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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
太医们给孝庄把完脉,施针灸让人入睡后,打着哈欠喝了一碗黄连水。
接着便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地蹲在慈宁宫偏殿闭目养神。
“太皇太后身子如何?”
康熙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太医们吓了一跳,昏昏欲睡的脑袋顿时清醒了。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
“行了,直接说太皇太后的病情。”
康熙急切地想知道孝庄的病情,没工夫听太医们的阿谀奉承。
凌国辅跪在地上,道:“回皇上的话,太皇太后身子已有所好转。”
“好转?朕要知道太皇太后什么时候能好转?”
康熙不怒自威,不想听到凌国辅跟他打太极。
凌国辅低头,余光看向其他人,太医们纷纷避开他的视线。
他狠了狠心,咬牙道:“七日后,奴才以性命保证七日后太皇太后身子定然无恙。”
“太久了,朕要五日后便看见太皇太后康健。”
康熙蹙眉,道:“若是做不到,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说完,康熙不给太医们说话的机会,拂袖而去。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凌国辅额头冒汗,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他可是拿他的九族来保证的啊。
按他的诊断,只要悉心照料,太皇太后再有三五日便能痊愈。
但凡事都有意外,话肯定不能那样对皇上讲。
另一边,康熙回到乾清宫后,连忙差人送水,洗漱更衣。
九月的天虽说凉爽,但连续三日日夜兼程,也免不了有异味。
梁九功强忍着大腿内侧传来的酸疼伺候康熙。
康熙见他步履蹒跚,皱着眉头道:“梁九功,你回去歇两日,让下边的人来伺候吧。”
梁九功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抹了把眼泪,道:“奴才谢皇上隆恩。”
康熙抬手,让人下去了。
洗漱更衣后,已经快寅时了。
康熙坐在椅子上,眯着眼小憩。
“寅时到了。”魏珠小声提醒康熙。
“嗯?”
康熙醒过神,连忙起身,带着魏珠往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孝庄醒了。
“哀家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在科尔沁草原上哭着赶羊。”
孝庄拉着苏麻喇姑的手,回忆往昔。
苏麻喇姑眼底氤氲,她笑着道:“奴才那时把家里的羊丢了,怕回家挨父兄的打骂。
谁料遇见了身穿红装策马奔腾的格格。
格格心善,把奴才送回家免了责罚不说,还把奴才买下当贴身侍女,不仅让奴才吃饱饭,还教奴才读书识字。
当年在草原上哪个姑娘不羡慕奴才的好命。”
“哀家老了啊,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了?”
孝庄叹了口气,道:“玄烨很好,把国家治理的很好。哀家死了也能见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了。”
苏麻喇姑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康熙便大踏步进来了。
他跪在孝庄的床榻前,眼眶湿润道:“皇祖母,孙儿不孝。您病了这么久,孙儿都不知道。”
孝庄见康熙回来了,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欢喜,便听到康熙的话。
她弯着腰,摸了摸康熙的脑袋后,示意苏麻喇姑把人扶起来。
“是哀家身子不争气,与你有何干系?”
苏麻喇姑擦擦眼泪,伸出手想扶康熙。
康熙冲她摇摇头,哑着嗓子道:“皇祖母,孙儿幼时曾习得三国时李密的《陈情表》。
孙儿初次背诵时,不解其意;二次温习时,孙儿已登祚,隐约得其意;而今,孙儿再次忆起,方得其中深意。
皇祖母相伴孙儿多年,若皇祖母有什么三长两短,孙儿…孙儿万死难辞其咎。”
康熙泣不成声。
孝庄闻言一怔,被褥不知何时有了湿意。
立在旁侧的苏麻喇姑见状,拿着帕子背过身去。
良久后。
“地上凉,起来吧。”
孝庄低声道:“是哀家不是,哀家日后定然不会如此。”
“是孙儿的错,孙儿没能治理好国家,惹得皇祖母为孙儿担忧。”
康熙敛了敛神色,接着迟疑地问:“皇祖母此话可当真?”
“哀家什么时候骗过你?”
孝庄白了康熙一眼,孩子是真的大了,都知道威胁祖母了。
康熙这才起身,道:“皇祖母洪福齐天,孙儿相信,日后您也定当无恙。”
孝庄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康熙的话,问起了塞外。
“塞外可还好?鄂罗斯侵扰的部落如何?”
谈及国事,康熙正色道:“蒙古等部尚且安稳,但鄂罗斯得寸进尺,在鄂伦春、赫哲等部强抢牛马不算,还肆意杀烧族人。
朕已下定免去被侵扰部落的朝贡,又命六部做好准备。
皇祖母,孙儿咽不下这口气。”
孝庄拍了拍康熙的手,道:“玄烨长大了,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皇祖母会多为你向长生天和西天佛祖祈福,保佑哀家的孙儿顺顺利利。”
康熙笑道:“孙儿就知道皇祖母最心疼孙儿。”
孝庄表情微滞,想起康熙的皇阿玛与皇额娘,在心底无声叹息。
接下来的几日,康熙日夜守在慈宁宫伺候孝庄。
许是了却了心事,孝庄逐渐好起来了。
九月二十七这日,是凌国辅承诺五日的最后一日。
他提着心,惴惴不安地给孝庄把脉。
许是摸到了他想要的脉相,凌国辅面露喜色,对康熙道:“启禀皇上,太皇太后已经痊愈了。”
“赏。”
康熙哈哈大笑,扭头对孝庄道:“皇祖母,您身子完全好了啊。”
孝庄淡笑,无奈地看着康熙。
前两日,她便觉得身子已经无恙了。
可玄烨不信,非要让她再养养。
顾念着玄烨的一片孝心,再加上此事她理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可好了。
孝庄嘴巴动了动,道:“皇上,你在前朝还有事,早日去忙吧。”
“皇祖母,孙儿再多陪您几日。下个月初,孙儿便要带八旗子弟去南苑狩猎。”
孝庄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酉时一刻。
钮钴禄皇贵妃在储秀宫生下一个小公主。
康熙知道后,淡笑着让人按公主的惯例送了赏赐。
林棠坐在东偏殿,听见魏珠带人来送银子和布匹的动静,愣了神。
历史上的“草包”十阿哥有同父同母的妹妹吗?
林棠眉头紧锁,清朝的正史,她只记得清朝晚期的鸦片战争和清末新政了。
但通过这几年在紫禁城的亲身生活,她也不敢全信电视剧和小说里的野史了。
难道宫里每添一个孩子,或者哪个妃嫔生个病,她的反应永远是担忧谁谁会死吗?
林棠想不明白,她晃晃脑袋,打算去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