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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没想到他居然有被中间商赚差价的一天。
对于左语的确是他看走眼了,初见时小姑娘和母亲吵架要离家出走，又冤大头似得被他宰车费，怎么看都不是很聪明的人。
顾淮的大学距离美院只有一条街,他们学校男生多,美院女生多，两校学生经常走动。
以往他接触到的美院学生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当年他当模特那次就是被美院学生用钱砸的。
谁知不过几年时间,美院的学生中竟能出现左语这么个赚钱能手让他找了道。
小姑娘被顾淮发现收钱丝毫不惧，反将他推开。
“记得住你有什么用,你又不用给我钱，去一旁等我。”
顾淮这回真有点哭笑不得,干脆先去卫生间换衣服了。
他回来的路上遇到雯雯，将衣服交给她，到画室时里面已经变得空荡荡,地面只剩一些垃圾。
左语衣兜鼓鼓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收来的钱,正拿着扫帚低头扫地。
今天周末,顾淮没什么事,索性站在门口等。
画室本来就有不少画架，左语手脚麻利，扫完地后将所有桌椅画架都摆好，确认没什么问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掏出手机打视频。
“丁姐,你确认下，我们没给你弄脏。”左语边说边举着手机在房间各处转。
手机扩音传来中年女声。
【小语这话可就见外了,姐是这样的人吗,你们随便用就行。】
左语摄像角度特地避开门口的顾淮,对准边边角角一个都不放过。
“是丁姐心好，我们不能得寸进尺，还要谢谢你收留我们在这里画画，一会我就把钱转给你，不能白占你的便宜。”
【真拿你没办法，以后用画室和姐打电话啊。】
“好嘞！谢谢丁姐。”左语应道，嘴甜的又和丁姐聊了几句家常。
顾淮听出左语打着学生一起画画的名义隐瞒了画室房东，没让人知道她其实在这做生意。
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不过从那位丁姐嘴上好听但收钱的痛快劲儿看，恐怕要是知道左语的真实情况就要涨价了。
他靠着门框抱起双臂，等左语挂断视频后调侃道：“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屈才了。”
“哎呀，不用这么夸我，谁让我有梦想呢。”左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顾淮心说你的梦想可一点都不耽误你赚钱。
之前左语兼顾其他人的同时自己也站在画板前画画，专注的神情和她刚刚收钱的欢快样判若两人。
左语纤细的手利落地将硕大书包甩到背上，走到门口对顾淮呲牙一笑，“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先结帐，我要回去了。”顾淮站在门口不动。
“回什么回？还要商量下次的时间呢，你看明天怎么样？”左语说着就去拉顾淮。
顾淮胳膊向后躲开，“不怎么样，我不来了。”
来一次差点倒赔一千，再来还得了。
左语又搬出合同，“哼哼，上面可写好了，我们要合作十次，然后视情况续约，是你说不来就不来的吗，双倍赔偿哦。”
顾淮早就把合同反复回忆，并不着急。
“嗯，可上面也写了，约定的工作时间必须甲乙双方同意，那你慢慢等我同意吧。”
说完顾淮伸出手，一幅你快给钱我急着走的模样。
左语见顾淮态度坚决，不情愿的朝兜里早就分好的一千五摸去。
她现在离家出走，决心不再花家里钱，学费是之前虽然交过，但其他地方哪哪都要钱。
那天她远远透过车窗就见到顾淮，当机立断以打车的名义接近。
虽然顾淮要价高，但架不住长得好，她拿照片在群里一问就有很多人过来，比以往搭上的模特都能赚钱。
这样多来几次她这学期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
左语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眼睛转了转，故作痛快的把一千块递过去。
顾淮拿了钱转身就走，仿佛多一秒都不想多待。
“顾淮，你等等我！”左语连忙追上去，“我在校外租了房子，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前任老板，你送我呗。”
“一百。”顾淮连地方都没问直接开价。
左语表情扭曲了一瞬，“成交！”
顾淮这才放缓脚步，注意到她心痛的表情，唇角轻微勾起。
车子停在校外，上车时顾淮问左语地址。
不等左语开口，顾淮的电话响起。
他看到陌生的本地号码，疑惑了一瞬还是选择接通。
【顾先生，您父亲今天下葬，请问您真的不来吗？】
顾淮放松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紧握，表情有些发怔。
【顾先生？您还在吗？】
“在，不去了，你们看着处理吧。”
顾淮恍然意识到父亲已经死了，挂断电话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本不应该忘记，但那个男人缺席他的生活多年，每次出现都不会是好事。
从看见尸体到送往殡仪馆，他始终没有什么真实感。
和之前打发走债主似得，顶多有种‘以后终于不会再有麻烦了’的轻松心情。
当天晚上他该吃吃该睡睡，次日就彻底抛到脑后。
左语见顾淮接过电话后情绪变得有些奇怪，嘴角下垂仿佛在难过，可失神的双眼更像是整个人都游离到世界外。
顾淮很快回过神，他启动车子再次问道：“地址。”
左语哪有地址，她联系到学姐低价住进开在学校后面私人宿舍的一个床位，走路十分钟都不到。
说打车只为和顾淮多说几句话，现在见顾淮这样，之前的打算变得有些不确定。
她试探地问：“刚租的房子，室友还没有把地址发给我，要不你陪我去附近的美食街等等，我请你吃饭。”
“走吧。”顾淮微微蹙眉，直接拉开车门下车。
左语还准备了一大堆话，愣了一下也跟着下车跑过去。
她有些好奇顾淮到底接的什么电话，怎么变化这么大。
美院和附近的文安大学中间有一条长长的美食街，这几天刚开学，学生都喜欢过来。
下午人流量不大，左语早就摸清这里，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家清静的烧烤店。
之前她和同学来过这家，价格实惠，下午天热，吃热得烧烤肯定没什么胃口，顾淮敞开了吃也花不了多少钱。
左语心中为自己比了个赞，到时候边吃边和顾淮慢慢打探情况，找说服他的机会，计划通。
她热情的招呼顾淮坐下，接过老板拿来的菜单往顾淮面前一推。
“随便点，我请客。”
“先来三十串羊肉，三十串牛肉，再来五个烤鱿鱼……”
随着顾淮毫不客气的点单，一旁老板眼睛发亮，这可是大生意，刷刷刷的拿笔记。
左语脸上浅浅的笑意僵住，当顾淮点到大约三四百左右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按到顾淮仍往菜单上比划的手。
“点这么多，你能吃完吗！嗯？”左语咬牙切齿道，怀疑顾淮是不是想要把她刚赚的钱都花光。
顾淮垂眸看向左语的手，小姑娘仿佛是使尽了全身力气捏他，连说出的话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刚刚心里想着事情，都是随便点的，见左语这幅肉痛的模样反倒心情好些了。
“那就这些吧。”顾淮将菜单退回去，笑着问左语：“你用不用再点些？”
“不用了。”左语快速拒绝，恨不得把顾淮刚刚点的都撤回来。
毕竟是她有求于人，强忍着流血的心，没话找话和顾淮闲聊。
“你还没来过这条小吃街吧，这也算文安市的特色，我给你介绍介绍啊。”
“好，谢谢。”顾淮心不在焉地应道，捏着手机不断在桌子上转来转去。
左语说到老板端上两盘肉串，发现顾淮还在转他的手机，才知道他根本没在听。
“你在想什么呢？”左语猛地靠近顾淮问了一句。
“嗯？”顾淮迟钝的将目光转向左语，眨眨眼睛。
左语抬手往他眼前挥了挥，“到底什么电话啊，怎么变傻了。”
“我在想……”顾淮拿起一串羊肉，用纸巾仔细的擦签子，“忌日怎么算。”
明媚阳光毫无遮掩的照进烧烤店的棚子，四周很亮，很暖。
饶是左语在认识顾言的短短时间习惯了在他底线上跳舞，却对他提到‘忌日’时的轻描淡写有些害怕。
左语喜欢画人像，会经常观察人的微表情。
虽然顾淮总是被她搞得露出一幅很不耐烦很凶的样子，但她敏锐的看出到顾淮并没有真的多生气。
反倒是现在，左语能够确定顾淮心情很不好，像在死死的压着火药桶。
“忌日就是去世的那一天吧。”左语犹豫是否要深入这个话题。
她和顾淮又不熟，只是想绑着他赚钱罢了。
如果趁机开导顾淮拉近关系，顾淮肯定不好意思再拒绝她。
但她总有种趁虚而入的罪恶感，就算顾淮真答应她继续当模特也有些良心不安。
可要是不继续说，又有些不甘心。
顾淮全然不知左语的纠结。
他知道忌日该怎么算，得到左语的提示更加烦躁。
因为……他不确定顾俊明是哪一天死的。
警察告诉他发现尸体时已经死了一天，可没说具体的死亡时间。
一天这个时间很模糊，肯定不可能是整整二十四小时。
顾淮记得电话里警察说上午七点左右发现的尸体，所以顾俊明的死亡时间是往前算一天，还是再往前一点减去那七个小时变成两天。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总不好再打电话到警察局去问。
所以到底该怎么确定顾俊明的忌日。
顾淮越想越烦，不称职的父亲到死了还给他出这么大的难题，要不干脆不管忌日好了，只在清明想起来去烧点纸。
他心情不好就喜欢多吃饭，这个习惯还是来源自小时候饿肚子的经历。
母亲离开家后父亲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他，每次能吃饱饭都会很开心。
左语还在犹豫的时候顾淮吃的很快，当她察觉到时老板后上来的两盘烧烤都已经空了。
“你怎么吃这么多，给我剩点！”
左语抢过盘子里仅剩的两串青菜和一串鱿鱼，扎心的要死。
她无比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趁虚而入，她和顾淮就是单纯的金钱关系，要良心有什么用。
现在钱花了，眼看顾淮都要吃完了事也没办成，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是她。
沉没成本已经这么高，难不成一会真要再花一百打车。
左语拿起烤鱿鱼大口咬了一口，说服不了顾淮就是眼睁睁的看着钱飞走，看向顾淮的目光都带着杀气。
顾淮悻悻地放下手，摸摸自己的胃，勉强吃了六分半饱，但感觉左语应该不能让他再点了。
“顾学长？”一对年轻男女进来见到顾淮惊讶喊道，高兴地过来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