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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笠山弟子的外衣加起来不少,质地也不错。〔@公子闲拿在手里,心想还是水珑想的周到,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扒人衣服这一点呢——现在他们在深山老林的破庙里,季节也快入冬,天气到了夜晚尤其的寒凉,躺在地上睡的话,既脏又冷。
这次不用水珑提醒,公子闲就在破庙里寻来了健全的木板,铺在一个略显干净和不透风的释放,然后将那些人扒下来的衣服,一件件的铺垫上去,一件件的混合起来,倒也有几分的柔软。
这时候外面已经完全入夜,月亮被乌云遮掩,偶尔才露出来洒下清寒的柔光。
公子闲办好了事,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圣尊,再看向水珑,说:“这里你和小雪睡吧,我守着。”
水珑点头,示意了沐雪一眼,转身朝铺好的简陋床铺走去。
她才转身,手就被人抓住了。
水珑手腕灵活反转,滑出了那人的束缚,目光清淡的看向圣尊。
圣尊放下手,轻声说:“你睡轿子。”
温雅的嗓音,透着暖春的温曦,捂热了人的心,也温暖了空气,让人不忍心拒绝,从而忽略了对方温和话语深处那抹不容拒绝的霸道——他是个身居高位已久,习惯了说一不二的人。
只是,就算敏锐的体会到了那份霸道又如何,外在的那一层温雅,已经足以让人沉沦,无法去计较其他。
水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座低调奢华的云轿,明明是薄薄的云纱,偏偏就是让人看不清里面清晰的景象。
“不……”才一字冒出来,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眼前的男人,微微抿起了嘴唇,轻微的神情变化,却让人打从心底生出无限罪恶感,好像拒绝了他是一件非常罪大恶极的事情。
水珑眯了眯眼睛,直直盯着圣尊。
面对水珑逼人的目光,圣尊毫无退让,那双眼睛永远纯澈,情绪浮现时,让人先看到是那潋滟的惊艳,从而忽略了那极致美丽下的真实情绪。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一时轻松一时紧绷,两人自己全然没有自觉,却将周围旁观的人吓得心脏一上一下,差点没有吓出病来。
公子闲轻轻咳嗽了两声,想要打破两人之间那股诡异的气场,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这入夜后的天气可真冷。”
沐雪瞥了他一眼,眼里有一丝不显的笑意。最近他吃瘪的时候格外的多,尴尬无奈的样子可比平常可爱多了。
公子闲的努力并没有完全白费,至少圣尊没有再和水珑沉默的对视下去。他退了一步,朝云轿走过去,一手撩开了轿子的云纱帘,露出里面的景象——白绒毛毯,两个柔软圆筒形抱枕,靠背也铺着毛毯,看着非常的柔软舒适。
这轿子说是坐轿,倒不如说是移动软榻(床),那里面铺着的皮毛不用亲身去体会,单单看着就能感受它的温暖柔滑,圆筒抱枕也可当扶手枕头靠背,布面的银丝金线的绣花,如轿子的外表一样低调尊贵。
圣尊弯腰将圆筒抱枕摆放一旁,从轿子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叠薄被,放在毛毯上。
他白皙的手掌,压在毛毯上,压出浅浅的凹陷,侧头看向水珑,说:“很软。”
“看得出来。”水珑这几年见多识广,对这个世界的宝物也了解甚多。几眼就认出来,他手底下的看起来不厚的毛毯是雪云虎的皮毛,看似薄实则柔软如雪,却又温暖像人自然的温度,极其的顺滑。
最重要的是这种皮毛水火不侵,不染尘土,极其的美观又舒服,还够又抗性,是个人得了都会哪里做保命的宝贝,谁想这人竟然拿这么大一块,做……毯子!
这该说他暴殄天物,还是视钱财为粪土,会物尽其用会享受呢。
一想到会享受这一点,水珑又不由的想到了长孙荣极。
那头大猫可不就是一样极其会享受,又爱干净吗。
这回不止圣尊发现水珑走神了,连公子闲他们也发现了。
公子闲心中大骇,心想:妖孽啊,平常不见你这么迷糊啊,你对谁敷衍不好,偏偏在对待圣尊的时候这么敷衍随便,一个不好就要拿命来赔的啊!
那群抬轿子,处理笠山弟子的黑衣人们,早就已经惊魂麻木了。
不少黑衣人已经做好了,处理水珑的准备。
可惜,他们的准备都白费了,圣尊并没有生气,反而等水珑回神后,才轻轻的问了一句,“你很想他?”
水珑眼中寒芒一闪。
圣尊轻勾嘴唇,“离家出走的大猫。”
“你管不着。”水珑淡说。
圣尊说:“大猫岂有眼前的人好?”
水珑挑眉,“撒娇,炸毛,偷腥,暖床,磨爪子,你会吗。”
圣尊笑了出声,“果然是头……大猫。”金色面具后面,一双流光如梭月般的眸子,遥望着水珑,坦然说:“你所说的这些,我只会暖床。”
他歪头,笑容无害请问,“需要我先暖了,你再睡吗?”手压了压下方毛毯。
话题又被他带回了原处,水珑反问:“一定要我睡这?”
圣尊神情透着认真,“孕妇要保暖。”
“如果我拒绝呢。”水珑说。
圣尊无辜的说:“我会想见血。”
一身神秘如墨玉般气质的人,清醇的嗓音比甘泉更清澈,半张面容被遮掩,这遮挡不去他神情带来的春暖盎然。
偏偏,他的话语内容,让人胆战心惊。
公子闲神情一变,他可不认为圣尊那么好脾气,所说的见血是自己出去打猎。他要见是人血,破庙内的人,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她……
“白牙。”忍不住提醒水珑,怕她以为圣尊是在开玩笑。
因为第一次见到圣尊的人,只怕都会被他气质迷惑,不会相信这样浑然干净神秘的人,会做出血腥的事。
他这一声提醒,没有吸引水珑的注意,反倒带来了圣尊的飘忽一眼。
一个眼神,让公子闲紧紧的闭嘴了。
“如你所愿。”水珑说道,从容的走向云轿。
在水珑走到跟前,圣尊又从暗格里取出一双单薄的拖鞋,放在毛毯上。
水珑眉梢一挑,眼神看不出变化,就在她准备换鞋子时,又听到圣尊说:“等会。”
不待水珑询问,庙外就进来了两人,他们手里端着的分明是洗漱用具。
两人在看到站在轿子前的圣尊和水珑,显然有些闹不清情况,端着水盆和器具恭候在圣尊面前,一时没有动作。
圣尊手指触碰水盆里冒着热气的水,该是在实验着水温。然后满意的点头,吩咐他们,“放下。”
两人察言观色能力不错,略微迟疑的将器具都放在水珑和圣尊之间。
圣尊挥手让他们下去,回头看向水珑,“泡泡热水。”
水珑默然无言。
如果这个人没有让她怀疑,给她熟悉感的话,她一定能够从容冷静的应付这一切。可惜,这世界没有如果,正因为这份特别的感觉,以及这个人的神秘,便让她对待他的态度处在一个微妙的境地。
公子闲表情已经扭曲了。
四个站在轿子周围的抬轿夫,身体和面容被遮掩在黑袍兜帽内,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那身体的僵硬紧绷感,却已经明显得能够被人凭直觉都感觉到了。
如此可见,圣尊这样的行径,到底是有多么的震撼人心。
圣尊侧身走出去,朝四个抬轿夫看了眼。
四个一直充当着木头人的抬轿夫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齐有了动作。他们从轿子的四角拉出银铃,四条抽出时如细绳一样白绫,解开了束缚就成了展开的白云纱,被四个抬轿夫高抬,围城一个正方形,遮挡了外面所有人的视线。
“啧……真是,高调啊!”公子闲见此,低低的嘀咕了一声。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羡慕嫉妒恨了,这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东西啊。
可惜,这天下间他也就在圣尊这里看到。
这不仅仅需要财势就能拥有,还需要那份会享受的心啊!
天下间有钱的人何其多,可能做到圣尊这样的,却是少之又少。让人看着羡慕,却不敢有任何的声讨。
水珑望着周围的白纱,发现这白纱也古怪的很,外面看里面看不见,里面看外面却是足有八分的清楚。
她看到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朝这边看着,嘴角似有似无淡淡笑意。
这样的笑,清浅宛若花瓣清落山涧般的清新迷人,可水珑偏偏从中品味出一丝藏而不露的势在必得,势不可挡的霸道。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次也不例外。
这个人……一旦认定,就不会放过。
她无法退让,只能正面迎击。
水珑慢慢的眯起眸子,不再去看圣尊,脱去鞋袜,坐在柔软的毛毯上,将双足泡在热水里。
温热从脚心一下流过全身。
“……真是会享受啊。”水珑轻叹一声。
一直以来习惯了风餐露宿,就觉得没有什么。可一旦得到过更好的待遇,人本能就会变得贪图享受。
水珑忽然想,她赚了那么多钱,留着也没用。
她会算人的心理,造出那些让人享受的玩乐,偏偏在自己的身上,却怎么都不会,总会忽略。
“那头大猫不是也会享受吗,那些钱就交给他挥霍。”水珑笑了起来,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一想到长孙荣极时,她的笑容总会比平时多了不一样的光彩。用公子闲的话来说,就是引人犯罪,动人心魄。“有他在的话,总是过得很好。”