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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听见电话中的人这么说,苏倾城的神经线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莫少谦又找去马尔代夫了?
“你慢慢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代小纯现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苏倾城冷静下来一句句地询问对方。
对面慌乱不已,带着哭腔道:“代小姐已经跟我们跑散了……我们早上的时候带代小纯出去散心,医生说的代小姐诶月份大了需要多走一走,谁知道走着走着突然就碰上了那位莫先生,他上来就让人去抓代小姐,我们带着代小姐跑,跑着跑着就跑散了……”
跑散了。
三个字在苏倾城的脑海中不断徘徊,让她一时之间竟然也乱了阵脚。
她翻身而起。
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马尔代夫,在莫少谦找到代小纯之前把代小纯带走。
代小纯现在还是孕妇,身体本来就差,被人追的时候万一动了胎气又怎么办?
苏倾城急得心头火烧一般。
床上的小家伙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时候,只见母亲急匆匆地下地,鞋子都来不及穿便朝外走去。
难道……他昨晚做的事情被发现了?
小家伙坐起身,透过窗户往后花园看了一眼,那里的塑料膜仍旧平整地盖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外面的阳光也算不错,但安保们仍旧没有把塑料膜掀起来。
大概是为了……捂地。
嘭!
苏倾城刚拉开房门,迎头便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傅修远。
“怎么了?”
傅修远一眼就看到了苏倾城眼中的惊慌,眉心跟着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整只小手包裹进了掌心中。
“傅修远……”
苏倾城看到男人的一刹那,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小纯那边出事了,莫少谦不知道为什么又找到了马尔代夫,刚好和散步的小纯撞上,现在小纯已经不知道被他追到了什么地方,我真的很担心,她那么大的肚子……”
因为太过着急。
她说的语无伦次。
也不知道男人能不能听懂。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的语法,懊恼地叹了口气。
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十分严肃地对男人身后的孔昂吩咐:“我现在必须赶往马尔代夫,用最快的速度,去备机。”
“是。”
孔昂自然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也明白代小纯在苏倾城心中的位置,立马扭头去做了。
甚至都不用询问傅修远。
跟在傅修远的身边这么久,孔昂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自家主子一定会跟着苏倾城去马尔代夫的。
“孔昂备机需要时间,去换衣服,穿鞋子。”
傅修远拉着女孩的手回了卧室。
苏倾城只能任他拉着走。
换好了衣服之后,男人把她按在床边坐下,蹲下身捡起鞋子,轻轻将她的脚推了进去。
衣服也是傅修远挑的。
单衣,外面套了一层保暖的羽绒服,鞋子是四季通穿的鞋子,马尔代夫那边的天气与海都大不相同,这么穿她在这边不会冷,在那边也不会热,到了地方直接把外面的羽绒服脱掉就可以融入当地的气温。
“不用太紧张,一切由我陪在你的身边。”
男人说。
听见他的这句话,苏倾城慌乱的思绪像是得到了安抚般,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只是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小家伙坐在床上,粉雕玉琢的小脸尽是懵逼睡意看着自家爹娘。
“你们要去哪?”
言下之意:不带上我吗?
苏倾城看向了傅修远,虽然有傅母在老宅,但她也不敢就这么把小孩子留在这种深宅中。
“你们不用担心我。”
然而不等傅修远和苏倾城回答,小家伙便很是懂事地开了口。
苏倾城微愕。
傅修远的眉梢更是微微一挑,瞥向小家伙,似乎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什么来。
然而小家伙冷静极了。
“我会很乖的,你们是去做很重要的事情吧?那我就不跟你们捣乱了,我跟着奶奶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说完,他抱着枕头笨手笨脚地一个人下了床朝外走去。
苏倾城错愕极了。
这孩子今天这么不粘人?
倒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主子,大小姐,直升机就位了。”孔昂从外面匆匆奔了进来。
苏倾城一听也顾不得感叹自家小娃娃多么的懂事,拉着傅修远的手朝外奔去,临上飞机前还看到傅母抱着小家伙从客厅里走了出来,两人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螺旋桨迅速转起。
直升机很快升起,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朝马尔代夫的方向驶去。
……
与此同时,马尔代夫。
往日热闹祥和的小镇今日像是被洗劫了一般,街上的小商铺纷纷关门,路上尽是人们逃窜时摔落在地的东西和食物。
在人们比较喜欢散步的那条街上,一片片刺眼的鲜红血液骤然闯进视线。
有人流着血一路逃跑,步伐踉踉跄跄,想要寻找一个藏身之处,然而不断流下的血液到底出卖了她的行踪。
凶神恶煞的黑衣保镖们的很快顺着血迹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
那是海边。
磅礴大气的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海风潮湿而冰凉,高高的礁岸上,巨大的石头挡住了女人身怀六甲的虚弱背影。
她已经无路可走。
肚子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疼的狠狠咬破了嘴唇,说不出话,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浸湿了她的发,由于失血过多,她面色苍白的如同白纸,被咬破的唇角流出的鲜血是她脸上唯一的颜色。
身前,是足以把她吞噬掉的大海。
身后是那头能杀死她的猛兽。
她进退两难。
偏偏,因为她太过激烈的跑动,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闹腾起来,腹中的下坠感让她疼得几乎喊出声去。
“代、小、纯。”
宛若恶魔般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从石头后面传来,吓的她连灵魂都跟着一颤。
是那道声音。
那道在睡梦中想一想都足以把她吓醒的声音。
“代小纯,你现在出来,跟我去引产,什么都好说。”
海风不断的呼啸着,如同冷刀子般割过了男人冰冷的容颜,男人高大的身影散发着冷漠的气息站在那,饱含了阴霾的眸子注视着前方把人挡住了的石头,似乎要穿透石头看到后面的那个女人,吐出的话语更是不含一丝感情。
因为腿伤留下的毛病,他双手搭着一根价值不凡的英伦黑杖。
锐利的视线紧紧地盯着石头的一角,那里是一小块女人没有藏好的衣角。
白色的裙摆。
她应该是刚睡醒不久,和佣人出来散步,穿的竟然还是宽松的白色吊带睡裙,外面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丝毫不觉得那般裸露是伤风败俗。
莫少谦不信代小纯不在这座岛上,所以他又来了。
果然,还不等他特意去傅修远的海上苑,就在街上碰上了这个可恶的女人。
最可恶的是这个女人见到他就跑。
她跑什么?
莫少谦心中只觉得恼火,是她费尽心机爬上他的床,是她不经允许私自怀上他的孩子,明明做出一切恶事的人都是这个女人,她凭什么见到他却像个受害者一样的去惊慌逃跑?
他来拿掉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孩子,哪里不对了?
“唔……”
剧烈的疼痛再一次袭来,带着男人的威胁,代小纯终是撑不住痛呼出了声,指甲恨不能掐进自己的腰肉里。
不要引产。
她才不要引产。
她肚子里的宝宝很健康,她昨晚还和宝宝说话,宝宝也会用小脚隔着肚皮和她的手相碰,她怎么舍得去引产?
可她现在能怎么办……
“倾城,倾城……”
无助、惊慌、各种情绪一时间如同海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巨兽般要将她吞没。
代小纯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即便是哭,她仍然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痛不欲生地咬着唇瓣,唇瓣硬生生被咬出口子,血珠涌出,随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一起掉在了肚子上。
那嗓音却再次响起。
步步紧逼。
饱含了浓浓的威胁——
“代小纯,你最好自己乖乖出来,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不会让你有任何痛苦,包括那个孩子也是,但你若是不配合,就别怪我采取强硬措施!”
不,她才不要!
女人忽然睁开双眼,狠了心般骤然举起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起了自己的肚子。
在陷入绝境的这一刻。
向来柔弱的姑娘家毫不犹豫地举起拳头,在巨大的疼痛之中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不断地砸起了肚子。
她不知道这种傻乎乎的行为不留神便会把她自己害死。
她只知道,这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唯一向生的希望……
呼啸的海风夹杂着血腥的味道,远方飞来的海鸥不断发出嘹亮的悲鸣声,海浪声更加的震耳欲聋了。
“代小纯!”莫少谦似乎耐心耗尽,充满了阴霾的眼底散发出了戾气,一字一顿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代小纯,我给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十、九、八……”
一声声的数数声。
一声声的催命。
“三、二、一!”
最后一个字轰然落下。
石头后面仍是没有任何动静,莫少谦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抬手做了个手势:“把她给我带出来!”
“是!”
在他的话音落下,身后的几名黑衣保镖鱼贯而出,整齐地朝前方而去。
“哇——”
倏忽一道嘹亮刺耳的婴儿啼哭声穿透天际,海鸥齐鸣,就连海风都跟着消停许多,乌云之中似乎有阳光逐渐刺破云层洒落而下。
几名保镖皆是脚步一顿。
“这、这……”
这是生了吗?
保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们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让他们去抓那个女人的目的,可现在那个女人竟然已经把孩子生出来了?
那他们是不是就不用去做那么损阴德的事情了?
保镖们纷纷朝后看去。
这一看顿时都一下子噤了声。
只见站在那的男人双眼泛出了嗜血的红,太阳穴、握着拐杖的手皆是青筋毕露,充斥了凶戾光芒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对面传来婴儿啼哭声的方向,仿佛下一秒就能冲过去掐断那婴孩的脖子,结束掉那个刚出生的小生命。
“主、主子……”
助理吓得颤抖出声。
就在这时,助理忽然双眼一瞪,指着前方道:“主子!她、她出来了……”
男人的视线一下钉在了那道缓缓从石头后走出的身影,却不知为何,在看到那道身影后,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入目所及皆是鲜红。
女人单薄瘦弱的身影一步一步走来,步伐极小、极慢、似乎每一步都走在了刀刃上。
她的身体还在不断发颤。
在她怀中抱着个染了不少鲜红的小襁褓,其中有婴孩在蠕动。
产后虚弱,白色的衣裙染满了刺眼的鲜红,令人触目惊心,饶是他一个大男人都不禁呼吸一滞,心口忽然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代小纯唤醒了身上所有的力量,抱着婴孩朝男人走过去。
刚刚生产过的身体虚弱得让她感觉每下一步都要跌倒在地,她咬破自己的舌尖,刺激着自己的神经,却仍是没有抵抗住不断发软的双腿,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凉坚硬的石头地面上。
膝盖瞬间被磕破,她却不知疼痛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双黑漆漆的无辜眸子,残留着点点晶莹的泪水,一瞬不瞬地望着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莫少……”
干涸而苍白的唇角扯出了一抹还算能看的弧度,她发出的嗓音微弱沙哑的让人几乎听不清。
莫少谦心口狠狠一抽。
望着女人那双漆黑清澈的眸子,他忽然感觉自己被凌迟了般,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不,错的人才不是他!
看到女人怀中抱着的婴儿,一时间,莫少谦眼中的恼怒和憎恨几乎溢出眼眶,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此刻的情况而升起任何的怜悯。
“代、小、纯,你竟然敢!”
那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话语,目眦欲裂,恨不能将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代小纯却痴痴地笑了。
苍白的脸色,小鹿一般黑漆漆的双眼噙着泪水坦然地凝望着对面气急败坏的男人。
她知道,她赌对了。
她赌对了啊。
她跪着,卑微地弯下腰,用双手轻轻地将怀中用外套包裹着的正微弱啼哭的婴孩朝男人的方向推去。
下一秒,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虚弱而颤抖的声音虔诚地忏悔且哀求:“莫少……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孩子给你,求求你,求求你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