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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一道与孤音仙岛五年一次的演武大会即将在下月初一展开。
这个消息从中原向各个地方蔓延开去,整个江湖都为之轰动。
所说道门如今式微,可明白人都清楚,那毕竟是“三宗四剑”其中两宗门人啊!
光是正一教掌教阮小西与孤音仙岛妙善上人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了。
除了久不离京的万众佛普贤,那四把剑说不准都会来观礼。
毕竟最神秘的小宦官前段日子出现在了江湖,据说还和酒鬼动了手。
在种种传闻的加持下,此次两派之间的演武大会是这么多年最受关注的一次。
“切~就正一道那群牛鼻子,今年也只能被家姐宰的份儿。”
青衫少年脸上还有些伤痕,但是比之三日前要好上不少,此时他正嘴含一根干草,躺在一车干草堆里。
而老李头正坐在这车的前方,赶着一只牛拉着这堆干草车。
“少爷,像郡主这样的天才,孤音仙岛简直是捡到了宝,自打上届郡主第一次参加演武,没少把正一道的人惊掉下巴,这不,江湖上都在传妙善上人肯定会把掌门之位传给郡主。”
“哼!”
本来被传位掌门是一件十分让人高兴的事情,可这孤音仙岛毕竟是一群道门之人,一旦接受传位,这可就跟出家差不多,对叶一南来说,他是真的为家姐不值。
在他眼中,家姐就不应该被这等事情缠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活得逍遥自在一点不好吗!
“沈涛呢?”
“大概在附近的某个树杈上远远地跟着我们吧。”
叶一南又忍不住冷哼一声。
“这跟踪本就是行军打仗时的一门极好的本事,他倒好,成了我们的跟屁虫,这大热天的都不嫌热得慌。”
叶一南坐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极为夸张道。
“你说,他会不会这脑子真有问题?”
老李头哈哈一笑,极为狗腿的附和道。
“少爷,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小涛涛不止脑子有问题,他的品位也有非常大的问题,春夏秋冬永远都是穿着一件灰色长袍,带着一个脏兮兮的斗笠,常言道,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个穿衣打扮,再不济都要有个让人能叫出名的绰号。”
叶一南立马来了兴趣,问道。
“这怎么说?”
老李头同样也来了兴致,说道。
“比如江湖中的那四把剑,什么酒鬼、乞丐、杀手、小宦官,他们的名号要么是他们从事的某种职业,要么是他们的兴趣爱好,你瞧小涛涛那衰样,咋的!难道让人称呼为斗笠哥有或者灰衣男人啊!这不忒俗气了嘛!”
话音刚落,一坨黑色黏糊糊的东西,不偏不倚打在了老李头的脸上。
老李头先是一愣,用手摸了摸,凑近眼睛一看,立马怒吼道。
“小涛涛!过分了啊!他娘的怎么扔牛粪糊我一脸,给老子滚出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见老李头这副模样,叶一南乐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老李…头,哈哈…你这就叫做报应!哈哈。”
“少爷!”
老李头转过头来,脸上黑乎乎的,一张恐怖的笑脸,眼睛里满是“委屈。”
看到他的表情,叶一南倒在干草堆上笑得更厉害了。
“少爷说得对,你在乱评论我的穿衣风格,下次我扔得可不只担担是牛粪了。”
沈涛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老李头立马跳了起来骂道。
“咋的!你还敢给我拉一坨新鲜的扔我吗?嘿!老子今天非和你比比,谁拉得快!今儿我非让你尝尝咱老道的新鲜粑粑!”
说着,作势就要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停!呵呵,你就别丢人现眼了,少爷我可不想长针眼,好好赶路。”
听到叶一南的话,老李头只得坐下,伸手往车里抓出一些甘草,把手上和脸上的黑色黏糊糊的东西给刮掉。
叶一南重新坐了起来,见老李头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谢谢。”
老李头不由笑道,“少爷说啥呢?我就是一牛鼻子老奴,嫌贫爱富的,能跟着少爷是我的荣幸,哪有什么谢不谢的。”
叶一南这声谢,不止是因为这一路的跟随,更是因为那日破境到小宗师境界时,他与沈涛的态度,是他们告诉自己,这世上修行一途只有靠自己。
叶一南从来都是嘴硬心软的主儿,虽说当日心里对两人多有埋怨,自己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道理依然是这么个道理。
甚至老李头在他心里,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家人般的存在了,当然那位不愿意同坐一车的灰衣人也是。
这人长大了,就没有小时候那么矫情,男人之间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有些时候即使不说,大家心里都能明白。
“这次我想去中原。”
“老道跟着就是,少爷这趟准备去中原的哪儿?”
叶一南想了想,嘴角一笑。
“先去临安,再转道去正一道,你敢不敢?”
“啊!”
老李头原本是正一道门人,多年前在天阳朝廷的压力下被逐出正一道,按江湖规矩,是不能随意回自己授业之派的,假如坏了规矩,轻则被打一顿,重则性命堪忧。
叶一南是故意说出来逗逗他的。
老李头有些犹豫,心中掂量了下,而后严肃地问道。
“少爷,此去临安,难道您是想去见见赤龙那把剑吗?”
“正有此意….”
“少爷,杀手可不是好惹的主儿,江湖中三宗四剑,这七人可都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除了小宦官境界稍差,其余人可都是实打实宗师巅峰以上的境界,你没事去招惹这把剑干嘛!”
叶一南心中一暖,原来老李头并非担心陪自己去正一道,而是在担心自己会去挑战那把赤龙剑。
“你家少爷可没有那么蠢,只不过想找这位杀手前辈问些事情罢了。”
“少爷,你就别逗了,这全天下谁不知道风云堂乃最大的杀手组织,身为这个组织的头头,这把赤龙剑会回答你的问题?他可是只管杀,不管问的。”
叶一南胸有成竹道。
“这你别管,总之山人自有妙招。”
“少爷,可这还是太过冒险了。要不让我替你…”
叶一南躺在干草堆上,不耐烦地说道。
“行了,我意已决,休得再提,否则我要翻脸了哟。”
老李头自然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只得住嘴不再说下去,可是脸上仍然有着不少担忧之色。
叶一南叹口气道。
“你是知道的,在桑家既然知道这杀手有可能与母亲的死有关,我怎能因为他的江湖名声,放弃追查下去,所以这趟我必须去,假如你不愿意跟随…”
“随,当然随,作为少爷的开路先锋官,我誓死跟随。”
“呵呵,我自小在北疆长大,我小时候以为北疆就是整个世界,自当母亲去世后,我才明白原来世界是那么大,假如母亲还没死,我大概天天都在书房读书,日落而息,过上几年,再娶上一门媳妇,生个胖儿子,加上练武的体魄,等叶老头百年后,继承爵位,继续待在北疆,或许能成为一位出色的王爷也说不一定,可惜,母亲死了,更可惜的是,我知道这个世界太大了…”
老李头听后沉默不语,突然他发现前方有一道人影正向他们走来,他脸色一变,低下头来,默默赶着牛车。
旁边的树上,树叶不知为何被风吹得沙沙响动,像是在着急,又像是在示警。
此处的地势呈长条状,被两座陡峭的小山峰夹成了一个“一”字形,山沟的两端被灌木丛堵地严严实实,根本无法通行。
假如还有其他路的话,老李头真想换一条路走,这样就能很好地避开他了。
果然,那道人影站在狭窄的道路中间,牛车最终还是在人影面前停了下来。
老李头暗自叹气,手中紧握那三枚铜钱,抬头轻声招呼道。
“这位小哥,还请让一让,我们正在赶路呢。”
人影又往前走了一步,阳光下,紫色的长袍随着微风轻舞,他轻柔白皙的脸颊浅浅一笑,十分恭敬地行礼道。
“这位老先生,这日头颇为炎热,能否让在下搭乘这牛车,还请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很细,很柔,很好听。
老李头面色有些为难,侧头往身后看去。
这时青衫少年已经坐了起来,看着突然出现的紫衣少年很是欣赏。
连忙抬手招呼道。
“我的最大爱好就是助人为乐,这位兄弟还不上来坐会儿。”
“好嘞!”
紫衣少年,右脚轻轻一点,整个人飞起,稳稳当当落在干草堆上,与青衫少年面对面坐着。
青衫与紫衣,终于见面了…
刚才道路旁还在烦躁的密林,此时已经安静下来,就连鸟叫声都消失不见。
老李头赶着牛车闭口不言,右手的三枚铜钱已经露出一枚在食指与中指夹着,随时准备预防可能的突发状况。
青衫叶一南,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紫衣少年,不时还弯嘴摇头。
紫衣少年也同样打量着他,只不过不像他那么随意放肆。
叶一南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干草堆里拿出一个羊皮水袋来,递到紫衣少年的面前说道。
“这日头烈,喝点儿?”
紫衣笑了笑,十分豪爽地拿起水袋,准备一饮。
谁知刚喝下一口,便脸色大变,险些吐出来,十分艰难地把嘴里那股辣烈之物咽下去。
“这…这怎么是酒啊?!”
“以酒解暑,这才是混江湖该干的事情,你以前没做过?”
紫衣少年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眯着眼睛又是灌了一口。
这一口喝下去,不像刚才那么着急,终于尝出了点儿此酒的美味。
“好酒,确实不错。”
“咱北疆的跃龙香,要不这壶送你?”
“那怎么好意思,毕竟第一次见。”
“您可别这么说,小宦官的大名,享誉江湖,假如我能巴结到你,我做梦都会笑醒。”
三保差点儿惊道。
“咱们可从来没见过,你怎么一眼就知道我底细。”
叶一南淡然道。
“年轻富有朝气,且这面相一看就过分阳光,就你这气质不在佛家待个十年以上,可出不来你这样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看不透你的修为,说明你的修为境界在我之上,这个年纪修为在我之上的,5根指头都能数完,您不是小宦官是谁啊!”
三保把水袋还给叶一南,笑道。
“北疆小王爷果然与众不同,这眼光也十分毒辣。”
叶一南从草堆里,翻出听风刀来,盯着三保继续问道。
“听闻你师父放你出来,你就一路向北,所有人都在猜测你为什么来北方,直到你出了北疆往西域走,我就猜到了大概,你应该是来杀我的吧。”
三保点点头,又摇摇头。
叶一南乐了,打趣道。
“这点头是肯定,摇头是否定,哪有人既点头又摇头的。”
“我想表达的是小王爷说得对,也说得不对。我确实是奉命来找你的,同时也可以选择不杀你。”
“这话怎么说?”
三保十分郑重地向叶一南问道。
“请问小王爷,你认为的强者是什么?”
叶一南听闻埋头思索,树干上的灰衣人已经抽出了两把匕首,老李头身子也微微侧过来了一点儿。
他们二人都明白,这题要是回答不好,下一秒肯定会打起来。
叶一南倒没有想那么多,没过一会儿便沉声说道。
“您既然问我了,我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想一个能保命的答案,在我眼中强者是孤独的。”
“小王爷,您能具体点儿吗?”
“在我眼中,强者在没有成为强者之前,命运会打断他获得安逸的机会,直到他成为强者,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命运推动一个人,不是短时的,瞬间的,而是长久的。在这个过程中只会忽上忽下,所有的人都会离开他,永远不会心安理得,所以对我而言,我讨厌成为强者,因为我不喜欢孤独,相反逍遥自在反而更适合于我。”
“自由是吗?”
三保微笑着把手伸向腰间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