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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起身进了房间,打开衣橱,从里面取出一件触感轻薄细腻的银灰色长衫,又轻轻地关上衣橱。
转身,温情的神情僵住了,水湛的双眸里掠过惊奇,紧接着是难以置信的潋滟水光,??手里的衣裳掉在了地上…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房门处。
那儿,萧庭深长身玉立地站立着,他很高,背光而立,热烈蓬勃的阳光照耀在他俊逸的五官上,漆黑的双眸亦是紧紧地凝着惊得都要傻掉了的丫头,??菲薄的唇角掀起似有似无的弧度。
温情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自萧庭深手术后,??她便将他的复健事宜全数交给了嵇四,??她则忙碌坞堡之上的事宜,时常会问问嵇四萧庭深的恢复状况,嵇四的回答都是按部就班,每每等她回来,萧庭深都已经复健完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萧庭深这样的伤要能真正再次走路,需要长达半年以上的时间。
但是,手术至今也就四个多月的时间。
萧庭深是怎么做到的?
温情突然觉得自己太不关心自己的病人了,蓦然心像是滚落的毛线,乱如麻,她迈出了一只脚,刚要走动,却听萧庭深急急说道:“你别过来,我可以走过来。”
温情倏地顿住了脚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萧庭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目坚定无比,背脊笔直,在温情的面前迈开了第一步,??走得缓慢却每一步都像是定在了地面上…
可再下一步走过来时,有明显看得出的残缺。
坡脚。
…
但是,萧庭深像是完全不在意,他仍旧行走着,朝着温情坚定不移。
…
两人的视线几乎是黏在了一起,眸光里是无法诉说的情愫。
别人不晓得萧庭深每天经历的是什么,温情却知道,从断腿到无法行走的绝望,再到渺小的希望,而今能够再次站起来,这中间的喜悦汗水煎熬炼狱般的疼痛,到最后走在平地上,这一路的心路历程叫温情倏地红了双眼。
这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温情的心房上,那儿又酸又疼…
终于,萧庭深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定。
等到萧庭深站到她面前时,温情才发觉萧庭深真的好高啊,她必须仰起脸才能看到他的脸颊,竟然叫她感觉到些许的压迫感,倏地屏住了呼吸。
两人一时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头顶的目光太过炙热,温情不知道手该放哪,脚该怎么放。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
萧庭深望着有些局促的丫头,轻笑了一声,“前些日子便已经能走路了,只是…脚踝伤得太严重了,要恢复到从前那般,大约是不可能了。”
顿了会,他像是做了个巨大的决定一般,问道:“情情,你会……嫌弃吗?”
萧庭深说这话时,幽邃的目光紧紧地凝着温情脸上的表情,怕错过分毫,他的音色看似平稳,闷闷的,实则内心透着深深的自卑,这种自卑起源于温情太过美好,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温情内心一颤,目不转睛地对上他的眼睛,“所以,你明明前些日子就能走路了,瞒到今天才告诉我,所以你是一直在纠结你的脚踝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走路?”
萧庭深后背直接僵住了,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动作有些僵硬地伸了伸手,像是要触碰温情,却又收回了手。
温情以为面前的男人顶天立地,术后的第一次下床那样痛,他最多也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却没想到他也会因为身体上的缺陷而心理脆弱如斯。
这个傻瓜…
见他如此,她心底深处像是被利刃戳了个洞。
长长叹息一声,双手穿过他劲瘦的腰身,脑袋跌撞到他的胸膛,“还好有这样一个缺陷在,否则你这张魅惑众生的脸,我怕是要日夜担忧了,以后别的姑娘怕是不会看上一个坡脚了,所以我也不必担心你会被人家抢走,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了。”
萧庭深沉深似海的眼眸里倏地卷起滔天巨浪,心口一滞,竭力忍住里面泛起的酸涩肿胀,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那双修长漆黑的眼眸,似乎有些微微泛红。
他无比怜惜地捧起温情的小脸,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两人四目相接。
温情被看得小脸泛红,想往后躲,却听萧庭深道:“别动,嘴边有米。”
“……啊?”
温情一囧,下意识地抬手要去抹掉,却被萧庭深捉住了手。
“我帮你擦……”
话音刚刚落下,便见男人俊逸的五官骤然放大,温热的掌心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紧接着唇上一抹温软湿热,流连辗转。
…
“姑娘,您和世子用完餐了吗?呃……啊……”
房门口突然传来岑夏的唤声,下一刻看到紧紧忘我拥吻的两人时,吓得直接一个转身背对着世子和姑娘。
岑夏捂着爆红滚烫的脸,“那……那个……姑姑娘,奴奴奴什么都没看到,奴下去了,你们继续…”
…
温情听到岑夏的叫唤声时,不自觉撑在萧庭深胸口的手掌微微一用力,推开了他。
她微喘,夺去呼吸后的小脸更是粉若桃红,容颜动人,美得惊心动魄。
萧庭深也好不到哪儿去,心脏像是要从喉咙口跳窜出来,从前的接吻大多只是蜻蜓点水,就是他主动,他的丫头总像是有所顾忌一般浅尝截止,从没有像这一刻叫他心猿意马,心意相通。
这种感觉实在上头。
很满足。
如果能够继续……
“她走了,我们能不能继续?”萧庭深语速极快地说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光波动,脸上竟然有些臊的慌。
“……啊?”
“……”
萧庭深顿时有些失望,却只垂了垂眼睑,“没……没……”什么。
可还未等他说完,却见温情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这换了哪个男人都受不了啊。
萧庭深也不例外。
纠缠拥吻,甚至是最后齐齐倒在床榻之上,一切的行动在最后一步停止。
温情望着覆上欲气满满的精致容颜,剧烈喘息。
萧庭深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身上凌乱了的衣服整理平整,随即手指摩挲着她绯红的唇瓣,“我们……把最美好的留在婚礼后……”
温情:“……”
顿时内心受伤了,万恶的封建思想,什么什么留在婚礼后啊?
现在的氛围感不要太好?
情到浓时,就做啊……
心里在叫嚣,但这种话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
…
午后,院门外的知了声就没停过。
萧庭深坐在书桌前,正奋笔疾书着什么。
谷祎</span>温情懒洋洋地靠坐在书桌旁的软塌上,软塌边,开着囱,微风吹进房间,带来些许的凉意,可即便如此,仍旧能惹出一身汗。
外边的夏收是忙,不过天气实在燥热,温情严令大家中午好好休息,等到申时后再去田里,减少中暑事件发生,另外,吩咐后厨蒸煮解暑汤。
“欸,对了,深深,你刚刚说吃完饭有事要与我说,是什么事?”
萧庭深笔尖顿了顿,将最后一行字写完,才从书信之中抬起脸,望着温情道:“父亲此次回北凉也不知究竟会发生何事,不论事情好坏,我想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我决定回军营帮二伯。”
温情听清萧庭深说了什么时,猛地从塌上坐起来。
“你的意思是要去边境?”
萧庭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阔步走到温情塌边,宽大的双手包住她的,“对。情情,等事情稳定下来,我便与父亲说婚期的事情。”
“……哦。”温情听到他说要离开坞堡去边境,心里蓦然空落落的,隔了会,黑亮的双眸突然盯着他,说:“难怪你刚刚不继续。”
“……啊?”话题转的太快,萧庭深没跟上思路。
“你是不是怕死在战场上了,和我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怕我不是完璧之身不容易改嫁?”温情脸红脑热地一股脑地说出了口。
萧庭深直接被她嘴里孟浪的词语给惊呆了。
什么最后一道防线?
什么改嫁?
亏她想得出来,但事实他是有这样的顾虑,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鬼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若是真如此,那温情怎么办?
萧庭深听到她嘴里的‘改嫁’,薄唇倏地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可喉间梗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看他如此,温情边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的想法。
果然小说不能看太多的。
温情为刚刚美好氛围没有持续下去而郁结,话便一股脑地说出了口:“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你都将我是你夫人的事情介绍给了漠北的世家大臣了,哦,你真要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的,没命回来,我这完璧之身再改嫁,丢脸的也只有你,人家只会说世子多无用,睡了这么久,碰都不碰他女人,不是你有病,就是我有病!……你是带着赴死之心去的,还不如给我留个念想,人要活在当下……明天和意外谁知道谁会……”先来?
下一刻,她的唇再次被堵住了。
萧庭深亲吻了一会儿,离开了她的唇,“不准改嫁。”
说完,手指插入了她的发中,亲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
…
翌日。
艳阳高照,微风浮动。
外头的农户们已在田中挥洒了汗水,忙碌了整整一个清早,又一波粮食入了粮仓,居长石一边登记斤数一边望着身后满满当当的粮食心中高兴。
俞诚安过来找居长石。
居长石没空搭理俞诚安。
俞诚安也不急,等居长石为一农户称完粮食了才说话,“刚刚世子派人来传话,让咱们午时去前厅议事。”
居长石一愣,隔了会应道:“好。”
俞诚安看了眼粮仓,便转身走了。
居长石看他说了一句就走,朝他喊道:“俞领军,干嘛呢?就说一句就走啦?”
俞诚安头也不回,摆手道:“紧着收稻子呢。”
居长石内心无语,紧着收稻子还有闲工夫来传话?骗人呢吧,他看他就是来巡查他有没有偷懒的。
哼。
…
…
温情是热醒的。
纤细白皙的手臂捏了捏眉心,随意一摆,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等待思绪回笼了会,昨夜疯狂的记忆涌入脑海,温情才清醒了过来。
昨天…
昨天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从午后到快要黎明了才睡。
她后悔说那些话了,后悔招惹他了。
明明记得从前坐轮椅的时候看起来还很瘦弱的,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化身成了一只公狼,将她一点点地吞拆入腹,吃得连渣都不剩。
身上稍稍一动,就感觉像是被车轱辘碾压过一般。
她的动静被岑夏听到了。
岑夏走到床幔边,音调里透着羞涩,轻声唤道:“姑娘,您醒了?”
温情“恩”了一声。
声音出口才发觉异常沙哑,一定是昨晚……
叫多了。
岑夏轻轻笑了笑,“那奴给您备水,您洗个澡会舒适一些。”
温情……
脸倏地烫了起来,“你……”
岑夏忙道:“姑娘不必害羞,奴替姑娘高兴呢,早上世子出门的时候叮嘱了,让您多睡会。”
温情……
一下将杯子拉到了脸上,一下捂住。
…
…
俞诚安和居长石顶着烈日齐齐出现在了前厅。
俞诚安和居长石到的时候,马将军已经先一步到达了,三人随意聊了两句,便各自坐在两旁的椅子上等萧庭深。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听门口传来脚步声。
三人齐齐循声望去,便见原是坐着轮椅的萧庭深阔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形依旧偏瘦,却看不出半点病态,俊颜在日光的映射下更显坚毅,薄唇微抿,目视前方,像一方战神,令人不敢随意靠近。
马将军、俞诚安和居长石纷纷僵住了。
直到萧庭深走到首位,幽深的目光巡视了眼大家,才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整个前厅寂静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应该说所有人都惊得忘了行礼。
萧庭深眉目里染着浅淡的笑意,淡声说道:“大家坐下说话。”
三人无声地对视一眼,才缓缓坐下。
马将军心中已是百转千回,魂不守舍地坐下又站起,“世子……您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