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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东土已经稍有时日，凡尘与梦不语依旧未作出决定，究竟要先去永夜斋，还是先去太清宫。
因为局势忽然变的有些奇怪。
当凡尘在北疆昏迷的那些时日里，东土虽然还没变天，但却给人感觉像是翻了海。
最重要的是，凡尘突然联系不上无夜了。
在之前用传讯符沟通过黎明一事后，便再也没有音讯，似乎对方在做很重要的事情，连回讯的时间都没有。
梦不语同样想要联系太清宫，但暂时没有得到回信。
这是很古怪的事情，让两人思考了许多，却不得解。
作为缓冲，两人决定先去一趟药王谷，在看看东土的局势变迁，毕竟近些时日的东土，乱的有些离奇。
贸然行动，他们自然无事，但说不得会给别人带来许多麻烦。
有时候修者愈加强大，一言一行反而需要愈加谨慎，每一个态度都可能会造成极大影响，牵连无数普通人的命运。
好在，药王谷离的不太远了，在两人路过祈城后，大约还有十余日的路程。
今日路过祈城，两人也不会一直赶路，就如同最初遇见的那年游历，走走停停，观览各地景色，体味风土人情。
下了马车，梦不语任由凡尘牵着手，已经不生气了。
但她还是瞥了凡尘一眼，好奇的问了一个问题。
“一路上这多算计，去药王谷可在你的计划之中？”
若是药王谷在出些什么事情，成了凡尘谋划中的一环，梦不语也已经不会感到丝毫吃惊。
凡尘苦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
还算是人吗？
梦不语觉得，这样回怼一句或许会很痛快，但转念一想，还是有些不对。
她整日与凡尘同寝，若是这样骂了他，岂不是也在骂她自己，与禽兽苟且？
于是梦不语忍住了心情，没有怼他。
随之，入了城，映入两人眼中的是群山环绕的梯田，无数极富特色的商楼鳞次栉比，竟也是在梯地之上，错落的很是好看。
这些楼阁与中州和北疆皆不同，颇有种水墨画中的简约大气，只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婉约典雅。
“幸好将马车寄存在了城外驿站，看着道路，确实不适合马车行进。”
这是祈城与旁的城池最大的不同，街道顺应阁楼的比列，同样如梯田般错落，虽然街道的错落间隔较远，但偶尔马车震荡一下，也让人难受。
“行脚小轿倒是挺多。”梦不语生硬的转开了话题。
凡尘点了点头，自然也察觉到了此城风俗，倒是与他们曾经去过的叠县很像，行脚夫两两一队，会做挑夫小轿供行人赶路。
这倒是马车不多的城县里，颇为亮眼的一道特色。
“你要不要试试？”
说是询问，凡尘其实已经招了手，唤了两个脚夫过来，这样梦不语坐着小轿，便不用走路。
见此，梦不语绣眉微扬，神情颇有娇俏的看了凡尘一眼。
她当然也记得，二十年前，他们两人曾经去过叠县，那时的凡尘，也是担心她走的太累，想要给她唤两个脚夫，坐会儿小轿。
但她理所当然的拒绝了，没什么道理，大抵是两人不熟，她不喜欢凡尘给她做决定。
如今，自然是不会拒绝。
“你就不雇两个脚夫？”
“我在一旁陪着你走。”凡尘笑道。
很快，梦不语被凡尘搀扶着，上了小轿，两个脚夫很规矩的立在一旁。
显然也是见惯了大户人家，知晓妇人的规矩，不敢惹事。
随之，两个脚夫挑起小轿，问了两人去处，行进速度显然比刚才二人漫步，快了许多。
凡尘跟在一旁，偶尔与她絮叨些闲话，有东土的风情，还有祈城的特色。
听的两个脚夫也是直呼内行。
“若非先生是外城打扮，俺们还真以为您是祈城土生土长的人。”
虽说凡尘是从书籍上看到的知识，但胜在全面，哪怕是总给旅人讲解风土人情的脚夫，也挑不出什么错漏。
凡尘亦是应答几句，询问了脚夫临近的风味小店，双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大抵，这便是脚夫小轿优于马车的地方，虽然费时费力，但多了许多热闹与交流。
见凡尘与梦不语这对夫妻，不似一般大户人家，没有对他们看轻，脚夫的笑容也灿烂许多，笑容更真诚了些，聊的话题随和自然。
“先生与夫人这是新婚燕尔，来我们祈城旅行吗？”
随之，或许是因为凡尘与梦不语和善的态度的原因，脚夫畅笑道。
“不过您二位可真是般配，无论是哪一位，真是我们生平仅见的好看……简直就像、像……对，就像是戏本子里的仙人！”
脚夫搜刮脑内，才勉强想出形容词，真诚而质朴，随之祝福道。
“还是要祝二位早生贵子，以您二位这般仙貌，想来生的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儿，都会很好看。”
听到脚夫的吉利话，凡尘笑着道谢，小轿上的梦不语同样很是开心。
哪怕作为一域之主，平日里听惯了各种恭维，但听着这种吉利话，也总是让人心情畅快。
“谢二位吉言，但我们其实已经成亲很多年了，也有了子嗣。”
见凡尘与那两人聊的热闹，梦不语也补了一句。
言语间，竟还颇有些炫耀的意思。
她给凡尘生了孩子。
还是两个
闻此，倒是两个脚夫震惊了。
虽然梦不语轻纱遮面，穿的极为保守，态度也是大家闺秀常见的雍容温吞，但眉宇间的清柔妩媚，与少女几乎无异。
猜她是新嫁才是正常，若是猜她已经嫁给了夫君好多年，还早就生了孩子……
两个脚夫一瞬间，忽然升起了想要将凡尘告到府衙的心思。
这俊俏先生看似仪表堂堂……莫不是个禽兽？
但一个脚夫瞬间想起，大户人家之间有给后辈在很小的时候就定亲的习惯，成亲早些也不太奇怪。
最重要的是，看那位年轻美貌的夫人眉宇间没有郁色，加之这位俊朗先生自己不坐小轿，只给夫人坐，还就近伴着的浓情蜜意模样，两人也没法当‘不同意的妖怪’。
只是看着凡尘的心情，忽然复杂。
凡尘仿若未察，却非常精准的感受到了梦不语的情绪。
旁的可以不在意搭理，妻子这边儿却不行。
“辛苦娘子了。”
梦不语唇角微扬：“不辛苦，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轻柔宁静的女声中，满是幸福与恬静，显然过的极是美满，与那俊朗先生浓情蜜意至极……
一瞬间，两个脚夫忽然觉得，刚才的和善都是假的。
他们忽然就酸了。
现在罢工还来不来得及？
……
……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凡尘与梦不语到了目的地。
是祈城内最为有名的食楼之一，与寻常客栈不同，不提供住宿，但每日三餐却极为精致，尤其是早食的红糖鸡蛋最出名。
这家食楼的红糖鸡蛋煮的罕见的好，甚至上了《祈城史志》，凡尘曾经看过，自然记得。
“据说有很多外城人，不远百里来此地，就是为了吃一口红糖鸡蛋。”
听着凡尘继续讲述，梦不语若有所思。
红糖鸡蛋再好吃，还能还吃到哪儿去？
“莫不是寄托着什么美好寓意？”
梦不语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家食楼之内，确实有不少旅人，尤其是这些旅人大都以年轻男女居多。
一对对的……
虽然没她与凡尘好看，但明显都是新婚燕尔的夫妻，浓情蜜意，彼此不舍离开片刻，倒也怪不得刚才凡尘说了目的地，那两个脚夫的话题，会往那方面引。
“确实如此。”凡尘没有隐瞒。
“据说求子很灵。”
就像是很多名胜景地的姻缘庙与月下桂树，这间食楼的红糖鸡蛋，据说也有为年轻夫妻带来送子好运的说法。
闻之，梦不语不由得一笑：“就是一种噱头罢了。”
想来是不知哪代掌柜，想出的这个鬼点子，以红糖鸡蛋带动食楼的人气，进而让整个食楼出名。
不外乎是为了多赚些银钱。
何况——
“我们还吃这红糖鸡蛋做什么？”
莫说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暂时不想在生，即便真要在生，也不可能指望一个红糖鸡蛋。
自己便可以控制。
这还是梦不语在成亲之初，曾经疑惑了很久的疑惑。
凡尘的阳气极重，一度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以为是什么神异体质。
还为此细心探查了几次，但这鬼书生有意隐藏之下，以她的眼力，当时确实看不出来什么。
但每每同房之后，凡尘浑厚的阳气，便会让她有些苦恼。
若是任由他同房时的痕迹，留在她的体内，几乎必然会怀上孩子，可惜成亲之初，她依旧感到轻微的彷徨，犹豫再三，都选择了将那些痕迹炼化。
直到又过了两三年，她除了信任与感情，对夫君更多了熟稔与依恋，与凡俗间的小夫妻无异，才决定真正要个孩子。
于是那夜圆房后，她第一次尝试，没有炼化凡尘留在她体内的痕迹，便有了他们两人的第一个孩子。
这些年来，同样如此。
尤其是两人单独踏上旅途的这段日子，梦不语不知辛苦炼化了多少次，方才不至于在怀上孩子。
否则若她真是个凡女，不懂的灵力内炼，凭借凡尘如此浑厚的阳气，恐怕成亲二十年来，她早已经给他生了一个蹴鞠队。
而今想来，梦不语自然理解了，当年无法理解的疑惑。
作为至高境界的凡尘，修炼的又是灵道的玄宗正法，若没有如此浑厚的阳气，那才是怪事。
可惜辛苦了作为妻子的她。
就这样，凡尘还想让她吃红糖鸡蛋？
真想辛苦死她吗？
“至少……挺好吃的。”
凡尘轻快的笑着，为梦不语剥好了一个红糖鸡蛋，蛋清已经被红糖沁染成了焦糖的褐色，煮法很像茶叶蛋，偏生更加柔嫩剔透。
红糖的焦褐色让整颗鸡蛋，沁染的像是琥珀，还弥漫着些红枣与枸杞的味道，想来是红糖汤中的辅料，良心十足。
“尝尝？”
看似询问，但凡尘都已经将剥好的红糖鸡蛋递了过来，她焉有拒绝的道理？
无论是作为‘梦桃桃’时，还是作为梦不语时，她都是他的妻子，不可能在这种小事儿上，驳了夫君的面子。
何况这红糖鸡蛋，闻起来味道确实很好。
吃起来也不错。
尤其是被凡尘喂着吃。
可惜梦不语每次只能吃一小口，否则不太雅观，凡尘便一直举着那枚剥好的红糖鸡蛋，任劳任怨。
直到吃完，梦不语有些渴了，凡尘即刻给她递去了红袍小雨茶，同样是祈城很出名的一道甜茶。
顺心的接过茶杯，梦不语的心情愈加畅快，眉眼间的笑意快藏不住。
食楼内，两人选坐的位置有些偏。
问题是，无论凡尘还是梦不语都太惹眼，哪怕待在如何偏僻的位置，都是整栋食楼最引人注目的那处。
所以两人没有遮掩的小意互动，自然也落在了许多旁人眼中。
偏生……这些旁人大都也是年轻夫妻，皆是听闻红糖鸡蛋的传说，不远百里从各城而来，想要品尝一二沾染福气。
任谁能想，福气还没沾染到，就被那对神仙颜值的夫妻闪到了。
好气呀！
于是乎，食楼内瞬间都是年轻女子们哀怨的视线，纷纷看向各自的夫君，用善解人意的眼神疯狂暗示。
有几个大胆的，甚至用桌下的脚，幽幽踹了夫君一下。
该干什么麻溜的？
还不懂吗？
顷刻，食楼靠右较为显眼的位置，一对年轻夫妻中的丈夫，最先反应了过来，为防别人抢先，抄起红糖鸡蛋，就塞在了妻子嘴里。
“娘子，吃蛋！”
这一警醒，旁的年轻丈夫又何尝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刚才错过了什么。
自家娘子被人秀了，得秀回来！
“娘子，你也吃蛋！”
“娘子，我的蛋最好吃！”
一时间，食楼内‘吃蛋’的呼喊此起彼伏，极是欢快，让凡尘与梦不语怔了怔，压不住笑意。
不知今夜那些年轻丈夫们，会有多少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