。
顺便也可以践行下凯恩斯的经济学理论。以此来将陷入泥沼的大明经济拖出来。
此时在御书房,朱辰将刚整理完的发展计划随手撕掉,扔进了炭盆。
“承恩,你去将工部尚书吴淳夫给朕找来。”
听到朱辰要召见自己,吴淳夫的腿顿时都软了。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朱辰每次召见自己都没什么好事。
这次也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吴淳夫,朕交代给你一件事。由工部牵头,将工部所有已知的工艺配方全都整理一份出来。”
听完朱辰的话,吴淳夫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对吴淳夫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工部的很多技艺都是工匠口口相传,但是也不是全无记录。
吴淳夫自然不知道朱辰这个皇帝为什么忽然对工匠的技艺开始感兴趣,难道是要步天启帝的后尘。
不过这也不是吴淳夫需要去操心的。
朱辰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忽然对工匠的事产生了兴趣。
朱辰本身不是什么科学家,只是一个毕业于工科院校的普通大学生。
在科学研究上,朱辰顶多也就是帮着指指路。朱辰知道自己本身并没有那个天赋。
朱辰这么做其实是打算要开启大明的专利之路了。
要想快速进入工业社会,奖励发明,那绝对是必要也是必须得。
但是朱辰也不想当冤大头,将现在已知的专利先收集整理,也是为了避免花冤枉银子。
而更为重要的是。
这些技艺整理完成,才能方便其他人学习参考。
朱辰打算在工部设立一个专利司。
然后由宋应星来主持。
当然宋应星现在的段位还不够。朱辰会让毕懋康先挂个名。而真正的主持者其实还是宋应星。
毕懋康虽然也醉心于杂学,但是说到兴趣广泛,还是差宋应星不少。
朱辰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这个职位才是最能发挥宋应星才能的地方。而且也能让宋应星快速成长。
而此时在福建的盐运使司,新任照磨史可法终于到任。
现任福建盐运使是周九龄,治所在泉州府。
周九龄淡淡的看了一眼史可法。
年轻真好。
周九龄在史可法这个年纪,连秀才都还没考中,也只是个童生。
“史照磨,以后要恪尽职守,不可辜负皇上的厚望。”
周九龄也只是说几句客气话而已。
虽然史可法还年轻,但是盐运使司可是个清水衙门。
这足以证明史可法并不受待见,也没什么后台。
史可法拱拱手。
“多谢周大人,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此时周九龄还不知道,史可法真的是会竭尽所能。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周九龄发现史可法这个新任的照磨竟然失踪了。
这让周九龄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有谁知道史照磨去哪了?”
周九龄直接开口问道。
边上一个小吏连忙站了出来。
“回禀大人,史照磨昨天中午就带着两个随从出去了,说是要去巡查各处的盐课司和批检所。”
“啊?”
周九龄都听懵了。
盐课司是负责监督各处的盐池,还有发布盐引。而批检所则是负责检查做盐生意的人是否持有盐引。
不过现在私盐泛滥,这两个地方基本已经形同虚设。
或者说,这两个地方已经成了整个盐运使司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
那些贩卖私盐的为何能如此猖狂,不就是因为他们只要花费极少的代价,就能从盐课司拿到合法的盐引。
“糟了,史可法这个愣头青是要惹事啊。”
周九龄顿时大吃一惊。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两代人造成的了。
当初周九龄刚到任的时候也想过要作出改变。
可是盐运司的事情经过近两百年的演变,早已盘根错节,牵扯其中利益的人员众多,远远超出了周九龄的预料。
周九龄想要整顿福建盐运的想法刚刚露出点苗头,就受到了各种威逼利诱。
甚至周九龄的同年好友,提携过周九龄的上司,还有家中长辈都写信前来劝阻。
这才让周九龄知道这里面的关系是如何的错综复杂,对方的能量是何其大。
本来周九龄还不想退缩,想要与这些恶势力斗争到底。
可是等到几天后,有人直接将一条死狗挂在了周九龄官舍的大门口,将周九龄的小妾直接吓得当场昏厥。
接着周九龄的小儿子忽然失踪。虽然很快就找了回来,但是周九龄哪里不知道这就是那些人对自己的警告。
如果周九龄再坚持,可能就不只是失踪这么简单了。
而且周九龄发现,自己的命令根本就出不了盐运司。
原来所谓的挣扎也只是个笑话。
此时的周九龄才颓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也有了太多的牵挂。
慢慢的,周九龄也放弃了挣扎,选择了和光同尘。
本来周九龄已经认命,打算干完这届就告老还乡,将机会留给更年轻的人。
可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朝廷却派了一个愣头青过来。
这让周九龄的心中一时间格外复杂。或许史可法这种莽撞,其实就是周九龄心中一直想去干的。
“带上人,跟我去找史照磨。”
虽然周九龄觉得很解气,但是也知道事情是不能这么蛮干的。
史可法毕竟只是个普通的进士,又没什么后台。
到时候惹急了那帮人,直接将史可法绑了沉河都不稀奇。
这帮人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史可法。可是背后打闷棍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福建这地方荒无人烟的地方很多,到处都是山地,河流遍布。
几个人在外边跑,出点意外似乎也不稀奇。
周九龄带着盐运司的人一路追到了最近的厦门盐课司。
刚进入厦门盐课司,周九龄等人就是一愣。
本来周九龄以为此时的厦门盐课司一定是剑拔弩张,史可法说不定已经和对方指着鼻子在对骂。
可是让周九龄没想到的。
他看到的却是史可法和厦门盐课司的一众人正在吃酒划拳,一副无比欢乐的样子。
“周大人,您怎么来了?”
史可法看到周九龄,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边上厦门盐课司的人连忙一把扶住了史可法,才避免了让史可法出洋相。
“你们这是?”
厦门盐课司的人连忙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毕竟周九龄可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被直属上司抓到当职时饮酒作乐,这事情就是可大可小,完全就看周九龄的态度了。
“周大人,您别见怪。下官来厦门盐课司检查情况。看到大家很辛苦,所以我就想以盐运司的名义感谢下大家。”
史可法主动将责任揽了过去。
虽然史可法品级不高。但是照磨之职可是监督核查整个盐运使司的职位。
就连周九龄也要接受史可法的监督。
不过史可法就算全力再大,也只是周九龄的手下。
周九龄如果弹劾史可法,那也够史可法喝一壶的。
“无妨,你们继续,本官也是刚好路过。”
周九龄此话说的很是言不由衷。
早上还在泉州的盐运司衙门,这一路狂奔赶到厦门盐课司,仅仅只是路过。这谁能相信啊。
不过大家都没看到,周九龄在转身的时候,眼神是格外的落寞。
本来周九龄不顾身体年迈,就是想赶过来帮史可法一把。
可是让周九龄没想到的是,史可法这个刚刚踏入官场的人,此时竟然像是一个老官油子一样。
周九龄失望的摇摇头,一瞬间仿佛是老了很多岁。
周九龄此时已经有了决定,那就是一回去就上奏折称病请辞。
看着周九龄的背影,史可法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可是随即史可法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坚定。
为了大明,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朱辰的信任。也为了不辜负眼前这老人的一片赤忱。
“来,咋们继续喝。”
整个厦门盐课司的看向史可法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敬佩和叹服。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面对上司,竟然还敢继续饮酒取乐,
这也实在是太牛了。
简直可以被奉为楷模啊。
“史照磨,本官敬你一杯。”
说话的是厦门盐课司的提举张行。别看刚才周九龄来的时候,张行吓的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是张行好歹也是正六品的官员,比史可法足足高了两个品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