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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对视一眼,一齐坐下,狼吞虎咽起来。
张富庆一口气喝完一碗热粥,抬头看向旁边还在朝白粥吹风的儿子,“我去做事了,你吃完就去正堂,那里的小厮会安排你去祠堂看守祭器。”
“嗯,我知道。”
孟可头也不抬,吹凉后只管低头扒拉着碗中的米粥。
叮嘱完,张富庆也放心的离去,准备祭祀用品。
就在孟可陶醉在米粥清香不能自理之时,一声稚嫩的童音传入耳畔:“你就是闰土?”
“啊......嗯。”
孟可惊醒,转头看见一个比自己矮一个头、还梳着小辫子的小男孩,一脸的笑容,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好奇和探寻。
两人四目相对,孟可心中也升起一股莫名的好奇感。
“迅哥儿?!”
听到孟可口中蹦出一个名字,小男孩的神色明显一滞,
“谁?我吗?我不叫‘迅哥儿’,我叫周樟寿。你也可以唤我‘长庚’,我爹娘都是这么叫我的。”
孟可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是迅哥儿吗?以前背作者介绍的时候不是‘鲁迅原名周树人,字豫才……’吗?‘周樟寿、长庚’是什么情况?
周樟寿似乎也察觉出了他的犹豫,但却会错了意,脸上露出尴尬,“我知道我爹娘不允许你们这么叫我,你就喊我樟寿就行。”
“周老爷就你一位儿子吗?”
孟可心里多少有点数,这位小少爷就算不是迅哥儿,也是迅哥儿的亲兄弟。
“不啊,我还有两个弟弟。二弟櫆寿,比我小四岁。三弟阿松现在才三岁。”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戒备心有点弱,三两句就把自己的家底透漏了个干净。
这倒是省去了孟可一番解释。
不过……
——迅哥儿在家中好像也是排名老大。‘周樟寿,长庚’这两个名字会不会是曾用名或者乳名?
当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对方真是迅哥儿,孟可也不会自己作践自己,主动去喊对方少爷。
见他大大方方,不同于寻常周家下人的孩子,周樟寿笑了笑,随即看了看四周。
“怎么没见张叔呢?”
“我爹做事去了,我吃过早饭也要去祠堂看守祭器。”
孟可端着碗,嗦了两口白粥,含糊地回答道。
“哦。”
周樟寿点点头,也没继续追问。
毕竟是小孩子,他在孟可面前,似乎有些拘谨。
厨房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厨娘在炒菜的声音。
“呲溜——”
伴随着一阵吸溜声,这碗白粥最后一点也被他一扫而空。
“樟寿,让让……”
闻言,周樟寿起身让开,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孟可将空碗往案台上一丢,擦了擦嘴巴,
“嗝~”
孟可打了个响亮又悠长的饱嗝。
“这........”
周樟寿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接话。
他从小生活在周家,哪里见过别人吃东西是这么吃的?
孟可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但看着周樟寿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樟寿,你别介意,我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你懂吗?就是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拘小节的那种。”
说着他伸出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你看,这才是真汉子’的架势。
看到孟可那副模样,周樟寿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难道这就是小说话本中说过的'豪爽’?
“切,就一个小伢子,还习武之人?小少爷,你别学他的,要不然老爷、夫人会打烂你屁股的。”
厨娘看不过眼,在旁边嘟囔了几句。
“咳咳,大娘,我真的是习武之人!”
哄小孩被拆穿,孟可饶是二十来岁的厚脸皮也不由的红了脸。
“长妈妈,我都十岁了,爹娘不会打我……”
而一旁周樟寿的白嫩小脸就更红了,为了不在新朋友面前丢脸,连忙开口狡辩。
只不过他狡……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了蚊虫般的声音说道∶“……就算打,也不可能打我屁股,这多丢人啊!”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不可辱”,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两人都哄笑起来,厨房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最后,周樟寿只能灰溜溜的拉着孟可逃出厨房。
孟可被拖拽着向前走,还时不时地回头冲厨房里面的大娘喊上两句:“婶子,你做的粥很好喝,我走啦。”
厨娘在灶屋里冲他们挥挥手,示意自己知晓,随后又开始切菜。
大祭祀开始后,客人的数量与日俱增,需要准备的饭菜也越来越多,她从凌晨忙到现在,连休息都不能。
……
出了厨房,孟可灵巧地拨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樟寿,我要去看守祭器了,咱们回头再聊。”
周樟寿一怔,连忙开口,“你要看祭器,我陪你去吧!”
孟可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能看好祭器,再说,你爹娘那边……”
他的话并未说完,但周樟寿已经明白∶自己会被父母打屁股的形象已经深深刻在新朋友印象中。
想到自己被男女混合双打的画面,他就忍不住打个寒颤。
一边是盼望已久的新朋友,一边是父亲手上那根细长戒尺,周樟寿犹豫了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不用在意我爹娘,他们不会打我的……”
他越说越有自信,最后甚至挺起胸膛,学着孟可的动作,拍了拍胸口,仿佛这样就表示自己言语的可信度。
“……你不要信长妈妈的话,她是在吓唬我。”
这让孟可哭笑不得。
不过,对于周樟寿的举止,孟可倒是非常喜欢,毕竟,这样的迅哥儿才是真实的,而不是书本里虚幻的鲁大师。
可周老爷对周府的掌控力度远不是迅哥儿能够想象的。
他们哪知道,刚见过派发任务的小厮后,周老爷就收到消息了。
“罢了,大过年的。就不逼着这小子读书了,放他几天假吧。”
周老爷瞥了眼跟在身旁收拾祭祀用品的张富庆,心中暗叹一口气。
——臭小子,大过年的要拜年,不好动手……
“多谢老爷!”
张富庆恭敬地答应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可是看的很清楚,自家熊孩子拐带少爷去浪,这换做规矩森严点的家庭,恐怕自己的饭碗都保不住。
周老爷能不计较这件事,除了周家主人随和以及过年图个喜庆之外,也是周老爷看在张富庆这么多年给周家做工的面子上轻拿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