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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澜也没想到这架钢琴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这是当初结婚一周年的时候祁烨廷送给她的纪念日礼物,当时他也只说这是在国外偶尔看到,记得她喜欢钢琴就买下来了。
没想到这么贵重?
殷澜抚了抚琴身,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面对她显然不知情的神色,陆知简狠狠鄙视:“乔尼大师亲手打造的钢琴,不管在哪儿都是要被人供起来的存在,落你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他现在魂都被这架钢琴给吸走了,以近乎虔诚的姿态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把钢琴摸了个遍,还是舍不得把目光移开一秒。
殷澜看着他这般模样,莫名想到小狗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她撑着下巴,恍惚间好像看见他身后一条大尾巴摇得欢快,一双毛茸茸的大耳朵支在陆知简的头顶,简直让人想狠狠rua一把。
这么想着,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少年的短发看似倔强的支棱着,实际上手感却不是一般的好,只是柔软的发丝从指尖穿过,殷澜这才猛然回神。
她的手僵在陆知简头顶,对着少年愕然的目光,一时间收回来不对,继续放着好像也不对。
“你干什么?”
陆知简仰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透出几分迷茫,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那什么。”
殷澜看着他呆愣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尴尬,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又狠狠薅了一把,故作淡定道,“没事,就摸摸。”
一秒。
两秒。
陆知简蹭一下跳起来,捂着头顶,红色已经一点一点从脸颊向下蔓延,很快连脖子和耳朵尖儿都染了个透彻:“不是,你,你你你……”
他生的高大,此刻做出这种动作来却显得滑稽又憋屈。
殷澜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什么我,大不了今晚住宿费打折好了吧?”
“这是住宿费的事吗!”
陆知简终于炸毛,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荒唐又魔幻。
他今天不仅被这女人打了头,刚刚还又被摸了头!
而且这女人摸他的手法,分明和薅狗头没什么两样!
耻辱,奇耻大辱!
她怎么敢的啊!
小狗急眼了,得想个办法。
殷澜思绪飞转。
她轻声咳了下,目光突然黯然,张口就来:“不好意思啊,是我草率了……刚刚就是,突然觉得你很像我一个弟弟,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他小时候也跟你一样,见到喜欢的东西就兴奋地到处乱摸,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他,所以刚才才没有控制住……”
陆知简表情微滞。
他怔怔地看着殷澜,两人虽然才认识了一小会儿,但是这女人已经在他心里深深地留下了脾气臭还强横的印象,此刻见她突然伤感,他一时间反倒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没事吧?”
犹豫了半天,少年终于还是一脸别扭地开口。
他烦躁地揉了把头发,看着有些手足无措,“不是,其实就是因为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摸我头,我有点儿不习惯,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想吼你,你别放在心上……”
殷澜心里直乐呵,面上却故作坚强地揉了下眼睛,顺理成章地转移了话题:“你饿不饿,点个外卖?”
“我来点我来点!”
陆知简连忙表示,“你都给我提供住处了,哪有还让你点外卖的道理。”
他打开外卖软件举到殷澜面前,豪气万丈地说:“想吃什么,随便点,这单小爷请了!”
殷澜摁下微翘的嘴角,接过手机来随便点了点儿东西,陆知简扫了一眼,眉头顿时一挑。
这么点儿东西,喂猫呢。
他嘀嘀咕咕地又加了一堆。
殷澜去厨房榨了两杯橙汁放在茶几上,饶有兴趣地问道:“之前你说你是艺术生,现在看你对钢琴那么了解,你学的是音乐?”
“是啊。”
提到自己喜欢的领域,陆知简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放着光,“我妈说我抓周的时候周围摆了一圈好东西,结果我看都没看一眼,反而是一把就抓住了我表姐的一个音符手链,我三岁就开始学钢琴,学到现在,所有教过我的老师都夸我有天赋,结果我爸居然叫我经商。”
他忍不住咬了咬牙,眼底的光散去,覆上一层阴霾,“我妈以前是支持我学钢琴的,结果这一次,她居然也站在了我爸那边,说什么,以前她不反对我培养兴趣爱好,但是这种时候就要为家族做出贡献,就算我钢琴弹得再好,弹给谁听?难道以后给合作商弹吗?”
少年嘴角倔强地下抿,头上好像盖了顶小乌云:“当初他们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让我给家族做贡献的吗?我都成年了,反倒不能自己做决定了……”
话说到一半,陆知简突然转过头来,表情警惕,“不对,你打听这些干什么,难道真的打算绑架我?”
殷澜这次脱口而出:“你二臂吧!”
她忍住了一巴掌盖他脑袋上的冲动,“我就问你是不是音乐生,是你自己叭叭说了一堆,现在反倒成了我打听了?”
“……也是。”
陆知简又转过头去,低落道,“因为这件事我和他们已经僵持很久了,这一次,他们竟然威胁我,说如果我继续和家里对着干,就把我的钢琴卖掉。”
“可能他们自己都忘了,家里的那架钢琴,是我四岁时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她当时亲口说,希望我能永远快乐。”
“……”殷澜轻叹一声,想去薅狗头的手抬了抬,转而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合作商不听,我听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运气听听你的演奏?”
“你……”
“说不定我一高兴,今晚的住宿费都免了。”
陆知简当即翻了个白眼,心里刚升起的一丁点儿感动瞬间烟消云散:“你当小爷一首曲子是想听就能听的啊!”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他长腿却已经朝着钢琴的方向迈去,“我不是想弹给你听,我只是不忍心这架钢琴在你这儿埋没了而已,毕竟你这么不识货,说不定连五线谱都认不全,这钢琴跟着你,真是委屈,实在委屈!”
殷澜没有反驳,只看着他口嫌体正直地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黑白色的钢琴键整齐地排列着,明明是最简单的色彩,却碰撞出最高级的搭配,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陆知简深吸一口气,在手指触摸到琴键的瞬间,他眼中便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
呼吸间,手腕轻轻抬起,修长的指尖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