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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雪有些恍然。
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想象过无数遍,如同梦境一般虚无缥缈。
现在……梦境终于登陆现实了吗?
薄雪眨了眨眼,浅色的眼瞳漾着微光,是一种惊喜与不可思议的困惑。
他不由得伸出手指,用力抓住了许景延的外套角。
“喜,喜欢我……”薄雪呆呆的,眼眶还带着一点微微的红肿,鼻尖染上一点粉意,看上去像是被人欺负惨了一般。他像一个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孩子,忽然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样,望向许景延的时候,眸中满是期待,“许景延……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不是骗人的,也不是朋友间的喜欢。
是薄雪对许景延的这种喜欢吗?
他也可以拥有许景延的喜欢吗?
薄雪吸了吸鼻子,目光专注而沉静的看着许景延,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许景延动了动手指,捏住薄雪缠着他衣角的手。
他没有松开那只作乱的手,而是把它团成拳状,全部收进了自己的手掌里。
许景延的手掌温度暖融,带着一点少年人温热的体温,就这样,不隔一物地贴在了薄雪的手背上。
暖得很真实,那些虚无的感觉在瞬间消散开来。
“嗯。”许景延的嗓音还是淡淡的,带着一种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慵懒,像是世间一切事情,他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然而,他现在心里的一个小小的地方,也放着薄雪了——
“我喜欢你,薄雪。”
*
薄雪被许景延抱出了房间。
他哭了那么久,本来就因为近期发烧而虚弱的身体更加孱弱,几乎有点走不动路。
许景延交给他的那包牛皮纸袋子里裹着的薄荷种子也被薄雪握在手上,像是在对待一个无价之宝一般,护得紧紧的。
“我们还能去种花吗?”薄雪在他怀里缩着,被许景延的外套遮得严严实实,不让一点风透进来。
许景延问:“小同学,你还想种吗?那是薄荷,不是花。你想种的话,要不去让刘叔买一包你喜欢的花?”
薄雪很固执:“就要这个。”
好巧不巧,他作为Beta的信息素也是薄荷。
香气淡淡的,有些人闻不惯薄荷的味道,还会觉得难闻异常。
薄雪为了遮掩这样的味道,依托着自己的诱导性信息素浅淡的玫瑰香气,喷了许多玫瑰味的类信息素香水。
他记得的,许景延车里也有一个玫瑰花的挂件,暖风一吹,就会涌动着馥郁的芳香。
——许景延应该喜欢。
薄雪有点莫名的心悸。
按道理来说,他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许景延的喜欢,但是,如果许景延一旦知道他是Beta,还专门装作Omega来骗人的话,许景延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
他的喜欢像是遥遥无期的空头支票,亦或是一敲就碎的鸡蛋壳,镜花水月的一场梦。
只要一点轻轻的碰撞和浅淡的涟漪,薄雪就再也得不到许景延的爱了。
更别提许景延的讨厌。
他不想被戳穿。
薄雪抿了抿唇,光线落在他的眉眼上,镀了一层天然而浅淡的昏黄,让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起来。
许景延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迷,问他:“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薄雪抬眼,形状漂亮的眼睛里波光粼粼,他的睫毛是向下生长的,很纤长浓密,带着一点天然微弯的卷翘。
他垂着眉的时候,就会让人很容易感受到他情绪的微末变化。
但是薄雪答:“没什么。”
他甚至还扯出了一抹笑,唇角弯弯的:“许景延,我们去种薄荷吧。你……你喜欢薄荷吗?”
许景延轻轻蹙眉,他不知道薄雪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不喜欢。”
薄雪“啊”了一声。
许景延看了他一眼,很认真的研究着他的神色,补充道:“……我也不讨厌,纯粹是无感。你知道的,没有人会去刻意地喜欢这样一种花。”
无感,原来是无感。
它像一个恶毒的诅咒,似乎框定了许景延和他的命运。
只会喜欢玫瑰的许景延,怎么会喜欢一朵小小的薄荷花呢?
——哪怕这花上沾染着玫瑰的香气,等到他的全部伪装都被拆穿,他将原形毕露于许景延面前。
再也不能回头了。
薄雪慢慢地,在许景延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拳。
他有些时候没剪指甲了,锋利又晶莹的指甲刺入手心,带来一阵又酸又麻的疼痛。
他笑了笑,浅色的眼睛里流转着一点光,如同深夜的星火,耀眼的背后却是暗沉的黑色。
波流涌动,他面不改色地说:“这样啊,我也不喜欢薄荷。但是没关系,现在我们能有的,就只有薄荷了。”
他们说话间,走到了别墅外面那片空旷又裸露的草坪。
深秋时节,那些稀稀拉拉的草变得枯黄,只要风一吹就会露出棕黄的泥土,有些不太雅观。
刘叔已经给他们找好了种植工具。
一把小铲子,一个铁锹,还有一个硕大的水壶。
刘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的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少爷,实在是找不着了,我把撒消毒水的那个消毒瓶弄过来了,当个浇水壶应该没啥问题。”
许景延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又不是他种。
于是他抬起眼睛,看向薄雪:“小同学,你,觉得可以吗?”
薄雪心绪正乱,猛然间直直的撞进一双又深又黑的眼睛,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刚刚一直在想他和许景延的事情,没怎么听刘叔和许景延的说话声,不自觉地尾音上扬,颇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这道声音在许景延耳朵里又变了味。
他脑袋里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张薄雪用作朋友圈壁纸的相片。
微微红的眼尾,染上粉意的鼻尖,还有触感温润细瘦、令人爱不释手的腰身。
——以及他自己的,数次在浴室里难耐低哑的喘声……
眼看着思绪就要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颇有种不回头的姿态,许景延深吸了一口气,把小腹处的燥热压下,只能克制再克制地摸了摸薄雪的脑袋,嗓音却出卖了他,透着一种勾着欲的哑:“去种薄荷吧。”
薄雪甩开所有不开心的情绪,跟在许景延后面。
刘叔想来帮忙,又被许景延拦住:“让薄雪来吧,他应该就是想自己种花,才费这么大劲儿的,您就别掺和了。”
刘叔笑得开怀:“那我进去准备午餐啦。”
薄雪有点腼腆的道谢:“谢谢刘叔。”
现在,整个别墅外半开放的草坪上,就只有他和许景延两个人了。
明明是秋天的天气了,寒风卷过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到有一点微微的冷。
但是薄雪忽然觉得有些燥热,好不容易褪色的耳尖又慢慢红了。
许景延靠得很近,草木的凛冽香气缠进秋风里,丝丝绕绕地氤氲着。
风一吹,树叶哗啦啦地摇动着,飘落几枚金色的落叶。
许景延弯着腰,帮薄雪铲草皮,只要一回头,他就能碰到薄雪的脸。
薄雪的红唇很润,因为劳动的缘故,出了一点微微的汗,几缕发丝粘在侧脸上。
许景延很自然地伸出手,指尖拨开那绺发丝。
动作间,许景延的手指不经意的触碰到了薄雪的耳尖,竟然有些热得发烫。
许景延以为是他又发热了,问:“你……你还好吗?我看你耳朵都红了。”
“……”薄雪脸更红了,有些嗫嚅,“没、没事。”
许景延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薄雪是一个Omega。
据他在生理课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成果来看,薄雪……会不会是情热了?
每个成熟的Omega在每个月里都会有一次情热期,只有在打了抑制剂或者被每个月易感期的Alpha标记后,他们才会缓解过来。
——否则,这个Omega将会一直处于发热的状态。
但是,情热期对于Omega来说都是比较私密的事情,许景延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只能旁敲侧击一下:“你很热吗。”
薄雪愣了一下,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嗯……有一点吧,但不是很热。”
许景延乘胜追击:“那你,这几天都一直有点热吗?”
薄雪有些茫然:“嗯?”
许景延叹了口气,老实解释道:“你是不是发热期了。”
薄雪啊了一声。
他很清楚自己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被风吹了吹就变成这样了,并不是什么发热期。
Beta没有发热期的。
薄雪沉默了一瞬,嗓音有些低弱,像是感冒了一样,鼻音很重:“嗯……应该是吧。”
他不能在许景延面前亲手拆穿这个谎言。
许景延那张永远都漫不经心的面孔神色微动。
他现在是无分化者,不能给薄雪带来安抚的信息素,只能顿了顿,问:“那你……打了抑制剂吗?”
薄雪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抑制圈:“我戴了抑制圈,应该没什么问题。”
许景延抬起手,指尖蹭了蹭薄雪那根像是choker的抑制圈。
纯黑配合着雪白,落在那截纤长匀称的脖颈上时,莫名带出一种禁.欲的气息。
让人很有种想要在上面肆意涂抹着自己的颜色冲动,把那片雪白的画布给染得五彩斑斓,打上自己的烙印。
少年唇红齿白,睫毛很长,轻轻在风中抖着,像是栖停花叶的蝴蝶。
许景延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那片肌肤,感受着薄雪温热的体温。
他另一只手扶着薄雪的腰,微微用力,把人带进怀里,就像他在汹涌澎湃的梦里做过许多次的那样,凑近。
他和薄雪几乎脸贴着脸,能闻见薄雪身上馥郁的玫瑰芳香。
“小同学,你的抑制剂有了,但是我好像也有点热。”许景延吻上薄雪的唇,清冽的嗓音从唇齿间溢出,“可以暂时,当一下我的抑制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