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火烧水稻稻种

金酒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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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庭深幽邃的眉眼微微凝了凝。

    旁边有路过的农户背着的袋子口开了些,有粮种掉在了地上,温情连忙上前,双手抓住那口子,“欸,等一下,这个布袋破了,拿跟绳子扎一下再背走。”

    那农户忙把布袋放到地上,接过绳子将口子一下扎了起来,满是老茧的手捧起地上的粮种放入袋子里,等做完这些,感激不尽地说道:“欸欸,谢谢夫人了。”

    温情温婉一笑,“忙去吧。”

    温情做完这些,又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回过来站到萧庭深面前,“深深,你快回去吧,这儿这么脏乱,我等粮种都入了库便回来。”

    萧庭深心中还在为温情能说出那样的话而震撼,再见温情神情认真,双眸明亮,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琥珀一般熠熠生辉,他那颗死寂的再也不愿踏入充满硝烟战场一展抱负的心竟在这一刻火热起来。

    萧庭深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无事,你去忙,我等你。”

    温情看了几眼萧庭深,又看向旁边的人群,“嗯,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好。”

    萧庭深轻轻点了点头。

    温情转身又加入其中,俞诚安知道世子过来了,但是他忙着分派队伍搬粮种,实在是没功夫过来行礼,而居长石则马不停蹄地跟着将粮种登记入册,以便后续分发,农户来不及的,士兵亲卫也加入其中,每个人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就好像看到粮种便能预示未来春种后的丰收。

    这些都是萧庭深从未看到过的情景,自从温情来到这儿,坞堡上的农户似乎更有奔头了,以后他们有了粮,家在这儿,家人在这儿,能有命活,外头无论打成什么样子,若是殃及这儿,他们定是会拼死守护这块土地。

    这与往日他所见的方式完全不同,温情以温脉的手段,悄无声息地笼络了人心。

    她说‘有民才有国,有国才有家。’

    温情那样娇弱的女子,心中藏着一个‘大家’,这只是短短的一个多月,那若是一年呢,三年,五年又当如何?

    萧庭深的心中除了震撼,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复杂,幽邃的瞳仁里越发深谙。

    嘴里说的是一会儿,实则忙到天黑时分才将三万斤粮种全数堆入粮仓。

    “俞领军,沮队长,居队长,明日便要分派粮种,培育秧苗,今晚回去好好休整一晚,接下来就要真正繁忙了。”温情温声嘱咐,细细听去,忙活了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声音明显沙哑了。

    俞诚安由心底佩服这六姑娘,看向她的视线时由衷的崇敬,“嗯,六姑娘,您和世子回去吧,累了一天,你也好好休息,至于粮仓的安全我会派人看守,放心,定不会出纰漏。”

    温情一张小脸看起来略显疲态,扬眉笑起来,“嗯,俞领军做事,我放心。”

    俞诚安被温情高涨的情绪感染,常年的冰山脸竟出现了一丝皲裂,冷不丁对上萧庭深那张晦暗不明的俊颜时,倏地又变得不苟言笑起来。

    “世子。”

    萧庭深扫了眼俞诚安,又将目光看了眼站在其身后的异族——沮渠蒙逊。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正视沮渠蒙逊。

    “你便是沮渠蒙逊?”

    沮渠接收到萧庭深审视的目光,浑然天成的气场张开,“是。”

    漠北边境遭受匈奴人的进犯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萧庭深老早就知道沮渠在匈奴里是贵族的姓氏,如今真正见到他如平民一般混迹在农户之间,与农户干着同样的事情,心中情绪不言而喻。

    “你是匈奴人。”

    “我是匈奴支系水胡族人,世子战场之上威名早已耳闻,倒是没想到如今……”沮渠目光坦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的双腿。

    “呵——你是匈奴贵族,却站在了北凉国的土地之上。”萧庭深声音冷冽,意思明确,别想嘲笑他折了的双腿,他这贵族也好不到哪儿去。

    “彼此彼此。”

    两人浑身都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俊颜上是完美到极致的表情,看不出丝毫对峙的破绽。

    温情倏地觉得,一股寒流窜过背脊。

    细细看去,两人的眸光明明就在较量,周围的低气压都要凝滞了,空气里有种属于男人之间火辣辣交锋的张力。

    谁也别觉得谁厉害。

    世子厉害又如何,还不是残了双腿。匈奴贵族厉害又怎样,还不是在北凉国土地之上苟着,怕是匈奴本身政权都是一团乱吧!

    啧啧啧——

    “那个……萧庭深。”温情真是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

    干嘛呀?这是?

    几千年后都是一家人,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啊。

    “嗯?”萧庭深转眸看向温情,眸底的冰寒稍纵即逝,深邃的眉眼间卷着温柔,与她的视线交叠。

    “饿了,我们回去吃晚饭吧。”

    “好。”

    萧庭深抬起手,温情看着他莹润的指尖,再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我手脏。”

    萧庭深却准确无误地握住她的,示意了眼辛岳,“走吧。”

    温情:“……呃。”

    一边跟着萧庭深轮椅的节奏,一边和俞诚安他们挥了挥手已示告别。

    俞诚安等人望着一坐一站在夜色里缓缓消失才打算离去。

    俞诚安看了眼沮渠那双晦涩不明的眸子,轻笑了一声,“行了,人都走了,回去洗洗睡吧,累了一天了。”

    沮渠轻呵了一声,叫了蒙小裕一声,没理俞诚安,转身就走。

    俞诚安“嘿”了一声,什么人啊,这是!

    蒙小裕最近一直跟着居长石干文书类工作,居长石不是藏拙之人,有什么也尽心尽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得亏蒙小裕也是个聪明人。

    蒙小裕朝着居长石看了眼,居长石摆了摆手,蒙小裕才快步跟上了沮渠。

    蒙小裕不是沮渠的仆人,两人其实是亲戚,就是关系很远,沮渠心里在想什么,蒙小语心里清楚着咧,所以走出去没多远,就问了,“哥,你心里喜欢六姑娘?”

    在这坞堡之上,蒙小裕不再叫沮渠少主,而是一声亲切的哥。

    沮渠猛地停住了脚步。

    蒙小裕没习武,沮渠走一步,蒙小裕得两步才跟得上,他突然停下来,搞得蒙小裕没刹住,直接撞到了沮渠的后背上。

    “呃……”

    沮渠眸色深深,沉默地看了几眼蒙小裕。

    蒙小裕被看得头皮发麻,难道自己还说错话了?

    沮渠“嘶”了一声,“你说那瘸腿的世子究竟有什么好的?六姑娘居然喜欢他?”

    蒙小裕……

    “所以是喜欢咯?”

    沮渠轻咳了一声,眼波微动,尴尬地说:“六姑娘……有勇有谋,与族里的女人相比,更是纤细漂亮,哪有不喜欢的?”

    所以是变相承认了?

    蒙小裕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哥瞪了一眼,瞬间闭了嘴。

    沮渠被发现了心意,心中烦躁,“你毛都没长齐就喜欢不喜欢的,你懂什么喜欢的?”

    “谁…谁没长齐了?洗澡的时候你没看到?”

    “诶呀,肚子都饿死了,谁要看你的毛发?”

    蒙小裕:“……”太委屈!

    …

    …

    萧庭深和温情回到正院,正中的圆桌上便摆上了冒着热气的吃食。

    是家常小菜。

    后厨经过温情的一番调教,举一反三,这做出来的菜肴是越发精细了,像是这红烧排骨,用冰糖熬成的汁,配上调料,放入罐子里焖,肉质焖得外酥里嫩,是在引人食欲。

    温情和萧庭深一齐净了手,擦拭干净,坐了下来。

    干了一天活,温情又渴又饿,喝了一大碗水,便大块朵颐起来,边吃边道:“原来劳动后的饭菜是这么香的。”

    萧庭深被她逗笑,动作慢条斯理,他的用餐礼仪一向很优雅。

    等到温情快要吃完的时候,才问了句,“那个……沮渠,你就打算一直让他呆在坞堡之上?他毕竟是异族。”

    温情将碗筷放下来,凝眉思索了下,“深深,之前居长石在坞堡上做了户口登记。我们坞堡之上,萧家暗卫及亲卫加起来不过五百余人,沮渠是我在途中遇到的土匪,沿路俞领军了解过,沮渠颇有侠义之风,并未做伤害北凉国百姓之事。我也一直在想沮渠该怎么安置,你看,沮渠带来了三百余人,若是能够收编,融入坞堡,守卫坞堡,那定是一把利剑。这以后坞堡要是遇上侵犯,他们可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萧庭深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面前的小丫头心中会是这样的打算。

    “哦,对了,说起这个,坞堡上的农户平日种田,这到了要紧时刻也得派上用场啊,所以,我觉得练兵也是重中之重。”温情说这些时神情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练兵?

    这样的字眼都能在一个深闺贵女的嘴里说出来。

    萧庭深那颗心已是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农户练兵?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还不是太穷闹的,你说我们好不容易种起来的粮食岂能被别人抢了去?

    深深,我跟你说,就算上沮渠那帮人,加上坞堡之上亲卫啊什么的,满打满算八百人,你就多算些,就算一千人,才一千兵力,实在太少,若是谁来犯我坞堡,哪里还能抵挡?弱小就会被挨打!

    当然,你会说有公爹在,不必忧心。只是,这战乱的世道,防着总是好的。

    若是能加上农户便不一样了。之前居长石暗中引着流民来到坞堡安居,坞堡之上少说也有一万余人。一万和一千相比,你觉得哪个胜算更大?”

    温情说得眉飞色舞,萧庭深却听得紧紧皱起了眉心。

    他从未想过一个小女子会有如此远见。

    他从小跟着父亲征战,一场战役要的一是人多,二是兵力强盛,三便是粮食。

    面前的女子将这三项并进发展。

    瞧瞧她做了点什么,整顿坞堡,开荒种田,安置流民,每一项政策的实施都是以民为先。

    萧庭深黑眸里燃起熊熊烈火,皇上对每一个封地都有人数的限制,温情大约并不知晓这一点,所以安排居长石引流,父亲又手握重兵,若是发现坞堡私藏兵力,如此下去,只怕好事会变坏事。

    萧庭深凝眉深思,只觉肩上竟像是挑起了重重的担子,“这些话,你可曾与别人说过?”

    “当然没有了。”

    萧庭深眉宇间染上些许愉悦,“这般就好,这件事情,你莫在插手,交与我来办。”

    农户练兵,此事非同小可,当是把握一个度。

    温情一听,黑亮的眼睛像是装了星辰,“真的吗?诶呀,萧庭深,我差点忘了,你是领兵的好手啊,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

    被人信任的满足感瞬间填满萧庭深的心。

    萧庭深现下终于明白那厮不易听信谁的俞诚安竟然能够一言一行都与温情报备了。温情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不觉就想靠近的特质,这种特质特别吸引人。

    …

    晚膳过后,嵇四过来为萧庭深把脉。

    温情等嵇四把玩脉,将人叫到了前厅,说起了萧庭深双腿手术的事情,两人聊了小半个时辰才散去。

    回到里屋时,萧庭深已经躺到了床上,手里拿着竹简借着烛光看书。

    温情是真的累了,洗漱了一番,便钻进了被窝。

    萧庭深见状,收起了竹简,让人吹了烛火,平躺了下来。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呼吸相闻间沉沉睡去。

    温情睡着后立马就进了趟自己的空间,她觉得要等郑浩那儿挖到矿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便想着试试将手术用具融成钢板和钢钉。

    这已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温情忙到很晚,才出了空间,刚打算睡下,便听外头敲锣声四起。

    “不好了!不好了!走火了,走火了……粮仓走火了!……”

    温情困得眼皮都掀不开,门口烛火移动进来,岑夏焦急唤了一声,“世子,姑娘,快醒醒。不好了,粮仓走火了!”

    温情头昏脑涨地弹坐而起,萧庭深也张开了双目。

    “怎么会着火?”温情脸色难看,那里面可是三万多斤粮种啊!

    岑夏取来衣裳,当下也管不了避嫌之说,慌忙递给温情。

    温情胡乱穿着,越过萧庭深,“走走走,去看看。”

    萧庭深见她如此着急,虚虚握了握她的手,“温情,别太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