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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我介入到阴司绝地的事情?”鬼佛俨然看透了一切。
“呃……”祁龙轩一时语塞,才想起这和尚已是十世圆满的觉者,早已掌握看透人心的神通。
“为什么?佛门不是应该以慈悲为怀的么?”
鬼佛没有回答,依旧望着月色,面上无悲无喜,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佛法不说爱,而要说慈悲吗?因为爱是有感情的,而慈悲没有,它是纯粹的理智。”
“世尊此论,弟子无法理解。”祁龙轩不解,虚心请教。
鬼佛道:“世间万物都有其两面性,因为有人作奸犯科,正义才有它存在的价值,谤法僧人虽恶,却成为我证道路上的机缘,阴司绝地也是如此,那是妙杀罗的修行场,法虽恶,未必不能成为别人证道路上的机缘,我若介入,便是褫夺,这是有违天道的。”
“哈~”祁龙轩闻言蔑声一笑,不敢苟同:“照世尊说来,若是无人肯站出来打破这场修行,岂不是阴司绝地中的亿万众生,就该沦为他人通往天阶的垫脚石咯?”
“阿弥陀佛。”鬼佛口诵佛号,淡漠说道:“你之所以心生悲悯,是因为你身在局中,你见到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看不到的,譬如这脚下的蚁穴,悬于峭壁上的蜂巢,大自然随便一场地震山洪,便有无数众生为之丧命,它们也是众生之一,岂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又如何你能够管得过来?”
鬼佛言罢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道:“不舍弃一个众生,是名慈悲,放下一切众生,方为智慧。”
祁龙轩沉默,心思莫名沉重。
宁淡的月,照着绵延无尽的大漠,投射出一片苍茫杂沓,晦深如海。
晚风轻抚,吹来几声胡狼哀鸣,远远回响在这片清幽的望月崖上,这一眼望去,大沙漠尽管覆盖在无边的黑暗中,但杀戮始终没有沉睡,依旧在看不见的地方继续着。
转眼风沙掩埋,光明降临之后,俨然已不见了痕迹,悠悠岁月中,在弱肉强食的大沙漠中,这样的杀戮不断的重演,但这里的生活,依旧日复一日的继续着,至始至终,都不曾改变分毫。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记忆中的那场佛殇,在如来成鬼的前夜,那个人也曾嫉恶如仇,执着于正义得不到伸张。
那个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回响:“绝对的慈悲,未必能抑恶扬善,尽渡世人,那些毁谤佛法的妖僧,正是仗着我们的慈悲,而有恃无恐,我们明明知道他们包藏祸心,明明知道他们毁谤佛法,是想将佛法推向末日,却执着于不杀生,执着于以善度人,致使佛法走向灭亡,这不是慈悲,这是纵容啊。”
曾经惯看风月,刀口上的生命早已淡薄。
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宁舍九世修行,也要荡平魑魅魍魉的慈悲佛者了。
祁龙轩心绪莫名沉重,不禁又想起了无心法师的话来,他说:“等鬼禅结束之后,我的修为也差不多要突破到辟谷期了,那时我将觉醒关于前世的记忆,我可能不再是我了,也许我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姜秀儿的献祭,也许我将不会为她生出复仇的心思,我生怕我会变成那样的人。”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修行吗?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看待,也许是因为自己还未站到那样的高度。
但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在阴司绝地见到的一切,那些炼狱的哀嚎,时常在梦中惊醒。
“是啊,我不配为人,所以,我现在成了鬼,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幽暗的地牢。
“九公主,千百年了,穆尼罕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但如你所见,这死灵囚中,关满了不自量力的反抗者,一千年了,还无法让你清醒吗?”
“天都宫是这个世界规则的制定者,我们甚至连蝼蚁都算不上,拿什么反抗?”
“九公主,一千年了,穆尼罕累了,不想再做无谓的牺牲了,也许你会觉得我自私,也许你和其他人一样,恨透了我,但穆尼罕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想带你逃离这个永远看不到希望的地方,哪怕出卖了所有的人,只要我们得到了解脱,那些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九公主,难道你还不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吗?”
“所以,你想让我和你一样,投靠天都宫,将自己变得跟你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靠着出卖自己的族人,换取走出困灵阵的机会?”
当初的话语犹在耳边,每当回想,总有一股心酸不能抑制,祁龙轩自诩不是圣人,却无法做到对苦难心如止水。
久久的沉默过后,祁龙轩忽有所感,问鬼佛道:“世尊,你说极恶真的能够成佛吗?”
“不能!”鬼佛摇头。
“为何?”
“因为极善亦不能成佛。”他说着指向悬崖上的一颗参天大树,道:“.修行其实就跟这棵树一样,你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越要将根扎进黑暗的深处,你想拥有菩萨心肠,先得拥有雷霆手段,否则愚昧的慈悲,只会滋长罪恶的滋生。”
“谢世尊教诲,弟子悟了。”祁龙轩双手合十,行了一记佛礼。
“打算何时动身?”
“半个月后吧!”祁龙轩回答,而后,转身离开。
他其实很想立即走人的,但在离开佛宫之前,他必须重新将天地化身炼制出来,恢复自己消失的地魄影子,否则走出黑沙漠,若是遇到了游巡的阴差,他基本是没有活路的。
鬼佛目送他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意不经由泛起,低低念了一声:“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多有慧根的孩子啊,为何愿力领域的修行示现,会预示他将成为覆灭苍生的祸端呢?”内心中,隐然浮现的另一个声音,带着忧心忡忡。
鬼佛淡然一笑,道:“愿他此去,能够一如既往的保持初心吧。”
“美玉藏顽石,莲花出淤泥,须生烦恼出,悟得即菩提。”内心中,那个声音亦是沉声一叹。
与此同时,刚刚御翅飞回住处的祁龙轩,人还在半空,突然感到体内气府中,尸心魔偶的气息,竟是出现了一瞬间的躁动,不受控制的被莫名的异力所吸引。
祁龙轩大吃一惊,急忙提振另外两大气府元力,将它压制了下去,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却让祁龙轩内心,隐隐的感受到一丝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