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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一晃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五月里并无大事,但有几件,一是袭人的月例果然涨到了二两,已是姨太太的工资待遇了;二者呆霸王薛蟠生日,果然使人来诓许扶摇出去喝酒,亦见了“庚黄”的春宫图,听了冯紫英的打围故事,品鉴了呆霸王“一根往里”的女儿乐。更是与花名琪官的蒋玉涵结识了一番,只是自然不会再有互换汗巾子裤腰带的“雅事”了。
这日正是六月初夏,长安城里正是气候怡人,冷暖得当之时。贾政已略知自己升职之事有了消息,只不知升任何职,迁往何处罢了。大事已定自然小有激情,早起后但觉神清气爽,不免动了山水游性,又想起宝玉前些日子的禀请,决定到大观园游览一番。当下匆匆用了早饭,和王夫人两人在一众丫鬟的陪同下出荣国府北门进大观园而来。
先是去了怡红院,使人唤宝玉来,结果被告知二爷正在园子里大观楼前操演。贾政这才想起当初禀请时儿子所说“演戏骑射”一事,到动了兴致,止了丫鬟传唤,自与王夫人抄东面甬道往大观楼而去。
怡红院以北并无女眷居住,贾政一行倒不虞惊动了几个姊妹。穿越拢翠庵,绕行玉皇庙,折过沁芳闸桥,即到了大观楼东院墙根,在向南折几步路就是大观楼小广场了。
行至大观楼墙根,尚未见到一个人影,却听见一声暴喝“抓腕砸肘”!随后是更大的齐声众喝“喝”!“挡臂掏腿”!“哈”!听声音分明人数不多,但音齐调高,倒把个王夫人唬了一跳!
众人加快脚步转过墙根,却见小广场上,约二十个半大小子正列队齐整地在打拳,这些小子们一水儿的皂色短打装束,足穿麻底黑布鞋,深灰色绑腿缠住脚踝,上身半袖短衫多已湿透,露出两只胳膊绷紧肌肉,大多数小子们是刚中角的年纪,头发不多,几个大点的头上打了髻子用方巾扎了,看上去端是精神。
同样装束的许扶摇就站在队列对面,两脚并肩站稳,双臂后压,手腕半锁,胸部高挺,赫然一个跨立的姿势,自然透出一股精气神来。许扶摇见贾政一行远远站定,也不停下,继续一个口令一个口令地发令。
随着招式名字从许扶摇嘴里吼出,小厮们或出拳,或踢腿,发力时必有一声震耳的“呼、嘿”齐出,连贾政都觉心摇神动。
半盏茶功夫,一套拳打完。小子却们神形不散,精神奕奕。对面许扶摇开口叫道“李贵”!却见前排当中一人迅速站得笔直,双脚后跟靠拢,脚尖稍分,一样的抬头挺胸,目不斜视,一面笔直地举起右臂,一面高声应答“到!”正是宝玉奶妈李嬷嬷的儿子李贵。
许扶摇接着发令“全体都有!”众小子们瞬间如李贵一般浑身绷紧站得笔直,只不出声应答,亦不举起手臂。
许扶摇继续“以李贵为基准,向中看---齐!”
却见“齐”字一出口,众小厮们动作迅速地从四方涌向李贵站立之处,一些远离的小子起初是大步奔行,待接近后改为小碎步调整,到位后每个人的站姿都如同李贵一般挺胸收腹目不斜视,只数息间,两排挨肩抵足整齐划一的队伍就成型站定。
许扶摇随后口令“立正!”
贾政注意到,此口令一出,行伍中众人大多不动,但亦有小幅调整姿势的,想来此令的意思是叫众人站好。
“向右看--齐!”
行伍又是一阵碎步调整,只前排最右一人巍然不动,浑身绷紧双目前视,其余人等则齐刷刷向右甩头,身子停止,只脚下碎步快速踏走,须臾间就又哑然无声。众人立定后却不转头,依然直直地盯着右面一人的耳根部位。
直到许扶摇一句“向前--看”的口令发出,众小厮们方才极速扭头,目视前方。贾政再看时,两行队伍愈发齐整了。
“稍息!”
众小厮们听到口令,右足立定,左脚斜向前伸。依然巍然不动。
贾政欲待再观,却见许扶摇快速将双拳收在腰际,也是一味身体紧绷,一路小跑向自己这里。离着三尺踏步站定,两手快速下插,俨然一个“立正”的姿势站好。一个叉手抱拳,厉声道“禀大人!队伍集结完毕,请您训示!”
简单的一句,却似裹挟着千军万马,森森杀气,居然令贾政气为之夺,心下暗道“这可就是肃杀之气了?当年演、源二公征战沙场可是何等光景?”
贾政怔了会神,却见许扶摇和一众小厮们不动如山,依然在等自己训示。当下神情一敛,淡淡说道“不错,尔等如常操演,不得有误。”
但听许扶摇在对面忽然大声回道“是!”倒把王夫人吓了一跳,好在身侧服侍的金钏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贾政见许扶摇应答后,依然收拳小跑回到行伍前,一般地下插立定,僵直身体转体,面对行伍。再次“立正、稍息”一番后。大声开始点评。某某人跑操超时,应罚若干;某某人于何招式动作不规,应罚若干;又某某人于行伍中小动作,应罚若干云云。期间队伍肃立森然,虽是小厮家仆,竟透出几分强军的味道来。贾政是看过京中禁军操演的,若论令行禁止,森然有序,万千禁军竟反而不及这操演月余的家奴了。
见许扶摇点评毕,又着李贵出列,使李贵主持惩罚。自己向贾政处行来请安。
贾政指场中一人问道“这是何意?”
却见此前被点名的几个小厮正俯卧于地,双臂微曲支撑身体,躯干绷得笔直,只手掌于脚尖挨地,手臂曲下、撑直后高声计数。偶有个别人臀部高耸或胸腹挨地,李贵即上前一棒劈下。直到数足许扶摇才将所说数目,被罚的小厮方才瘫坐于地,气喘吁吁。王夫人和金钏儿等丫头何曾见过这个,早笑得花枝乱颤。
许扶摇回道“此乃健体之法,用胸腹手臂之力支撑身体,可调动全身筋骨发力,久而久之,其力量可远超常人。因其动作需俯卧于地,故名‘俯卧撑’。虽是惩罚,实则锻炼也。 ”
王夫人看不出就里,但问道“此处离你四妹妹暖香坞甚近,才见打拳动静大,可会闹扰到她?”
许扶摇一笑,却指着一个行伍中一人道“这却不会,您老看看这是谁?”
王夫人顺着他所指望去,却见惜春同众小厮一般裹着发髻,穿着短打,露着两条白森森的膀子般站在行伍中。当下大骇,上前去一把拉过惜春,指着许扶摇道“宝玉,如何如此胡闹?怎么好这般作贱你妹妹?!”
顶替惜春的贞德自然早知有此一问,从容回道“禀太太,这却不怪二哥哥,是我强要参与的。月前见二哥他们在这里演习,我就央他带着我顽,但这旬月来,每日跑步打拳,打熬筋骨,竟觉神气清爽,心情愉悦,连吃饭也略多些了。”
贾政还震慑于这套操演带来的视觉冲击中,见惜春(贞德)如此说,点点头止了王夫人的斥责,道“无妨,她才多大,跟着一起打熬筋骨,总是不错的。我们家本发迹于行伍,原没有那些个顾忌,四丫头有此行事,倒是有乃祖之风。”
许扶摇就料到贾政会允了此事,连忙在一旁凑趣道“四妹妹将来或是当今的花木兰、穆桂英呢。”心下却道“人家早在欧洲统御过千军万马了,说出来吓死你们。”
王夫人见贾政如此,又想起惜春素日里冷若冰霜,性寡情淡,孤僻离群,如今能够和众多小厮厮混演戏,看着性情倒是开朗了许多,也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