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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王自念。
陶直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好。”
两人往前方走了一段,在路边停下来,王自念看着陶直说道:“不知我何处做得不好,叫陶兄不满意?”
陶直愣了一下,忙道:“王兄何出此言?我并没有对王兄不满。”
“陶家拒绝了王家的求亲。”王自念说道,直直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本来两家就要说亲了,他和陶直出来听了场戏,这事就黄了,哪有这么巧的?他认为是自己那天的表现,让陶直不满意了,回到家说给长辈们,故有此一问。
陶直摇了摇头:“这事我委实不知,应当是长辈们的意见。”
王自念并不信,说道:“我是诚心求娶于姑娘,倘若我哪里做得不好,还请陶兄提点。”
他听妹妹说过,于家小姐生得极是貌美,又听母亲说,于家小姐性子很好,柔顺贞静。这样的女子,正是他所向往的妻子人选。
他是诚心想要娶她,同她好好过日子的,陶家拒绝婚事,他不晓得是因为什么,因此寻了机会,来找陶直问一问缘由。
然而要陶直说,也说不出来他哪里不好。不就是日后会纳妾吗?天底下的男子,除了讨不起老婆的,哪有不纳妾的?便是他,也不敢说以后就不纳妾。
只是这等理所当然之事,放在他妹妹身上,他有些受不了了,才同陶老太太说了几句。
“王兄一表人才,为人端方,实乃君子中的君子,我实在没有不满。”陶直说道。
两家就算结不成亲,但也不必结仇,他很是好声好气地道。
但王自念不信,认为他不诚恳,眉头皱了起来。
“王兄在同兄长说什么?”这时,于寒舟走了过来,对着王自念笑道:“好久不见,王兄。”
王自念对于寒舟有一丝好感。上回一起听戏,于寒舟几次夸他,还要送他美妾,他觉得这个小兄弟直率又可爱,面上缓和几分,问她道:“陶备兄弟可知,王家与陶家的亲事作罢一事?”
于寒舟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没想到,王自念寻陶直说话,竟是问这个。
两家并没有定亲,连口头上的约定也没有,只是互相有这么个意思,打算说亲来着。最终不成的,比比皆是,怎么值得他特特来问?
她心念转动间,笑着道:“知道的。怎么了?”
听她说知道,王自念上前半步,竟是不看着陶直说话了,直接跟于寒舟问起来:“陶备兄弟可知内情?因何陶家拒了我?”
他自觉家里很好,他自己也算得上良人,不明白为何这门亲事会黄。又觉得陶备小兄弟实诚又单纯,说不定能问出个缘由来。
然而他实在眼神不好,于寒舟比陶直奸猾了也不知道多少倍,如何肯跟他实话实说?
“这倒不晓得的。”于寒舟答得快,甚至没去看陶直的眼色,“王兄也知,我不过是旁支的子弟,这等事我怎么清楚?”
见他不信,又道:“实话说,我一开始听到,也觉得惊诧。王兄这等人才,不上赶着求嫁,居然拒绝了,实在令人费解。”
她煞有其事地道:“倘若我有个妹妹,只要王兄肯娶,我恨不得连夜给王兄送府里,哪里会拒的?”
她这番话说得很不给自家面子,还显得谄媚。但因为她一向如此,那日也很轻浮,故此王自念倒也没觉得怎样,反觉得她这个人实诚得很,说话也掏心窝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冲她抱怨一句:“我是真心想要求娶于家姑娘,实在不晓得为何被拒了。”
竟然跟于寒舟推心置腹起来。
一旁的陶直,看得瞠目结舌,看向于寒舟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他不由得想,得亏是个妹妹,倘若是个弟弟,日后读书考取了功名,妥妥的奸臣一个。
于寒舟跟王自念推心置腹了一番,又宽慰他道:“似王兄这等人才,仪表堂堂,端方君子,读书又好,日后必然前途无量。于家小姐不同意你的求亲,是她没福气,日后必定要百般后悔的。届时王兄娶得娇妻,夫贵妻贤,神仙眷侣,叫她悔不当初去吧!”
一番话说的,王自念的神色舒展不少,来时的不甘都淡了几分,但还是道:“我是真心想要求娶的。但倘若没缘分,也只能罢了。”
叹气一声,对于寒舟拱了拱手:“叨扰了,告辞。”
转身离去。
于寒舟见他走远,才转身看向陶直,就见陶直一脸见了鬼似的神情。
“你,你怎么说得出那种话?”陶直气结,哪有自己埋汰自己的?
还百般后悔,她可有半丝悔意?把人家当傻子忽悠,偏偏人家还吃她那一套,陶直都服了。
于寒舟也就是手里没扇子,不然非要装一把潇洒。此刻,只将袖子一拂,抬起下巴说道:“他处处优秀,必定心性骄傲。骄傲的人倘被拒绝了,一定不甘。咱们又不跟他结仇,哄一哄他,叫他把这口气顺了,有何不可?”
王自念不甘被拒,就让他知道,拒绝他的人过得不好,日后必定抓心挠肝地后悔。虽然未必是真的,但他只要心里想着,有这个盼头,自然心气就顺了。
至于多年后,她会不会后悔,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了,那时他经历了种种,难道还看不开这点小事?恐怕都不记得她是谁了。
“我是说这个吗?”陶直瞪她,“我气的是,你怎么就那般说自己?你怎么说得出口?”
还说什么连夜送去王家,这都什么话?他们陶家是这等人家吗?他们王家也不是多么高人一等的人家,至于如此夸张?
“好啦,是我错了。”于寒舟不跟他争辩,乖巧认错,“我以后不说了。”
陶直一听就知道她在耍滑头,哪还有以后?她一口气就把王自念的气给捋顺了,哪还有后续?
他瞪着她,教训也不是,骂她也不是,夸她机灵又夸不出口,直是一个脑瓜崩敲她头上。
“陶兄,怎么又敲陶备兄弟的脑袋?”这时,一起出来玩的朋友们走过来,将于寒舟抓走,护住,“可别再敲了,再聪明的脑袋都要被你敲坏了。”
于寒舟十五岁,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人很机灵,说话又直率,众人都觉得她可爱,忍不住护一护。
陶直瞪着眼,一肚子的抱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于寒舟就这么跟陶直的朋友们混熟了。有时候她不跟陶直出门,大家还念叨她:“陶备兄弟呢?怎么没出来?又被你关家里背书?”
他们都知道于寒舟是风流性子,最耐不住性子读书,偏偏遇到这样一个兄长,都觉得很有意思。
陶直每次都在心里说,你们知道什么!
他见于寒舟跟众人混熟了,心中隐隐忧虑,开始降低她出门的次数。于寒舟察觉到了,就说道:“表哥是怕我被认出来,毁了清誉?”
她总要嫁人的。万一嫁的是他们中的一个,或者是他们的亲戚,总要见面的,届时倘若被认出来了,岂是轻易揭过的?恐怕要好一场不罢休。
“表哥,倘若你不知道是我,你会怀疑吗?”于寒舟直接问道。
陶直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穿着打扮都优雅贞静的女孩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女装打扮和男装打扮,全然是两个人。一个就是规规矩矩的普通千金,另一个是机灵活泼狡猾直率贪色的少年郎。哪怕容貌有些相似,但任是谁也无法将她们混为一谈。
陶直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他的表妹,怎么可能扮男子那么像?毫无破绽?简直不可思议!
这就好像让他扮女子,他片刻间就要露馅儿,决计做不到。
“你究竟怎么做到的?”陶直好奇极了,也佩服极了。
于寒舟微微垂下了眼睛,轻轻地道:“表哥,你知道吗,每次跟你出去,我都特别高兴。我每次回来,回到家中,坐在屋里,躺在床上,一点点品味这点快乐,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答非所问,让陶直愣了一下。
“我知道我给表哥添麻烦了,让表哥担着这样的风险,我十分感激。我,我现在已经很高兴了,如果表哥以后不想带我,我也可以的。”她更加低下了头,“这些日子的快活,足够我回味十几年的。”
十几年?她一生有几十年可活,那后面的几十年怎么办?
陶直的脑中浮现出中年的她坐在后宅里,面上笑着,然而眼中如枯井一般死寂的样子,顿时心中一紧。
“你个滑头!”陶直忍不住在她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他见识过她做陶备时的样子,再也不会被她这副面貌所欺,知道她是故意做出来骗他心软,“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
即便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看过她快乐的样子,他怎么忍心叫她不快乐?
反正,她离嫁人也没有两年了,趁着他还能带她出去,还能做这个主,就再给她一点快乐。大不了,被发现后他挨几顿打就是了。
于寒舟又被他带着出去玩。
作者有话要说:舟舟:浪里个浪~
王自念:你会后悔的!我等你痛哭流涕那一日!
陶直:呵呵。她会后悔?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