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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你方才说你叫佛尔果春是吗?取灵瑞之意,是个极好的名字。”端嫔握着她手的力道逐渐加大。
佛尔果春却面不改色笑盈盈的顺着她的话道:“回端娘娘的话,的确是取这个好意头。”
“本宫曾有一个女儿,与你是同年出生,也就比你大上几个月,名叫佛拉娜。”端嫔想起女儿脸上就不自觉的带了些笑意,柔声说道。
佛尔果春未见不耐烦,端嫔的每句话她都认真的听着及时做出反应:“佛拉娜,这名字可真好听,端娘娘您的女儿一定像海棠花一样漂亮吧。”
端嫔笑容更添了几分亲切道:“是啊,佛拉娜出生的那个月,本宫宫里的垂丝海棠开的正盛,所以本宫就取了这个名字,希望她能成为如海棠花般善解人意的美人。”
这样风雅的意头多丽雅是理解不了的,她悄悄问一旁的顺贵人道:“海棠花和善解人意有什么关系吗?”
在多丽雅看来这两者是八竿子打不着。
顺贵人知道她对汉家诗书不甚精通,实际上她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只略略说了个大概:“据说唐玄宗曾把杨贵妃比作垂丝海棠,指美人善解人意,似一朵会说话的花,所以后来就有人将垂丝海棠比喻为美人。”
多丽雅暗暗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意头不是很吉利的样子,杨贵妃可是被称为祸水误国最后惨死在了马嵬坡。
还没等她和顺贵人分享她的想法,就听顺贵人用更加弱声弱气的声音道:“据多年前的宫中流言称,那位曾经也称赞过仁孝皇后似海棠一般娇美动人。”
多丽雅视线下移,看到顺贵人的手指朝上指向了她头顶。
‘那位’除了康熙还能有谁。
她一瞬间觉得这个名字更不怎么样了。
嘎鲁玳轻轻挣脱开端嫔的手,凑到多丽雅的身边,踮着脚尖听的云里雾里的,迷迷瞪瞪的也跟着轻声问了句:“那位是谁呀?”
多丽雅和顺贵人被她的突然发声吓了一跳,就见嘎鲁玳眼中迷茫都快化为实质了:“你刚才听到了?”
“听到了。”嘎鲁玳老实的点点头。
“听到了多少?”
嘎鲁玳是个诚实的孩子,所以她道:“全部。”
多丽雅‘嘶’的倒抽一口气,被孩子抓到在讨论她阿玛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万一被孩子当做笑话传了出去,她们整个咸福宫怕是就完了。
她急忙顺手将嘎鲁玳捞在怀里,轻哄道:“刚才你听错了,本宫和顺贵人正在讨论之前在话本子上看到的情节呢。”
没想到嘎鲁玳一听却双眼放光,扯着她的袖子追问道:“宣娘娘也喜欢看话本子吗?喜欢看哪种?”
见她这一副激动的样子,多丽雅神色危险起来:“难不成你也看过话本子?”
嘎鲁玳一脸你少瞧不起我的表情,傲娇的昂昂头道:“不仅看过我还看过许多呢!”
“展开说说。”多丽雅挽起袖子准备和她好好聊聊,才四岁的小娃娃不好好读书看什么话本子。
嘎鲁玳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反而扒着手指头说道:“额娘喜欢读那种男子浪子回头金不换、女子痴心等待终得圆满的话本子,我喜欢看江湖拼杀热血沸腾的那种。”
小小的年纪摇头晃脑的说着这些与她毫不相干的事倒是一派认真。
多丽雅这才发现不对劲:“你连字都不识几个,怎么读的话本子?”
三字经还是前段时间她教的呢。
“不认字我可以听啊,钟粹宫里有好多会识字的宫女呢。”嘎鲁玳洋洋得意的说道:“额娘专门去内务府找的宫女,因为她也不识几个字。”
多丽雅和顺贵人对视一眼,为荣嫔有这么一个大孝女感到心酸,都快把她的事儿给抖落完了。
要是嘎鲁玳再嘴巴不严说出去的话,只怕满宫里都知道荣嫔大字不识了。
“这话你和别人说过没?”多丽雅将她抱的高一些,视线和她的眼睛齐平,认真的问道。
嘎鲁玳很少见她这么严肃的模样,愣了会才小声道:“没有嗷,除了你和顺娘娘,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再没有人知道了。”
听着她再三保证多丽雅这才放下心来,如今荣嫔和咸福宫的关系本就紧张,若是这件事再曝了出去,荣嫔只怕是真的要恨上她了。
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但是多丽雅还是觉得能少一些是一些吧,毕竟荣嫔是嘎鲁玳的亲生额娘,皇室玉牒能改变身份却改不了血脉,她不想让嘎鲁玳难做。
“那就好,宣娘娘相信咱们嘎鲁玳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能到处乱说过的知道吗。尤其是这种会损坏人名声的事情,千万不能做。”多丽雅亲了亲她的小脸,柔声嘱咐道。
嘎鲁玳瞬间色脸色爆红,这样亲昵的举动就是她的亲额娘也没做过,不由得扭捏的扣着袖子上的绣花答应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声音越说越小声,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在多丽雅怀里。
难得看到一向撒娇卖乖样样来得的嘎鲁玳露出这样羞涩腼腆的表情,多丽雅乐的在她额头上连亲了好几下。
等嘎鲁玳从她怀里下来的时候,头发都乱糟糟的不成样子,全是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时候弄的。
佛尔果春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这边,见她们这么亲密心中有些异样,宣娘娘还从来都没有亲过我呢。
卓娜看了看自鸣钟,马上送午膳的人就要到了,可端嫔到底是留下来一起吃还是离开还没个定论呢。
端嫔很是喜欢佛尔果春的乖巧可人,但也知道已经打扰许久不好意思再留下了用膳。即便多丽雅再三挽留她也还是离开了,临走时还让佛尔果春有空去她的永和宫里坐坐。
御膳房的师傅深谙咸福宫每位主子的喜好口味,除了有嘎鲁玳期待已久的八宝鸭之外,佛尔果春的清蒸鲈鱼,多丽雅的锅包肉、溜肉段,顺贵人的糖醋小排以及其他的新鲜蔬菜摆的满满一桌子都是。
“没有本宫最爱的炙羊肉,差评!”多丽雅环顾一圈,最后塌下了肩膀有气无力的说道。
“娘娘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饮食上还是再忌口一段时间吧。”顺贵人像是在哄娃娃一般的轻声说道,还拿筷子给夹了一块锅包肉放在她碗里:“这也是你爱吃的。”
佛尔果春和嘎鲁玳见她们这幅样子,姐妹俩小脑袋凑在一起发出了促狭的笑声。
卓娜见她们吃饭时没有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没提醒,只是走到了门前替她们守着,不许人进来。
一桌子人说说笑笑的不小心就吃撑了,幸好卓娜早早的就备下了消食汤,才不至于咸福宫又传出因吃多了而传太医的事情。
卓娜:我为这个宫操碎了心。
多丽雅午睡后重拾了之前检查公主们课业的工作,一番查看后发现顺贵人委实是个非常称职的班主任。
“瞧以前嘎鲁玳一手跟小鸡子抓过一般的字,再看看现在,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多丽雅将两本同样属于嘎鲁玳小姑娘的字帖拿出来摆在面前翻阅后,发出了真诚的疑惑。
这两本字帖上的字迹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她应该前前后后生病也不超过半个月吧,怎么就有如此大的变化呢?
多丽雅疑心自己是不是对时间的流逝产生了什么错觉,该不会实际上她并的不是半个月而是半年吧!
她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两层下巴都显了出来,这是她在床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半个月的成果。
“嫔妾托郭络罗贵人找了本写满民间故事的书做成了字帖,二公主本就对这类故事感兴趣,当然会用心练字了。”顺贵人侧坐在椅子上,手上握着剪子正小心的给花木去枝,闻言温婉的回答道:“若是不用心只一味图速度也是不成的,嫔妾还借了娘娘你的名义对二公主说,要是想知道故事后续如何,就得将字写得端正整齐才行。”
多丽雅恍然大悟道:“这个办法好啊,用来对付她再合适不过了。”
嘎鲁玳什么都好,就是看见书就头疼,需得有人在后面催赶着她才行。多丽雅觉得这点一定是遗传自荣嫔马佳氏,因为康熙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人品也不怎么样,但是学识渊博这点确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的招儿嫔妾想不出来,娘娘猜猜是谁出的主意?”顺贵人放下剪子将修剪过的花端到了窗前的茶几上,这才回过身笑着说道。
多丽雅脑子里转了一圈,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必定是个脑袋灵光的,但是宫中聪明的人就那么几个,到底是谁呢?
“总不可能是佟贵妃吧。”她对自己脑子里冒出佟贵妃的面容感到惊恐万分。
顺贵人被这话噎了一下:“怎么会和佟贵妃扯上关系,嫔妾连景仁宫的门至今都还没见过呢。”
宫中没了皇后,佟贵妃就算暂领后宫事宜却也不能要求六宫嫔妃每日向她请安,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她真的这么做了,前朝那些大臣宗亲岂不是要参她个百八十本的。
多丽雅知道自己想岔了,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个人选道:“该不会就是郭络罗贵人出的点子吧。”
这个答案她倒也不是很意外,郭络罗贵人喜欢读书是整个宫里都出了名的,宫中的景阳宫被康熙改成藏书馆之后,去的最勤的就是她了。
“娘娘聪慧。”顺贵人道。
多丽雅咂咂嘴,觉得自己配不上聪慧这个词,毕竟第二次才猜中正确答案。
至于第一个为什么猜的是佟贵妃,是因为除了她对佟贵妃一直以来的印象就是大写加粗的恋爱脑以外,也不得不承认佟贵妃的文采也相当出众,单论诗词歌赋佟贵妃甚至要比郭络罗贵人更胜一筹。
因为郭络罗贵人对民间逸闻、能人轶事等杂文读的更多些,没想到她对养娃也这么有经验。
真不愧是清朝大女主—-固伦恪靖公主的额娘!
“提到这个,娘娘可想好了如何对二公主说了吗?”顺贵人这句话指的是太皇太后下令将嘎鲁玳的玉牒改到多丽雅名下的事情。
太皇太后当日是在满宫的嫔妃面前下的令,那么这件事情便再无转圜的机会,不然朝令夕改太皇太后的脸面何存?
多丽雅之前是病着,没有精力处理这件事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同嘎鲁玳讲。
任谁突然知道自己换了个妈都会接受不了的吧,她丧气的这样想到。
嘎鲁玳虽然和荣嫔已生嫌隙,但到底母女亲情是无法轻易抹灭掉的,太皇太后此举虽是好心,却也让多丽雅落进了自我怀疑的漩涡里。
顺贵人一直仔细观察着多丽雅的表情,见她如此颓丧疑惑的问道:“娘娘可是有何顾虑?”
多丽雅迎向她关切的眼神后立马来了精神,自己找不到挣脱漩涡的机会但是可以找人帮忙啊。
走出茉雅奇夭折阴影后的顺贵人智商情商双max,一定能给她出个好主意!
多丽雅将自己的犹豫和为难通通说给她听,顺贵人听完后表示:“娘娘是否想的太过长远了一些。”
实际上她想说的是多余,只是为了估计多丽雅的面子,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词汇。
“怎么说?”多丽雅诚心发问。
“且不说这件事是太皇太后下的旨与娘娘您并没有什么相干...”
多丽雅有些心虚的打断道:“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相干吧,太皇太后是为了我的将来着想,毕竟我中了李贵人的毒...”
以后也不会有生育的机会,她看着顺贵人不悦的表情将后面那几个字咽了回去。
从她苏醒过后顺贵人就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不能生育的事,怕她会因此伤心难过。
“旨是太皇太后下的,满宫的人都听见了,就连后来皇上到了也没有反驳,那么这件事就是过了明路,任谁也挑不出你的刺儿来。”顺贵人罕见的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再说之前二公主从钟粹宫哭着离开的事众人皆知,要怪就怪荣嫔自己为母不慈,心存偏私!”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多丽雅听的目瞪口呆。
“你别一直把二公主当成小孩,需知宫里哪有什么真正无知的孩子。对着二公主将道理从头到尾给她说一遍,若是她不能接受,大不了以后让她私底下依旧唤荣嫔为额娘也就是了。”顺贵人滔滔不绝的说着,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
“总之,太皇太后的旨意无人能够违背,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二公主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从今以后皇家玉牒上你才是她的额娘。”顺贵人喝了口茶做了最后总结。
“日后见到荣嫔明面上她只能唤一声荣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