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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多年后再看到这个名字,奥克托的心情十分复杂。
当年的事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拔也拔不出来。
他后来了解到了更多事。知道当年老国王是死于毒杀,而下毒者就是叛逃出国、至今渺无音讯的卫伽王子。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始终不相信那样一位温和的青年会毒杀自己的父亲。
而且卫伽王子是在流放的途中逃跑的。
他因弑父而被判终身□□,理应送到一个建立在荒岛上的监狱塔,余生都会有专人进行看管。
人们最后一次见到他就是在朗玛的港口,那处荒岛理论上也归朗玛管理。
所以当押送王子的船被劫,刚上任的朗玛行政官立刻慌了,这才急匆匆找人来顶罪。
即使当时确实有目击者证明王子是被劫走了,但他离开这么多年都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来……奥克托跟别人一样,也觉得他是凶多吉少。
可现在他又出现了……
奥克托看着越建越高的城墙想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他要亲自出海查明情况。
既然有可能他就要去闯,他不能容忍知道了却什么都不做的自己。
三名下属都极力劝说,有可能是那人看错了。但奥克托就是个急脾气且任性的人,越是阻拦他越要干。
最后没办法,三人决定由卡萨卡陪着他出海,其余人继续留在城中留守。
看着卡萨卡那不情不愿的表情,奥克托还开玩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去找什么‘桑米娜斯’吗?我看这次的目的地也在普通的航海图外,说不定真能看到大海的边界呢。”
卡萨卡无奈地纠正他:“是‘桑纳多斯’……而且那可是世界的边界,哪有那么容易看到……”
听到他的嘟嘟囔囔,奥克托摸摸胡子,突然找到一个出海的好理由。
没过几天,整个依米图姆·玛里斯都知道了,那个无所不能的奥克托船长要率领船队,去寻找世界的边界了!
船队离开港口,一路往西行进。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第一次出海便遇到了大型风暴,只能仓皇返回。
第二次遇到了大型海怪,再次失败。
一般人也就放弃了,但奥克托没有,越有困难他就越想往前冲。
他发现多带船也没用,只会增加更多损失。于是在卡萨卡的建议下削减了出航的人数,只带领两艘船驶离港口。
终于,第三次出海没有遇到任何问题,他们非常顺利地到达地图上标注的目的地,一个一看就很荒芜的小岛。
奥克托带着人在小岛上转悠了好几圈,还真找到了点人类生活过的痕迹,这让他异常兴奋。
可等待他的并不是与故人重逢。
奥克托被引入一处洞穴,他最信任的人在暗处给了他一刀。
他刚想反抗,却被身后的几人一起按住。慌乱中只看到几根挽起袖口的手臂,露出数个相似的图案……
有点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纹这样的纹身。
奥克托在被按倒时这样想着。
卡萨卡就像变了个人,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不停将手里的刀刃送进奥克托的身体。
到最后,他也不明白卡萨卡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只能瞪着眼,努力看清面前的每一个人。
“要死了……然后呢……”
“……带到船上……会被吸收……”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后,又有一人出现在洞口。
“……先生,风暴号不见了!”
“…………!”
“…………怎么办……”
“……没关系…去…取来…………”
耳边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马上就要听不清了。
“还好我准备了这个。”卡萨卡从旁人手里接过一个瓦罐,面无表情地抚摸着,“既然现在用不到就存起来吧……”
***
“等等!!”
坎蒂丝按住双膝,整个人往前倾:“您说的……您说他们身上都有一样的图案?”
奥克托的讲述被二次打断,有些不爽地看过来:“是又怎样?”
“是什么样的?”坎蒂丝激动起来,双手有些错乱地比划起来,“是不是五只眼睛?”
这次换成奥克托惊讶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双眼眯起:“没错……是五只眼睛。你也见过?”
何止是见过。
坎蒂丝只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教团居然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了吗?
关系好的水手一般会纹相同的图案,因此奥克托以前没太重视这个细节。
这次被坎蒂丝提及这才努力思索起来。
“我不记得瞳孔是什么样的了……就记得特别丑。”一双浓眉皱起,奥克托用手指敲敲瓦罐,“你见过吗?五只睁着的眼睛,像这样排成拱形。”
罐子里的罗斯船长:“没有吧……”
坎蒂丝再次伸手打断:“等等……您说的五只眼睛是睁开的??”
奥克托这次是真不耐烦了,拍着大腿嚷嚷起来:“你要问就一起问!别一会儿一个问题打断我!”
少女比出一个抱歉的手势,快速从腰包里取出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两张图案,翻转展示给对面的大爷看。
“请问您看到的是哪一个?”
奥克托毫不犹豫地指向左边。
那是睁开的五只眼。
坎蒂丝抿起唇,看向路西恩。
“其实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了,为什么英雄之墓的墓门上也会有这样的图案?”坎蒂丝用笔尖点点纸面,“英雄之墓是你建的吧?那五只眼睛是什么意思?”
路西恩歪头想了一阵,这才“啊”了一声:“那个啊……就是我们的眼睛。”
坎蒂丝:“???啊?”
少女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他,只收到对方无辜的回视。
“嗯?怎么了?”路西恩用两指将眼皮撑大,嬉皮笑脸地做出一个鬼脸,“要进我们的墓,就要被墓主人注视。这有什么不对吗?”
坎蒂丝噎了噎,艰难地闭上眼:“……你说得对。”
确定了,英雄之墓上的五只眼睛应该与邪|教没什么关……
……等等!
“那个……那个!南大陆!”坎蒂丝突然想通其中的关跷,双眼发亮地抓住路西恩的小臂,“你是不是说过,第一处开启的英雄之墓在南大陆?!”
得到肯定的答案,坎蒂丝激动地站起来,开始自顾自地在甲板上走动。
她过去呆过的孤儿院就在南大陆,最先被开启的英雄之墓也在南大陆……
会不会是有人无意间找到了墓穴,从墓门上的图案得到了灵感,才有了她手里的这个?
急性子的船长看不得她这幅“我猜到了,但我还要想想”的表情,立刻抬高声音催促道:“你想到什么赶紧说啊!”
“奥克托先生,有件事还请您仔细回忆一下。”
坎蒂丝脚步一顿,认真看向他:“卡萨卡先生……或者说你们的船队有没有去过南大陆,或者跟南大陆来的人接触过?”
男人怔了怔,脑子却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话回忆起来。
“南大陆那么远,我们肯定没去过……”他摸着长满胡茬的下巴,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啊!”
“确实有个人是南大陆来的。”
奥克托目光微沉,抬眼看向面露紧张的少女。
“一个叫尤利娅的姑娘。她自称是从南大陆流浪到弗朗斯大陆的舞女,因为拒绝与朗玛的那个狗杂……咳,行政官上,额,交朋友,这才被关进地牢。”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船长先生那不太干净的日常用语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磕磕绊绊道,“我看她在这边也无亲无故的,这才带她一起走了……后来她嫁给了卡萨卡那小兔崽……”
最后一个音节被他咽进嘴里,显然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坎蒂丝抿起唇,飞快眨了两下眼。
如果预感不错,就是这位影响了卡萨卡·庞托……
她将自己与那个“五眼教团”过去的经历讲给奥克托听,把对方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有一点不同,就是这个图案是闭着眼的。”坎蒂丝摸摸发梢,轻皱起眉,“我确实见过它们睁开的样子……但我确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
奥克托沉默地摸摸刀鞘,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如果是我,我会相信自己的记忆。”他站起身,看向海天的交界处,“过了十多年都记着的事情,那一定是令你印象深刻的事。人的记忆不会随便骗人的。”
坎蒂丝也跟着他往远处眺望。
暴风雨后的大海格外平静,完全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宁静下的危险是最可怕的。它往往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露出獠牙,将大意的人整个吞没,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其实,您这种情况并不是唯一的。”
坎蒂丝收回视线,召唤出封印之书:“我所说的‘书页’就是这个意思……”
她将诗人安奈牙的经历讲给他听,解释道:“这只是我的猜想……也许你们遇到的才是同一拨人,他们在用人的灵魂填补破损‘书页’的空缺。”
少女没有避讳地与他对视。
“您还记得您是怎么从罐子里出来,又与您的风暴号结合到一起的吗?”
提到这个,奥克托紧皱在一起的五官才放松了些。
“还多亏了这家伙。”他语带愉悦地踢了踢脚边的罐子,“是他将我从土里挖出来,带着一堆其他瓦罐一起上了船。”
罐子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这是会长的指示……”
罗斯船长也觉得自己很倒霉。
他只是被交代了一个很普通的任务,找到并运送几个罐子而已。
结果走到一半就遇到了风暴区,他们的船险而又险地躲过,却又被一艘突然出现的“幽灵船”撞翻。
罐子打碎一半,其中就包括盛放奥克托灵魂的那只。
船只被毁,他和他的船员纷纷落水。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大胡子唬着他们上了幽灵船,并强迫他在船只的遗骸上留下那么一封信……
罗斯船长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悄悄留下暗号,祈祷庞托会长足够重视这个额外下派的任务,能及时找到他……
结果确实找到他了,就是完了一步。
坎蒂丝再次捡起罐子,上下左右地端详:“那您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因为我!”
奥克托打断罐子的抽噎声,自豪地仰起下巴:“我既然自由了,还能自由控制风暴号,当然要先找回我的尸体!”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奥克托依然记得那个小岛的位置。得到自由后,第一个想法就往那个方向冲。
但顾忌到船上还有些活人,他行驶的速度还是很人道的。
船员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奥克托天天听着那么些人在半夜嚎哭也很烦躁,干脆随便找了个离岸近的小岛把他们放走了。
可罗斯船长不同,他可是亲手把瓦罐们挖出来的人。不管奥克托相不相信他说的话,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放他走。
好在虽然之前的船坏了,上面的物资却被搬过来了。即使分出去一些他一个人吃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坏就坏在,他们找不到那个小岛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岛的位置我绝不会记错。”船长先生用他的刀尖在甲板上比划起来,“离开拉拉卡拉岛后往西南走三天左右就能到……但风暴号只行驶了一天半,我就看到了那东西……”
“一堆黑色的雾气,从海面直通上天……从远处看就像一面漆黑的巨墙!”
狭长的眼睛都瞪圆了,似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双手快速比划起来:“你们一定没见过,那些东西太诡异了……诡异到我都要相信‘桑纳多斯’是真实存在的了。”
坎蒂丝和路西恩对视一眼,匆匆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冲进去了!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冲进去了!”
罐子悲愤大哭:“等我再醒来,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