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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嘛去嘛,我们现在就去!”小元宝拉着金大娘的衣袖,来回拉扯。
“一会儿就去,一会儿就去!我还得洗碗呢!”金大娘连忙说道。
实在是,她也不信啊!
“一会儿就来不及了!我们赶紧让给大哥哥去镇上卖茶叶蛋,赶紧让二哥哥去县城卖豆芽菜,然后,我们在镇上汇合,去林家提亲!娘亲,你相信我,事在人为,我们一定可以战胜困难,让大哥哥娶到心爱的大嫂嫂!”小元宝信誓旦旦地说道。
金大娘被小元宝烦得没办法,只好放下桌上的碗筷,被她拉着往门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金大娘无奈地说。
“我要带你去找大力鬼王,大力鬼王安排了一只癞蛤蟆来给我送钱!”小元宝走着走着就开始小跑。
金大娘哭笑不得。
这怎么听也不像是真话啊!
她是真宠小元宝,哪怕现在已经痛苦万分了,却还愿意耐着性子,去陪她寻找那劳什子的癞蛤蟆。
小元宝一路向前奔跑,跑得小脸通红、跑得嗓子冒烟、跑得摔了一大跤!
金大娘见状,心疼极了。
她赶紧将小元宝抱了起来,快步向前走去:“我抱着你吧,小祖宗!我走得快!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们走王家湾后头的那条,通往镇上的小路。”小元宝顾不上呼疼,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条路都荒了。”金大娘摇了摇头。
“就走那条!”小元宝坚持地说道。
金大娘只好顺着她,快步走向了那边。
进了那条小路后,小元宝瞪大了眼睛,双手撑在金大娘的肩膀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大树。
片刻后,她指着一棵树大叫道:“娘,就是那棵树!”
她去年和孩子们曾玩到过这里,大孩子告诉她,听大人说,这棵树活了七百年。
金大娘将她放了下来,小元宝围着大树转了一圈,撅着屁股找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一片遒劲的树根下,找到了一只耷拉着眼睛的大癞蛤蟆。
癞蛤蟆一看到她,便掀开了眼皮,大声“呱呱”。
“就是这只!”小元宝惊喜地喊道。
她伸手摸了一下癞蛤蟆的头,癞蛤蟆跳了出来,引着她们往林子深处走去。
“娘!跟过去!”小元宝大力招手。
金大娘叹气。
这孩子做了个什么破梦?
她不情不愿地跟着小元宝往前走。
那只癞蛤蟆跳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他们引到了一处山泉边。
山泉已经干涸了。
山泉下的石板上,青苔早已泛黄。
癞蛤蟆转过头,又朝她们“呱呱”叫了两声,然后,钻进石板不见了。
“就是这里!这里有十六两银子!是大力鬼王给我哒!”小元宝兴奋地说道。
金大娘面无表情,难以露出配合的微笑。
小元宝蹲了下来,吃力地掀起了石板。
石板太重了,小元宝掀不动。
金大娘只好蹲了下来,用力帮她掀石板。
石板被掀开后,露出了盖在石板深处的一堆碎银子。
金大娘瞳孔一缩。
她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此处竟然真的藏有银子!
这、这……她真没做梦?
“一、二、三……十六!”小元宝激动大呼,“娘!真的是十六两银子!真的是十六两银子!大力鬼王没有骗我,他给我送银子来啦!”
金大娘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握住了小元宝的肩膀,谨慎而又郑重地问道:“元宝,你告诉我,真的是大力鬼王给你托梦,为你送来了银子吗?又或者,你以前就知道,这里藏了银子?元宝,咱们做人要本分,不能贪图别人的银子,咱们要是窃取了别人的钱,那别人该有多难受啊!又或者,万一这是别人的救命钱呢?那咱们岂不是害了别人的一条命?”
“没有,元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哒,”小元宝摇了摇头,“我亲爹娘教导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怎么会去做贼呢?我亲爹娘还曾说过,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偷金子的人,最后会被砍掉脑袋呢!这太可怕啦!”
“不是就好。”金大娘松了一口气。
“嗯,不是。”小元宝重重点头。
“那……那真是神仙送给你的吗?”金大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呀,据说,我有很多神仙朋友。”
“这世上竟然真有神仙?”金大娘呢喃道,“不过,元宝啊,即便这世上真有神仙,你以后也不能再胡乱说这些话了。咱自家人听了,倒也就罢了,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也不知道,周围谁是坏人,坏人很可怕的!可能会抓走你,可能会害你命!娘害怕这种事情发生,你是娘的心头宝。”
说着,金大娘紧紧地抱住了小元宝。
“娘,你也是我的宝!”小元宝轻轻地拍了拍金大娘的背。
“回头,我叮嘱家里的臭小子们,也不许对外说神仙的事!”金大娘严肃地说道。
“娘,不怕不怕,元宝知道啦!元宝以后在外人面前,绝对不提关于神仙的一个字!”小元宝郑重地说道。
金大娘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脸,目光慈爱:“元宝,你要平安长大,其他的,娘别无所求。”
小元宝重重点头。
她真的很感动,因为只有真心对待她的人,才会对她别无所求。
她真的与她的亲娘别无二致。
她该有多幸运啊,才能被她收养为女儿。
金大娘牵着小元宝的手,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进村的时候,她们身后隐约传来了村人的议论声。
“她们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原本定好的大儿媳妇,现在都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是啊,我要是她啊,现在肯定躲在家里哭!哪有这样当娘的,自己的大儿媳妇都要没了,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也真是平生少见了!”
“没错!这种当娘的人啊,真是没有心!”
……
“我娘之所以能笑出来,当然是因为,我大哥哥一定能娶到林姑娘做大嫂嫂呀!”小元宝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马上回头说道,“我娘才不是没有心的人呢!”
“切,白日做梦!”有人抱着胳膊讥讽道。
“你就等着看吧!”小元宝捏起了小拳头,然后扭头看着金大娘,甜甜一笑道,“娘,等大哥哥娶大嫂嫂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全村人都请过来吃酒吗?我想让全村人都看看大嫂嫂!大哥哥是非常优秀的人,既然大嫂嫂是大哥哥喜欢的人,那她一定也非常优秀!我想让村里人都羡慕大哥哥,羡慕他娶到了这么好的大嫂嫂!”
“好!等他们成亲那天,我都请!都请!”金大娘笑眯眯地说道。
请是肯定要请的!
就怕他们不来!
不过,他们不来也没关系。
只要他们知道,被他们看扁的金家、被他们嘲讽的金家,最后还是如愿娶到了镇上的姑娘,最后还是让他们羡慕嫉妒了,那便好了。
金大娘纵然再不愿意与人为敌,平常在村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总是忍气吞声,那也不代表她就是个泥人儿,没有半点脾性。
她表面上愿意与人为善,实际上她还是希望那些嘲笑过金家的人,最后对他们刮目相看、对他们羡慕嫉妒!
金大娘拉着小元宝,兴高采烈地走了。
身后,嘘声一片。
村民们觉得金大娘就是在做梦!
她以为仅靠着金大郎和林姑娘的情比金坚,就能扭转今日的局面?
现在成亲,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家为什么能和文家谈到提亲这一步啊?
就是文家给的钱够多!
难道还能是因为,林家的姑娘又和文家的小子事先有了什么深厚的感情?
既然他们在女儿的情感和文家的金钱上,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了后者,那么,在事到临头时,他们就不会反悔,又选择前者!
想来,等金大娘今天从镇上回来之后,他们又可以嘲笑她了!
有点期待!
两个时辰后。
观音镇镇口。
金大郎、金二郎、金大娘和小元宝汇合了。
金大娘拉开袋子,告诉他们,三十两银子已经凑齐了。
金大郎和金二郎非常激动。
为什么他们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呢?
因为今天早上,小元宝拉着金大娘出门之前,催促金大郎和金二郎,赶紧去镇上和县城,先把茶叶蛋和豆芽菜卖了,这两人很听妹妹的话,妹妹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出门了。
所以,他们就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妹妹顺利拿到了十六两银子。
金大娘扎紧了装钱的袋子,金大郎背起了小元宝,几人急匆匆地往林家的馄饨铺子赶去,一路走得鞋子都快掉了。
在距离林家馄饨铺十丈远的地方,金大郎停下了脚步,脸色煞白!
在他的前方,是一片拥堵的人群,人们热烈地议论着,看起来,十分热闹。
“天作之合!”
“郎才女貌!”
“三十两银子的聘礼呢!这可真是不少哇!”
“俗话说得好,有钱人终成眷属,这是一桩好姻缘啊!”
……
林大娘拉着闷闷不乐的林桃花,走到媒婆和何如男面前。
林大娘笑容满面,拉着何如男的手,一脸感激地说道:“好好好,我真是太满意了!多谢你牵针引线,你是这桩婚姻里最大的功臣!他们成亲的那天,你可一定要过来喝杯喜酒!”
“这是肯定的!”何如男点了点头。
对于林家和文家的这桩婚姻,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能让金家不痛快的事,都是她爱做的事。
她恨不得林姑娘和文公子今晚就洞房了!
这样金家就彻底死心了。
这样她姐姐就彻底痛苦了!
“既然两家都没有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定下来吧?”媒婆笑眯眯地说道,“只要你们家收下这些聘礼,那我今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文家说了,他们对你们林家的姑娘十分满意,觉得越快成亲越好呢!十天之后,就是一个黄道吉日,他们想把成亲的日子定在那天,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行啊!我家闺女一天天地也大了,她的婚姻大事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也觉得越早解决越好!那我就把这些聘礼收下了,你去回复文家,两边都各自准备着,就在十天之后成亲!”林大娘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
“不行!”金大郎背着小元宝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怎么就不行了?你这个死穷鬼,你这个泥腿子!你又给不了林家姑娘幸福,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何如男马上就激动了起来,指着金大郎的鼻子就开骂,然后又看向围观群众,“大家快看看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围观群众见金大郎穿着一身麻布衣,衣上还打着几个补丁,不由得哄笑了起来。
就仿佛金大郎是什么乞丐一样!
“小姨,你别这么说,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大哥哥不是癞蛤蟆!小姨,你可是咱们家的亲戚,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外甥呢?”小元宝不解又委屈,大大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我就是见不得你们金家糟蹋好人家的姑娘!我十天之前就跟你们说了,要是你们能拿出三十两银子来,那我也乐于见得林姑娘嫁到你们金家去!要是你们拿不出来,那也就别祸害人家姑娘了!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人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犯不着到你家来为奴为婢,否则人家爹娘得多伤心啊!”何如男冠冕堂皇地说道。
“是这个理儿!她做得好啊!”
“她做的对呀!”
“她这是给了人家姑娘一条生路啊!”
“她甚至不惜得罪了自家亲戚,这样的人真是大善之人。”
……
何如男见大家都站到她这边,替她说话,不由得十分得意。
金大娘被她这样指摘一通,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她倒是想在大街上跟何如男撕破脸,把姐妹之间的恩怨桩桩件件地说出来,可问题是,说出来了又怎样呢?
不过是平白给人添了笑料罢了。
不过是平台给人提供了谈资罢了。
大家也不是真的关心她们姐妹之间孰是孰非,大家只是想看热闹!
更何况,她们之间的那些恩怨,三言两语实在是说不清楚。
那他大儿子今天的婚姻大事,还要不要解决了?
“三十两银子是吧?我们今天把三十两银子带过来了!”金大娘上前一步,把袋子扔到了一张馄饨桌子上,解开了上面绑着的带子,将里面的铜钱和碎银子全都倒了出来。
哗啦啦,那铜钱和银子铺满了一张桌子,甚至还堆成了一张小山。
“三十两银子,一文不少,甚至还有多出来的!”金大娘拉开一条长板凳,坐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就数了起来,“一文钱、两文钱、三文钱……”
半炷香的时辰后,她真的数出了三十两银子,而在那桌子的另一边,还剩了不少铜板。
这下,众人无话可说。
何如男拿起碎银子咬了咬,然后又满心不甘地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