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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伏击,掩杀,持续了将近一天时间。
惨烈程度,不亚于曹操赤壁战之后,败走乌林之西、葫芦口、华容道。
兵马疲惫,又饥又渴,被一次次伏击,被吓破胆,亡魂大冒。
关羽军,此时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山穷水尽!
当璠璋带着一千精兵杀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近崩溃。
而关羽,这位驰骋沙场三十年的名将,一个多月前还在樊襄之地耀武扬威,这会儿从马背上摔下来,赤兔马被绊马索绊倒了!
“生擒关羽!”璠璋大叫一声。
这位东吴大将生性贪婪,丑陋的脸庞上满是坑坑洼洼的痘坑,他大笑着,将关羽视作猎物。
擒拿关羽,这可是头功!
升官进爵,指日可待!
他大手一挥,刀斧手冲上前去,争先恐后,火热的目光盯着关羽身上,唯恐捉拿关羽的功劳落在别人手里。
关羽撞在地面,体内气血翻腾,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不管如何硬朗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他抬起头,怒睁的虎目,看到从道路两旁冲杀出来的吴军。
手掌撑着地面,猛然弹起,抬起的大刀,横扫而出,冲在前面的吴兵惨叫着倒下!
他的目光透过这些士兵,望着不远处跨在马上,一脸贪婪的璠璋,怒吼道:“东吴鼠辈,可敢与关某一战!”
对面的璠璋,嘴角挂起一抹不屑的讥诮:“关将军,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无路可逃!”
他冷冷地朝部下命令道:“上!”
刀枪刺来,四面八方,关羽抡起大刀,一次次抵挡攻击!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大刀从他手掌掉落,十几杆横在身上的刀枪,十几个士兵的力量,让他疲惫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关羽被扑倒在地!
到此为止了吗?
关羽不甘心!
他咬牙切齿,目光凶狠地盯着璠璋,他的身后,他的部下和吴兵战在一起,无力支援。
关平远远看着关羽被扑倒,放声怒吼。
手里的大刀一下下挥砍,企图杀出一条血路,前往父亲的身边,解救父亲。
但是他面对的是吴军精兵!
养精蓄锐,埋伏多时的精兵!
而他呢,一夜未眠,从早上和朱然的伏兵打了一阵。
他领兵断后,最后撤离。
一天下来,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以疲惫之躯,和这些养精蓄锐的精兵战斗,年轻的将军硬是被杀得节节败退!
他一边战斗,一边在战场上寻找同伴,最后将希望的目光转向周仓,然而这位粗鲁的猛将,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勇猛,身上挂彩,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关平眼角流下两行清泪,眼睁睁地看着关羽被压制,而毫无办法。
英雄末路!
璠璋慢悠悠地策马走过来,丑陋的脸庞一点点接近关羽,直到关羽面前,缓缓停住。
他摇了摇头:“关将军,你不过如此啊!”
关羽抬头,脸红脖子粗,额上青筋暴跳,怒骂道:“无胆鼠辈,我要杀了你!”
潘璋被气乐了:“关将军,你可看清楚了,现在你为阶下囚,我才是掌握你生死的那个人!杀我,你已经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纠缠战斗在一起的双方,关羽疲惫的部下,正一个个倒下。
“你好好看看,看着你的部下倒在血泊里!如果不希望他们继续死亡,就马上投降,让他们放下武器!”
潘璋意气风发,俯视着关羽,肆无忌惮发出嘲弄的大笑。
瞧着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时只能躺在地上,接受自己的嘲讽,却无力反抗,璠璋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如在云端的美妙快感,浑身的毛孔一下子舒张开,头皮阵阵发麻。
这是美貌歌姬都无法给与的快感!
生擒关羽,名垂青史,太妙了!
关羽眼神透着死志,又包含无尽的怒火:“要我投降?做梦!”
“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卷土重来,必定让你们东吴,让孙权,让吕蒙,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话森冷冰寒,让潘璋瞬间没有了高兴的心情:“死鸭子嘴硬,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机会卷土重来?还有谁能救得了你?一群身心疲惫,行之将死的部下,还是你那哭着大喊着,也冲不过来的儿子?”
璠璋冷漠地道:“醒醒吧,没有人救得了你!”
他得意地张开双臂,仿佛拥抱胜利,丑陋的脸庞高高扬起,尽情享受胜利的滋味。
看着关羽倒在地上,仍然桀骜不驯的眼神,璠璋内心充满恶意:“关将军,你放心,我不会一刀杀了你。在把你交给都督之前,我会尽情地款待你,不知道你喜欢鞭子,还是红烙铁?”
“对了,孙皎将军被你烧成重伤,也许我该让你在火炭铺成的路边走一个来回,品尝一下碳烤的滋味!哈哈哈——”
璠璋肆无忌惮地大笑。
他有些不明白,擒拿关羽,这种名垂史册的战功,为什么会落在自己身上?
吕蒙都督居然把这场泼天大功,赐给自己!
璠璋从小和孙权一起进学,两人交情深厚。
但是他生性贪婪,逞凶斗狠,又性格狡诈,在东吴武将群体中,不是那么受欢迎。
他的武力,不如朱然那边强大,也没有朱然身为大将直面敌人的豪气,为了胜利他可以不择手段。
或许就是这一点,才让吕蒙看重自己吧。璠璋心想。
忽然间,偏僻的小路,从另一端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响,大地在震动!
一声暴喝远远传来。
“关将军,廖化救驾来迟!”
策马出现的魁伟大汉,发出一声高亢的呐喊声!
声音传出,震撼全场,激战的双方无比惊讶地停下手。
潘璋转过身,狂笑的脸庞瞬间僵硬。
尘土飞扬的道路上,廖化飞驰而来,他的身后,是从上庸请来的三千兵马!
铁骑在前,士兵在后,狂奔的步伐,以肉眼可见的快速接近。
瞧见前方激烈的战场,周仓率先脱离队伍,疯狂地鞭策战马。
当战马的速度提升到极点,百米距离,转眼就成了过去式!
“援军到了!”
关羽军激动了!
“我们居然还有援军!我们还有活路!”
“是廖将军!他前往上庸搬救兵回来了!”
“谢天谢地!呜呜呜~~”
关羽军轰动了,廖化的出现,宛如一剂强心剂注入所有人的心脏!
死亡的阴霾被驱散,生存的希望再次化作抵抗身体疲惫的力量,爆发出强大战力!
关羽同样如此,体内涌现出力量,奋力挣扎,要挣脱压在身上的十几杆刀枪!
“杀!快杀了关羽!”潘璋脸色大变,声音变得尖锐,带着无比的惊慌。
他已经不奢求生擒关羽了,杀了,一了百了!
廖化如狂风卷来,抬起大刀,手起刀落。
关羽忽然感到,压在身上的阻力骤降,他大叫一声,推开刀枪,悍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暴怒的眼神,透着无尽的威严,瞪视着潘璋!
他看到璠璋拨转马头,夺路而逃,立即从地上拾起青龙偃月刀,跨上赤兔马,马蹄开始飞扬,追着他的后背快速接近。
“潘璋,休走!”关羽发出咆哮。
“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来呀!”
潘璋回首看了一眼,顿时骇然:“关将军,今日是我错了,我道歉!我赔礼!我们来日再战如何?”
“没有来日了,就是现在!”
赤兔马如风而至,青龙偃月刀高高扬起,狠狠斩下,一颗人头落在在地!
一刀下去,关羽的体力见底,沉重的青龙偃月刀脱离手掌。
潘璋的脑袋,丑陋的脸孔上,嘴巴一张一合,但已经没了声音。
廖化策马追上来,跳下战马,跑到潘璋的尸体旁,一把拽起潘璋的脑袋,往远处一甩,扔进吴军的阵地。
“潘璋已死!”
吴军骇然溃逃!
关羽看了一眼溃兵,嘴里发生一声呼啸,开始聚拢己方士兵。
关平走了过来,关切地检查父亲的伤势。
周仓提着长戟,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关羽看着他们,激动地道:“走,我们去上庸!”
全军应“诺”,响彻山林。
激动的情绪,在欢快地洋溢!
……
麦城大门洞开,吕蒙已经率军进城。
当关羽冲出伏击,璠璋被斩的消息传来,吕蒙当场气得吐血。
作为伏击战的一员,蒋钦被抬着回到城中,脸色灰白。
蒋钦惨遭关羽两次重击,两次被掀飞,重重摔在马下,几十斤中的铠甲重重压在身上,终于压断肋骨,骨刺刺破肺脏。他被抬回军营的时候,嘴角都在吐血,不到两天,重伤而亡。
两员大将牺牲,还是在伏击关羽,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吕蒙怒气攻心,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更让他痛心的还在后面。
孙皎全身严重烧伤,喉咙和心肺被灼热空气灼烧,咳嗽不止。十二月的一天夜里,一口浓痰堵住喉咙,第二天奴仆发现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凉了。
这可是吴军将领中的悍将,年少轻狂,勇猛无比,就这么没了!
吕蒙之前,在江陵城下被关羽冲阵杀气盈天的凶悍气势,给惊吓过度,病情加重,璠璋、蒋钦、孙皎接连而死,对他造成沉重打击,郁郁寡欢,终于一病不起。到了建安二十五年正月,一命呜呼。
关羽斩杀潘璋之后,欢畅地率军走了,却不知道,直接间接因他而死的东吴大将,就有四位!包括大都督吕蒙!
关公,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